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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患醒来时是两日后的正午。
九婳儿正在给他把脉,见他醒了,便叫身边的佛铃将房外等候着的陆氏兄弟也叫了进来。
陆南没等黄患开口说什么,先凑上去说道:“贤弟,你被黒于旗的人暗算了?现在感觉如何?”
“我们猜测黒于旗的人有可能在前天夜里动手,所以我们当日也去了不夜林,但不料我们被黒于旗的柳泽士和一群小喽啰纠缠住了。”陆晋道。
“黑。。。”黄患听见“黒于旗”三个字,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猛的挣扎了一下,想要起身,却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身体此时也不受控制的猛地颤抖了起来。
见状,旁边的几个人都慌了神,唯有九婳儿迅速指示陆氏兄弟将黄患的身体摁住,她自己则抽出早已备好的三根银针,分别插向黄患身体的三个穴位——半晌,黄患才渐渐停止了颤抖。
九婳儿神情严肃,静静地等待黄患安定下来以后,才开口道:“如何,能够讲话吗?”
“。。。嗯。”
婳儿便追问:“从你身上的伤来看,除了脚踝,其它部位被断铜击中的次数只有一次,而且在胸口,对吗?”
“嗯。”
“但我这两天观察过你的脉象,发现你全身的经络气息都有异常,而且,你的手臂、腿部、背部也都呈现出筋肉过劳的迹象,”婳儿顿了顿,接着问道:“这种情况下,常人应该早就痛到无法行动,那为何你能够自由行动呢?”
行医时的婳儿,脸上处处透着和平时截然相反的精明,望她一眼,黄患便知瞒不过她了。
“麻痹。”黄患道。
“麻痹?”陆氏兄弟重复了一遍。
“‘灵虚’、‘鸠尾’、‘天府’三个穴位,”黄患解释下去,“如果能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依次开合,身体便能够借此进入暂时的麻痹状态——此时可以自由控制身体,但却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痛楚。。。”说罢,他看了眼自己的身上,补充道,“正是这三处。”
三个穴位,正是婳儿银针所在。
“哼!”九婳儿咬了咬嘴唇,再压不住怒火,道:“我就猜到是这样!我警告你,不管你所谓的‘特定顺序’、‘特别办法’是什么,但是这种强行麻痹的方法对你的身体绝对没有半点好处,人笨,学会的招式也尽是笨蛋的招式!”
看着婳儿发怒的样子,黄患沉默了一会,道:“我。。。不想因为这些疼痛绊住脚步。”
九婳儿没觉察他语气中微弱的歉意,只是嗔道:“啧、那就尽管咎由自取好了!反正难受的又不是我——估计你每次解开麻痹时,其实都痛得要死对不对,随你痛去吧!医不好的笨蛋病我才懒得去医!”
说罢,九婳儿就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
“你们两人的交流总是这么清新自然呢。。。”一旁观看的陆氏兄弟道。
又随便聊了几句,陆氏兄弟便也带着佛铃离开了。
说起来,虽然陆氏兄弟和九婳儿看上去比较懒散和急躁,但实际上,他们骨子里都是率直之人,所以在黄患醒来以后,他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黄患的伤势上,而没有去过问其他的事情。
所谓“其他的事情”,便是:当日,不懂得使用气的黄患究竟是如何战胜断铜的?
断铜醒来的时间比黄患稍晚,供他疗养的地方在机关阵附属的住房中,这里算是小型的客栈,兼备医馆,禅于律与恨枭正在听断铜讲解当日的情况。
“那小子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打趴了至少有十次!”断铜捂着腹部,情绪激动的说着,“但我奇怪的是,后来当他被我打得躺在地上以后,我明明释放出大量的灵气压制着他,他却还能动,于是趁我不备,他便用袖子里隐藏多时的刺刀刺中了我。。。”
感觉铺垫的差不多了,断铜才以一副侦探般的模样说道:“莫非——是凤成凰那帮人已经教他掌握了气的要领?”
禅于律略加思索,道:“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如果一个人不借助四季岭的外力辅助,那‘气’就很难学成,加上你说你将他‘打趴下了至少十次’,以你的实力——如果他学会了‘气’,你应该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我的结论是,是某种特别的技巧让他脱离了对灵气的恐惧状态,从而对你发动突袭。”禅于律做出了结论,却又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而且,以之前他的战斗方式来看,的确像是总在隐藏着什么。”
禅于律说罢,断铜想要插嘴再说些什么,但他突然感觉到禅于律身上的气场变得十分锐利,脸上也裹挟着一丝阴沉,他知道,这是禅于律起了杀心时的样子。
“恨枭,之后。。。”
“听说这里有人受了重伤,我就过来看看。。。伤势如何了?”禅于律正说着话,门外忽然传来了声音,将他打断。
见状,断铜表现出一脸怒容,准备趁机替禅于律骂几声,但当他看清来人后,竟马上面色大改,忙对那人说道:“已、已无大碍了,怎敢劳烦前辈特意来探望。”
禅于律早辨出了声音,暗地里思忖一番后,才回头说道:
“贤云鹤前辈,许久不见了。”
只见来人大概三十余岁模样,一袭白衣,体型匀称,面色从容却不怒自威。此人名为贤云鹤,正是凤仙山目前的——首领。
“禅于律,恨枭,还有断铜。。。有一段时间不见你们了,成长了不少啊。”贤云鹤语气温和,行动却迅速,只见他坐到断铜的床边,将手掌举在断铜的伤口上方。
断铜一脸疑惑,但贤云鹤并未理会,而是接着说道:“这说明现在凤仙山的教育方式的确是有所进步,所以年轻人们也乐于学习。”
一道气流从他掌中聚合,接着他用手在断铜的伤口处隔空一抹,断铜只觉得腹部瞬间不再疼痛,他立刻扯开缠在腰上的纱布,伤口竟然已经几乎愈合。。。断铜惊讶的看着贤云鹤,而一旁的禅于律看在眼里,也暗暗吃惊。
贤云鹤依旧缓缓的说道:“客栈、医馆、四季岭、机关阵。。。当年的凤仙山哪有这么多专门教人学习的好地方?那时,来这里求道的人必须先拜那么仅有的两三个人为师,然后由他们教个三言两语,之后便什么都得靠自己去想、去悟,所以情况往往是这些人修行了几年以后,都难以取得什么进步。。。”
说着,贤云鹤又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从旁边的盆栽上揪下来一片叶子,指尖稍一运气,那叶子便忽的变大、变薄,几乎像是淡绿色的薄纱。贤云鹤将这树叶盖在断铜的伤口处,树叶的水分瞬时进入皮肤,绿色一下子便消失了。接着贤云鹤用手挥了挥,那叶子竟然化成了一股烟,飞散而去。再看断铜的腹部,竟然看不出半点受过伤的痕迹。
变戏法般的治疗方式并没有阻止贤云鹤继续说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那时毕竟时局动荡,前来求教的人倒是心思纯粹,一心只想学成本领,然后去斩杀恶鬼,夺回家园。。。”贤云鹤叹了口气,又道:“现如今,凤仙山时越来越完善了,但可惜的是,有不少年轻人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了吧?”
断铜听见这句话,心知贤云鹤已然得知了自己想要暗算黄患的事情,浑身颤抖起来。
禅于律想说些什么,但忽觉得贤云鹤的气场早已填满了整间屋子,那温和的话语也变得像是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使得他丝毫不敢怠慢,甚至连动嘴说话也成困难。
要知道,惹怒了凤仙山的首领,绝不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不过,也许有的人本来就不是为斩杀恶鬼而来呢?”
一直沉默的恨枭,却在此时忽然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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