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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道。
“不就是挨枪子儿么,有嘛大不了的呀。”
“哼!”长生愤愤道:“你倒是心大。”
“心不大能咋地?”小卜反问道,“谁早晚不是死,早死是死,晚死也是死,我倒觉着早死早托生是件好事。再说了,我上无高堂二老,下无孝子贤孙,光棍儿一个,连个在家陪着睡觉的都没有,我属于那种一个人吃饱全家都不饿的,我已经是这么一个操行了,我还怕嘛呀?我实对你说了吧,我真不想挨枪子儿,没劲!一枪打在后脑上,连想唱两嗓子都不给机会。不如这样吧,你去找你们头儿替我说说情,你求他恢复前清时候的凌迟寸磔之刑,把我押赴闹市,在老少爷们儿的叫好声,我好好亮一嗓子,让他们都听听,咱这嗓子绝不是盖的,什么马老板、余老板、奚老板、言老板,都比不上我张老板。拿刀的‘姥姥’一片一片铉我身上的肉。我呢,则是一边享受着,一边唱着,一边乐着……嘿呦喂,乖乖,这才叫舒坦。我说,看在咱哥儿们交情不错的份上,你去替我求求情呗,当我求你,好不好?好不好呀?嘿!你倒是说句话呀,到底好不好呀……”
长生阴沉着一张脸,不理会小卜的话。
小卜说得口干舌燥,找长生要水喝。
长生心疼他,出去替他打水。
趁着屋里没人的当儿,小卜一咬牙坐了起来,忍着疼痛,翻身下地,万幸腿骨没断,不然想走都走不了。
在外面负责看押犯人的其中一个警员,听到里面有动静,于是推门往里面看。
结果刚刚探头进去,脑袋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
陶瓷的尿盆顷刻碎裂,那个倒霉警员的脑袋也开了花。好在小卜没有用全力,不然非叫他脑浆迸裂不可。
另一个见同伴着了道儿,还没等把大枪从肩头上拿下来,下巴颏上便挨了一记“冲天炮”,立时仰面朝天,昏迷不醒。
小卜呲牙嘿嘿坏笑一声,光着两只大脚丫子,快步往外走。
甭管是来找人瞧病的,还是给人瞧病的,见这位爷够恶,因此谁也不敢拦着,能跑则赶紧跑,不能跑的则是脸朝墙趴着瑟瑟发抖。
小卜走了几步,方才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除了白布条子连个遮羞的裤衩也没有。
这可不行,这要是让一帮子老娘儿们看见了,非拦着他不叫他走。
为嘛呢?
还不是因为他有好大一条,惹老娘儿们稀罕的物件吗。
“这位二爷,借您大褂穿两天行不?”
小卜拦着一个四十多岁,穿灰布大褂、头戴礼帽的瘦子,要借人家的大褂穿。
那人不敢不借,不但乖乖把大褂替小卜穿好,还顺带着把自己头上的礼帽戴在了小卜的头上。
利索之后,那人躬身客气道:“我送给您了,你甭还我。”
“得嘞。”小卜也不客气,“那我就穿走了嘿。”
说罢,乐呵呵地顺着走廊朝前走。
刚拐过弯儿,便站住不走了。
对面站着一位,横眉冷对。在其手中握着一支德国造的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小卜苍白的脸。
是李长生。他不肯放小卜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