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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巴尽管看着一脸傻气,但人其实一点儿也不傻,只是性子直了一些而已。
张小卜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王巴就知道他是替查四那个惹祸的秧苗“拔闯”来的。
张小卜也是那种茅房拉屎脸朝外的率直汉子,最厌恶的就是磨磨唧唧。
明人不说暗话,张小卜笑着走到王巴面前,问王巴:“昨儿你挺忙呀?”
王巴也不磨叽,直截了当,让小卜找地方。
确实不应该在戏园子里见血,这不吉利。人家戏园子是买卖,尽管也会上演打戏,却不是真正的战场。再说了,惊着了台上的角儿,这个罪名可不小。角儿都有势力捧着,惊着了角儿,也就等于得罪了势力,官老爷恼一恼,倒霉蛋儿就得进大牢,闹不好还得替人顶缸挨枪子儿。所以,光棍还是不斗势力的好。
“明儿一早,白衣大寺对面那块练武场上,我早起等着你的。记得把家伙带好了,至于带不带人,你自己看着办。”张小卜在口头上下了挑战书。
“这是你跟我的事,犯不上拉上别人。明儿一早我准到,你等着我就是了。”王巴面无表情地说着。
“好嘞,那就一言为定了。你忙你的去吧,我买了票,专为捧马老板来的。”
说罢,小卜笑呵呵地找座位去了。
“哼!”王巴冷笑一声,连看都不看小卜一眼,自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散了场,小卜踅摸了一眼,没见着王巴,也没多耽搁,跟着戏迷们出了园子,接着前往离此不远的一个三等小班,会他的一个雅号“粉猪儿”的老相好去了。
既然雅号粉猪儿,自然就不是干巴巴的货色。一身好肥肉,粉白如扑粉,模样儿长得实在不咋地,贵在肉多软和,小卜主要拿她当人肉褥子用。
喝了点酒,戏弄了一阵子,天可就不早了。
本来么,粉猪儿磨着小卜,非要小卜留下过夜。
小卜想到明儿一早还得会斗王巴,于是忍痛舍掉人肉褥子,回家睡自己的破棉褥子。
三等小班属于末流的班子,多位于河岸僻静处,无非是一个破院子,外加几间破屋子,再弄几个破烂货,门框上挂两个无字红灯笼,两扇门板各贴一张红纸,一边是“两角一位”,另一边则是“五角包宿”,这就是一家班子了。小卜连吃带喝、连玩带弄,不过是一元钱的花销。一元钱对于他而言,不多。身为混混儿,身上每天不带个十元八元的,都不好意思出门。正因为钱来得容易,所以花得也快,以至于这些年来,他尽管也拿到过不少钱,却根本没有存住钱。而他之所以不存钱,一来是大手大脚惯了,二来指不定哪天就让人一刀子捅死了,自己没家没业、无妻无子,存钱有个屁用,倒不如活一天潇洒一天,死了也没委屈自己。
出了破院子,小卜头顶着星月,一边摇头晃脑唱着荡调儿,一边沿着一条小土路诚心一拐一瘸的走着。
等到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小卜隐约感觉到树林里面藏着人,立时警觉了起来。
三更半夜不回家,还在外面混荡的,要么是他这样没家没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要么就是打闷棍套白狼的。干这种营生的,起码有一半儿以上是赌鬼或是烟鬼,实则没地方弄钱去,于是趁夜色找个隐僻处藏好了,等到有孤单路人经过时,一棍子揳翻在地,抢了就跑。但多数时候抢不到什么东西,毕竟孤单走夜路的都不是什么有钱人。有钱人要么坐洋车,要么坐轿车,才不会自己走夜路。
小卜算是穷人当中的富人,他身上还剩几元钱的纸票。
于是他将纸票掏出来,诚心显摆:“我有钱,我有钱呀,好多钱呢,下馆子、抽大烟,足够用了……财不露白,我可得掖好了,可千万不能让人给抢了去呀……”
他的一只手里举着票子呼啦啦扇风,而另一只手里可是攥着刀子的。
他如此这般,无非是想找个乐子。
他到底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角色大半夜的不回家,非要藏在树林里面躲猫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