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发迹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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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几个同样怀着不甘心在山坳里窝一辈子的想法的小伙子进城闯荡，经过十几年的风吹雨打，最终只有他——王志梓站住了脚、混出了头。凭着天生胆大敢为的性情和多年的摸爬滚打中培养出的精明头脑，他积累了足够让自己和家人终生在城里享受优越生活的资产。尽管紧张的工作和生活让四十出头的他尽显老态，他仍然乐此不疲。

    然而，纵然他的手下以及一切与他有交易往来的人都要尊他一声“王老板”，他却很长一段时间体味不到“老板”的成就感。他无法像CEO、总裁之类的人那样享受显赫的声名和地位并时常为媒体镜头所关注。在BJ城，达到和他这样的“老板”相同生活水平的人不在少数；而更重要的是，他注定只能在城里默默钻营他的事业，似乎永远无法骄傲地宣布自己的“丰功伟绩”。

    直至接到的报告显示新的项目就蕴藏在自己家乡的那一天，王老板仿佛心血来潮，动了“荣归故里”的念头。他事先和村里打好了招呼，照黄历选定了吉日，以他的奔驰为前导，领着两辆满载各类物件的皮卡大张旗鼓地驶进了阔别多年的山村。

    小小的村子当然安排不了特别热烈的欢迎活动，但三辆车大摇大摆地开进来，在村口便吸引了足够多的目光。王老板吩咐在村委会门口停车，村高官领着村官们出来迎接。这位书记从谱系上讲算是王老板的远方表亲，他和王老板在大门口握手后谈笑了好一阵。村子里闲着没事的老少爷们儿纷纷凑来看热闹，人越聚越多，王老板吩咐皮卡司机把车上的东西一件件搬下来，并用乡音大声向书记说了些感谢故乡的话，表示把这点意思送给自己的父老乡亲，另有几件办公用品赠给村委会。

    接下来，王老板只是去探望了几位亲戚和老邻居，没有再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但在乡亲们的口头，他却像他的礼物一样出现在各家各户。

    王老板衣锦还乡的消息很快在附近几个村子扩散开了。同时，这样一种说法也流传起来：王老板准备在本县投资，造福家乡。的确，有人看到王老板在三名司机的陪同下于这一带的田间地头悠然漫步，偶尔还爬爬山或到河边扔几颗石子。

    两天之后，三辆车静悄悄地开回去了，而王老板已经预想到将来的热烈景象——自从在城里安好家、把父母接过去，他已经有七八年没有回过这个县了。过了这么长时间，或许是因为大山的阻隔，这个与BJ城相比仍然未完全达到小康水平的远郊区县风俗依然淳厚，乡亲们的愿望依然是那样朴实、简单而强烈。他感觉到，只要把自己正在酝酿的计划有效地实施起来，获得的回报决不止他紧盯的那个项目。

    托表亲书记的关系，靠着各种“意思”的打点，王老板从乡到镇一层层搭上了关系，并最终被请进了县政府的会客室。周密的计划和慷慨的资金投入令县高官H县长兴奋不已，按照王老板为他们规划的蓝图，一旦这个开发旅游资源的计划成功，县里的经济和自己的政绩将迎来重大好转。很快，王老板的投资方案就得到了批准。

    随后的两三年里，正如王老板所料，在他雄厚财力的支持下，山里的乡亲们以耕耘般的勤奋围绕着打造出的景点展开经营；手下人在城里恰到好处的宣传工作，渐渐勾起了许多城里人对这儿的自然风光的兴趣。旅游业逐步成为了本县的经济支柱，令县里的人们各得所需，全县也因此富裕起来。王老板对此作出实质性努力的行为在当地广为传播，如同从前这里发生过的神异之事。

    王老板的目标几乎以最圆满的方式实现了。他成了这个县活生生的财神爷，至于这个当年从山里闯出去的小子究竟怎样挣了这么多钱，乡亲们从没问过也并不在乎，他们乐意关注的是他花大钱翻修了村里自家的老宅，以及他常坐着奔驰回到乡下。王老板没有任何公职，却可以和本地的大部分乡长、镇长称兄道弟、打牌聊天，甚至H县高官或县长把酒言欢，并在会议室之外遥控着有关县旅游业的重要决定，还时不时在其他相关方面提出一些关键性意见，比如修建那条穿过向阳寺山下的公路；当他和三五个手下下乡视察那些靠他的资金撑起的农家院时，他总能欣然享受路人投来的敬畏的目光，而店老板们更是巴不得将他们请进自己的院子里坐一会儿甚至白吃一顿饭，由于王老板分成合理且标准统一，对他各种的人情要求，他们自然无不允诺。就这样，在整个县里，在他的家乡，王老板享有了他在城里花钱买不到的殊荣和特权，他像一位不戴王冠的国王，掌握着大山中自己的这片领地。

    当农家院如雨后春笋般拔起的时候，王老板终于可以开发他觊觎已久的项目了。于是，建造向阳寺的计划摆到了县政府的办公桌上。从名义上说，这是为县里新增一处旅游景点，然而这个计划在开工后令当地百姓倍觉兴奋的却并非这个原因——各种神异之说在本地颇为盛行，时至今日仍然如此。人们几乎有神便拜，其中更有不少虔诚者。况且，云游到此的法师后人为稳住日益削弱的后山法阵已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苦苦寻求集中灵气的方法，听说一座供奉神仙的寺庙配合他的法力，就可以引来神明镇住魔头。看来，建这向阳寺是一举两得啊！因此，大家只待王老板将这座大寺建好，便有了朝拜之地，也多了几分安全感。当然，谁都明白这多少有些封建迷信的色彩，因此也无需张扬，都是暗地偷着乐……

    何长老总算找对了钥匙。门打开了，王老板心头忽然紧了一下，仿佛上一次看到这门内情形时的回忆又涌入脑海。

    “老板，小心点儿，就咱们两个人过去。”何长老有些担心地说，“这地方好几年没人来，也难说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走！”王老板一个大步迈过了门槛。何长老连忙紧随在他身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