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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煤老板们的故事
次日上午,李斌良带着郁明和局督察室主任曾玉来到林泉县,进入了县城。
这次来,不是见林希望的父母,而是来见梅连运,他的林煤集团总部设在林泉县城,他的煤矿,也都在林泉县境内。
果如预料的那样,林泉县城的空气还不如碧山市,放眼望去,基本上可以用“脏乱差”来形容,空气更差,粉尘更浓。
林煤公司很有名儿,李斌良一行很快找到了它,但是看到它后,微微有些失望,因为林煤集团只是一幢不大的四层楼房,更谈不上派头,挂着的标牌不知什么时候做的,又老又旧,还挂着一层煤灰。标牌的另一边,还挂着另外一个标牌,上边写的是“林煤宾馆”字样。原来,梅连运是把集团公司的总部和宾馆办到一起了。看样子,这个公司的实力并不很强大,最起码不像胡金生说的那么强大,钱也不是那么厚。
进入楼内得知林煤公司在二楼,李斌良三人就顺着步行楼梯走了上去。到了二楼,又顺着标牌的指示,走向一道走廊。走廊面对楼梯口是值班室,两个保安从窗口看到三人,走出来盘问找谁,有什么事。
李斌良三人都穿着便衣,郁明出示了警官证,向保安脸上晃了晃,说要找梅连运。保安有些吃惊,想阻拦又不敢。郁明说:“快带我们去,来之前了解过了,他在家。”保安无奈,只好带三人走到一个挂着董事长、总经理的办公室门口,敲开门后探进身:“董事长,有人找,是……”没等他说明是谁,郁明挤进去:“梅董事长,我们是警察。”督察室主任曾玉也拨开保安,和李斌良走进门。
别看整个楼房不怎么样,这间林煤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的办公室还是挺气派的,特别宽敞,足有六十多平方米,按照现在的规定,这大概是省级领导办公室的面积了,可人家是私企,中央的规定管不了他们。只是,屋子的装潢有点儿老旧了,光线显得有点儿暗淡。
老板台后,一个身材高大稍显消瘦的中年男子站起来,看着李斌良三人,现出不安的表情,莫名其妙地说了句:“来得好快呀!”
怎么?难道他知道自己要来见他了?谁告诉他的?
郁明说:“梅董,这是我们新来的李局长。”
“李局长?李……”
“我叫李斌良,是碧山市公安局局长。”
梅连运说:“这……好好,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不过,没想到,市公安局局长亲自来抓我。好,手铐拿出来吧!”
李斌良三人不解地互视。郁明说:“梅董事长,你说什么?拿手铐干什么?”
“你们装什么糊涂啊?你们不是替岳强发来抓我的吗?我真是服气了,岳强发的力量可真大呀!”费了很多口舌,梅连运总算明白,李斌良他们并不是来抓他的,而是来调查情况的,即便要抓他,也得在调查清楚、掌握充分的犯罪证据之后。梅连运有点儿糊涂:“不是抓我,那你们调查什么?说吧!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我保证不藏着掖着。”
那好啊,一件一件谈吧。
李斌良为化解其对抗情绪,没有直接问其侵吞国有资源等事,而是问起他的开矿历史,问他在开矿的过程中顺利不顺利,都发生过什么事。梅连运不明所以,吞吞吐吐地回答:“这咋说呢,在中国,干啥能顺利呀?我是煤老板,有点儿钱不假,可是,我也是平头百姓,刚开矿那阵儿,没人把我放到眼里,办起事来,没一件顺当的,到哪儿哪儿卡,少浇一点儿油都不滑溜……”梅连运意识到说走了嘴,赶忙把后边的话咽回去。
李斌良没有揪住不放,这不是他调查的重点。他顺其自然地转移到要问的问题上:“啊……那,就说说,你遇到过哪些不顺当的事?对,你开了这么多年的矿,肯定出过不少事吧,煤井下边,肯定不会太平无事吧?”
“那当然,也不瞒你们,我是白手起家,当初,投资不足,设备都挺简陋的,确实出过事,不过这些年好了些……”梅连运又不往下说了。
李斌良说:“听你的话,过去,你的矿井发生过安全事故?还记得吗,出过多少次,最大的是哪次,死伤多少人?”
梅连运憋了片刻:“这……我都上报了,安监局也来查过,我开矿十多年了,大小事故有过十多次,最大的一次是二〇〇五年,死了三个人,伤了六个,对,那回公安局也来人了,差点封了我的井,我磕头作揖,托这个托那个的,又赔偿损失,被罚了一大笔钱,好歹是过去了。”李斌良说:“这些你都如实上报了吗?”
梅连运一愣:“你说的是……这我不清楚,反正我是如实报告了,至于你们是不是如实上报了,那我就不知道了。”
李斌良听着有点儿头痛。他知道,梅连运说的是实话,有时,并不是煤老板隐瞒矿难死伤人数,而是政府隐瞒,压着不让上报。想到这儿,李斌良有点儿为此行后悔,更为自己对胡金生打保票有点儿后悔。
李斌良没再往下追问,而是问梅连运能否对自己的话负责,这回,梅连运非常果断:“当然负责,不信你们就去查,如果查出我说半句假话,怎么处理我都行。李局长,你们光看我们开煤矿的有钱,不知道我们的难处,那些年,煤价低,还要保安全,还要想办法贷款,还贷,送礼,挣不了多少钱,后来好歹煤价缓过来了,日子算是好过了点儿。”李斌良说:“梅董事长,听起来,你这人挺实在的,我能问问,你现在有多少资产吗?”
梅连运现出苦笑:“李局长,你肯定听到传言了,说我有多少多少钱。钱呢,是赚了点儿,可根本没有传的那么多。要说总资产,我也算过,多的时候大概能有三十多亿吧……现在只剩下三个多亿了。”
“嗯?三十多个亿怎么就剩下三个多亿了?”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哪儿去了,让人抢走了呗!”
“谁抢走的?到底怎么回事?”
“李局长,你不要问,你管不了。”
这是什么话?“梅董事长,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真是抢劫,我们公安机关怎么管不了呢?”郁明说:“梅老板,你有话好好说,如果真被人欺负了,属于公安机关职权范围,我们肯定管。李局长可不忽悠人,他刚刚处理了一个强占的案子,听说没有?”梅连运说:“听说了,可那事跟我的事比,太小了,我的事你们管不了。”经再三追问,梅连运才不情愿地说:“我说的绝对是真话,我的煤矿被人抢走了。”
煤矿被人抢走了?怎么抢的,谁抢的?李斌良连连发问,梅连运有些后悔地摇头:“不该跟你们提这个,看来不说是不行了。抢我煤矿的是岳强发,李局长,你管得了吗?”
岳强发?又是他!
这个名字勾起李斌良的兴趣,他进一步追问,岳强发如何抢他的煤矿。梅连运只好说:“这话说起来可长了,我们林煤集团一共有五个煤矿,最大的是黑金煤矿,就是这个煤矿,被岳强发抢走了。”
李斌良还是不明白:“梅老板,你说清楚,岳强发是怎么把你的煤矿抢走的?”
梅连运说:“怎么说呢?黑金煤矿最初确实是岳强发的,可是,他后来卖给我了。就是煤价最低的那年,开煤矿的个个赔钱,这时候岳强发找上我了,说啥也要把黑金煤矿卖给我……对,这个煤矿本是一个村上的煤矿,被他用仨瓜俩枣的价格给霸下了,可是,因为当年煤不好卖,就强卖给我,而且卖的高价。当年,这个煤矿也就两三千万,可他冲我要了八千万,我是多花了四五千万买下的。”
“你为什么花高价买他的煤矿?”
“我敢不买吗?谁不知道他黑呀,我要是不买,他算计我,我受得了吗?所以,我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硬把煤矿买下了。可是谁也没想到,过了几年,煤价涨起来了,我也不瞒着,就是那些年,我赚了大钱。后来经过勘探,黑金煤矿周边,还有更多的煤层。这时,岳强发上来了,说当年的买卖不公平,要把煤矿要回去……你听清了吧,这可是事隔七年以后了,他想把卖给我的煤矿再要回去,你觉得这事站得住脚吗?”
李斌良说:“不可能吧,交易已经形成七年了,怎么能反悔呢?这是煤价涨了,要是掉了呢,他也往回要吗?他是怎么要回去的,如果是强占,我管。”梅连运说:“你管不了,人家走了法律渠道,是法院判的,让我把煤矿还给他,而且还得赔给他几亿元。”李斌良说:“怎么可能?你一定隐瞒了什么,法院怎么会这么判?这里一定有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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