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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 蒋筝花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才自兽人领地赶到了克诺萨斯战场前线。她越过一片荒芜的沃多山脉,途径早已彻底沦陷的埃格特,终于自克诺萨斯破败的后方战场赶来此处。
曾经的埃格特早已不复存在,魔族曾承诺过那些“傀儡”的和平共处, 最终并没兑现,大部分矮人死于那场战争, 活下来的,也几乎都成为了魔族的奴隶,被划分成不同品质, 按高低不等的金价售卖。
而那些曾经听命于魔族高官贵族, 如今只能在同族的憎恨之中,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尊严?那早已是被人践入泥泞的过往了。
克诺萨斯的后方战场也已没有人类居住, 魔族大军攻下城池后烧杀抢掠了一番,便弃城继续进攻, 只留下了一座座破败不堪的空城。
这一路,她觉得自己就像个聋子、瞎子, 根本得不到任何关于艾诺塔和克诺萨斯前线的消息, 这让她每个日夜都心绪不安, 惶恐难眠。
此时此刻, 她终于赶到了自己该来的地方, 远远望见魔族大军正在有序的往后撤兵,目光中满是诧异。
她虽不知前方战场究竟发生了什么,心底却无比清楚, 无论此时此刻战况如何,她都不该去思考回头之事,只因这一路,她深刻的感受到了魔族的残暴。
人类的战争,是为了领土。恶魔的战争,是为了毁灭。
那些恶魔因厌恶地狱的一切而来到美好的人间,他们杀死了那些享用美好的人,掠夺着自己不曾拥有过的美好,如果无人阻止,那么迟早有一日,他们将抢掠至人间尽头,那时再回首,怕是身后早已沦为了第二个地狱。
她不能让自己所在乎的人,为了一场不公平的交易,永远生活在这样的地狱之中。
779年的那个冬天,魔族自认可随意掌控的傀儡长笙忽然奋起反击,亲率举国之力协战克诺萨斯,魔军一时不敌,只得向后撤军。
艾格洛琳永远记得,那一日雪下得很大,一个瘦弱的人类女子站在三十万魔兵撤退的方向,用并不算深厚地灵力大喊道:“黑龙,你可还记得你与千叶流砂的赌约?”
那个名叫蒋筝的人类女子,艾格洛琳分明认得,却从不记得,此人竟有这般勇气。诧异中,艾格洛琳下意识看了一眼身侧的莉莉丝,只见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蒋筝,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你怜悯她?”
“不。”莉莉丝将视线从蒋筝身上移开,沉默地低下了头。
***
蒋筝初见黑龙之时,内心十分诧异。
当时,她拦住了魔军的路,向黑龙叫嚣,黑龙虽未出面,却是下令将她礼待,她便随着魔军退至后方一座城池。后来,黑龙将她安置在一处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的住所已有七日,不管她怎么向下人追问,黑龙都不曾到来。
直到今日,她终于等到了黑龙的到来,却发现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神并未以真身相见,他化身人形,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模样俊秀斯文,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种与“魔神”二字格格不入的儒雅。若不是他出现时,旁侧下人眼中的畏惧太过明显,蒋筝简直无法相信那么一个将毁灭之火带来世间的恶龙,竟是眼前之人。
更让她无法相信的是,那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魔神非但若无其事地与她一同品酒,还吩咐了下人为她做了一桌的好菜。
望着一桌人类的菜式,蒋筝不禁讽刺:“你们魔族模仿人类还模仿得有模有样,可终究非我族类。”
“人类向来看不起异族,哪怕异族天生就比人类强大,千百年来也得不到人类一丝认可。几千年前,我用我的血,将一部分智力较高的魔族变成人类的模样,并教会了它们人类的语言,让它们各方面都凌驾于人类之上,在我离去后,它们成为了魔族最强的一脉,并带领着魔族与人类继续斗争。”
炽说着,不屑地笑了:“人类总觉得魔族失了我便不足为据,可几千年过去了,魔族仍然立足于埃尔和大陆,时不时进犯着艾诺塔的边界。它们是不如昔日强大,可人类也从来没能将它们赶回那个无名岛。”
蒋筝不禁皱眉。
“我为龙时,人人惧我恨我。”炽为蒋筝斟了一杯酒,淡淡问道:“可你看我如今的模样,可还会觉得面目可憎?”
“不过是一张面具。”蒋筝下意识反驳,却不禁想起长笙与冥络也是靠这么一张人类的“面具”,才能得以在人类的国度安然长大。
炽没有漏看蒋筝眼底的迟疑,他不禁笑道:“每个种族都有属于自己的骄傲,龙族的骄傲,是能翱翔于空的巨翼,遮天蔽日的庞大身躯,锋利无比的爪牙,与能粉碎一切的尾锤。可人类偏偏容不得这骄傲,所以他们为龙族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再教唆其他四族一起将龙族灭族。一个强大的种族,只因不愿不愿戴上比自己弱小的异族‘面具’,便遭到残忍的对待,你说可笑不可笑?”
蒋筝翻了个白眼:“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以为我像长笙一样好骗吗?”
“那我们说正事吧,你冒死前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你与千叶流砂之间的赌约。”蒋筝道。
炽听闻赌约之事,不禁挑了挑眉,而后从容笑道:“期限未到。”
“你是不是觉得这世间没有人能杀得了你?”蒋筝扬起嘴角,道:“从地狱归来一次后,你是变强了许多,可是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有欲望就会有弱点,再强大的人,都有可能被一处弱点彻底拖垮。”
“所以呢?”
“你因痛失挚爱而心怀仇恨,不惜修炼诸多魔族禁术让自己堕入魔道,如果有机会改写历史,你最想做的事,就是救你的妻子吧?”
炽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而后回归正常,笑着反问:“小姑娘,千叶流砂用不到两千年的时间就忘记了爱一个人的感觉,你觉得我还能对当年的人和事留下几分眷恋?”
“我曾带千叶流砂去两千年前走了一遭,事实证明,烙印在心底的东西,虽会随着被淡忘,却永不会被抹去,一旦那尘尘积灰遭人抹去,旧伤再被触及,该有多痛,便有多痛。”蒋筝说着,目光坦然与炽对视:“或许你自己都没发现,刚才你的眼神出卖了你,那仅存一瞬的迟疑告诉我,你从未放下。如果我说,我可以带你回去,你信不信?”
“不信。”炽想也不想便有了答案,眼中却多了一种名为欲望的神色。
蒋筝将其捕捉,笑道:“我找到你的弱点了,你现在好不好奇我打算怎么杀你?”
炽愣了愣,不禁大笑。
他曾与千叶流砂在沃多定下赌约,一年之期还有三月才至,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一直跟在长笙身旁,被长笙万分看中的女子,竟有胆量在长笙背叛他后来到他的面前,大声说起了挑衅的话语。
“说说看,你要怎么杀我?”
“我能给你一个有可能回到过去的机会,同时,你也要给我一个有可能杀掉你的机会。”蒋筝见炽没有打断自己的话,便认真地继续说道:“如今我已不是天魄之体,体内虽有不死鸟之力,但毕竟修行时间太短,无法完全驾驭。进入时空隧道,无论是走向从前,还是走向未来,都是一条荆棘之路,不够强大之人,若要强行去往遥远之处,必会死在半途。”
“继续说。”黑龙对此很有兴致。
“我想与你赌大的,我为你开启时空隧道,进去后你自己往回走,而我将在外面,不惜惜命,倾尽全力去摧毁这条隧道。能不能抢在我摧毁一切前回去,全看你本事。”
“我明白了,你想与我玉石俱焚。”
蒋筝笑了笑,并不否认:“魔神大人,敢赌吗?”
“你凭什么与我讨价还价?”炽的目光忽然冰冷,一时间整个房间都被一股浓重的魔气笼罩,而他,只望着蒋筝,冷冷说道:“我想要的东西,从不需要等价交换。”
蒋筝神色坚定道:“我心意已决,你只能选择答应或拒绝,否则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都会宁死不屈。而且,我不打算你多少时间,我不怕死,我是来赌命的,如果此行毫无意义,我便会自我了断。”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也有弱点。”
魔神的声音冰冷而讽刺,让蒋筝感到一股恶寒之意,她不禁皱眉,还未及反驳,便见炽已转身离去。
她在屋中坐着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忽见房门被人打开,几个魔族侍卫以不容抗拒地态度,将带她离了那间临时的住所。
很快,她被带到了一座地牢,她随着侍卫走向地牢深处,最后进入了一个巨大而又闷热的牢房。
牢房正中用上百根拳头一样粗的锁链悬空挂着一个被黑布遮挡的巨大囚笼,蒋筝站在护栏外朝下方望去,只见离囚笼数十米远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熔炉,滚沸的熔浆在其中翻腾不息。
下一秒,蒋筝听见有人拍了拍手,似是一个讯号,黑布自囚笼脱落,掉入地步熔炉焚烧成灰。
而笼中之物,竟是一只伤痕累累的白龙。
蒋筝只觉自己的视线在那一瞬模糊,只傻傻隔着身前的护栏将它望着,张开的嘴似想要对它喊点什么,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颗心似被提到嗓子眼,仿佛要痛到失去所有声音。
炽不知从何处出现,忽然就走至蒋筝身侧,笑道:“别急,它不是长笙。”
蒋筝被一语惊醒,握紧的双拳让指尖潜入掌心皮肉,试图以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长笙,那是……冥络?
“冥络!”蒋筝试探性地喊着这个名字,见白龙缓缓睁眼,在晃荡地巨笼中微微挪动了一下身躯,一双赤红的眼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中满是疲惫与痛楚。
“你对他做了什么!”蒋筝忽觉头痛欲裂,她咬牙瞪向炽,恨恨质问道:“他是你的族人,他体内还流着你的血……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他!”
他……是长笙最后的亲人,是长笙最最在乎的人啊……
“将他伤成这样的,不是我,而是他拼了命都想守护的人类。”炽事不关己地淡淡说道,“我想收容他,他却不愿接受,没办法,为了避免他再次受到人类的伤害,我只能将他关起来。你说可笑不可笑?”
“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炽说,“只要你答应与我一同进入时空隧道,我立刻就能让他以人类的身份回去。”
“如果我拒绝呢?”
“长笙很在乎他。”炽的话语没有一丝感情,淡淡的一句话,满满都是威胁之意。
蒋筝知道,自己绝不能妥协,黑龙要去的是几千年前,他若真改变了那段历史,世间将不回再有一个叫希尔达的龙族与人族相爱,长笙便会在这世上消失。
可以黑龙的心狠手辣,绝对会靠伤害冥络来折磨长笙的方式逼她就范……
——长笙很在乎他。
黑龙向来喜欢操控人心,自然也深知每一个傀儡或是敌人的弱点。
蒋筝不禁气得笑出声来,她忽然很恨自己不如千叶流砂那般铁石心肠,牺牲起自己来大义凛然,牺牲起他人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给我一点时间思考好吗……”她的语气近似乞求。
炽没有拒绝,转身离去后,连带着一群守卫都一同离开。
其实,千叶流砂骗了黑龙,黑龙所觊觎那股力量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使用方法,需要的,无非两个条件,一是黑龙处于时空隧道之中,二是隧道外有足够强大的外力在隧道中撕开一道裂缝,这样便能让黑龙迷失在千千万万个相似的时空之中,再也找不到离开的路。
当初,黑龙尚未复生,并无反抗之力,只需将他龙骨扔进其中,再由千叶流砂领着族中长老与灵女合力撕开时空裂缝,一切便能结束。
如今,她得到了千叶流砂遗留的力量,并发现这股力量渐渐与不死鸟之力相融,两股残破之力竟是如获新生般再次强大起来,加之黑焰之石在她身上,她想,只要黑龙自愿进入时空隧道之中,她便有能力赌上性命与他同归于尽……
只是她那点小聪明,哪里能骗得到一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黑龙?黑龙那么不可一世,与其和他耍心机,倒不如实话实说,让他心甘情愿与她赌上一回。
只是,她没有想到,冥络竟已落入黑龙手中……
蒋筝望着囚笼中的白龙,眼中满满都是犹豫,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鼓起勇气,再次轻声唤起它的名字。
“冥络……”她轻声问,“你还认得出我吗?”
白龙沉默了许久,应道:“黑龙没有控制我的神识。”
分明是熟悉的声音,却已不再有昔日的生气。
“你……还好吗?”
冥络没有说话,蒋筝便静静等着。
长久的沉默压抑得人心很沉,蒋筝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冥络才终于开口,轻声喃喃道:“幼龙在人类的国度长大,当人遇到危险时……他撤去了伪装,化龙展翼,只为将他们守护……可当他将敌人赶跑,再回头时,却见他们……对他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目光中,满是恐惧与憎恨……”
他的语气很平静,蒋筝却忍不住泪湿了双眼。
这曾是她说过的话,如今从冥络口中再度听到,更添了几分世事无常之感。
“我忽然能理解姐姐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了……可我不想也变成那样……那些伤害我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恨我,厌恶我……他们只是……只是,认不出我了……”
“我找到了杀掉黑龙的方法。”蒋筝哽咽着打断了冥络的话,“你刚才也听见他说的话了。”
冥络听后,闭上了眼,道:“那就不要管我。”
他的回应,没有一丝犹豫,自己的性命说弃便弃,反倒将蒋筝压得难以呼吸。
蒋筝不得不去漠视这个孩子的生死,哪怕心中有千般不忍……她忽然觉得,自认能言善辩,可此时此刻,面对眼前这几近颠倒的一切,却是觉得任何的话语都那么的苍白无力。
“对不起……”她闭上双眼,用几不可闻地声音,不住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救你。
“姐姐清醒后,你帮我劝劝她吧。”冥络说着,迟疑了一会儿,又道:“也帮我劝劝诺拉。”
蒋筝一时无言,沉默片刻后,转身逃似的离去。
她没有继续留在那里的勇气,哪怕多陪那个孩子一会儿,都觉得心如刀割。只因她的力量是那么的渺小,渺小到连那个孩子最后的请求,她都答应不了。
她不能给黑龙更多时间了。
在离开地牢后,她四处询问黑龙在哪儿,却没有一人告知。
心急中,转身竟见一个眼熟之人,背负两柄长刀,静静站在她的身后,长发如墨,散在肩头。
“夜……莉莉丝?”
“你要说什么,我可以为你转达。”莉莉丝语气淡漠得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可是,蒋筝发现,她的目光并非无情:“为什么要帮我?”
“你来这里,是抱着必死的心吧。我很好奇,是什么给了你不惜一切的勇气,是什么让你奋不顾身?死在你心里,一点都不可怕吗?”
“人如果一无所有,生死就都不再重要了。”蒋筝道,“我不过是用一个不重要的东西去换点什么。替死去的人报仇,为活着的人铺路,怎么算都不亏。”她说着,与莉莉丝相视一眼,坚定道:“麻烦你告诉黑龙,他的提议我不接受,而之前所谈之事,我只给他七天时间考虑,七日过后,再无机会。”
莉莉丝望着蒋筝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她生来便是一个暗奴,被迫签下了魂之血契的她,生死都在主人的一念之间。从小到大,她听主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想活下去,就永远别忘记,你只是个兵器,指哪打哪就好,不需要拥有任何感情与思想。”
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把她当做“利刃”,没有人会同她交流,只有艾格洛琳一人会与她说话,会时不时询问她内心的想法。
可她不敢有任何想法,从来不敢……
——你怜悯她?
——不。
是羡慕。羡慕有的人能鼓起勇气,为一个人或一件事不惜一切。这样的人,往往嘴上说着自己一无所有,心里却拥有万千美好的希望。
不然,又是什么支撑着她前行呢?
***
蒋筝给了黑龙三天时间,她不知黑龙会如何抉择,只知自己成了搏命的赌/徒,将胜败压在了敌人的一念之间。
第一天,黑龙没有任何回应。
第二天,黑龙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第三天,第四天,蒋筝听闻,黑龙于那座地牢中待了很久,似是在那只白龙身上做了点实验。
第五天的夜晚,一阵巨响过后,蒋筝抬眼望见一只白龙朝着人类的方向远去,不由感到一阵心寒。
那一日,曾经帮助过人类的白龙再次回到了费柏斯,刺耳的龙吟唤来了风雷,锋利的爪刺撕碎了所能触及的一切生人,巨大的尾锤击碎了曾经坚韧的城墙。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值夜的守城士兵点燃烽火、吹响号角,人们自梦中惊醒,慌忙应战。
长笙甚至来不及穿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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