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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杨老婆子怕了杨老汉搞不稳,厚着脸皮来找杨继西帮忙。
杨继西直接用粗绳一头绑在他们家门桩上,一头绑在自行车后尾,杨老婆子就开始这么学车了。
可一旦松开了绳子,她又不行了。
每天都在院子里和自行车较劲,终于在十一月的时候,她把自行车骑出了生产队,来到了镇上杨记杂货铺。
本想听杨二奶奶惊讶地夸她几句,结果杨二奶奶忙得很,哪里注意到她会骑车了,不过也知道对方这些日子在折腾啥。
但也不至于惊讶,杨二奶奶不跟着吐槽就不错了。
“幺妹,得空了回家吃饭呗,”杨老婆子又去了裁缝铺。
杨幺妹神色淡淡道,“三婶太客气了,我娘他们就住对面,我想过去吃就过去。”
杨老婆子张了张嘴,一时高兴,还真忘了杨幺妹他们已经认杨二奶奶他们做爹妈了。
这学会自行车的喜悦,忽然消散了许多。
今年过年孙玉兰那边打电话过来,说了一个喜事儿,孙玉兰有喜了。
因为她婆婆爬山的时候伤了腿,所以秦远就拜托孙母前去照看孙玉兰。
杨继西夫妇把孙母送到县城车站,叮嘱了对方一番后,才冲她挥手告别。
孙母从车窗那探出头,“你们好好的啊,我顶多半年就回来。”
“好,爸那您也别担心,”孙桂芳回着。
除此之外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三个姐姐家都分了家,这些年她们手里也攒了些钱,所以分家后,都选择了重新建房。
新房酒也办了,杨继西和孙桂芳忙着炒茶的事儿,所以是杨二爷爷带着两个孙女去吃酒。
七月,因为毕业而在省城等待分配工作的石头打来电话,他被分配在省城,单位有宿舍,所以一切都好。
这可是好消息,不过到底想看看儿子住在哪里,工作环境是怎么样的,所以康嫂想去看看石头。
她一个人,杨大奶奶也不放心,反正也要去省城收租,所以杨继西夫妇跟康嫂一道去了省城。
这一次他们没带孩子。
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不说,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
石头接到人的时候,看着他们带来的东西忍不住一笑,“你们啊……”
这些东西全是给石头带来的。
到了他们宿舍时,三人看见还有两个人在客厅看书,见石头带人回来,他的室友兼同事也打了个招呼。
“妈,西叔,婶子,我住这间屋子,”石头背着包,提着不少东西,这都是从孙桂芳还有康嫂身上接过去的。
“环境不错啊,”杨继西笑道。
他们进石头屋没多久,两个同事就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我知道他是乡下来的,没想到他家人还会来看他,除了他妈妈,另外两个来干啥?”
“还能干啥?乡下多的是来打秋风的人。”
翻着书的人翻了个白眼。
把东西都拿出来放好后,康嫂笑道,“也不早了,你叫上那两位同事,我请大家吃个饭。”
“好,”石头笑着点头。
“你不准给钱啊,我请的,”康嫂叮嘱着。
“知道了,”石头来到客厅跟两位同事说了吃饭的事儿,他们也没觉得,虽然有些瞧不上石头的出生,可面上还是相处得不错。
省城里的饭馆,那可比县里的多,也大,价钱也更贵一些。
但康嫂他们这些年也赚了些钱,又想着请人吃饭那也不能去太小的地方,所以就去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饭馆。
“他们怕是不知道这家的菜有多贵。”
走在最后的二人嘀咕着。
“别看这家门面小,因为特色菜好吃,所以连带着其他小菜也贵些。”
服务员笑眯眯地过来问道,“请问你们几个人?”
“六个人,我们要包间,”康嫂看了看大堂,人挺多的,还很吵,说话都听不清。
“好的,这边请。”
进了包间后,一个服务员进来摆好碗筷,再倒上茶水,和他们说话的那位则是拿出菜单。
孙桂芳见此对杨继西道,“我们县里那家,现在都没菜单呢。”
“是啊,”杨继西点头。
闻言,那二人更觉得他们是打秋风的。
不过是觉得石头考上大学,又有了个好工作,所以来求石头办事儿啥的。
杨继西无意间扫到二人的神色,他没说啥,继续和石头他们有说有笑的。
康嫂一共点了七个菜,年轻小伙也不怕吃不完,结账的时候,本来那二人还等着看他们出糗,结果康嫂面不改色地给了钱。
出了饭馆,杨继西三人也不跟石头回宿舍那边了。
“我们过来顺带把下一年的租给收了,这会儿赶过去还能瞧瞧夜市啥的,你已经这么大了,我们也不多念叨,有啥事儿就给我们打电话,知道不?”
杨继西拍了拍石头的肩膀道。
石头点头,“知道了叔,妈,婶子,那你们到家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知道了,”康嫂挽着孙桂芳的手臂,“我在你那件黑色冬衣里放了三百块钱,你上班了,用钱的地方比以前多,你回去自己收着,桂芳,咱们快走吧,我想去夜市给欢欢还有乐乐她们瞧瞧有啥好玩的。”
见她这么着急,想要念她几句的石头也只能打住,看他们上了车,这才跟同事一道回家。
二人听他们又是收租又是打电话的,都有些惊讶,又听三百块钱,更觉得他们的猜测可能错了,石头虽然是乡下来的,可好像不是那么穷。
至少他们过来上班的时候,家里才给五十块钱。
这会儿和石头回到宿舍,见石头拿出不少吃的喝的,更觉得小看了对方,态度也有所改变。
石头微微一笑,好似没有发现二人的转变一般,这些年出来念书,他早就练就了一颗沉稳的心了。
杨继西三人到了夜市后玩到了晚上十二点多,这才回招待所休息。
现在的酒店也有,但他们还是喜欢招待所。
在省城的这几天,三人也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计划生育的事儿。
前些年他们也知道一点,但没有今年的风声这么大,听着隔壁桌的人说一对夫妻只能生一个孩子,超生就要罚款啥的。
康嫂好奇地问道,“那要是双胞胎咋办?”
那人闻言笑道,“那没事儿,这是自家的福气,还能打掉一个只留一个?那可会闹事儿的。”
康嫂也笑了笑,转过头对孙桂芳低声道,“得亏我们生得早。”
孙桂芳掩嘴一笑,看向杨继西,杨继西正在吃东西,康嫂却明白了。
“继西做了手术的,你们不怕,等你们康哥回来,我也让他去做手术。”
“康哥早就做了,”杨继西抬起头说。
“啥?什么时候的事儿?”
康嫂一脸惊讶地追问。
杨继西见此也很惊讶,“就石头考上大学那年啊,他来问我结扎的事儿,还让我陪他一道去县医院,咋,这是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康嫂脸都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心疼康哥不跟自己说一声就去了。
旁人一听,顿时问道,“大妹子,你男人去结扎了?”
“对啊,这人也不说一声。”
“哎哟大妹子你好福气啊,我女婿就不去结扎,硬是让我女儿上环!”
那婶子气得很,“我闺女受了大苦咯,那东西不知道咋的长进肉里面了,害苦了她啊!”
一时间,整个饭馆的人都在讨论到底是男性去结扎好,还是女性上环好。
后面甚至吵起来了,三人赶紧吃了饭结账后就走。
回到镇上时,见原本素色的土墙上写了几个大字:还是生一个好!
“这是?”
康嫂指着那墙上的字,看向杨二奶奶。
杨二奶奶叹了口气,“前天弄上去的,说要计划生育,你们是不知道,收罚款的人在几个生产队来来回回地走,交了罚款你就生,要不就去打了,这几天闹出不少事儿呢!”
“就曾家那边的,才怀上老二没几天,就遇见这事儿,不交钱就上门劝你去打了,把人都气晕了。”
王大嫂在一旁道,“我还想着,小松一个人寂寞,我再给生个妹妹啥的,好家伙,看着阵仗,我是不敢生了。”
“政策是根据国情制定的,”一个老婆婆叹了口气,“也是没办法。”
“这个我们理解,我弟妹就交了,人家也没为难,只要不生第三个,就不会让你再交啥了。”
坐在铺子前的几人也说起话来。
杨继西夫妇回到生产队,走到副队长家,便听郭红哭道,“这个孩子我不要了。”
接着又听赵长国大声道,“怎么不要,来了就得要!爹,娘,这钱算我借的,等孩子生下来,我也去打工。”
“说什么傻话,还没分家呢,这罚款我同意交,”赵大嫂直接道。
杨继西二人也没多听,快步回了家。
也有人偷偷生的,结果被人举报藏在哪里,然后跟着罚款。
接着和举报人闹成仇人等不在少数。
很快就到了一九九○年,杨继西在新年的前一天,背了一台电视机回家。
把田家岗生产队一大半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看着师傅把天线啥的都安装好,探后调信号,众人看着电视机出现画面后,纷纷惊呼鼓起掌来。
“我知道这个!我在县里看过这个,这是唐僧!”
“哎哟,这人咋长着一张猪脸啊!”
“那是猪八戒你不知道啊!你看旁边还有个猴子呢,那是孙悟空!”
“就小时候听的那大闹天空的孙悟空?”
“可不,这是名著,是书里的故事,现在给演出来了!”
这是稍微年轻点的人说的话。
也有像杨老婆子这种害怕的,“这就是一张猪脸啊!这是怪物!”
“那猴子瞧着就是精怪啊!”
“是啊是啊,可吓人了。”
“我看是被关进这电视机里面了,然后逼着他们演给我们看呢!”
不管怎么说,作为生产队第一家有电视机的人家,每天晚上就热闹起来了。
吃过饭没多久,家里就会陆陆续续地来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或者是青年人,要不就自己端来凳子,要不就站在一旁看。
他们家的电视机是对着堂屋门放着的,这样大伙儿就是坐在院子里也能瞧见画面。
孙桂芳把电视打开,一群人就不说话了,直溜溜地盯着那电视看。
家里热闹,团团还卖起了小零食,大伙儿也不是那么厚脸皮的,来点瓜子啥的,一边吃一边看,也挺好,走的时候还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才好意思再来。
杨老婆子刚开始的时候虽然害怕,可到了后面跑得最快了,让福娃和毛蛋过来占位置,她眼睛不咋好了,得坐在前面,可杨继西把位置给了杨大爷爷和杨大奶奶,他们两个坐最前面看。
杨老婆子抱怨几句,杨继西就笑道,“要不你们自己买一个电视机吧,不贵,还能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买自行车杨老婆子还能逼着杨继东买,可这电视机,她还真舍不得钱,所以也不再哔哔了,能坐哪里就坐。
之所以没放镇上,是因为铺子隔壁的柳老二家有了电视机,这电视机是柳大哥买回来的,因为厂里给了一张票,然后他们家自己掏钱买了一台,这就多了一张票出来。
柳大哥夫妇商量后,就把这票啊,给了柳老二家。
杨二奶奶他们看电视不说,生意也很不错,可以说又沾光了。
杨继东得知杨继西他们家买了电视机后,也害怕杨老汉他们让自己拿钱回去买,所以还特意跟值班室的人说,只要是自己爹妈打电话过来找他的,都说自己忙,没时间接。
但杨老汉他们没打这个电话,杨继东反而觉得不自在了。
加上过年的时候也没回家,于是便在七月请假回去看看。
他到家的时候刚好是傍晚六点多,杨老婆子吃了饭把碗筷一放,就和杨老汉还有毛蛋他们往杨继西家走去。
杨继东默默跟上,然后就瞧见一堆人在杨继西家等着。
原本他以为自家老娘会和人抢位置,结果见他们哪里有位置就把凳子放在哪里后,惊讶极了。
杨继西见他回来,也打了招呼。
杨继东拉他到一旁低声道,“我爹娘这几个月都这么平易近人吗?”
听到平易近人四个字,杨继西忍不住一笑,“刚开始还和大爷他们抢位置,我给制止了,让她自己买一个去,后来她就学乖了。”
杨继东一脸庆幸,“幸好没让我买电视机啊,我准备在县里买房子,狗蛋当了老师,那以后娶媳妇儿肯定是在县里,所以正攒钱呢。”
这边孙桂芳已经开电视了,狗蛋放假也在家,他今天在杨继西他们家吃的晚饭,这会儿正在帮着收拾碗筷呢。
出来就瞧见他爹,刚笑着过来想说话,就听他这么说,狗蛋立马拍了拍他的肩膀,“爹,别操心我,我到了年纪后,单位会分配房子的。”
“那单位分的能有多大?”
见过一些世面的杨继东瘪嘴,“爹给你搞个大的。”
“回去再说这个,咱们看电视,”狗蛋知道一时半会和他扯不明白,于是岔开了话题。
团团已经不记得这个大伯了,她只知道院子里坐着一个眼生的人,然后就拉着孙桂芳的手小声道,“妈妈,那是谁?”
“是你狗蛋哥哥的爸爸,你得叫大伯。”
“我大伯不是康伯吗?”
“康伯比这位伯伯要小几岁,所以你还是得叫这位大伯,康伯就是康伯。”
孙桂芳耐心解释道。
团团双手叉腰,抿了抿小嘴道,“我康伯最大了!”
每年给她们做小玩具,给小红包,还举高高的才是她的好大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