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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盐课数据已涉机密,非有凤景南的手谕不能外借,范文周素来无私铁面。
范维正在劝他爹道,“世子跟王爷那关系,不就跟儿子跟您一样么?父亲素来放达,怎么如今倒刻板了?您想想,您如今公正了,不把帐本子给我,我落个无能不说。世子转身去找王爷,王爷能不给他瞧么?只是这样一来,父亲也得落个泥古不化的名儿。咱们父子俩,这图的什么哟。”
范文周不为所动,合上手中的册子道,“盐课上的册子,岂是说看就能看到的。我还是那句话,没王爷的口谕,我不能给。”
“父亲,您这不是在为难儿子么?”范维亲自捧茶孝顺了一回,笑道,“不过,儿子也知您素来铁面无私的。世子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要不这样,儿子伺候着,跟您一道去见王爷。成不成的,好歹尽了力,也不让父亲您为难。”
范文周受用了一番,做足了姿态,方取出钥匙,打开匣子,将一本册子取出递给儿子,“王爷早有吩咐叫预备着呢。”
合着您老是故意为难我呢。
范维心里抱怨,嘴上还得赔笑道谢,揣着帐本子回去复命。
明湛有些诧异,“这么快?”
“王爷早吩咐过的,要不是……”范维怎么着也不能告自己老爹的状,改口道,“要不是父亲忧我年少,多叮嘱几句,早就回来了,倒耽搁了世子的事。”
明湛了然一笑,“我那里有方古砚,你知道我对这个不大懂。一会儿,你拿去用吧。”
范文周最爱古砚,不少人知道他这一癖好,明湛给范维,自然是要范维支孝顺他老爹的。
范维也不与明湛客气,眉眼一弯,笑道,“多谢世子。”
冯秩上前为明湛准备笔墨,明湛笑问,“冯秩,你父亲喜欢什么?”
冯秩倒也落落大方,“家父偏爱古字画。”
明湛取了笔,掀开帐目,写下一组组数据。
这种事,他当然不会去问魏宁,魏宁也没义务告诉他这等朝廷秘辛。不过明湛总能猜出三分,盐课上所涉,无非就是银钱罢了。
明湛直接将十五年间各盐场的盐课以年份产量画了坐标曲线图来比较。
明湛渐渐地抿起唇,眉毛微蹙,“怎么会这样?”
范维与冯秩也都有些震惊,明湛已经合上帐册道,“这件事,谁都不准出去乱说。”
“是。”
明湛靠在太师椅上,轻声道,“盐课上油水重,只要脑子没问题,皇上定是派心腹前往。两淮总督巡抚,盐课上的官员换都换了好几茬,谁能在这上头把持十几年呢?”转眸看向范维冯秩两人道,“十几年前,几位皇子都还小呢,也涉及不到帝位之争哪。”
“世子,这不是太巧了么?去了零头儿,每年递减百八十万两,到如今正好十五年,盐课上比最初少了近千万两的银子。”范维道,“哪怕有人做手脚,这手脚做的了太简单的些,倒像是……”
范维冯秩相视一眼方道,“倒像是刻意做出来似的。”
明湛垂眸,温水煮青蛙,十五年前,盐课上能有上交约摸两千万,第二年少了八十来万,这个数字相对于基数几乎可以忽略;第三年与第二年持平,接下来十几年,盐课上的银钱一直在以几十万的数字递减,直到今日,盐课只得千万银两,朝廷难以维继。
谁会花十几年的时间做这样显而尽见的局出来呢?谁又有这样大的本事使唤的动盐课呢?
明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凤景乾,不,不是,凤景乾是苦主,没有银子,朝廷寸步难行。没有哪个皇帝会神经到拿盐课开玩笑。
凤景南?当然也不可能,这兄弟二人关系算是不错,可是互相防范甚深,凤景乾不可能让凤景南的手伸到两淮盐课上去。凤景南自己也知忌讳,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事。
那朝中的世家名门?
明湛浅笑,盐课里的水,他还没趟进去呢,倒又多了几分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