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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有好几个字我都不
认识,更甭提整首诗的意思了。所有人都夸我做的诗最好,珞熙
公主则次之,我想珞熙公主应该是男人们喜欢的妻子吧,金枝玉
叶,性格温和,多才多艺,跟裴照真相配啊。
我觉得这个年过得一点儿也不开心,也许是因为太累,我一
连多日没有见着李承鄞,听说他和赵良娣又合好了,两个人好得
跟蜜里调油似的。我觉得意兴阑珊,反正整个正月里,唯一能教
我盼望的就是正月十五的上元节。
我最喜欢上京的,也就是它的上元节。
十里灯华,九重城阙,八方烟花,七星宝塔,六坊不禁,
五寺鸣钟,四门高启,三山同乐,双往双归,一派太平:讲的就
是上京的上元节。离上元节还有好几天,城中各坊就会忙着张满
彩灯,连十里朱雀大街也不例外,那些灯可奇巧了,三步一景,
五步一换,飞禽走兽,人物山水,从大到小,各色各样,堆山填
海,眼花缭乱,称得上是巧夺天工。而且那晚上京不禁焰火,特
别是在七星宝塔,因为是砖塔,地势又高,所以总有最出名的烟
火作坊,在七星塔上轮流放烟花,称为“斗花”,斗花的时候,
半个上京城里几乎都能看见,最是璀璨夺目。而在这一夜,居于
上六坊的公卿人家也不禁女眷游冶,那一晚阖城女子几乎倾城而
出,看灯兼看看灯人。然后五福寺鸣太平钟,上京城的正南、正
东宫 118
北、正东、正西城门大启,不禁出入,便于乡民入城观灯。而三
尹山则是求红线的地方,传说三尹山上的道观是姻缘祠,凡是单
身男女,在上元日去求红线,没有不灵验的。双往双归则是上京
旧俗,如果女子已经嫁了人,这日定要与夫婿一同看灯,以祈新
岁和和美美,至于还没有成亲却有了意中人的,更不用说啦,这
日便是私密幽会,也是礼法允许的。
去年上元节的时候,我跟阿渡去三尹山看灯,连鞋子都被挤
掉了。据说那天晚上被挤掉的鞋子有好几千双,后来清扫三尹山
的道公们收拾这些鞋子捐给贫人,装了整整几大车才拉走。
我早拿定主意今年要在靴子上绑上牛皮细绳,以免被人踩
掉,这样的泼天热闹,我当然一定要去凑啦!
正月十四的时候赐宴觐见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事终于告一段
落,我也可以躲躲懒,在东宫睡上一个囫囵觉,留足了精神好过
上元节。可是睡得正香的时候,永娘偏又将我叫起来。
我困得东倒西歪,打着哈欠问她:“又出什么事了?”
“绪宝林的床底下搜出一个桃木符,据说是巫蛊之物,上头
有赵良娣的生辰八字,现在赵良娣已经拿住了绪宝林,就候在殿
外,要请太子妃发落。”
我又累又困又气:“多大点事啊,一个木牌牌也值得大惊小
怪么,这年都还没过完呢!绪宝林不会这么笨吧,再说刻个木牌
牌就能咒死赵良娣了?赵良娣这不还活得好好的!”
永娘正了正脸色,告诉我说:“巫蛊为我朝禁忌,太子妃也
许不知道,十年前陈征就是因为擅弄巫蛊,怨咒圣上,而被贬赐
死,并抄灭满门。我朝开国之初,废吴后也是因为巫蛊许妃,被
废为庶人,连她生的儿子都不许封王?”
我觉得头痛,我最怕永娘给我讲几百年前的事,于是我顺从
地爬起来,让宫人替我换上衣裳,匆忙梳洗。永娘道:“绪宝林
巫蛊之事甚是蹊跷,太子妃千万要小心留意,不要中了圈套。”我很干脆地问她:“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永娘道:“太子妃本来可以推脱,交给皇后圣裁,只是现在
中宫空虚,又正值过节,不宜言此不吉之事。奴婢窃以为,太子
妃不妨交给太子殿下裁决。”
我不做声,我想这事如果交给李承鄞的话,绪宝林一定会被
定罪。
赵良娣是李承鄞的心尖子眼珠子,不问青红皂白,他肯定会
大怒,然后绪宝林就要倒大霉了。绪宝林那么可怜,李承鄞又不
喜欢她,上次去宫里看她,她就只会哭,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她
一定是百口莫辩。我想了又想,只觉得不忍心。
永娘看我不说话,又道:“娘娘,这是一潭浊水,娘娘宜独
善其身。”
我大声道:“什么独善其身,叫我不管绪宝林,把她交给李
承鄞去处置,我可办不到!”
永娘还想要劝我,我整了整衣服,说道:“传赵良娣和绪宝
林进来。”
每当我摆出太子妃的派头,永娘总是无可奈何,永娘记得牢
牢的宫规,还有几十年的教养,总让她不能不对我恭声应诺。
赵良娣见了我,还是挺恭敬,按照规矩行了大礼,我挺客气
地让永娘把她搀扶起来,然后请她坐下。
绪宝林还跪在地上,脸颊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像是刚刚
哭过。
我问左右:“怎么不扶绪宝林起来?”
宫人们不敢不听我的话,连忙将绪宝林也扶起来。我开始瞎
扯:“今天天气真不错?两位妹妹是来给我拜年的么?”
一句话就让赵良娣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本来按照东宫的规矩,她们应该在新年元日便着鞠衣来给我
叩首行礼,但这三年来李承鄞怕我对赵良娣不利,从来不让她单
东宫 120
独到我住的地方来,所以此礼就废止了。因此我一说这话,赵良
娣就以为我是在讽刺她。其实那天我在宫里忙着元辰大典,直到
夜深才回到东宫,哪里有功夫闹腾这些虚文,便是绪宝林也没有
来给我叩首。
我可没想到这么一层,还是事后永娘悄悄告诉我的。我当时
就觉得赵良娣的脸色有点儿不好看了,还以为她是因为我对绪宝
林很客气的缘故,所以我安抚了绪宝林几句,就把那块木牌要过
来看。
因为是不洁之物,所以那木牌被放在一只托盘里,由宫人
捧呈着,永娘不让我伸手去拿它。我看到上头刻着所谓的生辰八
字,也瞧不出旁的端倪来。我想起了一个问题:“怎么会突然想
起来去搜绪宝林的床下呢?”
我这么一问,赵良娣的脸色忽然又难看起来。
原来赵良娣养的一只猧儿走失不见了,宫人四处寻找,有人
看见说是进了绪宝林住的院子,于是赵良娣的人便进去索要。偏
偏绪宝林说没看见什么猧儿,赵良娣手底下的人如何服气,吵嚷
起来,四处寻找,没想到猧儿没找着,倒找着了巫蛊之物。
赵良娣道:“请太子妃为我做主。”
我问绪宝林:“这东西究竟从何而来?”
绪宝林又跪下来了:“臣妾真的不知,请太子妃明察。”
“起来起来。”我顶讨厌人动不动就跪了,于是对赵良娣
说,“这世上的事,有因才有果,绪宝林没缘没由的,怎么会巫
蛊你?我觉得这事,不是这么简单?”
赵良娣却淡淡地道:“如此铁证如山,太子妃这话,是打算
偏袒绪宝林了?”
她说得毫不客气,目光更是咄咄逼人。不待我说话,永娘已
经说道:“太子妃只说要细察缘由,并没有半句偏袒之意,良娣
请慎言。”
赵良娣突然离座,对我拜了一拜,说道:“那臣妾便静候太子妃明察此事,只望早日水落石出,太子妃自然会给臣妾一个交
待。”说完便道,“臣妾先行告退。”再不多言,也不等我再说
话,带着人就扬长而去。
永娘可生气了,说道:“岂有此理,僭越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