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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不对哦!当初叫的是十箱,不是十三箱,这三箱先退回去好了。"正在和送货小弟说话的女人,素净的脸孔脂粉未施,白嫩嫩的皮肤有种透明的光洁,双颊泛着润红,细细汗珠凝结在小巧的鼻尖上。
后方来了一名体态肥胖的老妇,不过多走几步路就发起喘来了。"珞凡,珞凡"
夏珞凡在送货单上随意签个名,回头:"刘妈妈你来啦?我妈人不在店里,她去"
"没关系、没关系,我是来找你的。"老妇容光焕发的脸上堆满笑容,一口气还在喘着。"记不记得刘妈妈上次跟你提过的?"
"什么?"
"哎哟!就我那侄儿嘛!在经济部上班的那个侄儿,比你大五岁,不抽烟不喝酒,人可老实了怎么?你全都忘啦?"
夏珞凡不禁苦笑。"刘妈妈,我没忘!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什么不用!多认识个对象也好,不是刘妈妈自夸,我那侄儿真是好的没话说了。"老奶热心极了,媒婆架势十足。"为人实在、脾气温和、孝顺父母、收入又好,有房子有车子,虽然不是说长得多英俊,起码也端端正正的,等你见过本人就知道刘妈妈没吹牛啦!"
"刘妈妈,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我还是"
老妇抢在她拒绝前插话。"总之见了面再说。我侄儿明天会来,你们俩就约个时间认识一下,年轻人嘛!多聊几句就成为朋友了,你也别不好意思啦!"
她哪里是不好意思唉!"刘妈妈,我"
突然响起阵阵的喇叭声。"珞凡!"红色的terel正朝她的方向急驶而来,除了驾驶座,其他三个窗口各探出一颗脑袋,还有拼命挥舞的手"珞凡!"
"哇!大姐头,想死你了。"赵宇豪、吴翔中、秋雅屏、徐婉伶全都来了。自从夏珞凡返回乡下老家后,他们只脑瓶电话联络,终于在阔别六个多月的今天,五人小组得以重聚了。
"嗨!"夏珞凡兴奋的猛挥手,边跑边叫。"刘妈妈,我约了几位过去的同事来家里玩,有话改天再说吧!"
"可是"老妇还一幅意犹未尽的模样。
夏珞凡跑到已经停泊在一旁的车子。"幸好你们及时赶来,救了我一命。"她调皮的指指老妇离去的背影。"她整天缠着我要介绍他侄儿给我认识,我都快被她逼疯了。"她继续自嘲:"隔壁还有一个欧巴桑也是好像当我是没人要的滞销货,有事没事就叫我去相亲。"
吴翔中嘿嘿的笑:"大姐头,看来你现在已经是相亲行家了。"
"是啊!有没有相中哪家公子?"徐婉伶一脸好奇。
"算了吧!"夏珞凡挥挥手。
"我一次也没去过。"
"为什么?"
"没兴趣。"她耸耸肩。
赵、吴、秋、徐四人私下交换一下眼神。这眼神,是完全不同于平日嘻闹的复杂沉重。"没兴趣"三个字说来潇洒轻松,实际上可会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果真如此的话,那么夏珞凡这次赔上的不就是一辈子了?
斑择这名字,半年来没人敢在夏珞凡面前提起。
"我还以为你们找不到地方呢!迟了四十分钟,害我急死了。"夏珞凡指指自己的手表。
"你不看看车是谁开的?只迟了四十分算小case啦!"赵宇豪话一说完立即遭到抗议。
"喂!是你们一下说向右、一下又说向左,把我弄得团团转还敢怪我?"徐婉伶气呼呼的。"珞凡,都是翔中那笨蛋不好,意见出的最多也错最多。"
"拜托!是你自己下错交流道,才会多绕了一大圈。"吴翔中叫。半年不见,这儿个人还是像以前一样吵吵闹闹的。
夏珞凡笑说:"要吵架留到填饱肚皮再吵还来得及。"
天晴气爽、和风徐徐,远山苍翠如画。溪水清澈见底,岸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
"又是哪个笨蛋说要用木炭升火的?"徐婉伶坐在一块大石上,光着脚丫子踢踢溪水,冷眼看向两个有点狼狈、怎么也升不起火的大男人揶揄着。
"就是说嘛!人家珞凡家有现成的红外线烤炉不用,偏偏要用最原始的方法升火。你们真以为自己是童子军啊!般了半天火是没看到啦,倒是看到一堆烟。"秋雅屏也脱鞋涉水。
"你们两个很烦耶!"吴翔中大大的抬头,鼻头还占有黑黑的炭末,忙着煽风的手一刻也没停过。"用木炭烤肉才会有炭香味,这才叫烤肉呀!不懂的人就闭嘴,别乱发表意见。"
"再多说一句的一会儿就等着吃肉屑吧!"赵宇豪瞪着两个只会说风凉话的懒女人。"将来谁娶到你们谁倒楣。"
"哇!水好冰。"
谤本没人理会他们。唉!可怜的"劳动男"。
"珞凡,你家这里真不错耶!有山有水,空气又好。"秋雅屏笑眯眯地说。
"乡下地方都是这样的。"夏珞凡也坐在石头上,微笑的望着她们玩水。
"不过在这里住久了,人会不会变懒?"徐婉伶问。
"会吧!"夏珞凡笑。"无所事事的话就会。"
"哦"徐婉伶拖个长长的尾音,像在犹豫。"休息太久也很闷吧!不打算再找工作吗?"她还是问了。
夏珞凡两手支着下巴:"当然要,不然谁养我啊?就算有存了一点钱,坐吃山空也撑不了多久的。"
"什么时候回台中?"
"不晓得,也许最近吧!"她说得很不起劲。自从辞了工作后,夏珞凡便回到乡下,这一待就是半年,颇教徐婉伶他们惊讶的。帮父母看店、看书、看电视、闷头大睡,这就是她半年来生活的全部。
一个不到卅岁的人,,怎能过这种日子?简直和老来退休没两样。
"对了,杨大哥和杨大嫂有事?怎么不和你们一道来了"夏珞凡忽然想到。
"杨大哥呀"秋雅屏神秘一笑。"又要当爸爸喽!"
"真的?"夏珞凡意外中有喜色。
"是啊!前不久才检查出来的。本来他们也想来看看你,不过杨大嫂这次的情况和头胎大不相同,孕吐的好厉害,不宜坐长途车。"
"没关系,改天我回台中再去看他们好了。"夏珞凡笑。"杨大嫂真会挑时间,选在案子结束后才怀孕,要不杨大哥恐怕会忙得没空陪伴她了。"
"可不是吗?我们前一阵子简直忙昏头了。"秋雅屏嘴里说忙昏头,表情却是乐极了。她这次总业绩名列前茅,可拿了不少奖金呢!当然乐的要命。
"珞凡,下个月五号你一定要回台中一趟,有人领奖金请吃饭哦!"徐婉伶指指秋雅屏。
"对嘛!对嘛!我先算上你一份了。"秋雅屏可慷慨了。"这回可是个个都有奖金,虽然还是我最厉害的啦!炳"
"真是难得,想不到你们也能缔造业绩奇迹。"夏珞凡调侃的说。
"事前广告做的好,再加上促销计划一波打的比一波强,很能吸引买主。最重要的还是不想让高择回到台北没面子嘛"秋雅屏猛地闭嘴。糟了,怎么忽然?*党龈咴裾饷帜兀?br>
夏珞凡脸上却无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的说:"那很好啊!听说这次卖了七成,总公司也该对你们另眼相待了。"
秋雅屏看了徐婉伶一眼,努努嘴,像在暗示什么。徐婉伶显得为难,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珞凡,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他们四人今天来我夏珞凡绝不为单纯的吃吃喝喝,而是有目的的。
"高择在没结案以前就回台北了"
"升起来了!升起来了!"吴翔中和趟宇豪的欢声
雷动打断了徐婉伶说话。"可以开始烤东西了,快过来。"
"我肚子饿扁啦!"夏珞凡兴奋的跳起来,第一个跑过去。
她没听见徐婉伶说的吗?有吧!徐婉伶和秋雅屏都知道她听见了,虽然她故作若无其事。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烤肉香,夏珞凡吃的最多也笑的最大声,她像是五人中兴致最高昂的一个,却也因为她夸张的行为而愈显不自然。她不自觉,但徐婉伶和秋雅屏再笨也看得出来。偏偏这两个只晓得吃的男人,塞满食物的嘴巴可动的起劲了,就是没一句营养的话,似乎忘了自己所为何来。
"等一下谁说?"秋雅屏压低声,从背后推了推徐婉伶。
"不是说好由你来发言?"徐婉伶垂下头小声回答。
"我?不行啦!我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我刚刚已经说高择回台北的事,那还不叫起头?"
"可是珞凡没反应呀!"
"你要她怎样?触感伤情外加痛哭流涕吗?依珞凡的个性不会这样嘛!"
"那也不能叫我"
"你们两个在干嘛。有东西不吃,贼兮兮的猛咬耳朵"
吴翔中就会吃,实在很欠扁,她们没把手中的烤肉砸他头上就算便宜他了。
"奇怪,你这么都撑不死呀!"徐婉伶没好气的奚落他。
坦白说,夏珞凡和高泽最后出了什么事,他们并不清楚。感情肯定是有的,但为何会分手,就很教人匪夷所思了。半年前,夏珞凡不声不响的退了台中租屋回老家,高择也绝口不提夏珞凡,他们已看出事情的不寻常。但夏珞凡既对此事三缄其口,而高择在公司明显是强打起精神的落寞神情,又令他们不忍追根究底。
吴翔中一口烤肉一口啤酒,眼看整瓶啤酒都快见底了。"啤酒喝多了好像也会醉吧!"
"知道就好,也不想想自己超烂的酒量还猛灌。"秋雅屏朝他扮个鬼脸。
"酒量好就不会醉吗?看情形吧!人家都说藉酒消愁愁更愁,若有心事,几杯黄汤下肚就醉翻了。"吴翔中忽然看问夏珞凡说:"你相信吗?一瓶啤酒居然就让高择醉倒了,想当初在'大富豪'那次,我和宇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灌醉的。"
徐婉伶、秋雅屏、赵宇豪满是讶异;没想到吴翔中这么轻易?*党龈咴窳恕?br>
夏珞凡还是不露声色,只在唇际挂着冷淡的微笑。吴翔中继续说:"高择回台北前一晚,我们找他去pub喝酒,算是替他饯行吧!我们好意外,因为谁也没料到高择一下就醉了。他愈醉喝愈多,也说了一些平日他根本不可能会说的话大姐头,想不想知道他说什么?"
"他的事我没兴趣。"她扬一下长发,还是笑。
吴翔中像是不容她不听,迳自往下说:"高择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们大姐头怎会是这么狠心的女人?不只他不明白啦!和你认识好几年的我们也不明白。"说到这里,也没什么好顾忌了。秋雅屏忍不住叫着出声了:"珞凡,你为什么要撒谎?在你的心目中,高择真的只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吗?"
"你到现在还爱着韩?还忘不了他?你想骗谁呀!"徐婉伶也憋不下去了。
夏珞凡和韩的事他们都知道,他们更知道夏珞凡对韩已彻底死心,怎么会在多年后她才说忘不了韩?忘不了的或许是伤害,绝不是感情。
"你们真烦人,都过去了还提这些干嘛?"夏珞凡笑着拍了下手。"我刚刚不是说要吃烤玉米吗?我的玉米呢?没人帮我烤呀!"
她拿起一根生玉米。"我自己来烤"马上有人从她手中抢下玉米。
"珞凡,你不要这样,"秋雅屏实在看不过去了。
"你到底当不当我们是朋友?为什么还要在我们面前装疯卖傻?"
"我哪有?"
"珞凡,你躲回乡下就能得到平静吗?"徐婉伶替她感到难过。
"我们真的很想帮你。"赵宇豪定定地望着她。
"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四个总是嘻笑怒骂的好朋友,现在为了她这个愚不可及的女人严肃了起来,她顿时觉得手足无措。"唉,说这些做什么?反正我和高择已经不可能了。"她只好低头,消极的回避所有关切目光。"说不可能现在还言之过早。"赵宇豪走近她跟前。"我们好不容易才从总公司问出一些事情"
"在高择还没回台北之前,杜静彤就去了美国念书,而高择也离开了'鸿百'你知道为什么吗?"
夏珞凡仍低着头,坚持不做出任何反应。
"你一点也不好奇?"
夏珞凡垂着的脑袋只是轻轻晃了几下。她强作冷漠的态度太教人生气了。
"珞凡,你到底还要倔强到什么时候!"急性子的徐婉伶再也忍无可忍了,她粗鲁的从皮包不知抽出什么东西,愤慨的丢到夏珞凡面前。那是一本杂志,一本过期的商业衷漂。
"我不知道高择会不会像姓韩的那该死的王八蛋一样,为了少奋斗几年而去娶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我只知道高择没必要也没理由做这种事。"徐婉伶指着某一页的报导,激动万分的将整本杂志贴向夏珞凡脸上。
"姓高的人这么多,高择自己不说,谁会想到他竟是高瑞霖的儿子唉!怎么想的到呢?"吴翔中摇头叹息。长达数页的报导中,有高择在'禾京'以一介职员的身分从基层做到高层;有高择最引以为傲、轰动一时的'晓云山庄'成功案例;有高择毫无表情的照片夏珞凡紧握杂志的指尖渐渐泛白了。
"我早就知道了"她不稳定的嗓音带有沙哑。
"我和高择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自己告诉我的。"四人不禁一愕。既然如此,为何还会弄成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又是为了什么?我不懂。"徐婉伶眉头都揪的快打结了。
"是啊!你为什么还要去刺激高择、伤害高择?"秋雅屏也问。
她沉默片刻,忽然丢出手中那本被她给捏皱了的杂志。"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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