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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有如巨雷轰顶伸手一指黑衣劲装人颤抖着声音冲口道:
“足下——足下竟是鬼斧门鬼斧大帅?……”
龙华天也自霍然变色道:
“如此说属实声名赫赫的摩云手居然具有双重身份传扬出去只怕要在江湖上引起大大一番骚动了!”
黑衣人那鹰隼般的双目在龙华天及赵子原身上来回扫视道:
“黄泉路上无老少姓龙的你和这黄毛小子都死定了!”
龙华天大笑道:
“好说好说朋友你尽管动手……”
他话未说完陡然偏朝赵子原大吼道:
“敌人凶残你快冲出去——”
声浪犹在众人耳际回荡身形陡然腾空而起右手当胸一振递出妙绝人衰的一式击向黑衣人。
黑衣人侧身一让避开龙华天一掌却不加以阻挡。
同一瞬间赵子原不敢有丝毫滞慢亦自腾身尾随龙华天之后冲向篷帐当口。
黑衣人仍未拦阻冷眼望着龙、赵二人联袂冲出龙华天与赵子原颇感意外但此刻他俩却不遑多虑“嗖”“嗖”先后自黑衣人身旁闪过。
走在前面的龙华天急奔冲力未竟忽地低呼一声身在半空开声吐气飘然落下地来。
赵子原呆了一呆不审龙华天缘何突然止住身形他仰口吐出一口浊气继后将去势刹住。
身方落地触目所及不由自主倒抽了一口寒气。
在帐篷四周围立着十数具容貌各异的死尸个个五官狰狞全身干瘪手上各执着一只黑色大板斧!
黯淡的月色洒落在这些死尸身上反射出惨淡可怕的灰白颜色更显得鬼影幢幢鬼气逼人!
霎时但觉周遭阴风习习赵子原打个哆嗦浑身汗毛倒竖他在广灵寺业已见识过死尸那匪夷所思的奇门邪功是以格外显得震骇。
龙华天到底是一帮之主一惊下迅即恢复冷静道:
“龙某只道滇西鬼斧门利用死尸执斧练成奇门邪道功夫只是时人的夸大其词想不到竟然真有其事。”
黑衣人缓缓步出帐篷花和尚及招魂二魔步随在后那黑衣眯起双眼邪恶地笑一笑道:
“布袋帮主你死了这条心——”
说着朝招魂二魔点了点头海老与秃子猛然绕着帐篷手舞足蹈起来口中随之呼呼作态令人为之心烦意乱。
须臾冥海招魂匐伏于地仰着伸臂一上一下地向月亮参拜口里念念有词:
“但嗒嘛但嘶璃咪……”
九秃招魂应声唱和两个念了一段古怪难懂的咒文后盘膝对着死尸运起吐纳功夫来。
移时过后死尸堆里蓦地传来阵阵呜咽之声招魂二魔依旧不停地念着咒文渐渐幽咽声音又变成了惨惊刺骨的嚎叫声音嚎声此起彼落更加添了周遭那阴森寒冷的气氛——
赵子原但听得头皮炸浑身冷不过片刻工夫他已忍受不住直若置身可怕的梦魔之中他想极力张口大叫却不出任何声音即连手足亦感如被绳缚丝毫动弹不得。倏闻龙华天大喝道:“咄!”
这一声断喝铿锵有力有若平地骤起暴雨聚在空中久久不散与佛门狮子吼有异曲同工之妙。
赵子原只觉心底猛然一震生像刚刚淋过一场大雨灵台清醒了许多日前一梦老憎针对死尸之谜所说的一句话又悄悄浮上脑际。
“旁门左道虚妄隐迷虽可蒙骗世人一时但在我佛无相法眼之下能不原形毕露……”
当时他与顾迁武二人但听得一知半解现在却觉得有些道理了。
黑衣人露在蒙中外面的双眼一眨陡然射出二道邪恶无比的光芒赵子原的视线一经和对方接触突觉心子颤了一颤黑衣人那双眼睛里似有一种奇异的吸引之力他想移开目光却已来不及。
黑衣人阴沉沉地道:
“阎王好见鬼斧难缠……你们两人还不倒下么?”
赵子原只觉脑际昏昏饨饨竟有当真应声倒下的趋势幸亏他自幼历经许多磨难意志之坚非常人所能及方能勉力运功抗拒不致如言骇倒。
龙华天冷笑道:
“大帅你的伎俩若仅止于此倒要教龙某好生失望了。”
黑衣人冷冰冰地道:
“你以为你还挺得住么?嘿嘿!……”
言罢突然纵声大笑声音宛似玉碎帛裂更如夜果骤鸣其阴森刺耳格外震人心弦。
赵子原乍闻笑声立刻感到不对劲那笑声所出的古怪威力直透而入他坐落地上准备运功相抗。
半晌龙华天亦自盘膝坐地凝神提气运起功来。
招魂二魔继续念着咒文四周十数具死尸齐然向前纵过来那惨白的十指间若隐若现闪动着微弱的绿光在纵跳之际磷磷鬼火不时脱手而出随着双手起落明暗不定——
死尸群每纵出一步便亮起一声震耳的异响手中所执的黑色大板斧亦顺势向前挥一挥。
当先一具死尸纵到切近手里大板斧对着坐落地上的龙华大高高举起身躯也挺直得十分僵硬。
赵子原瞧得魂飞骸散龙华天却全然未觉。
死尸手起斧落往龙华天顶门劈去——
陡闻“嘶”的一响一缕尖锐的风声自龙华天手指弹出那死尸巨斧劈落之势微微一窒往后纵退了一步。
后面又一具死尸瞬即跳上前来口中出恐怖之极的怪叫两个死尸手里所执巨斧挥舞得“格”“格”作响动作虽然生硬而与常人有异却是十分整齐划一手足之迅疾简直使人无可置信。
方圆十丈之内一时阴风惨惨说不出有多神秘可怖。
这当口一道星点从帐篷后边不远处疾如电掣般掠过半空成一弧线形直袭而至。
“劈啪”一响那道星点落在篷布上面帐幕突然起火在夜风吹袭下火势迅蔓延开来。
一时帐幕浓烟弥漫火舌吞吐不止。
花和尚面色霍变喝问道:
“是谁纵的火?”
火光将近处照映成一片通红招魂不知不觉停止了念咒十数具死尸即僵直不动。
突听左侧数十丈远处响起了一道清越的朗吟之声:
“朝灵武门暮宿丹水山。左手招云鹤右手挥龙渊顾瞻望四海俯仰御飞轩……”
黑衣人眼色阴晴不定沉道:
“朝灵武门暮宿丹水山。……莫非是灵武四爵来了不成?”
那“灵武四爵”四字一出诸人神经一下子抽紧起来冥海招魂及九秃招魂的足跟甚至已在微微颤抖!
吟声一断一人身形有若行云流水飘飘然行将过来。
赵子原下意识抬目一望但见那人约莫中等年纪一身文士装柬正是那先后在太昭堡与广灵寺出现过的神秘中年文士。
赵子原心中激动不已默默对自己狂呼道:
“就是他!那传说中的前辈高人与燕宫双后摩云手齐名的灵武四爵之一就是他!”
中年文士穿过死尸群来到近前止身。
黑衣人锐利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来者一番抱拳道:
“多年不见足下风采如昔当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中年文士还以一礼道:
“好说老夫平生最喜与故人叙旧这些年咱们真是久违了。”
他伸手一指那僵直不动的死尸问道:
“这些担俩鬼魅是你带来的么?”
黑衣人冷冷道:
“你明明知道是的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中年文士道:
“摩云手鬼斧大帅……这武林中人闻名丧胆的名头都集于你一身了其实你的真面目是什么?老夫至今还未弄清楚呢?”
黑衣人道:
“太乙爵你我齐名并立于世从来是河水井水两不相犯对老夫的事你还是不要管的好!”
中年文士淡淡道:
“除非不得已老夫向来也是不喜欢多管闲事。”
黑衣人道:
“然则你放火烧了帐幕岂非有意向我挑衅?”
中年文士太乙爵道:
“营帐是你搭起的么?”
黑衣人愣了一愣道:
“不早”
太乙爵笑道:
“既然不是你搭架的老夫引火烧帐如何却要受你的责问?”
黑衣人冷哼道:
“你装什么样?老夫麾下的死尸一见火光……”
说到此处生似觉失言倏然住口不语。
太乙爵笑接道:
“敢情死尸鬼魅惯于在黑暗里行动最最见不得光亮是么?一有了火光免斧门的奇门邪功只怕就要失去大半作用了。”
黑衣人哼了一哼道:
“若说失去大半作用倒也未必对死尸行动有少许影响倒是真的何况营帐火势总有烧尽的时候太乙爵你是否要试上一试?”
言下朝招魂二魔打个手势冥海招魂九秃招魂大口一张一合同时叽哩咕噜的念起咒语来。
咒文愈念愈疾死尸群里蓦然亮起一阵“嘘”“嘘”“嘘”怪响像是兽类在极端痛苦中挣扎声音沉闷使人生厌。
赵子原先忍耐不住摇摇晃晃地立起身来蹒跚地向前走了几步口中喃喃低声道:
“邪魔妖道焉可惑人耳目……邪魔妖道……”
他顶门汗珠滚滚而落再度跌坐地上。
“嘘”“嘘”怪响依旧不绝于耳神秘之中带有几分恐怖一霎时招魂二魔忽然手舞足蹈嗬嗬作态起来十余具死尸紧接着相继纵跃上前手中大板斧随着纵跃之势一挥一劈虎虎生风!
龙华天双掌居胸运足十成功力以待转朝太乙爵道:
“这群死尸邪门得紧咱们须得小心应付……”
大乙爵点点头眨眼间死尸已围至近前。
太乙爵舌绽春雷大吼道:
“慢着——”
黑衣人闻声一挥臂死尸暂时停止行动冷冷道:
“老夫不愿与你结怨你若要退出此地还来得及。”
太乙爵缓缓道:
“听着你若敢再动奇门邪功老夫身上怀有一件宝物有把握将你的死尸悉数消灭你敢冒这个险么?”
黑衣人低声一哂待要答话那冥海招魂面色微微一变举步上前凑近黑衣人耳边道:
“对方许未危言耸听日前属下和老秃下榻广灵寺时便曾碰上太乙爵当时他乍一现象属下对死尸的行动立刻失去控制之力是以才匆匆逸走想来便是他所说宝物作祟……”
黑衣人嗯了一声目注太乙爵道:
“大乙爵你所提到的宝物莫不成是那西域五冥古刹镇观之宝五冥辟邪镜?”
太乙爵道:
“你如何猜出是这物事?”
黑衣人道:
“除了五冥古刹的辟邪镜天下还没有其他宝物能够克制鬼斧的奇门功夫……
语声一沉复道:
“只是辟邪镜既为五冥古刹镇观宝物说什么也不可能在你身上除非——”
太乙爵截口道:
“摩云手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五冥古刹那个喇嘛与老夫是何等渊源?老夫欲借辟邪镜还不是一句话而已。”
黑衣人眼珠连转数转道:
“好!好!这么说你是有意架梁子来了……”
话未说完双掌猛然一番朝太乙爵直袭而出。
他掌势才起“呜”“呜”怪响大作声音刺耳已极那掌势之强劲使得场中诸人相顾骇然!
太乙爵神色亦自一变右掌一沉迎面封迎出去两股力道一触之下惊天动地的内力如潮而涌方圆十丈之内立见一片昏暗砂石激射飞扬气势厉烈令人叹为观止——
迫砂石尽没但见太乙爵及黑衣人各各足步钉立动也不动两人中间的地上竟裂开好一大片来!
众人登时惊得呆了过了一会太乙爵顶门开始冒出丝丝白一飞。
黑衣人沉声道:
“名不虚传名不虚传足下乃老夫生平第一对手!”
太乙爵长吸一口气道:
“摩云手你是非迫老夫动手不可了?”
黑衣人冷笑不语这会子一旁的花和尚倏然一步直欺跌在地上的赵子原双袖连挥直拂赵子原五大穴道!
这一式使得阴险无比赵子原方自有所惊觉已自感到寒风袭体生像承受了五支劲矢急切里他大喝一声单臂一沉反手倒抓上去。
陡闻布袋帮主龙华天暴吼道:
“快收手那是五指叉!”
赵子原闻言胸口重重一震他几乎已可猜出眼前这邪里怪气的花和尚到底是何许人了。
那“五指叉”功夫在二三十年前从未见诸武林但就在二十五年之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行脚僧人仗着“五指叉”功力行遍中原绝无敌手竞令中原武林起了一阵巨大震动。
抑有进者那“五指叉”功夫威力之大非特举世罕有其匹又因那行脚僧人下手毒辣当者鲜能保全性命他杀戮过重五大门派正欲商讨对付之法这时忽然出来了一名剑手邀斗那地脚僧人!
那名剑手自称“流浪剑客”显然亦有意隐藏真实身份邀斗的地点在五台山顶当时这个消息曾轰动四海内外只要对武事技搏稍有造诣无不抛开一切千里迢迢赶往五台山上。
行脚僧人先来到“流浪剑客”出现时面上罩着一方白中更加添了旁人对他身份的猜疑。
双方默默对峙良久终于那行脚僧人开了口:
“你准备好了后事没有?”
“流浪剑客”不答半晌道:
“你呢?”
行脚僧人怒极大笑单掌张开如叉虚空向对方抓去他单爪犹未抓到五指指尖已然透出嘶嘶阴风罩住“流浪剑客”全身。
这一霎间他已出了无坚不摧的“五指叉”!
说时迟那时快那行脚僧人“五指叉”才一件令人难以想像之事陡然生——
“流浪剑客”不疾不徐反手拔剑剑身犹未出鞘竟已涌出了一重一重凌厉无比的“杀气!”
那股“杀气”起得突兀无比无可讳言的是由“流浪剑客”反手抽剑的动作自然而然所出。
最接近战圈站立的数十个旁观者被那重重“刹气”的边缘风涌波及立时感到胸中窒闷呼吸受阻同时心里俱都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那一剑随时可以抽出刺中自己这当真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怪事!
他们都被迫得移转身躯或来回走动方始消减了这一股难以言喻的“杀气”。
反观那行脚僧人双足虽然钉立不动但他所出的“五指叉”犹未出全却已在中途顿住!
行脚僧人凝目望了“流浪剑客”好一会一字一字道:
“贫僧知道你是谁了咱们后会有期!”
他面色由青而白仰天大笑三声掉头排开众人下山而去。
“流浪剑客”平息了一会低声自语道:
“好险好险。”
言罢亦自飘然远去。
那“流浪剑客”仅仅以一个抽剑的动作就吓跑了不可一世的行脚僧人迫使他“五指叉”功夫无法施出场中诸人不由惊得呆了。
当时在场的少林方丈仰天喧了一声佛号转朝右侧的武当掌教天石真人道:
“阿弥陀佛真人已瞧出那‘流浪剑客’是谁么?”
武当掌教天石真人颔道:
“看是看出了只是贫道仍然抱着几分怀疑而已。”
旁立众人纷纷上前向天石真人探询“流浪剑客”的真正身份天石真人但笑不语转向少林方丈亦是三缄其口。
群豪疑意更甚交头接耳臆测纷纷有人说那“流浪剑客”便是中州一剑乔如山但后来乔如山又郑重宣称自己从未到过五台山更未与行脚僧人交过手于是“流浪剑客”的真实身份如何遂永远成了一个谜。
那行脚僧人自此销声匿迹“五指又”功夫也失传武林。此刻赵子原一听花和尚所使竟是“五指叉”自是吃惊不已。
这当儿突闻龙华天的声音喝道:
“花和尚照打!”
原来龙华天情知自己虽然出声示警但要赵子原逃过花和尚“五指叉”的杀着简直是难乎其难了他大喝一声右手迅一场三道寒星一前二后成品字形直袭花和尚。
花和尚“五指叉”已出一半倏觉背后冷风袭体便也顾不得伤敌猛然收指倒挥而出。
“嗤”“嗤”“嗤”三响三道寒星相继为他扫落尘埃他定睛一望却是三颗孩童所玩的琉璃弹子。
花和尚冷笑道:
“堂堂丐帮布袋帮主竞也玩起稚龄幼童所戏耍的琉璃弹子来不怕笑掉人家大牙么?”
龙华天毫不在意笑嘻嘻道:
“叫花儿身上郎郎当当、零零碎碎的家当还多着哩花和尚你可有兴致陪叫花儿玩一场打弹子游戏?”
花和尚直怒得双眉倒竖眼睛连眨却又拿他无可如何。太乙爵缓缓道:
“看来这许多年不见摩云手你翻来覆去玩的总是那几套伎俩。”
黑衣人道:
“老夫玩的什么伎俩不管今日你等人寡势弱能够与咱们相抗么?”
太乙爵道:
“你是在恫吓老夫了。”
黑衣人道:
“岂敢我以实相析奉劝你还是尽快一走否则莫要懊悔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