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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聊着聊着聊到了案子上。
马晓晓道:“从偷内衣到露阴癖再到入室行窃,这是不是一个典型的犯罪升级过程?”
小张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磨了磨:“这不是个简单的内衣贼,这是个爱穿女人内衣的性变态者,这点我觉得很重要。”
韩章横了两人一眼:“这桌可还有外人呢,谁让你们随意讨论案情了?”
小张咳嗽着扭了扭屁股,马晓晓吐着舌头喝了口水。
片刻后,马晓晓不甘寂寞,朝林春舟发问:“英雄,你是开专车的吧?”
林春舟咽下口中食物,简单地“嗯”了声。
“那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葩?”
林春舟想了想:“有。前阵子有个男的一上车就说自己快三过五,还让我包月。”说完他对着韩章笑了笑。
韩章:“……”
林春舟没过多久便吃完走人了,走前还很客气地道别,让几个人慢用。
马晓晓吸溜了口碗里的面条,见人出了门,压低声音道:“你们觉不觉得戴金丝边眼镜的人,很容易让人有种衣冠禽兽的错觉?”
小张回忆了下:“还行吧,斯斯文文的,像个搞学术的。”
“就很有变态杀手的气质,特别是他如沐春风看着我的时候,我的心就会跳得特别厉害,整个人都很紧张。”
韩章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呛她:“你怎么不说你看人家长得帅发花痴?别以为我平常不看朋友圈就不知道你上次给他做完笔录发了什么。快点吃,吃完下午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小张忙低头吃饭,用以掩盖嘴角幸灾乐祸的笑。
马晓晓瘪瘪嘴,不说话了。
她上次给林春舟做完笔录,一时兴奋就发了条朋友圈,说自己遇到一个超适合戴金丝边眼镜的帅哥,还说好想看他演变态杀手。
但是!这条是完全屏蔽所里领导包括韩章的,到底是谁,是谁出卖了她?
嫌疑犯的范围其实很小,马晓晓几乎是立马锁定了目标,一个眼刀飞向小张。
你出卖我!她用眼神控诉。
小张瑟缩了下,连忙端起碗喝汤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林春舟离开小饭馆后,很快手机上就接到了单。
做他这一行,懂得察言观色是第一要点。客人不想说话就不要多嘴,客人需要倾诉就充当听众,客人问的问题尽量回答。
林春舟这三年的确遇到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人,有的一上车就哭,哭到彩妆变素颜;有的像两条接吻鱼,不愿分离一秒,在车上足足亲了四十分钟;更有喝醉了吐他一车的。
社会上的人形形色色,来来往往。他是他们的过客,他们也是他的过客。
“顾小姐,去a大是吗?”林春舟接到客人后,第一时间确认了目的地。
自从韩章那次乌龙后,他就尤其注重这方面。
客人是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中长发,穿着驼色的上衣与深一号的长裙,上车后就一直专心于手中的读物。
“是。”她头也不抬,简单明了地回答了林春舟。
车缓缓起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接下来这个故事,有点难度,是个悬疑推理小故事。我读两遍,大家可以将你认为的答案发送到我们栏目官方公众号……”收音机里传出男DJ低沉磁性的嗓音。
林春舟刚才为了提精神打开了收音机,就想随便听点什么,结果胡乱调的频道既不是情感访谈也不是音乐类节目,是个讲悬疑推理故事的。
不过好在是需要动脑子的节目,他听着听着就入了迷,倒是越来越精神了。
客人上车的时候,他也没关,直到男DJ将这个小故事说完,他突然听到坐在后座的女人发出一声嗤笑。
很轻,但是嘲讽意味明显。
林春舟往后视镜看了看,没看到对方抬头,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关掉了收音机。
原本从上车开始便十分安静疏离的女人却在这时忽然抬起了头。
“为什么关了?”
林春舟一愣:“我以为您不喜欢听。”
“我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这个推理故事太简单了,与他说的‘有点难度’不相符合。”
故事讲得是一名有钱的寡妇死在了邮轮上,尸体倒在房间里,被人发现时,阳台门大开着,众人怀疑杀人者是从阳台逃离的。嫌疑人中,有寡妇的仆人,船上的水手,同船的明星,以及寡妇的继承人,她的侄子。
林春舟道:“凶手是被害人侄子?”
女人挑挑眉,有些意外:“何以见得?”
林春舟失笑:“就像您说的,这个推理故事并不难。阳台门开着,凶手却没有将尸体丢进海里伪造意外,而需要留下尸体证明寡妇已经死亡的,只有她的继承人,所以凶手就是她的侄子。”
女人合上书,翘起腿,轻轻靠在座椅上,表情变得饶有兴味。
“你很聪明啊,现在,聪明的先生,你是否能推理出我是做什么的?”
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言谈举止中透露着良好的修养。
这个话头起得古怪,但林春舟怎么说也是五星网约车司机,一流的服务绝不会让客人扫兴。
对方让他猜谜,他就猜。
“我猜……老师吧,教心理的。”
女人笑了:“你可真是让我吃惊。”她观察着林春舟的表情,“你是蒙的还是真的有推理过程?”
林春舟把着方向盘,语气不紧不慢道:“您从上车就在看一本心理学教材,目的地又是a大,住在大学城里,加上您的年纪……我的选项其实就两个,不是学生就是老师。我赌老师。”
粗听没什么逻辑,仔细回味倒是有几分道理。
女人道:“原来是诈我。”
林春舟眉目舒展,轻快道:“毕竟我不是福尔摩斯,做不到看一眼就连对方早上吃了什么都知道。”
a大离得不远,林春舟很快将女人送达了目的地。
下车前,女人向他做了郑重的自我介绍。
“我叫顾优,a大心理咨询中心心理咨询师,也是心理系的副教授。”她半开车门,纤细的高跟鞋方踏上地面,突然想起还不知道这个有意思的人叫什么名字,又回过身问,“怎么称呼?”
林春舟反应了会儿才回答她:“……哦,我姓林,林春舟。”
“不知湖上菱歌女,几个春舟在若耶?”
这首七言绝句,出自王翰的《春日思归》。
林春舟露出一抹浅笑:“是。”
顾优最后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人如其名。”便挎着包下了车。
这天的客人,顾优算是比较奇特的一个,之后的都十分平常。
深夜十一点,林春舟准时躺到了床上。
他作息一向自律,起床甚至可以不用闹钟。
他住在大学城附近的一片老式住宅区内,房屋年代久远,租客占了一半。
这房子也是林春舟租的,租金不便宜,但好在离大学城近。
楼里住的学生多,有时候会比较吵,这晚他断断续续醒了几次,不是被楼道内的喧哗声吵醒,就是被隔壁的关门声吵醒。
隐隐还听到了吵架声。
好不容易硬睡睡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坐起身的时候林春舟只觉得头疼欲裂,比没睡都累。
快速梳洗完毕,拎着垃圾袋下楼。
他刚要将垃圾丢进垃圾箱,手一顿,发现空荡荡的垃圾箱底部似乎躺着几大袋衣物,从黑色的塑料袋里漏出一点布料痕迹。
他记得小区内有个旧衣物回收点,这些衣物清理一下说不定还能帮助到有需要的人。
林春舟想着探出了手,就在马上要碰到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有生意了。
林春舟掏出手机,随手将手里的垃圾丢进垃圾箱,转身朝停车位走去。
***
他今天的第一位客人,离他很近,就在小区门口,可能是小区的住户。
那是个非常年轻的漂亮女孩,穿着时髦,身材苗条。然而一上车就开始哭,边哭边打电话。
“不知道,我现在也很乱……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今天就回家,不想留在这儿了……分,当然要分。”女孩吸着鼻子单手在包包里翻找起来,“我票都订好了……啧,我好像没拿钱包,我身份证还在里面……”她皱着眉,“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拜拜。”
女孩快速挂断电话,又默默流了会儿眼泪,随即懊恼地拍打了下膝盖上的小包,像是撒气。
“师傅,麻烦调头。”她忍着哭音,伸手将脸上的泪水抹去,手背上有颗梅花形的痦子,十分显眼。
林春舟听到她刚说的,知道她是落了东西,二话没说就调头回了小区。
女孩在同样的位置下了车,林春舟问要不要等她,女孩往小区里看了眼,犹豫片刻,还是摇头:“算了师傅,你先走吧,我……我可能不会马上走。”
林春舟看着她,声线温和,耐心地又问了遍:“你真的不需要我等你吗?”
女孩抿了抿唇:“我……”
韩章这两天都在忙内衣贼的案子,初步确定对方年龄在25到30岁之间,身高175左右,穿42码鞋,可能在大学城工作或者念书,性格孤僻,独居。
派出所的杂事很多,吵架斗殴,邻里纠纷,抓猫撵狗,不知道找谁就都找人民的好警察解决。韩章尽量从这些琐碎的事务间找到空隙去办理这个案子,但因警力有限,线索又不足,进度很快停滞不前。
要是叫他以前的同事知道堂堂韩警官竟然在为抓住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内衣小贼抓耳挠腮、办法用尽,一定要惊掉下巴。
这种案子放在刑警队,只配压在最下面吃灰。
大概是早上六点左右,天还蒙蒙亮,韩章就被一串密集的手机铃声吵醒。为了方便同事能随时随地找到他,他从来不关手机。
然而只要是正常人,被人从熟睡中吵醒,难免有几分起床气。
“喂?”韩章接起电话,又躺回去闭上眼。
韩章的卧室和他的客厅属于一个画风,水泥色,不仅乱还邋遢,脏衣服干净衣服混一起,等要穿了就每件闻过去。
一张简单的铁床,一把挨着床头的椅子,一组廉价的布艺衣柜,组成了他卧室的全部。
“韩哥快来,出大事了!”小张稍显慌张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由于小张经常为了屁大一点事就咋咋呼呼谎报军情,韩章有点不信他。
“什么事?”他刚醒的时候,烟嗓就会特别明显,沙哑的不行。
小张那头一顿,接着用一种努力压抑颤抖的声音说道:“刚刚有人在本二桥附近的河道里,发现一具女尸,咱们辖区出了命案!”
韩章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