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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而世人不但不卖怪他负心,反而要羡慕他享尽齐人之福,你说,当女人多么悲惨!”
“这又跟你逃走有何关系?”他仍是不动声色,虽然心中大不以为然,因为她怎么看都不像是忍气吞声、可怜兮兮地看丈夫脸色过日子的女人!
“当然大有关系。你是瞎子吗?看不出我貌若春花,有如出水芙蓉!一个好色之徒遇上像我这样的大美人,结果会怎么样?我可不希望小姐因为我又添一桩伤心事,所以只有防范未然的逃走啦!”
燕无极抿紧双唇,控制不住胸腔鼓动愈剧的笑意,终究忍不住的爆笑出来。
她今天第二次听到他的笑声,很奇怪他这么爱笑,怎会被世人贴上“枭雄”的封号?她可不觉得自己有啥好笑的,就怕他笑得太大声,引来追兵,因此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伸出小手封住他的嘴,内心决定快逃为妙,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她敢这样做,她真的是世代名门、书体传家所培育出的千金小姐?还是她说话、做事之前从不先经过大脑考虑一下,直接反应出来?他早看出她非常单纯,却没料到她是这么异乎寻常!不过,贴在他唇上的小手十分丰软,而且温暖,他忍不住亲吻一下,吓得她本能地往后缩,险些跌下马去。“小心!”他一双猿臂紧紧环抱住她。
贞阳脸一红,犹豫地愣在他怀里,不知如何反应。
羞涩而讶然的少女,以一份清纯稚气的美丽扑袭人心,燕无极呆住了,他发觉自己竟然不愿意放开她,舍不得松开他的手。而她,正是他想逃婚的新娘!
他一把推开她,粗声问:“你想去哪里?”
“关你什么事?”贞阳几次想跳下马背都被他揽住,因而怒视他:“快放开我啦!
刚刚你笑那么大声,屋里的人说不定已被你吵醒,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真以为你逃得了吗?”燕无极不知该骂她一顿好,或是打她屁股好,她的勇气超乎他想象,偏又天真得可以。他料想他没几天安宁日子好过了,娶妻如她,不知是喜是愁?“你一个小姑娘能到哪里去?即使郭家不追究,你真敢一个人冒着黑夜上路?其实你所担忧的事全属虚构!燕无极不是好色之徒,自然身边没有一堆美女相伴,再说,即使他喜欢女人”估量的眼神投注在她身上,撇了撇嘴。“也不可能看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我保证,在他身边,你比观音菩萨还安全。”
“你说我长得像观音菩萨?你真有眼光!”
燕无极开了闭眼睛。
她是天才还是白痴?是天真或是愚昧?
“既然有你保证燕无极不是好色鬼,我似乎不必急着逃走了。”贞阳当然不蠢,不过目前她的身分是丫环,只好装笨一点,忽略他的讽刺。而且她肚子饿了,晚餐没吃多少,只顾着想逃跑的事,匆忙之中倒也记得将点心包成一包带走,现在正好拿出来吃,可惜都压得不成原形了,不然味道会更好。
“你饿不饿?”她好心的问他,却见他一脸古怪的瞪着她看。贞阳耸耸肩,很高兴可以暂时摆脱千金小姐的身分,随心所欲的爱怎么吃就怎么吃。“我口渴,你有没有茶?”
她真以为在远足吗?燕无极将水袋递给她。“你打算逃走也不带行李,就带这一句点心?”
“我忘了。”她的确忘了。
“忘了?你就两手空空的打算逃到哪里去?你简直是不长脑子!”他一想到若非今夜策马驰聘太久,赶回来时恰巧撞见她,否则她就这么逃了,先不提颜面问题,光想到她落单后的境况就教他不寒而栗,震怒不已。
“你你骂我?我不是不长脑子,而是早有计画”
“计画什么?”
“不告诉你。”她打算偷偷联络上阿诺,其它的就由阿诺负责。
“算了,反正也不可能是什么高明计画。”燕无极不理会她嘟嘴啧目,说道:“我送你回去!”抱起她,提身纵上墙头,又悄然无声的落地。
“你真行!”贞阳站稳身子,兴奋的追问:“这是什么功夫?”
“快回去吧!被人发现对你没有好处。”
“你怎么老爱教训人!”
远处有一盏灯火缓缓移动,燕无极一声不响的又翻墙而出,留下贞阳不敢呼叫,怅然地顿顿足,朝灯火跑去。
“阿诺!”贞阳兴奋道:“果真是你!我们不愧是孪生姐弟。”
“姐姐!”郭铁诺松了一口气,提高灯笼照看贞阳身上有无损伤,惊道:“你这身打扮你寒碧是你打昏的?你在搞什么鬼?”
“我唉,反正现在没事了嘛!”
“没事?”阿诺不那么好打发,贞阳的心事他住往可猜中八、九分,剩下那一、二分就是她有心隐瞒,这种情况少之又少,今天却教他又碰上了。换作平时,他也不是很爱追根究柢的人,然而今夜事态非轻,他不弄明白绝对睡不着。“如果不是我突然心神不宁,跑去你房里看看是不是你出了什么事。结果发现寒碧昏倒在地,而你却失踪了,我险些被你吓死,现在你却跟我说没事?姐姐,请你别愚弄我的智能!你最好老实说明原委,要不然我只有禀明舅舅,由他定夺!我怕死了你再给我出差池。”
贞阳也不是被唬人的。“你敢告诉舅舅,害我挨骂,我就再逃婚一次给你看!”
“逃婚?”阿诺终于明白了。“姐姐,你何须逃婚,只要你说一声,我马上带你回家。郭家的声誉固然重要,但我不会让爹拿你作牺牲品!当初也是你不反对嫁人,现在又打算逃婚,姐姐,你究竟是要嫁还是不嫁?”
“我要嫁!”贞阳喜孜孜的说,燕无极既已亲口承诺他身边没有一堆美女相伴,嫁他倒也不错,燕门堡中必有许多新鲜事等着她去挖掘呢!
“你改变主意的速度可真快。”
“我想通了嘛!”贞阳半真半假的说:“本来我已爬到树上,正预备翻墙出去,却突然想到你和舅舅,新娘子不见了,燕门堡一定会找你们要人,岂不是害了你们?
而且,不战而逃,似乎也太便宜燕无极了,你说是不是?”
阿诺默然低头,最后那两句倒是真的。
“你不会告诉舅舅吧?”
“你知道我不会出卖你的,不过寒碧”
“她敢说,我就拿她试验新机关。”她的声音里有一丝得意,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驯夫好点子,将来燕无极若敢纳妾,她就将那些女人组成一支女子兵团,专门替她试验新机关。
“夜深了,回房休息吧!”阿诺牵了她的手往院里去。“明天我找个理由拖延两个时辰再起程,免得你在花轿里睡昏了。”
“我不坐花轿啦,闷死人!”
“天底下可没有不坐花轿的新娘子。”
“郭铁诺”“你不坐花轿就表示你不嫁人,那好,咱们明天回汾阳。”
“你居然威胁我,阿诺,你真坏!”
“就坏这一次。”
冰铁话说的问心无愧,毕竟他才是那个差点得心脏病的受害人,不是吗?
必饮虹、苏鸣、韦一箭,喜气洋洋、满面春风的来到黑木楼见燕无极,内心万分得意。得意什么?他们的先见之明,劝婚之功,否则堡主就要错过一位如花美眷,燕门堡将失去集家世、美貌、贤德、聪慧于一身的堡主大人了。
苏鸣自居第一功臣,头一个抢先开口:“恭喜堡主!贺喜堡仁!我们三人刚从迎宾馆回来,见过夫人的坐生兄弟郭公子,果真不愧为名门之后,生得是玉树临风,翩翩佳公子,谈吐文雅,性情温厚自然,没有半分骄奢之气。有弟若他,想来姐姐也在伯仲之间,我们实在为堡主感到庆幸。”他当然不敢说在见到郭铁诺之前,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害怕娶来一个刁蛮任性、娇悍难驯的富家千金,往后有他们苦头吃的!
燕无极闷哼一声,实在笑不出来。
韦一箭也是眉飞色舞,不断称颂:“这婚事真做对啦,堡主!外貌是美是丑倒在其次,难得的是性情温文、节度大方,一点官家子弟的浮华气息也没有,而且才华出众,书读得好,还跟杜秀山舅老爷习得一身机关之学。堡主,你有这么了不起的小舅子,还需担心你即将过门的夫人会不如你的意吗?好啦!好啦!开心的等着做新郎倌吧!”燕无极好心的点醒他们:“别忘了,跟我拜堂的是郭姑娘,不是郭公子。”
“既是孪生,相差也没多少。”韦一箭笑道。
燕无极如果也能这么乐观就好啰!那夜,他藏身暗处目送贞阳进去,怕的是她遇上难以解释的状况,正庆幸提灯来找她的是郭铁诺,却因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满肚子的惊疑、不安和愤慨,彷佛给人打了一巴掌般难受。她果真想逃婚!她根本不愿意嫁给他!她也不想一想,他就心甘情愿娶她吗?总算她后来改变主意,使他心里好过些,但是更教他震惊的是,郭铁诺对贞阳的态度,他似乎巴不得贞阳跟他一道回汾阳,丝毫不在乎退婚的后果!燕无极告诉自己,他当然不爱郭贞阳,只是都快要做夫妻了,总希望和睦相处一辈子,然则,他有个坏预感,郭铁诺将成为他这辈子最难应付的敌人。
“堡主!”个性沉稳的关饮虹,多少看出他怀有心事,单刀直入地问道:“迎亲这一路上,可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
燕无极自卫地笑了笑,很多话根本说不出口。
“没事。只是还没见到人,先别预存太大的希望,以免日后想不开去撞墙。”
“堡主也患了男人结婚前患得患失的毛病啦!想当年我老娘要给我成亲前,我也是又欢快又巴不得逃得远远的。”韦一箭好心的提供过来人的经验。“其实,好坏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嘛,要依靠咱们男人终生,一开始就给她来个下马威,哪个女人敢不乖乖听话?”
他不画蛇添足倒也罢了,这一详加解说,只差没笑死了缺德鬼苏鸣,燕无极和关饮虹的修养和良心比他多那么一点点,拚命忍住笑意。
“老天!你简直马不知脸长,竟然有脸大谈驯妻记!小心我回头告诉嫂子去。”
苏鸣自己没老婆,就爱取笑人家怕老婆。其实,韦夫人也不是多凶悍的女人,而是她太美了,韦一箭则太丑,对美女老婆不免由爱生敬,久而久之由敬生畏,男人一旦在老婆面前屈服已惯,自然再也大声不起来,一切唯老婆之命是从。
“我们夫妻恩爱就好,关你屁事!”
倒也是!只是,其它三个大男人不免感到不可思议。他们均是白手起家,靠自己本事打下一片天的胜利者,生活实战累积起他们的自信和自尊,男人与男人间或可分出高下,但在女人面前,不用说,他们全都高高在上,所谓的“夫与天齐”女人是为了伺候男人和传宗接代而存在的,三从四德、温婉娴淑是身为女人必备的教养,没有第二选择。
韦一箭冷哼一声。他太了解他们的想法,但他不打算纠正他们,有些教训是教不来的,必须让他们亲自在女人面前栽个筋斗,他们才会相信这世上的女人不是只有一个模板。有各具特色的男人,当然就有各怀本事的女人!从他艳若桃李、性别如火,兼又重情重义的老婆大人身上,他已然领教太多女人不输给男人的另一面。不用说,在伙伴面前,他宁死也不会承认,不为什么,只为这一张脸皮。男人啊!是爱面子胜过爱其它东西的奇怪动物。
三虎将走后,燕无极独自沉思,发觉自己并不排斥像贞阳那样的妻子,至少她很真,很纯洁,若说女人有哪一项毛病最教燕无极深痛恶绝的,那就是欺骗与玩弄男人的感情!他发誓,再也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左右他的感情!欲当他的妻子,就必须听他的话,将他当成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事事以他为主,乖乖的,就行了。
“照我看,我那两天后要过门的夫人是不大乖的,富家千金嘛,难免娇宠惯了。”燕无极冷静的想。“还好,她年纪尚幼,过门后我自会纠正她。小小一名女子,还怕教不好她以符合我的期望吗?笑话!”
“堡主!”
两个年约三十的精壮汉子,同时来到他面前,沈墨和史奔,一瘦一粗,一冷一热,被燕门堡的人私下封为冷将与笑将,是燕无极身边两个贴身侍卫,一出门即如影随形的保护燕无极的安全,此次去汾阳迎亲,他们另有任务所以没跟去。此时,冷将沉墨的两手上捧着一个长形的锦盒,隐约可闻到自锦盒中散发出的幽兰馨香,燕无极心中一动,目光紧缩般的射出两道冷箭,彷佛想穿透那个锦盒,脸上则面无表情的听史奔回话:“堡主,洛阳李家庄的少庄主已于正月十五日突然去世,李少夫人袁咏初在这月初已回到娘家。这是袁家派人专程送予堡主的贺礼!”
燕无极没有其它表示,两人都懂他的意思,沉墨放下锦盒,和史奔退了出去。
幽兰馨香彷如幽灵般游走整个厅堂,似无意又有意的勾起燕无极的回忆,让他又爱又恨的那个女人啊,如今又如鬼魅一样出现了。打开锦盒,展开里头珍放的一卷画轴,宛如空谷幽兰似的淡妆美人,活生生地立在他眼前,娇柔多姿丽无双,偏又有着清纯惹人怜爱的气质。为什么送来她的画像?想挽回什么?或证明什么?
画上题有半阙临江仙: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虹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燕无极的心沸腾起来了,紧握着画轴的两手亦为之颤动,瞪着画中美若花仙子的女人,一抹悲愤的情绪从他胸中升了起来,脸上是一片肃杀之气,眼神降至冰点。这个女人,袁咏初新丧失不久,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与他重修旧好,大胆的暗示他今宵重逢相见,但愿是真而非梦耶!
无耻的女人!前夫的死,对她而言,只是死了一只猫或者狗,在洛阳哭完丧,回到娘家把泪一抹,即刻又扮出笑脸,开始挑下一任丈夫啦!
她倒也乖觉,只敢以请暗示,又无落款,随时可撇清得一乾二净,任谁也无法指着她鼻子骂“不守妇道!”教外人瞧见这幅画,还当他燕无极是难舍旧情,画了她的人像作纪念。
念及此,燕无极更加讨厌女人。女人中最令人心寒的典范偏教他遇上,曾经爱得刻骨铭心,恨也恨得彻底,他绝不善罢千休!
他准备留下这幅画,好随时提醒自己曾受过的屈辱与磨难,以及女人是多么的不可信任!
迸圣人言之有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人哪,只能要求她们尽到传宗接代的责任就可以了,其余的,不必太指望啦!
燕无极发出一声森然冷笑,再度否决女人的存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