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复制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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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中的怀想，只能在淡淡的文字里徐徐展开。

    那许许多多逝去的日子，断断续续地从眼前掠过，如一个个黑白相间的琴键，此起彼伏中，不经意地就连成了一首怀旧的歌曲。

    风起的时候，一首首老歌是飘逝在风中的回眸，频频留恋却无力停下行进的步履。人生路上，我们只能做一个匆匆过客，无论经历过的多么辉煌多么美丽，都是无法复制的风景！

    一

    我童年和少年时代居住过的小街，仿佛永远站立在三月淅淅沥沥的春雨里，轻浅和狭长使她成为我记忆里楚楚动人的一袭薄纱，披我少年瘦削的双肩。我最初的关于大自然的印象应该是她夏日的清晨吧：层层叠叠的牵牛花，爬满高高的院墙，紫红的花瓣，镶着洁白的花边，喇叭似的笑脸上，大滴的露珠饱醮了晨曦在微风中含笑着摇摇欲坠。还有花墙下一丛丛一簇簇的野花，蚂蚁菜，星星草，夜空里繁星似的缤纷着最美的季节。

    窗下是一大簇樱桃树，它总是和青涩的渴望连在一起；那棵袅袅婷婷的桃树，本是我从邻家挖来的小小秧苖。桃三杏四，小小的心灵里板数着指头，总能透过它浅浅的绿意，闻到鲜艳欲滴的果实的清香。还有，还有满院的蔬菜，黄瓜、芸豆、篱墙上的扁豆，是我们夏季里的绿色盛宴！

    小街上有我充满童趣的家，而我最初的青春，也终于在小街上跌跌撞撞地萌芽了。懵懂的欢喜与忧伤，浅浅的潮水般，总是在某一个夜晚，轻轻地漫进心灵的堤，潮湿一段回忆的路。

    二

    我是在桃子成熟的前一年离开小街的。

    我的整个中学时代同这个城市里最著名的初中和高中连在一起。记忆里那一张张亲切、慈祥的面孔，如今有的已经成为全省闻名的名师，有的，却早已消逝在人们感伤的怀念中。

    最初的对文字的幻想便是在这样的校园里滋生出来的。还记得我第一首拙劣的小诗是在某一个晚自习时偷写的，写在一张照片的背面，那是一张关于大海的图片，诗的内容是关于海的断想，青春里所有的轻狂与梦想就这样在文字里尽情滋长。

    还有那一部部文学名著——古今中外的作品，都是我饥渴的青春岁月里一道道精神盛宴。对文学的渴望，有时就象是最美丽、最妖冶、也最有毒的鲜花，她们不分昼夜、不合时宜地开放，贪婪地蚕食着我读书的时间和精力。然而，那的确是我最美丽的日子，我的青春因为有了文学的滋养，盛开得不仅格外生机盎然，而且那么别致而丰盈！

    今天，当我于冥想中回到那座著名的校园，从朱红的教学楼里，依稀可以看到那个伏案读书写诗的少女。她仿佛刚刚从古诗中走出来，清纯得犹如只饮过朝露，只嗅过花香，只涉过蒹葭，只梦过霓裳；――那便是我关于青春的美丽怀想！

    三

    北方的冬天，盛开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里。怀念，是朵静美而忧伤的雪花，在凉夜里盛开，于阳光下融化

    八十年代的大学校园，诗歌茂盛得淹没了满园的杨柳。那是一个崇尚文采风流的时代，那是一个才子才女辈出的校园。我常常庆幸自己生活在那样的时代那样的大学校园，我所有的文学修养在那样的环境里如鱼得水，且熠熠生辉。这光彩很快地照亮我原本无华的青春。我觉得，平庸与质朴的我，就是在那个校园的一禺，在某一个月华如水的静夜，悄悄地破茧成蝶了！

    夜色里城市华灯初放，有玫瑰色的爱情在槐花的洁白里筑巢；书馆中时间停滞在半空，任狂奔的思绪在无羁的文字里探寻春浅秋深。

    那时有大把的时间任由不羁的青春挥霍和驱使。诗坛论剑，纵横社团；在讲坛上指点江山挥洒书生意气，在月夜里上演一幕幕关于爱的千古剧情。

    还记得第一次被一双深邃的眼睛追逐时的慌乱，还记得盛开在北方白雪里的第一朵爱情之花，还记得为文学社第一本诗刊出版时的奔走，还记得第一次参与鉴赏词典编撰工作的新奇与激情

    许多年后，曾在一个个月夜梦回故地，却惊愕，那个曾经风华正茂的自负女子，竟成为一个雍容而疲惫的妇人。

    今夜，在北方夏夜的宁静中，倾听窗外从容、淅沥的雨声，俯视那些我走过的所有的日子。我很诧异，那些忧伤的泪水呢？那些跌倒后的伤痛呢？怎么我的笔下流淌着的，尽是些往事中淡淡的温馨与醇厚的芬芳？我所走过的艰辛、坎坷，都已留在了额上，而往事，因其不可复制的珍贵，更加成为一帧帧美丽的风景，留在笔尖，成为涓涓清流，流淌进心灵的深处。

    走进回忆的小径，听一首首怀旧的歌。有徐徐的晚风吹来，等我轻抚悄然结茧的心弦，等陈年的故事在月光下破茧而出，看似水的流年犹如一只只美丽的蝴蝶在淡淡的月辉里翩然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