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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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岫玉的镯，在我轻轻的把玩间，毫无征兆地从手中滑落。刹那间，以褐色的地板为背景，一室的寂静将两片翠淡如烟的碎玉定格成一幅忧伤的图画。

    玉镯从我手中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坠落到地面，这其间需要的时间应是极短极短，短至无法掐表记录的吧。然而，我却分明记得，在那倏忽一瞬的空隙中，我的脑海里却发生着一连串翻江倒海般复杂的思维活动：遗憾、自责、伤心、希望、绝望杂乱无序的念头仿佛抻长了这个瞬间，将玉镯坠落的画面也演变成了电影里的慢镜头。我甚至还有时间做侥幸的分析和推理：玉虽然易碎，然而落到木质的地板上，也许还不至于就跌碎吧。直到一声锵然的闷响，玉镯以决绝的姿态，碎成两段，连同我的幻想也一同跌碎于尘埃。

    玉碎的时候，有着凛然的表情，不优柔，不拖沓，毫无留恋的一个转身，优雅而从容。玉是淡淡的翠色，冷泠的绿，透明的绿，仿佛一截冰晶，反射着润泽的光芒。

    玉碎了，也还是玉。

    檐下，积雪融化，又被朔风雕刻成长长短短的冰柱，晶莹地装饰着北方冬天明净的窗。檐冰在阳光温柔的亲吻中，一点点卸却了虚拟的冷酷与生硬的妆容。终于，间或有如玉般晶莹的冰柱，在你毫无设防的时候，在一声脆响中断裂。你是否看见，檐冰折断的地方，仿佛有翠绿的春风绕梁而生。

    那么，玉碎的时候呢？是否也有一缕如风般的回忆从坠地的裂痕中羽化成蝶了呢？

    玉碎了，却别有一番美丽而深邃的表情。

    静夜里，我从夜梦中醒来。恍然听到来自窗帘后的一声轻响，极其轻微却又极其清晰。那应是香水兰的花瓣飘落于窗台时发出的一声叹息。这一声轻叹，如一滴冰凉的月光，坠落于时光之水，薄凉而清澈的微响，如此伤怀，如此悠远。

    花落了，曾经的花事亦如翻阅过的宋词，在清晨的微曦中，馨香你的回忆。

    那么玉碎了的时候呢？所有跟它有关的故事，是不是也会化做鼻端一缕芬芳的呼吸，臂腕间一丝润凉的温度呢？

    玉碎了，却在心之深深处，愈发地散放出夺人心魄的美丽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