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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因为思考丁露贞的问题一宿没睡,天要蒙蒙亮的时候,才歪倒在枕头上睡着了。于是,老婆刘梅和儿子几时起床走的我都不知道。约摸上午十点的时候,外面传来嘭嘭嘭的敲门声,把我敲醒了。我爬起来光着膀子到客厅拉开门缝一看,却是丁露洁和伯母。我犹豫了五秒钟,让不让她们进来?说实在的,截至目前,我对丁露洁背着我找刘梅施离间计,仍耿耿于怀。也许丁露洁不是施计谋耍心眼,因为她本来就不是那种人,但她找刘梅所带来的效果就是离间计的效果。现在刘梅已经铁了心要和我离婚,根本就没有商量余地了。但丁露洁竟然淘换来了我的住址,想必也是极有诚意,煞费苦心。尤其是伯母,已经七十岁的老人,还跟着爬上了七楼,倒也让我心里热热的。我无奈地唉了一声打开了门。丁露洁先拥着伯母进来,关好门,然后就迫不及待地从身后抱住了我。她用温热的手掌抚摸着我光溜溜的胸膛说:“康赛,我终于走出了这一步,下面就看你的了!”
我一时间没措好辞,不知道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就冷冷地说:“你们先到客厅沙发坐吧,我去穿上衣服。”这时伯母却在身后说话了:“康赛,伯母对不起你,让你和露洁苦等苦熬了这么多年,你转过身来看着我――我给你鞠躬,给你赔礼道歉!”露洁使劲把我的身子扳过来,于是,就让我看到了这一幕:七十岁的白发苍苍的伯母果真对着我弯下腰来!她弯下腰的一刹那,我看见了她头顶白发已经脱掉很多,稀疏得露出了头皮。这个镜头永远地储藏在我的记忆库里了!我不由分说,立即挣脱露洁的手,双手把伯母搀住,说:“伯母啊,您这是何必啊!”伯母却拂开我的手说:“不,康赛,老话讲冤有头债有主,该我承担的责任,我必须承担,你让我把这个躬鞠了,不然,我死不瞑目啊!”伯母竟然再一次向我深深鞠下躬去。我急忙抱住了伯母,我说:“伯母,您这么做是折我的寿啊!有什么话,说开了就行了,您怎么还这么认真这么教条?”伯母直起身子道:“好了,两件事我都做了,我心里踏实了――这一,我该给你道歉,我道了,该鞠躬,我鞠了;这二,你天天渴望的露洁我今天亲自给你送来了!现在露洁已经是自由身了,我早晨听刘梅给我打电话说,她也和你写完离婚协议,给你自由了。九九归一,九九归一啊!你和露洁好好合计一下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吧!”伯母说完还抹了一下眼角,想必十分激动。然后她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走,要开门出去。我急忙跑过去拦住她,我说:“伯母,今天上午我不去上班了,我做点简单的饭菜咱们三个人多待会儿!”伯母说:“现在的时间和空间都属于你和露洁,我别在这儿碍事!”便再一次拂开我的手,坚定地打开门,下楼去了。我在背后喊了一声:“伯母您扶着点栏杆,小心点脚底下!”伯母便哎了一声。
回过头来,我关好门,问露洁:“你们娘俩怎么知道我的住址的?”露洁道:“那还用问,刘梅告诉的呗!――我发现,刘梅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好女人,她听了咱们俩的情况以后,竟感动得掉眼泪呢!”露洁说着话就紧紧抱住了我。而且,一只手迫不及待地抓住了我的要害。但刘梅的话题让我英雄气短,兴味索然。露洁显然已经酝酿了许久,也按捺了许久,此时她扒下我的内裤就把嘴伸过去,如头顶上突然闪过一道雷电一般一下子将我击倒了!露洁是个能够自己兴奋起来的女子,这就与被动承受的刘梅区别很大,于是在床上就频现激情演出。当我们俩完事躺倒,消消停停地搂着的时候,我从心底里感谢她给我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全新的感觉。一个男人一生经历一个女人应该是恰到好处,经历两个女人那就有了多吃多占的罪恶感。因为,老天分配给每个人的幸福与苦难都是平均的、平等的,谁都不应该心猿意马,得陇望蜀,否则就难免遭到惩罚。此时此刻中学课本里郭小川团泊洼的秋天里面的话蓦然间跳出了我的脑海,我脱口而出:“战士自有战士的爱情:忠贞不渝,新美如画;一切额外的贪欲,只能使人感到厌烦,感到肉麻。”露洁便有些不悦,说:“郭小川不光这两句,还有呢――战士自有战士的性格:不怕污蔑,不怕恫吓;一切无情的打击,只会使人腰杆挺直,青春焕发。战士自有战士的胆识:不信流言,不受期诈;一切无稽的罪名,只会使人神志清醒,头脑发达。”总之,比我坚定得多,决绝得多。我搂住露洁黯然神伤,并不知不觉地热泪滚滚。而露洁却一直在爱抚我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身体,根本不知道此时我在想什么。
她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呢?我当然在想刘梅。也许现在刘梅已经开始重新设计自己的生活,把我甩在九霄云外了。但我对她的思念却越来越沉重。这里不排除另一层意思,就是我为自己失去“原配”而糟心。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固执的意念:与原配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应该是一个人的最高境界,而我现在已经完全做不到了。我说的原配,自然是与初恋结成的原配。所以,我永远也没有资格达到这个境界了。与露洁交欢固然是我的渴望,而与露洁结成原配更是我的理想,因为她是我的初恋。即使现在我就和露洁结婚,我也仍旧不再纯洁,因为中间夹着一个刘梅。我为自己违心地蓦然间变得不再纯洁而备受折磨,那是一种钝刀子割肉的钝痛。我说不好我的这种感觉是来自哪里和怎么形成的,也可能是因为我是个机关干部使然,机关干部常干议而不决的事,那天我就久久不能释怀。按说该做ài也做了,说尽兴也挺尽兴了,怎么就心里不平静、不平衡,而非常内疚呢?我除了把自己归结为机关干部的职业病以外还真找不出为自己开脱的理由。我搂着露洁对她说:“我跟你说说我的感觉,你有兴趣听吗?”露洁道:“那当然,你的感觉也是我的感觉!”我说:“我的感觉就是我自己的感觉,是你所想象不到的。一个教授讲过这样的话――粉碎‘四人帮’的时候,文革遗留的红色话语的海洋又一次掀起冲天巨浪。而海啸退潮以后,沙滩上只留下来了熠熠生辉的四个字,你知道是哪四个字吗?”
露洁停止了对我的抚摸,纳罕地问:“是啊,哪四个字?”我说:“当时华国锋和汪东兴在中南海密议解决‘四人帮’的时候,他们知道他们要面临两个问题:一是解放军两百多万人能否接受这个结果,二是党内的文官集团的高级干部,党内元老能否接受。这就需要两个人的首肯,危机的解决才有合法性。一个就是十大元帅剩下的最后一个,当时还有一定合法性的叶剑英。华国锋先让李先念去西山找到叶剑英,结果得到了叶剑英的首肯。于是解放军这边就不会出问题。在高级文官集团这边,他们让王政去找陈云。我们在这时候就可以看到陈云的政治家本色了。听了王政的话以后,陈云沉默良久,说出四个字:下不为例。这就是刚才讲的熠熠生辉的那四个字!”露洁道:“这四个字对咱们有什么参考意义吗?”我说:“对,你正说到点子上了,家庭婚姻的变换与党内权柄的更迭一样,做是做了,但只能下不为例。”露洁听了这话长吁短叹,说:“哥们儿,你的文人气太浓了,看起来做不了大官!”
但有了这四个字我就如同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心里突然好受了一些。我亲了露洁一口,爬起来去洗手间冲了个热水澡,然后穿上衣服,把衣柜里经常换洗的衣服拿出一些,把我出差用的旅行箱拎出来,把衣物放进去。这时,露洁也冲完澡穿了衣服,说:“你什么都不用带,我妈那里已经从里到外给你买了三身衣服了。”我不说话,只是收拾。如果说,历史的发展走向是综合力量的结果,那么,一个人的婚姻走向也是综合力量的结果。刘梅使劲推,露洁使劲拉,结果就使我拉起旅行箱走向伯母家里。从此以后,我要和露洁一起与伯母生活在一个屋顶下了。临走,我把屋里收拾得很干净、很整齐。我给刘梅留了个纸条,上面写着:“刘梅,我到伯母家去住了,房子留给你和儿子,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的心会永远和你们在一起。”我特意把纸条让露洁看了一眼,问她这么写行不行。她哈哈一笑道:“你愿意酸就再酸一次吧。”接着得意地把我拉出门去。无论如何,她的计划实现了,别人残留一点感情纠葛,她可以忽略不计。这是她的性格。
我绝对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丁露贞安排和导演的!这简直让我怒不可遏!这是我到伯母家生活以后的第二天,丁露贞见了我,突然问:“康赛,你在我妈家里生活还习惯、还适应吧?”我说:“习惯、适应,伯母和我也挺说得上来的。”她说:“我妈对当年拆散了你和露洁十分内疚,总想找个机会正儿八经地向你道歉。我就告诉她,现在机会不是来了?露洁都离完婚了,您赶紧带露洁上门找康赛去呀!见了面正儿八经地鞠一躬,那康赛是个通情达理的年轻人,还能永远抱怨您吗?不是一下子就归顺了、就招安了?”也许丁露贞想跟我说句玩笑话,怎奈此时我万分气恼,如果不是伯母给我鞠躬,我是绝对不会就范的!就是伯母弯下一个七十岁老人的身子,让我看得于心不忍,才一切听从了露洁的安排!我对丁露贞说:“大姐,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按下脖子强饮驴啊?先是刘梅中了露洁的计,随后我又中了你的计,我的家庭顷刻间就土崩瓦解,你就是罪魁祸首!”谁知丁露贞却说:“你别得便宜卖乖!露洁是你的初恋,谁不知道你早就想和露洁共度鸳梦?你这人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现在机会来了,你不借机找回初恋,正式组建家庭,难道只想偷偷摸摸当地下党吗?你如果没有初恋的折磨,现在的家庭又相当稳固,别人施什么计不是都枉费心机吗?事到如今你不检讨自己却回过头来怨别人,你还讲不讲理?”
嗨,她还蛮强硬的!我一时间无言以对。这时,她就对我派了任务,说:“好了好了,想开点吧――是你的东西自然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东西强求也没什么意思,顺其自然最好,是不是?你现在找一趟刘志国,他刚才来电话要跟我谈,我让他先跟你谈,我不想单独见他。”我点了点头。我对她此时此刻的谨小慎微表示理解。省纪委和市纪委的联合调查组就在平川驻着,孙海潮的问题还没查清,武大维也正在双规,两个一把手――单种烟和丁露贞的一举一动都会引人注目,尤其会引起调查组的注意,这比写的还准。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是对的。就在这时,我接到刘梅打来的电话,她是轻易不在工作时间给我打电话的,尤其在我们俩分居以后她突然打来,就让我悚然一惊,她有什么事找我呢?我急忙告诉丁露贞:“你稍等,我接一下手机!”
结果刘梅在手机里告诉我,说:“康赛,我现在在咱家门口的咖啡馆等你了,你赶紧来一趟,十万火急!”说完就把手机关了。我更加纳罕了,茫然地看着丁露贞,她说:“露洁?刘梅?叫你?”我不得不佩服丁露贞的聪明,至少猜中一半。我说是刘梅要立马跟我见一面。说实在的,如果不是露洁现在已经介入我的生活,不,是我介入了露洁的生活,如果不是这样,我就会毫不犹豫地飞跑下楼去见刘梅,但现在我不能不有所收敛。但丁露贞又说话了:“赶紧去吧,也许是急事,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急事刘梅是不会找你的。”我说:“好吧,有你这句话我就赶紧去了!”丁露贞便笑呵呵地推我出门,还在我后背打了一巴掌。但她的提示却让我边一路跑边在心里敲小鼓。我不知道刘梅找我是什么事,我甚至突然想到了儿子,会不会儿子出了问题?对爸爸妈妈分居适应不了?或考试不理想被请了家长?总之我不往好的方面想。当我几乎是冲进家门口那个咖啡馆的时候,我看见刘梅就站在门里,正一脸焦灼地等着我。
刘梅拉着我来到一个角落,找座位坐下――这个咖啡馆没有单间――她环顾了一眼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今天早晨你们办公厅的刘志国突然到公司找我,给我介绍了一个死了妻子的男人,这个男人是个企业家,有房有车,有一个女孩跟着爷爷奶奶,条件很不错”我打断刘梅道:“这种事你急火火地找我干什么?你自己做主不就得了?只要你觉得合适就行呗!我以为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呢!”刘梅神色紧张地捅我一指头,说:“小点声,你嚷什么?”她再一次环顾四周,然后低声说:“刘志国还递给我一个银行卡,说是那个企业家的一点小意思。”我说:“这也值得紧张?企业家是大款,他对谁心仪就给谁钱,这有什么稀奇呢?”刘梅道:“我拿着银行卡到取款机跟前一试,天呐,二十万!”我说:“你这就少见多怪了,这点钱在企业家手里也许是九牛一毛呢!”刘梅继续神情紧张地说:“你怎么这么粗枝大叶?你怎么不问问我――那刘志国怎么会认识我?他怎么会知道咱们俩分居或离婚?如果他不知道这一切,又怎么会见缝插针,见缝下蛆?”
我还真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这不就成了问题了吗?我说:“是啊,你是怎么认识刘志国的呢?”刘梅道:“我根本就不认识刘志国!在此之前我根本就没见过他!”我说:“既然你不认识他,为什么不当时就把银行卡还给他?”刘梅道:“他找到我只说了几句话,甩下银行卡就走了,我追他也没追上。”问题还真严重了。既然不认识,那么刘志国怎么会知道刘梅的一切呢?我说:“你以前认识露洁吗?会不会是露洁把你的情况介绍给刘志国了?”刘梅道:“此前我也不认识露洁,是几天前露洁突然找我,我才认识了露洁。”我以我的人生经验和能力分析,蓦然间便感觉,这是露洁做的扣。她这么做是为了稳定我的后方,让我专心致志与她同居,继而顺理成章地尽快结婚。而只要刘梅尽快有了着落,我就断了对刘梅的念想,就会一门心思地跟露洁过日子。我不得不发起牢骚:露洁这个主意并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而要背着我行动呢?难道真是玩脑系的玩出职业病了,什么事都故弄玄虚?
而且,刘志国以前给丁露贞当秘书,必然会认识丁露洁,甚至还多有接触。这在平川市这样一个非常讲究裙带关系的城市里应该没有疑义。那么,现在刘志国已经靠边站了,甚至已经进入审查范围了,这个情况丁露洁不知道吗?丁露贞那么爱自己的妹妹,难道不告知丁露洁吗?如果丁露洁知道刘志国已经靠边站了,还会求刘志国帮忙办刘梅的事吗?我急速地转动着脑筋,蓦然感觉捉襟见肘,思维明显跟不上趟了。但此时此刻一个意念突然闯进我的脑海:丁露贞太聪明了,她把我弄到她身边帮她了解情况,却原来事事都牵扯她的亲朋好友,做她的秘书非我莫属!而把露洁弄上我的床,我就不能不死心塌地玩命给她干!此外难道还有别的解释吗?一个脂粉的圈套和一个温柔陷阱!我不知道应该恨她还是应该感谢她,因为我突然感觉我也变得茅塞顿开,有些聪明起来了!见多才能识广,没经历过只靠想象能想到哪儿去?
而且,刘志国出手大方,一给就是二十万,但凡贪财一点的女人都会喜不自禁,会立马就范。怎奈刘梅还难得地保留了一份清醒!他按照露洁的意图想稳住刘梅,却不知道被老实巴交的刘梅一眼勘破。这时,服务员送了咖啡过来,我情不自禁地挤到了刘梅身边,两个人挤在一把椅子上,我搂住她的肩膀,说:“刘梅,让我亲一下,我现在特别想亲你!”刘梅道:“算了吧,我让你搂着我就已经不错了,你已经跟别的女人上过床了,已经不属于我了,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是不眼馋的。”我说:“这个银行卡你不打算要吗?”刘梅道:“我只要接受了银行卡,就等于小命攥人家手里了,人家几时叫我,我就得几时屁颠屁颠地赶过去,人家叫我脱衣服,我就得赶紧扒个精光。等人家玩腻了,说,对不起,我又有了更年轻的女友了,你不要再找我了。你说,到了这时候我找谁哭去?”我更紧地搂住了刘梅。我同意她的话。这样的有钱男人多得是!我不劝她要这个银行卡,我也不想把我的分析、我对露洁和刘志国的疑心告诉刘梅,因为她是个小心眼,会承受不了,就干脆让她蒙在鼓里算了。于是我说:“这个银行卡你准备怎么处理?”刘梅道:“这正是我把你叫来的原因,请你转交给刘志国,告诉他,这门亲事不合适。”她说着就掏出一个银行卡,塞进我的手里。我刚把银行卡装进上衣衣兜,刘梅却又说话了:“刘志国让我劝劝你,对他的事你不要兴趣太大,他出问题的根子在于孙海潮,让你明白这个尺度。”
哦?刘志国竟然对刘梅做过这种交代?我忍不住问刘梅:“他还跟你说过其他重要问题吗?”刘梅道:“没有,可能是他看我不是机关里的人,对这类乱七八糟的事兴趣不大,说了也记不住。”我送走了刘梅,临走亲了她的额头一下,要她有事就及时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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