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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中只有你“她就这样一直守望着那个男人,最后变成了一朵鲜花,多浪漫啊?”
静珍带着一脸失望的神情看着怡静说道。
“浪漫?简直是恶心。”
有时候,某些东西会在过去很久之后,又在非常不经意间突然被记起。一天早晨,望着自己办公室桌上摆放的花瓶,还有花瓶里插着的那几支素菊时,信宇就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已经是秋天了,所以特意挑了这种花插在这里,希望室长您会喜欢。”
新来的女秘书留在书桌上花瓶里的花,信宇觉得自己曾经在某个时候,在某一次结婚典礼上看到过,当时,在那次婚礼上用类似这种花亲手为新娘制作花束的妻子曾经说过的话此时也回荡在他耳边。
—爱情是爱情,幸福是幸福,这一点你不是也知道吗?
尽管如此,她还是撒谎说凡是举着自己制作的花束走进结婚礼堂的新娘们都生活得很幸福,然后把那个花束塞进新娘怀里,那次婚礼结束的几天之后,他也和妻子举行了婚礼。
突然,他的视线停滞在花瓶旁边放置的日历上。
“该死,居然已经过了。”
信宇这才又粗略地算了算,原来那天正是他几乎把妻子弄哭的那一天,于是他又像以往遇到困难的时候一样,用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强迫自己想出对策,马上,内心的某个角落里有个声音开始对他轻声低语。
‘这也没什么嘛,只不过是那个女人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大发脾气,自己一个人生了几天的闷气而已,晒她两天,她自己就会觉得无聊,不知哪天又会心血来潮因为某些我无法理解的事而破涕为笑,又会继续每天给花浇水的生活吧。’可是马上又有一个持相反观点的声音响起。
‘可是那种神情,那种痛哭之前掉头走掉的举动还是第一次啊。’信宇并不是为了类似这种爱情的小争吵才和怡静结婚的,这桩婚姻完全是出于某种需求而完成的。但是,被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注视过之后,再铁石心肠的姜信宇也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信宇的手指轻敲着办公桌的一角,几分钟之内,他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焦虑不安,最终,他在对着自己的手机相了好一阵面之后,还是给家里拨了一个电话,在电话接通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时,他一直在暗自盘算着,要不然晚上叫她出来,找个有情调的地方吃顿饭?到时候就说是自己忘了把礼物送给她,同时把礼物塞到她怀里,这样似乎还不错。
‘不过到底应该买什么给她呢?这女人都喜欢些什么来着?’不管信宇如何想破头壳,还是想不出怡静喜欢的东西,因为在偶尔出差回来,或者在必要的时候,他也会买一些钻石或者其他女人通常比较喜欢的名牌皮包给她,但她也只是假装很喜欢,其实并没有真正满意过。而现在,信宇不想用一般女人喜欢的东西来讨好怡静,他想买一样怡静真正会喜欢、会接受的礼物给她。但是,他实在不知道怡静到底喜欢些什么,不对,知道是知道,只是不愿意接受罢了。
‘整天哭闹的孩子,如果不是这个那一定就是那些破烂花。’在这两个选择中,能够马上放在她眼前的就是可以真实摆在她面前的那些花啊草啊,但是自从怡静外婆的葬礼时他送了几十个白色菊花做的花圈之后,他就再也没给自己的妻子送过花,就算他送给她比那些花贵重无数倍的礼物,她也没有真正开心过,所以他明知道一盆小小的鲜花就能让怡静当场开心地笑出来,他仍旧固执地放弃了送花的选择。
因为他实在是很讨厌怡静最喜欢的那些花草,直到现在为止,每次她因为某件事而跟他发生争吵的时候,她十有八九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一手布置起来的‘花圃’里去。鲜花几乎成了她的情夫,到底那女人在那一片花丛中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呢?
‘会不会是在想从前交往过的那个种花的家伙?又或者是如果没有我的横插一脚,现在已经和那家伙一起享受的美好未来?’不管答案是前者还是后者,结果都会同样令韩怡静的丈夫姜信宇感到很不痛快,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免提口里传出嘀嘀的信号音,原本以为会接听电话的女人居然没有接听,打手机也是一样。
“这家伙,又跑到哪儿去了?”
信宇‘啪’的一声合上了手机,然后用一种反感的目光重新审视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花瓶,好像这个花瓶就是那个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让他烦心的妻子。
几秒钟之后,信宇按下书桌上免提电话的按钮,然后用清晰的声音说道。
“我书桌上的花瓶,请拿走,桌子上看起来太乱了。”
此时,怡静并不是故意不接丈夫打来的电话,尽管不能肯定她是否会和气地接起电话,但这种故意不接电话的行为只有姜信宇那样的人才能做的出来,韩怡静可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当时怡静所处的地方很嘈杂,而且那种嘈杂的活力一下子抓住了她,以至于她根本感觉不到手机在震动。一间窄小的房间里传出一阵干杯的声音,与此同时,还能听到怡静的妹妹——静珍轻快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好了,大家注意!注意!让我们大家共同举杯祝贺!历时两年的韩怡静和郑恩珠的‘幸福的小树林’店终于开张了!喂,负责放鞭炮的,傻看什么呢?还不赶快把鞭炮点起来?”
是啊,那天正是怡静和她最好的朋友——恩珠一起苦心准备了两年的花店终于开张营业的日子,这是多么具有历史性意义的时刻啊。店铺的名字叫做‘幸福的小树林’,这是为纪念两年前怡静第一次亲手为别人制作花束而得来的。那个十分钟意怡静亲手制作的花束的女人曾经在之后的某一天给怡静打来了电话。
“那个花束,你还能做吗?当初我接过那个花束时就很喜欢,所以我想其他新娘也一定会喜欢的,我是从事婚礼咨询方面工作的,现在有很多新娘都希望能拥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新娘花束,所以我认为这个市场值得开发,啊,或者你对赚钱的事情没有兴趣?”
当时的那个新娘只知道怡静拥有一颗体谅别人心境的心,还有制作新娘花束的高超技艺,除此之外对她一无所知,所以才会这样问她。那个人的意思是,身为富有之家的长女,又嫁进了一个同样富有的婆家,这样的韩怡静还会对赚这点小钱的事情感兴趣吗?可是怡静却简单明了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不,我很有兴趣。”
于是怡静对家里说要提高自己的修养去学习插花,实际上却偷偷跑去正式学习有关花卉研究的课程。当初在父亲家好不容易拿到的2级资格证这下终于能发挥它的作用了,以她的程度再过一年左右就可以获得花卉师的1级资格证书了,这就意味着她除了制作类似新娘花束的事情之外,也可以去婚礼或聚会现场担任专业的花卉咨询师了,意味着能获得更多的事情,更丰厚的报酬,以及更广阔的自由天地了。怡静就这样偷偷赚了两年钱,今天终于和朋友以各自一半的投资比例开起了这家小小的花店。
‘结婚从某种角度来看实在是件好事啊。’这些从前寄人篱下在老巫婆家时做梦都没想过会拥有的自由外出权力,而且自己的妯娌居然还给自己介绍了很多事情做,这实在是件意外的礼物,这么看来比起当初姜信宇承诺她结婚之后可以过上女王般奢华生活的花言巧语,怡静更满意现在这种生活的充实。
“祝贺你,弟妹!不对,今天开始应该称呼你为韩社长了吧?”
这个人就是怡静所制作的第一个花束的主人——茹珍,她当初太喜欢怡静做的花束了,于是就把她介绍到自己工作的婚姻咨询事务所,今天她也挺着自己的大肚子,抱着一面作为开业礼物的镜子来到了庆祝现场,怡静则张开双臂对她的到来表示了最热烈的欢迎。
“谢谢你,嫂子,哇!镜子,太感谢了,哦,英恩也来了啊。”
今年已经满六岁的英恩躲在妈妈的裙摆后面,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眼前这个小花店里各色各样的鲜花,随后抬起头来,冲跟自己打招呼的婶婶露出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
结婚之后,生活逐渐有了稳定的经济基础,英恩终于可以接受集中性的治疗,也许是治疗真的起了作用,这个曾经不爱哭也不爱笑的冰雪公主如今在面对极少数亲近的人时,可以展露出一点笑容了,怡静很感激自己也被包括在那极少数的几个人中。
“既然你们开的是花店,那花一定是很多了,所以苦恼了很久之后我订做了这面镜子作为礼物,你们店铺的位置比听说的要好啊?也祝贺你,恩珠,不过”
这时茹珍突然压低声音对怡静耳语道。
“现在你的店铺也开张了,那以后就会经常不在家了,和你老公说过了吗?他知道今天开业的事吗?”
“不,他还不知道,而且今后我也会尽可能不让他知道这件事,反正刚开始还是主要由恩珠照看店里面的事,我觉得应该还能瞒他一段时间吧。”
直到这时还是一脸温柔表情的怡静突然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望着眼前的怡静,毕竟年长她几岁,相对也更加现实一些的茹珍不禁担忧地叹了一口气。
“也许你事先对他坦白,寻求他的谅解会更好一些,不对,肯定会更好一些。我当初打算自己出来赚钱给女儿治病时,就把女儿托给了我母亲,刚开始,英恩经常和她爸爸发生矛盾,但现在他很理解我,而且也帮了我很多,所以,弟妹你也”
“我家那位和哥哥可完全不同。”
怡静突然用不同于平常的态度生硬地打断了茹珍的话。没错,姜信宇和茹珍的丈夫俊宇是完全不同的,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茹珍的丈夫为了爱曾经甘愿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而自己的丈夫却嘲笑说人世间根本没有什么爱情,这两个人怎么可能相提并论呢?
‘和我一起生活的这个男人讨厌一切我所喜欢的东西,结婚之前,他只是因为我拒绝了他的求婚而一时激起了好奇心,是因为他自以为是的自尊心受了伤才会坚持和我结婚,但真正结婚之后,我在他眼里和路边的一块小石子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对于所有除了他本身以外我感兴趣的所有东西,他都无法忍受,我丈夫就是这样一个无聊的男人。现在家里那个小小的花圃,他虽然采取了默许的态度,但如果他知道我又拥有了一样自己十分珍爱的东西,他一定会想方设法从我手中把它夺过去的。我已经经历过一次被他夺走心爱之物的痛苦,你现在还要我亲口向他坦白我又拥有了一样自己珍爱的东西?我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做?’想到这里,怡静突然感觉到茹珍注视自己时那种担忧的目光,于是马上朝她露出一丝牵强的微笑。
‘你真是个大好人,可你知道自己是个多么幸福的人吗?懂得如何去爱的你幸运地遇到了一个同样懂得爱情的男人,并且生活在一起,所以你是根本无法理解我或者我的丈夫的。’怡静咽下自己几乎脱口而出的这些心里话,顺手递给茹珍一个盛满了热乎乎的年糕的盘子。
“多吃点儿吧,我刚刚拿过来的,很好吃呢。其实我本来准备了猪头肉,还有老白干,准备和你一醉方休的,不过现在看情况是不太可能了。”
面对悄悄转换了话题的怡静,茹珍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伸手接过了那份年糕。
“啊,老白干!肯定很好喝,真是的,我,等生下肚子里这个小东西之后真得好好大吃一顿,大醉一场啊,我好想吃生鱼片啊,还很想喝酒,不过这个年糕看起来好像也很好吃的样子呵呵!”
就在这时,刚刚高高兴兴接过那份年糕的茹珍脸色突然僵住了,从她穿着的孕妇服下面有乳白色的液体开始断断续续地流下来。
“嫂子!”
“弟,弟妹!我,我啊,啊!”“好,好!先靠在我身上!静珍!静珍啊!”怡静边伸手扶住半蹲在地上脸色惨白的茹珍,边朝里屋正在和别人举杯庆祝的妹妹静珍大声喊道。尽管在一年的实习期间,静珍突然决定脱掉那身衣服,开始了现在选择的白手起家的创业之路,不过再怎么说她也是已经通过国家医生考核的国家公务员医生啊。
“预产期还没到啊,这个,英,英恩当时也是正好在预产期满的时候出生的啊,哎哟。”
茹珍在别人的店铺开业典礼上突然开始阵痛,听着这位准产妇急促的呼吸声,静珍抬手看着手表,开始计算她阵痛的周期,然后用她特有的沉着语气宣布道。
“间隔5分钟,阵痛30秒,看来孩子是要提前出来了,必须马上送她去医院!离这里最近的妇产科医院在哪儿?车!车呢?”
听到静珍的问话,怡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一脸焦急地对恩珠喊道。
“恩珠!我们送货的车!你有那辆车的钥匙吧?”
刚才还是一片喜气洋洋气氛的开业典礼,可现在整个花店里已经乱做一团了,他们迅速将这位待产的产妇送上店里准备送货用的车子,然后马上发动引擎直奔最近的医院呼啸而去。原本是花店的送货车,第一个运送的居然是个待产妇,这可真是有点不可思议。
“先祝贺你啦,嫂子!”
怡静是第一个为这位准妈妈送上祝福的人。
“谢谢,也祝贺怡静你开业大吉。”
已经是几乎上气不接下气的待产妇也用同样的祝福回应了眼前这位即将上任的社长。
就这样,在这个名叫‘幸福的小树林’的花店开业的那一天,一个新生命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同样在这一天成为花店社长的女人边给这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准妈妈擦去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边想道。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这个为提早降临这个世界而第一次用力蠕动身体的小生命一定会健康成长,我的花店也一定会繁荣兴旺的,我会像孕育新生命那样去精心制作出美丽的花束,所有事情都会顺利的,会的。’作为一个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人,韩怡静的人生正在翻开崭新的一页,而作为女人的韩怡静却并没有那么幸福,那么幸运,但又无可奈何,不是吗?
“您妻子真是太幸福了,有这么一个贴心的丈夫送给她这么漂亮的礼物。”
正在低头往信用卡单据上签字的信宇听到珠宝店店员温和的话语,不禁暗暗苦笑着想道。
‘幸福?那个女人?真是废话。’其实信宇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妻子是不会因为看到这种亮闪闪的小石头就觉得幸福的,这个女人的本质和乌鸦不同,不会因为看到亮晶晶的东西就兴奋,所以总的来说他是在浪费金钱,尽管他非常清楚这一点,但他今天仍然坚持做出这个选择。
回到家里,信宇皱起眉头看着躺在购物袋的那只精巧的小首饰盒,然后伸手摆出递礼物的姿势,脑子里开始搜罗一会儿送礼物时该说的话。
‘上次就想给你的,但机会错过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拿去换别的吧。’只想到这里,信宇已经忍不住要骂人了,光是用脑袋想想就觉得很委屈自己,更别提要他亲口对怡静说这种肉麻的话了,那该是多幼稚的场面啊。按照姜信宇和韩怡静结婚两年来一贯的态度和语气,这样说应该更合适。
‘什么都不用说,拿着就行了,既然我送了你这么昂贵的礼物,你也应该回应我一个同等价值的笑容吧。’这样,她一定会按照他的命令把嘴角向上提起1毫米,算是回报他的微笑,可光是想象那样的笑容信宇就觉得很烦。其实信宇心里很清楚自己应该说什么就能避免想象中这种场面的出现。
‘对不起,是我错了。’只要他能说出这简单的几个字,那么从这天晚上开始,一直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冷淡气氛就会逐渐得到缓解,但是那就意味着姜信宇因为韩怡静而感觉到了幸福。
‘我凭什么?她随便说几句话我就会觉得幸福了吗?’太生气了,但这到底是因为那个女人,还是由于不满那个女人沉默态度的自己?连信宇自己也搞不清楚了。最后,他决定只说一些类似‘不满意的话自己拿去换别的’的话,可是走进家里一看,屋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不会吧,居然还没回来?”
四周一片空荡。
信宇不禁对眼前的空旷产生了一丝不适应的奇怪感觉,但那只是短暂的几秒钟,他马上转身朝卧室走去,但就在这时。
原本以为空无一人的公寓一角传出像是有人说话的动静,于是他停下脚步,转身朝声音传出的方向走过去,那个方向就是安放有整个公寓最大浴缸的浴室。
浴室的门是用半透明玻璃做成的推拉门,此刻的门虚掩着,从敞开的门缝里传出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但同时又感觉有些陌生的声音。
“好了,英恩啊,转过身来看看,啊,香皂泡泡会跑进去的,香皂泡泡跑进眼睛里去的话,眼睛会很疼的,眼睛一疼就会流眼泪,我们的小公主也要洗洗头发的吧,一会儿由我们的小英恩亲自动手把头发吹干,吹成一个小公主的发型。”
分明是妻子的声音,但又和平时完全不同,这个声音里满是撒娇似的语气,而且看起来她是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
信宇下意识地伸手将玻璃推拉门推向一侧,顿时,浴室里温热的水蒸气混着浓重的洗发香波味道扑面而来,径直钻进了他的鼻子。
很快,他看到了,透过丝丝缕缕的水蒸气,他看到了妻子皮肤白皙的身体,还有宽大的浴缸里一个正在乖乖让妻子洗头发的五六岁的小女孩。妻子投向这个小女孩的那种开朗的笑容,那个笑容瞬间带给信宇巨大的冲击,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后脑勺打了一棍子。一直以来,信宇以为这个女人已经忘记该如何去微笑,但此刻的她却笑得如鲜花般灿烂美丽。
‘原来她也是会笑的啊,还没有完全忘记嘛。’一段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的时间之后,等信宇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恢复到往日的若无其事时,他才开口问道。
“这不是俊宇哥的女儿吗?她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听到丈夫严厉的口吻,怡静赤裸的双肩不禁一阵颤抖,不知是因为从突然敞开的大门处钻进来的寒气,还是此刻信宇停留在她和那个小女孩身上赤裸裸的视线,怡静故意把它想成是前者,一边假装镇定自若地把热水舀起来顺着英恩的肩膀冲下去,一边简短地回答道。
“把门关上,孩子会感冒的。”
怡静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是那么冰冷生硬,以至于听的人不禁怀疑刚才那个撒娇似的声音是否也出自同一个人,听到她的命令,信宇面无表情地‘啪’一声关上了浴室门。
“哥哥现在正在日本出差,明天嫂子的母亲就会从济州岛赶过来,所以今天由我来照顾英恩。”
晚餐时间,怡静漫不经心地向丈夫解释了几句,视线仍旧停留在那个小女孩身上,信宇望着她,眉间微妙地收紧了一下。
“叔叔家里的人手富裕得很,能照看孙女的人多得是,不一定非得用你,你这是为什么啊?”
这时,怡静的视线才从孩子身上转移到信宇脸上,突然,信宇意识到此刻望着自己的妻子的目光中闪烁着得意洋洋的光彩,完全不是最近几天那种冷淡严肃的眼神。
“那当然是因为英恩很喜欢我了。”
好像这一句话就足以决定所有事似的,妻子说完之后马上又转过头去目不转睛地望着英恩,饭桌上,很长一段时间里,回荡的都是除他之外的两个人亲热的对话。
“英恩喜欢吃这个吗?小婶婶帮你切好不好?”
“要喝一口水再吃嘛。”
“多吃这种鱼可以长高的,不喜欢吗?”
而这段时间里,信宇就只有默默地把一肚子的不快就着米饭生咽下去了。
太郁闷了,尽管他找不出具体的理由,但就是觉得很郁闷,从吃过饭之后,他把从公司拿回来的文件打开查看开始,直到他独自一人躺在黑暗中的床上。
那是一个辗转无法入眠的奇怪夜晚,信宇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又浮现出自己打开浴室门那一刹那看到的怡静脸上灿烂的笑容。当时,如果不是那种情况,他倒很想问怡静一句话。
‘韩怡静,你幸福吗?’信宇马上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愚蠢了,那时的她看起来分明就是幸福的,完美无缺的,而且在她的那种幸福中,自己完全是被排除在外的‘外人’。信宇曾经以为那个女人幸福或者不幸都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但他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大错特错的。
‘我不是无所谓,我是明明知道自己很在意,却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信宇心里很清楚,这个被他强抢来的女人在他身边根本没有因为嫁给他而幸福,他也曾经因为某个人的存在而感受过短暂的幸福,所以他知道幸福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当初怡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自己表白说‘我喜欢你’的时候曾经露出的那个微笑,那种表情就是幸福。但是后来,这个女人再也没有真正朝自己笑过。
‘郁闷啊,你看到别的人或者别的东西都能笑得那么开心,我却就因为这点小事而不高兴,真是让人郁闷!’信宇带着这股强烈的郁闷仰面盯着天花板出神,最后,他终于从床上坐起身来,披上了睡衣外套,如果不把这笔郁闷帐算清楚,看来他今天晚上是别想睡觉了。
怡静睡意朦胧中隐约感觉到有什么动静,就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差一点大声喊救命。可是她马上发现这个在黑暗中俯视自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丈夫,所以她还是决定不喊了。
“你有什么事吗?需要什么吗?”
怡静怕惊醒身边熟睡的英恩,于是小心翼翼地支起上身准备下床,但是只几秒钟的工夫,她便再一次躺回到被子上,因为信宇强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重新按了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
这次同样是怕吵醒身边的孩子,怡静尽量压低声音不满地问道。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信宇抓住她肩膀的双手更加用力了,而且还俯下身来,他的脸几乎贴在了怡静的脸上,然后,同样以耳语般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实在是很好奇,你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开始的一瞬间,怡静还以为信宇知道了她背着他偷偷开了一家花店的事,此刻是跑来质问她的,她不禁觉得胸口一紧,但看他的眼神似乎不像是因为这件事,最近几天因为这个男人连她房间的门把手都没有碰过,所以她今天便没有锁门,放心地带上门就睡了,现在想想实在是个大大的失误。
怡静边暗自责备自己的大意,边用生硬的语气回答道。
“什么做什么?我在睡觉啊,没有去烦某个因为工作而忙碌辛苦的人,我们两个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睡觉啊。”
一脸乖巧的表情,却又用如此固执的方式反抗,面对怡静的这种态度,信宇强忍住笑,再一次开口问道。
“韩怡静,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了你如此的自信?居然这样和我作对?”
一听这话,怡静那双充血的眼睛似乎在向信宇无声地示威呐喊。
‘作对?没错,我是在和你作对!一根杂草居然敢和王子作对,实在是对不起啊,不过你又能拿我怎么样?’不过怡静用最快的速度收起那种憎恶的目光,随后又将视线从信宇身上转移开,用再柔弱不过的声音简短地回答道。
“作对?我怎么敢呢。”
刚才那一刻在她眼里闪现的憎恶的目光丝毫不见了踪影,瞬间,信宇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郁闷,于是用两只手将怡静企图回避自己的脸重新扳向自己,然后仔仔细细地审视了一番这张脸。
‘刚才那个用目光无声抗议呐喊的你,还有平时花一般保持缄默的你,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韩怡静呢?’结婚前那个对自己憎恶至极,反抗到底的韩怡静在结婚之后便销声匿迹了,也许是因为当初她那个所谓自由恋爱之后顺理成章的温馨婚姻生活的希望彻底破灭了,于是她便选择了自暴自弃吧,信宇是这样推测的。实际上以和她生活在一起的信宇的立场来看,眼前这个温顺的女人更容易管理,不会惹他生气,本应该高兴才是。但是信宇却经常想起那个当初一边大声哭闹一边拼命用拳头敲打自己胸膛的韩怡静。
—难道是谁命令你来教我这些东西吗?你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爱情?你说爱情其实什么也不是?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自己知道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根本不想知道这些!
以及第一次向自己表白心意时的那张脸。
—我韩怡静,喜欢姜信宇,我喜欢你。
那时的韩怡静发起脾气会像火一样猛烈,笑的时候也会像鲜花般灿烂美丽,但是自从她变成自己的附属品之后,她就不再那样笑,也没再那样发过脾气了。从前的那个韩怡静奇迹般的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但是看到刚刚妻子眼睛里闪过的那一丝燃烧的怒火,信宇不禁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是完全彻底消失了?还是依然存在于她心里的某个角落,只是故意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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