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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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秋天，有一串不长不短的假日。于是，决计将沉郁之事收起，让心做一次闲散之旅。

    最想去看云，坐在水边草地上。光是想一想意境，就很美。午后，一两朵云，慵懒地飘着。攥了好大的劲来，云却矜持。怅望草坪，我一下来了精神：“啄木鸟！”她长长的嘴，头顶的绒毛，还有轻巧觅食的样子，都令人欢喜。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祈愿她能多停留一会儿。而她很机警，稍有动静，便飞走了。张开的翅翼，布满褐白相间的花纹，犹如姑娘们穿的漂亮大摆裙。旋即，又飞回来，舞蹈演员似地，轻盈表演。我心想，要是有个望远镜、录像机就好了。行人走过，她倏地飞得无影无踪。我有好多年都没见过啄木鸟，忆起来，还是小时在乡间的林子里看到过。久别重逢，真是喜悦、感慨之极。啄木鸟死在树窟窿里——吃嘴上亏。想起老人们的说法，不觉莞尔。鸟是益鸟，其它含义，是人类的哲学吧，不去管。云无缘赏到，却有另一番风景，觉得挺幸运。

    八月桂花亦不容错过。一直记得红楼梦中的句子：“山坡下两棵桂花开的又好，河里的水又碧清，坐在河当中亭子上岂不敞亮，看着水眼也清亮。”受此影响，我总偏爱在水边赏花。特意选择一个傍晚，来到河边。几日未眷顾，河畔大变模样。走一截路，过一座桥，我忽然惶恐起来，是记忆出错，还是树木被伐？犹疑中，一抬头，我便舒心地笑了。几棵桂花树好端端地等在那里。金黄的小花一如往年，清幽淡雅。微风吹拂，香味相当浓郁。我绕树慢走，咀嚼小侄女的话，桂花没有开在蝶飞蜂舞的春天，但并不寂寞，因为有月亮相伴，还有人们的思念和牵挂。夜色渐浓，我独自站在树下，也不孤单，反而涌上一阵暖洋。前几日，一位远方朋友，遭遇盛开的桂花，殷殷嘱我观赏。人的一生，不管际遇如何，有倾心相诉，苦难分担，欢乐分享的知己，精神上便觉富足。

    念念不忘的还有晨水，真想看看她刚睁开眼的样子。前一晚落了雨，空气分外清新，在岸边走着，有一丝薄凉。月季花开得正欢，白木槿一朵两朵仍在绽放。有悠扬的笛声传来。我停下脚步，望向小木亭子。他原本坐着，吹着吹着竟站起来，很投入，陶醉。我有意前去搭讪，又觉突兀，随远远地、神往地聆听。中学时代，有位从城里转来的同学，脸庞清秀，眼睛明亮而略带忧郁。课余，喜欢倚在栏杆上出神，或是坐在教室外面的水塘边吹笛。岁月流传，翩翩少年已步入沉稳成熟的中年，整日事事务务，忙得像个陀螺似地。私下聊天，他情不自禁地惦起青春往事，希冀有一天闲下来，重新拿出珍藏在木箱底部的笛子。找一处清雅地方，前面流水潺潺，举目青山葱茏，高空蓝天白云，换上干净清爽的白衬衫，悠然忘情地吹笛子。还不忘打趣，旁边站着披肩长发、白色长裙的温柔女子，那才绝美。生活的风霜无论怎样吹皱容颜，憔悴身心，只要心底柔软的牵念不曾泯灭，人便不失生动有趣。就像秋水，深邃静谧，沉淀太多往事，而有谁能说，微波荡漾中，没有春的影子？立体看，日子是一天天串起来的。平行看，日子似流水，或激越，或平缓，或宁静，都有自己的轨迹和滋味。

    常言说，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身，容易找到安放之所；心，若想妥贴沉静，需要自己和自己讲和。悟了，便能坦承荣辱得失，乐享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