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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大半夜的您上哪去?”
这时天空开始飘落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凝霜抬头望苍天空,轻喟着说:“下雪了,好美。”
“三夫人!”张老爹见凝霜身子摇摇晃晃,真担心她会摔下马。“夫人,您先回房休息吧!有事等天亮了再叫人陪您去办,好不好?”
眼光从天空往下移,凝霜对张老爹微微一笑,彷佛没有听见他的话。
“我要走了,老爹,您保重。”身上的力气一点一滴的消失,她非走不可了。
张老爹又搬起他那张老睑,望着凝霜的身影渐渐在夜色中消失。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踏着渐渐变厚的积雪,凝霜离擎天堡愈来愈远。身上的毒液开始侵占她的意识,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恨哪!恨她还是未能替家人报仇,她好恨在夜神背上摇晃了几下,凝霜终究不支坠落地面,昏厥过去。
夜神见主人倒地不起,嘶呜了几声,低下头用鼻子轻推主人,而凝霜仍旧不省人事。
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夜神救主心切,迎上前抬起前蹄阻止来人前进,希望有人能救它的主人一命。
樊克天拉住马疆,惊奇地看着眼前拦路的精壮黑马,甚觉眼熟。
“大头目,你看!”金明指着地上被雪覆盖住的身影,两人相视一眼,下马来至凝霜身边。
“是她?!”樊克天看清那人的脸后,错愕地叫出声。
“大头目认识她?”金明不解地问。
“何止认识,我还曾是她的未婚夫呢!”樊克天探向凝霜的鼻端,还好,呼吸虽然微浅,但似乎还有救。再探向她的额头,发觉她的体温高得吓人。拨开她的披风后,更被她身上的伤痕和斑斑血迹骇到。
是谁对她下如此毒手?
“金明,快,带她回山寨。”樊克天抱起已失去意识的凝霜正欲上马,又记起凝霜的爱马。若没记错的话,它应该是叫夜神吧?
“一起来吧!”他对夜神说。
夜神嘶鸣一声,跟在他的坐骑身后飞奔而去。
雪夜又恢复了一片寂静,飘落的雪花很快地掩盖他们的足印,不留一丝痕迹。
唔?这是哪里?
凝霜一张开眼,看见的就是用木头建筑的屋顶。她不记得自己曾住过这种屋子。勉强起身,才发觉她身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
她记起来了!她冲进山寨杀了赵一平后,回到擎天堡,然后又趁夜离开。她只记得自己看着天空不断落下的雪花,之后就一无所知了。
是谁救她的?
凝霜忍着疼痛下床,走出小室。她的剑呢?还有夜神呢?
循着人声走到大厅,凝霜才惊觉她竟是在山岗上的山寨里。莫非是这些山贼找到她,把她带回来准备向擎天堡勒赎?
她扬起一丝无力的淡笑。
他们未免也太看不起她了吧!就算她现在负伤累累、身边没有武器,要逃离这儿仍旧不是难事。更何况擎天堡的人气她都来不及了,绝不会出手救她的。
原本沸扬的人声在发觉她之后渐渐静了下来,樊克天随着众人的眼光发现凝霜的身影,心中不禁大骂。
他已听部下说她杀掉赵一平的事了,虽然他早想除掉赵一平这个人,但寨里的兄弟总不希望留个随时想动刀杀死他们的人在身边,都提议要把她丢出山寨,让她冷死、冻死,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他正在极力安抚手下,她就这么莽莽撞撞地闯进来,他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你们有什么目的?”凝霜环视全场,找到了一个代替赵一平坐在大椅上的头头,直瞪着他,要他说个明白,她好知道要怎么做。看是该杀光他们,还是拍拍手走人,饶他们一命。
“凝霜,你不认得我了?”樊克天直起身,不顾金明和手下的劝阻,走到她面前,激动的说。
“你是谁?”凝霜向后退了一步,不喜欢这张大胡子脸。
“我是克天啊!樊克天啊!”樊克天不满的叫着。没想到也不过几年没见,她就把他忘得一乾二净了。
“樊克天?那个风流成性的二楞子樊克天?”凝霜怪叫出樊克天儿时的绰号,定眼一看,果真就是他!“天哪!你怎么变成这副德行?”
她清冷的眼眸上下打量他的落腮胡和一身的江湖味。
这就是当年那个风流潇洒,镇日呼朋引伴流连花街,在京城里作威作福的樊克天吗?不能怪她认不出他,实在是眼前这个山贼头儿跟她记忆里的樊克天差太多了。
“你也变了不少。”樊克天苦笑着接受她审视的眼光,任谁见了现在的他,都不会相信他是以前那个浪荡不羁的兵部尚书独生子。
“你怎么会和这些人在一起?”凝霜用下巴指向那些正睁着大眼看他们的众山贼。
“我是他们的头头。”樊克天不愿再提当年他爹触怒皇帝而被罢官后一家人的经历。他熬过来了,不是吗?
“你?不是那个该死的赵一平吗?”凝霜挑起眉,挑衅地大声说着。
“拜托先把你的坏嘴巴收一收,等我解释完你就了解了。”樊克天先回过身要金明安抚那些因为她的话而鼓噪的众人,而后拖着凝霜回到她刚才睡的那间小室。
“那赵一平是三头目,我是老大,而刚才那个吆喝大家的大嗓门,是二头目金明。
这两年收成不好,很多人都只好放弃原本安分守己的生活,干起打劫的勾当,我也是其中之于这山岗易守难攻,是个好地点,就连官府和擎天堡都拿我们没办法,因此聚集了许多人,成了一个没有制度的地带。更有许多在中原犯了案的凶狠角色,为了躲避官府追缉而逃到这里。我可是在一番争斗之后才取得这大头目的地位的。”
“哦?没想到堂堂前兵部尚书的独子,也会干起这种杀人越货的事。你老爹若是知道了,就算没死也被你气死了。”
“凝霜,”樊克天无奈的轻喟“我只想去抢劫那些过路的商人,或是朝廷的官银,从没想到要去骚扰一般老百姓或擎天堡、青霆堡,但我一个人管得住他们所有人吗?”
“说得也是。”凝霜了解的点点头“是你救了我?”
“没错。好险夜神懂得求救,不然我们就要错过你了。山寨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也不乏使毒之人。你身上的毒我已经找人帮你清干净了,身上的刀伤都不碍事。”
“那赵一平又怎么会在山寨里作威作福?”
“他是趁我们不在寨里的时候胡来。也幸好如此,我才又见到你,我以为你也跟家人一起被”樊克天说不下去了。
“被好人陷害而死。”凝霜愤恨难掩的说道:“当年陷害我家的三人,我已经除掉了两个,就剩一人了。只要找到他,把他杀了,冷家的仇就算报了。”
“找到人了吗?“樊克天同仇敌忾地拍着胸脯“要是有我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先让外面那些人不要杀我吧。”凝霜从小和樊克天打大的,情同哥儿们,说话也就不用太客气了。
“那有什么问题。留下来吧,山寨里人多,眼线也多,不如大家一起来帮你找仇人,总比一个人大海捞针好。”樊克天极力要凝霜留下,虽然这儿是个土匪窝,但总比让她一个人在外面乱闯要好吧!
“要我留下,得先替我摆平外面那些要害死我的人。”凝霜指指门外。就算她想留下来,山寨里的人会同意吗?毕竟她才刚毅了他们的三头目。
“你还能打吗?”樊克天饶富兴味地看着她“我们搬离京城后还听说你爹让你上山习武,又听我那些手下对你的描述,我很期待你大展身手。”
“如果对手是外面那些没用的人,绰绰有余了。”
“那好,咱们寨子里的排行是用自己的双手打出来的,如果你多打败几个,你就能在寨子伫立足了。”
“那咱们现在就去杀个痛快吧!”凝霜站起身,伸展筋骨。昨天的中毒和受伤让她身体稍稍的僵硬和疼痛。
不知道翱怎样了?他知道她走了,是会担心,还是释然?她怔忡失神,脸上又是担忧,又是凄苦。
“喂!发什么愣?”樊克天推了她一把。
“走吧!”凝霜深吸一口气,杀意环绕她的全身。
“大小姐,我是要你去比武,不是要你去杀人。只要把他们打晕过去,或是跪地求饶就够了,千万不可再开杀戒了。”听手下说起来,好象大家都很惧怕心狠手辣的凝霜。
他以前认识的凝霜脾气是不好,可是没这么残暴啊!难道是因家变而改变性子的吗?
“知道了。”凝霜不耐烦的回他一句,重新走回大厅。
比试的结果,凝霜只打败了金明,成为二头目。
为什么‘只’打败了金明呢?因为寨子里的人都见过凝霜的身手,自知没有打赢的可能,都不愿与凝霜对打。只有金明傻傻的不信邪,结果就被凝霜打断了一只手臂,外带全身淤伤。
凝露不愿坏了樊克天的面子,所以没向他挑战,安稳坐上二头目的位子,大伙也都没有意见。
堂堂将军之女居然沦落为山贼,虽极为无奈,但山寨的人脉广,这是她要在短短几个月之中找到仇人的最好方法。她只希望老天爷让她在期限之内找到那个人。
再想想,连兵部尚书的儿子都可以当山贼的大头目了,她又算什么?
至于翱──她能够拥有他短暂的两个月,她已经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