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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灵与腿哥胖子两人一顿饭吃下来,也大致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相比于她的隐瞒敷衍,他两人却是真诚待人得紧,介绍自己时没有半点含糊。
聊完了,唐灵才知道原来腿哥和胖子都是璜洲人,璜洲唐灵听说过,顶现代化一城市,全是高楼大厦。两个人,一个开饭店,一个开出租,后来饭店倒闭了,出租车坏了,俩人刚好也认识,为排遣消极情绪,再加上本就志同道合向往自由,所以一拍即合,带着点小资本,就这么踏上了背包旅行的征途。
讲到这里的时候,腿哥特文艺地说了一句:“知道不,就网上,就前两年,特火的那个,什么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我们啊,就是那样的人。”
唐灵点头:“有情怀。”
腿哥哈哈大笑:“可是情怀顶什么用啊,我们是那样的人,可也不能永远是那样的人。出去走了几圈才知道,世界太大了,根本看不完的。”
唐灵没说话,抬头看腿哥。
“所以啊,这次回来,就是打算趁单天回爻姜办事的时候,我们也跟着过去看看,那地方不是古城吗,我喜欢那感觉,想在那儿扎个根,再开家饭店的,”说完还补充了一句:“不能让我的手艺白费了么不是。”
这话唐灵是极为认可的,腿哥做菜的手艺是真心好,光今早这一顿她就已经看出来了,色香味俱全,比起木堂英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还别说,这俩人要是认识了,还真能好好切磋切磋。
腿哥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嘴里嚼了嚼,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眼神朝楼上方向望了望,整个人的表情看上去有点低低的惆怅:“单天……唉。”
唐灵也顺着腿哥的目光扭头朝上头看了看,接着又把头转回来,没忍住问了一句:“单天回爻姜做什么事啊?”其实她心里似乎隐约能猜到什么,却也只是个小小的念头,不太确定。
腿哥拿筷子的手顿了一顿,只叹息着摇了摇头,没有作答,倒是胖子在一旁叹了口气:“能什么事啊,回去上坟的……又快到日子了。”说完,似乎是怕唐灵不知道,特意向她解释了一下:“单天以前有个初恋,前两年出事了,他虽然平常都好朝外头跑,但每年这时候,都会回来的,我跟腿哥打算往爻姜去发展,就顺便跟着他一块回来了。”
“这样啊……”唐灵装做刚知道的样子,轻轻地“啊”了一声。
眼神像是不经意间朝楼上再望了一眼。
看不出来,这个单天,还挺痴情的。
胖子忽然又想起什么,“啊啊”了两声,看向唐灵,指手画脚地补充说:“啊对,你不是认识木堂英吗,他原来有个妹妹你知道吧?就是那个,你应该知道的,单天的初恋就是她,就三年前在什么别院大火里没了的那个,叫木琅……”
“行了啊胖子,吃你的饭,吃个饭还堵不上你的嘴?”半天没吭声的腿哥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听语气有点不善,似乎是不想他再多提这件事。
胖子被这么一截,没说完的话顿时又硬生生给卡回去了。
唐灵知道腿哥什么心思,这毕竟是单天的私事,还是个彻头彻尾的伤心事,胖子点到为止也就罢了,还要解释得那么详细,腿哥听不下去了,适时出声制止,也是合情合理。
她心里理解,所以便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端起碗闷声不吭地吃饭,算是乖觉地顺着腿哥的意,把这个话题跳了过去。
然而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颤动的……果真被她猜中了。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是12月末,现在正是中旬。还有半个月不到,就到日子了。
其实单天每年要做的事她也会做,只不过她不去爻姜做,她也找不到坟。
木家的人,只给木琅悠一个人立了坟吧。
至于她,只有无边晴空,或者苍茫大海,扬起手里火烧后纸钱染成的灰烬,一动也不动地,看它们随风,越飘越远。
**
2013年,木家。
诺大的房间,装修古典,书架角落摆满了琳琅满目价值连城的古董珍宝,目光从摆放了这些珍宝的刻着空镂花雕的檀香木架子上看穿过去,能隐约看见房间深处太师椅上满脸严肃坐着的人,而在椅子旁,还站着一个人。
太师椅旁有一根刻龙头的拐杖,观之椅上坐着的那人,身上的料子看上去价值不菲,穿在身上很是威严,留着半白的胡子,脸上的皱纹很深,却是依旧精神矍铄,红光满面,一眼望去,端的正是德高望重。他皱着眉,声音不怒自威:“话说回来,你又去见那个女人了?”
椅子旁的那人看上去中年已过,面容却依旧清俊,只是眉目尖显然不够英气,乍一看去,竟是有些唯诺之态,他沉默了一瞬,而后低低地说了句:“……是”。
坐着的人闻言明显有些愤怒,抬手拿起身旁的拐杖在地上狠狠地敲了敲:“没用的东西!”
那人被骂,却半晌没了动静,过了好久后才道:“爹,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也该接受问兰了……”
“混账!”坐着的人气急,险些要站起来,却只是动了动身子,又坐回去,紧接着将手扶在心口,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怒道:“接受她?!我木家家大业大,会接受这么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这种女人处心积虑地接近你,要不是看上了木家的财势,看上了你的背景,还能是什么!你就是太心软,当年若不是你拼命护她,我早就让她和那个孽种一块……”
“爹!”那人似乎有些痛苦,打断了他:“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提了……行吗?!”
木江拿着拐杖的手顿了顿,半晌没有说话,似是知道这毕竟也是儿子的痛处,他膝下除了孙子孙女,只有这一个儿子,看到他这样,总归也是有些心软的。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有怒意,没继续说狠话,却道:“别院这种地方,你以后还是少去,免得让外人看见,给木家招惹闲话。还有琅悠,我看她有事没事也爱瞒着她母亲朝那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空和她说说,让她不要再去了,像什么样子。”
站着的人即是木冲了,他低下头,手握成拳,有些微微的颤抖,半晌,道了声:“……是。”
木江“嗯”了一声,显然怒气已经消了大半,顿了一顿说:“你过来,陪我进一趟密室。”
木冲的手缓缓松开,随后像是愣了愣,问道:“要带些香吗?”
“不用,”木江摇了摇头,“自试过琅悠的血还不行后,我们已经用香火供奉了好几个月了,可还是未见它有开启之势,看来香火供奉这种迷信的法子也是没有用的,不供也罢。”
言罢,叹了口气:“契主需满二十岁,堂英的两年前已经试过,那就只剩下琅悠了,好不容易等到了一月她生日过去,可为何,琅悠的血也不行?莫非,天师告知我的方式,出了些什么差错?”
木冲的身子狠狠一怔,却是没有言语。
木江的目光落向一旁的书架,话却是对木冲说的:“走吧,你和我下去,看看天师。”
又道:“再过些时日,他……也该醒了。”
木冲又是一怔,说了句“是”,快步上前搀扶住要站起来的木风山,扶着他走到挂着一张古字画的那个书架面前。木江示意他一眼,他立马再上前一步,慢慢掀起字画,而后指尖从字画后一排厚重而排列紧密的书上一一移过去,动作缓慢而谨慎,最后停在一本印有《旧唐书》字样的古书上,顿了顿,伸出全手,慢慢地将这本书,朝里侧,推了进去。
推到最后,只听得“咔擦”一声,似乎是与什么接了轨,古书架后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而后整个庞大的沉重的身躯,缓缓启动,向一旁慢慢,拉了开来。
待全部拉开,只能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条密道,暗里亮着昏黄的灯光,木冲连忙回去再度搀扶起木江,两个人,慢慢走了进去。
伴随着龙头拐杖敲击地面的声响一声一声渐行渐远,像是要被黑暗吞没了去,书架的身躯再是狠狠一颤,而后又慢慢,朝着原来的方向,缓缓移回,直至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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