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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里天冷,夜黑得也快,唐灵背着大包走在路上,身上裹着件黑色大大的羽绒服,整个人都缩在帽子和衣领里,她的头发已经有些乱了,盖在半张脸上,有点狼狈颓然的气息。
这是她第一次来回州。路也不熟,七拐八拐进了几条交错的巷子里,一时之间竟是直接走不出来了。
巷子里都是些客栈和小店,因为天冷的关系,大多数都已经关门休业,顺着巷路走,目光落在这些小店上,一家一家走过去,最后停在了一扇较为偏僻的门前。
那扇门也是关了的,只是门口还有块没收进屋的立牌,上头写了四个墨水差不多都风干了的大字。
“包治百病。”
一看就是家黑诊所。
唐灵抬手就想敲门,心头上却忽得一痛,咬紧牙,硬生生将疼痛感压了下去,头上却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深呼吸两口,敲门。
要抓紧时间。
一下、两下……越来越快的敲门声。
她忽然有些发急,手脚并用,对着这扇门又踢又打,有多大仇似的。
门里终于传来了声音,似乎是刚被吵醒,声音不耐烦的很:“敲敲敲敲什么敲啊?敲坏了你赔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走走走,赶紧走,有病明天再来治!反正死不了!”
唐灵没理,继续踹。
门到底是开了,门里站出一个老头,估计是刚从床上下来,踩着双大棉拖,身上披着件军大衣,满脸不耐烦,张嘴更是凶巴巴:“大晚上的什么病啊?!你这是看病还是来拆我房子的啊?!”
她声音有点微喘,说:“我不是来看病的。”
老头更气了:“你这小姑娘有病么不是?!不看病你来做什么?!真是邪了门儿了!”
说完就瞪了她一眼,骂了句“神经病”,伸手就要去关门。
唐灵没说话,低下头,身子有点颤抖。
老头儿既然是开黑诊所的,本也就是为了赚钱,势利眼子,没什么医德,见她那样也没觉得心软,反而骂骂叨叨“现在的小青年都他妈有病”,关门的动作很大,速度也很快,只想着赶紧把人赶走,回捂热的被窝里头继续睡觉。
谁料他速度快,有人速度比他还快,在闭合门的那一刹那,门缝里忽然猛得伸出一只手来,那只手直直地摁向他脖子,五指似利剑紧紧扣住他的喉咙。
老头被这一瞬间的变化吓懵了,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来想去挣扎着扒开那只手,可那手的力气却出奇的大,怎么也扒不开。
门缓慢地开了,门外还是站着唐灵,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只不过跟刚刚不一样的是,她现在的手,正稳稳掐在他的喉咙上。
老头被掐得险些喘不过气,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她,只觉得看她抬起头的那一刹那,甫一和那狠戾的目光接触,他便一下子腿软了,再没了力气挣扎。
她的眼珠子,竟变成了绿色的。
眼里充着血,眼底冒着惨绿色的丝丝荧光,凌厉尖锐,在漆黑冷冽的冬夜里,诡异骇人,如狼一般。
她的声音低沉暗哑,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我来买药。”
“麻药有吗。”
**
麻药,也就是麻醉剂,一般只有需要动手术的大医院才有资格用,放在私人诊所是禁用药,更不被允许售卖。
但是有的黑诊所不一样,因为没有办营业照,表面上是看些小毛小病,暗地里却给做人流,贩禁药,没有点规矩。唐灵抱着希望跟这家小黑诊所赌了一把,没想到赌赢了。
她拿着手里的药盒与针筒袋,临走前还不忘恐吓留下一句:“你记住了,今晚没见过我,最好不要让我因为这种事回来找你。”
老头哪敢不听啊,吓得尿都快出来了,头点得跟筛糠子似的,声音都是颤巍巍的:“没见过没见过,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然后战战兢兢把她送到门口,待看她走远了,消失在暗色里,他的腿才真的软了下来,扶着门旁就滑了下去。
唐灵离开得很快,头顶的夜空上挂着一轮圆月,明亮的月光寸寸打在她的身上,依稀能看见她那张已经变得全然苍白的脸。
脸上挂着汗,她的眉头紧皱,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最后身形一闪钻进了另一条更加狭窄的巷子,这是条死巷,两边没有人家,从围着的墙头往外看,能看到不远处矗立的几座高楼大厦,大厦上忽闪变换着成排的夜灯,五光十色。唐灵就死死盯着那些迷乱的夜灯,背靠着墙壁,慢慢滑坐了下去。
她把手上的东西丢在一旁,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
翻到短信记录的最近一条收信打开,屏幕上的短信内容只有五个字,简洁明了:“来回州碰面。”
视线再落到发信人的一栏,“木堂英”三个大字,她想也没想,点上发信人那里,将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听,听筒里传来低沉的声音:“喂?”
唐灵一时间没有力气做声,因为她心脏正疼得厉害,眼珠子不停地在黑色与惨绿之间变换,表情也越来越挣扎痛苦。
她一只手捂着心口,另一手拿手机紧紧扣在耳边,目光再一次落在远方那几座大厦的灯塔处,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能够清晰:“三座大厦,最高处有灯塔,左方向距离大约三公里处,是条死巷。”
那头沉默了一瞬:“唐灵?”
唐灵没有理他,只是咬着牙继续说:“我身边麻药的剂量不多,在我抵不住之前,你最好能快些。”
说完就将电话挂断,手机丢在一旁,一把抓起药盒,把药瓶掏出来用牙齿恶狠狠地咬开。
咬开的那一刹那心口忽然又狠狠颤动了一下,手没有捏稳,药瓶便掉了下去,碎洒了一地。
唐灵在意识将要散失的那一刹那狠狠咬上自己的手,白皙的手背上瞬间出现了深深的牙印,印里涌出鲜红的血珠,只觉得又是钻心的痛,不过还好这份痛楚恰好与心底那份原始而无法抑制的痛楚相碰撞,她的意识顿时归位了一些,眼珠也从瞬间的惨绿变回了若隐若现的黑,她立马将药瓶捡起来,残留的药水倒进拆开的针筒里,又敲开了一瓶,全数倒进,然后头抵着墙,拿针筒对准自己,慢慢地摁了下去。
心口的锐痛忽然就消了大半,她的脑子就快炸开,无尽的晕眩让意识渐渐消沉。
月光照在头顶,她的眼底倒映出远处灯塔的光芒,那光芒在瞳仁里漫开,逐渐变得涣散,她头一沉,终于昏了过去。
**
下午,三点。
干净明亮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蒙了雪的花园,白茫茫一片。
一个男人就站在窗前,面色沉静,目光落在那片亮眼的白上,看了很久很久。
身后的床上忽然有些响动,似乎是谁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甚至没有穿鞋,光着脚踏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一步一步朝窗边走来,在他旁边站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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