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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啦一声,湖面碎裂。
一个身影飞身而起,旋转着落到了船舷上,不断落下的水滴滴答答的打在船板上,婉蜒成了一条小河,流到了诸葛琴操脚边。
他横抱着已经昏厥的宋沛恩,目不转睛的盯着诸葛琴操,在月光下,那柄长剑发出森冷的光芒。
他们彼此凝望着,谁都没有开口,也没有移动。
最后是诸葛琴操打破了沉默“好久不见了,贺真。”
“你拿剑对着我。”贺真冷冰冰的说:“你是最不应该拿剑对着我的人。”
“没错。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是没资格。”他一笑“不过你放心,我杀了你之后,自己马上抹了脖子,绝不会让你独身上路。”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而朋友,绝对不该是拿剑对着他的人。
“不错,我们是过命的交情,是兄弟。”诸葛琴操长叹一声“所以我才会站在这。”
贺真一个冷笑“我以为你得了失心疯,原来你倒知道我们是兄弟,有过命的交情。”
“我心里清楚明白得很。”诸葛琴操苦笑一声“如果我不曾顾念着兄弟之情,你没有机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他停了一停又说:“杀贺兰总比除掉你简单多了。”
“多谢你不曾对他下手。”提到哥哥,贺真脸上总算有了一丝温情。
“他是个好人,我下不了手。”他坦白的说:“他跟你完全不同,他身上比你多了许多人味。”
他像太阳,充满光热,所以总能吸引人们。
他指着宋沛恩“他怕水,不过他会为了宋沛恩跳下去,可是你不会。”
贺真看了一眼手里的人儿,随手一送,宋沛恩有如被一股看不见的细线吊着似的,稳稳的飞出去,轻稳的落地,就算是有人抱她过去放好,也不见得能这么妥当。
但这么一动,却让宋沛恩悠悠醒来,但仍是无法动弹,因为贺真并没有替她解开束缚。
贺真一皱眉,似乎是笑了“原来她就是宋沛恩。”
“对,贺兰代替你到兴国上任,中间发生什么事,那也不必说了。”诸葛琴操说道:“可是我们的事,却该说个清楚。”
贺真眉一挑“你说,我听着。”
诸葛琴操脸色一正,一字字的说:“你跟我,都该给云儿抵命。”
“为什么?”贺真俊秀的脸孔蒙上一层阴影,使他看起来更加冷酷“跳下去,是她的选择。”
“只要你一句话,就能救她。”他的剑尖,依然指着他的心口,没有丝毫的移动“你在场的。”
“我救不了她,她要的东西,我给不了。”贺真看着他,似乎有话想说,但毕竟没有说出口。
“是呀,她要你的心,你根本没有!所以你看着她跳下去,你根本就是个冷血的鬼,你不是人哪!”
诸葛琴操说到悲愤处,手也不禁微微发颤“你害死了贺兰,又害死了云儿,贺真、贺真你怎么能当作这些事没有发生?”
贺真仰头大笑“贺兰好端端的,什么时候给我害死了?至于云儿,我很遗憾,可是也没有办法。”
“如果贺兰没死,他在哪里?你最后一次跟他碰面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的一切你是怎么知道的?不是别人告诉你的吗?”
贺真一笑“你知道我们兄弟一向不和,是各过各的日子,从不探问的。”
“你们不是兄弟不和,而是你根本没有兄弟!贺兰十八年前就死了。”他的语气阴森,在这样的月夜里听来,更显得凄惨可怕。
宋沛恩虽然不能动不能说,但耳朵可是好好的,他一这么说,登时把她惊得连眼睛都忘了眨。
贺真笑了起来,似乎从没听过如此荒唐好笑的事,他用力的鼓掌“诸葛,我一直以为你不说笑话的,原来我错了。”
“我说的是事实,你可以当贺真、可以当贺兰,你可以当作贺兰还活着,可以不用记得自己害死了他。”
“你有一对好父母,他们为了不苛责你,跟你演了十八年的戏,还假装自己有两个儿子!”
贺真脸色一僵,敛起了笑容“我没有害死贺兰,虽然你是我的好兄弟,我也不容你造谣生事。”
“你不记得明珠堂外的那口井了吗?为什么那口井被封起来了?”
他是贺真最好的朋友,因此贺夫人并没有对他隐瞒他的病,并求他不要揭穿。
“我当然知道。”贺真道“贺兰小时候差点跌进去,我父亲觉得危险,所以叫人封了。”
诸葛琴操用力摇头“他不是差点跌进去,他是跌进去了,而且淹死了。”
贺真猛然大喝“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
虽然他认定诸葛琴操说谎,心中也隐约觉得害怕,他想到那个夏日的午后——
那个充满蝉鸣的午后,他跟贺兰一起趴在井边看着自己的影于,贺兰怀里搋着的小木剑掉出来,他伸手去抓,差点栽进井里。
可是他抓住了他!他用力的抓住了他!
贺真用力的握住了拳头“我抓住了他!我明明抓住了他。”
“你没有抓住他!你看着他摔下去,就像你看着云儿跳下去一样!你只是在旁边看着,你什么都没做。”诸葛琴操眼里充满泪水,大喊一声“所以你该死!你该死!”
他手腕一抖,长剑往前疾送,贺真却不闪不避,任剑尖刺入了他的肩头,鲜血沿着剑身往下滑,再一滴一滴的落在船板上,发出滴答的轻响。
事情的发展令人沭目惊心,宋沛恩吓得想大叫,无奈嘴巴被塞住了。
她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脑袋乱成一团,对这发生的一切感到说不出的害忙。
贺真脸上毫无表情,似乎诸葛琴操的剑没有刺进他身体似的。
“贺兰真的死了?”
“他死了,可是你让他继续活下来。”诸葛琴操一咬牙,把剑往外一抽,鲜血激喷而出,喷得他一脸都是。
“我明白了。”贺真闷哼了一声,轻轻的说:“原来他早就死了,哼,难怪这些年来,我连一面也不曾见到他。”
诸葛琴操道:“如果你对云儿之死,也像贺兰这样耿耿于怀,或许我还不至于如此恨你。”
贺夫人以为他是因为云儿之死而自责,所以一走了之。
但他知道不是的,在他还是贺真的最后一天,他就说了,云儿不是他的责任,虽然他甘愿受罚,但他心里却始终认为,此事与他无关。
贺真像是很疲累,轻叹了一口气“你恨我?其实你不该恨我,云儿她实在也没有别的选择。”
“一死百了吗?你明知道云儿爱你,她一直就爱你!她对太子一丝一毫的情意都没有,她不希罕当太子妃,她只想留在你身边。”
他还记得云儿是如何为了太子的错爱,而哭湿他的衣衫。
“你弄错了。”贺真摇头“云儿一直跟着我,那是为了可以看见你。”
诸葛琴操一愣“什么?”
“我说她要的东西,我给不了,那是因为,我没有帮她把哥哥变成丈夫的方法。”
闻言,诸葛琴操浑身一震,差点跌倒,手中的长剑没握紧,掉入了湖里,一下就消失不见。
“换你来胡言乱语了,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云儿对他这怎么可能?她可是他唯一的亲妹妹,他们从小相依为命,彼此照顾的。
“她有了你的孩子,如果就这样嫁给太子,会害死你,而她选择保护你。”
诸葛云儿服毒后跳湖,他不是不救,而是无能为力呀!
诸葛琴操完全不能接受的狂吼着“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云儿她怎么能有、有我该死的,你这个骗子!”
“中秋那夜你喝醉了不是吗?隔天早上起来,难道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那一夜诸葛云儿委身于自己的兄长,铸下了大错,她在抱月楼里跟他坦承一切,然后选择自我了断。
诸葛琴操的确记得那一夜的缠绵,只是一直不知道那名女子是谁,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居然是他的云儿。
他感到一阵茫然“原来都是为了我”
他跟贺真果然都该死,都有罪该万死的理由。
“我原本不该说的。”贺真仰望明月“说了,只会让你痛苦而已。”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不管多努力,都不会完美,都永远有缺憾、有疼痛。
诸葛琴操愣愣的看着他“说了,大家都痛苦了,不知道,就永远不会痛苦。是人都会痛苦,贺兰说错了,他也应该有痛苦,只是他不知道而已。他实在是很幸运的。”说完,他突然往前一扑,将贺真扑倒,两个人一同跌落湖里。
宋沛恩急得只是流泪,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搞不懂他们谈论的到底是什么。
她甚至不知道刚刚站在这的贺真到底是谁.
她只知道,她又要失去她最需要的一个人
宋沛恩九年来没有哭过,这一夜,却让她的眼泪疯狂的决堤。
一阵人声响起,湖上似乎来了不少船只,而船上的灯将湖面照得一清二楚。
她听见有人登船的声音“大人呢?诸葛师爷呢?哪里去啦?咦,这里躺着一个人呢!”
有人把她扶起来,宋沛恩一看,原来是朱炎。
“是谁把你绑成这样?”他赶紧取下她嘴里的东西。
她哽咽着哭“快!快救贺真,他摔下湖去啦!”
* * * * * * * *
宋沛恩轻轻的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青纱帐,她显得有些疑惑。
“贺真!”她猛然坐起,喊了一声,平滑的丝被从她身上滑下。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床旁响起“一定是吓得厉害,现在没事了,你很安全的。”
宋沛恩把眼睛转向旁边,看见了一个和蔼的中年贵妇。
她疑惑的说:“你、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贺夫人,昨晚你可受了奸大的惊吓,所以昏了过去。”贺夫人柔声安抚“大夫刚刚来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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