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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一九七五年夏来小村插队时,才十七岁。
小村踞虎狼爬岭脚下,地远路荒。可它是霞的父亲的出生地,村里全是她并不熟识的父老乡亲。她父亲设法把她交给了乡亲们。
于是,小村有史以来接纳了唯一一名知青。
大队疼霞,分她进岭上林果副业队,只干些照看枣柿梨李之类的轻活。伴着清清的小河,碧绿的田野,五彩的果岭,她倒也快活开心。久了,便觉乡亲们虽实诚待她,可生活中似乎还缺点东西,是啥,她自己也说不清。
她常常在小河边发呆,细细叹息。
翌年春,霞偶然结识了村代销店的营业员国。国是本村回乡知青,前年高中毕业。村团支书军要组织“革命大批判专栏”就叫来了国,一同到村校内霞的住室里去捣腾。
霞不再孤独。她每收工后,总是有事没事地往代销店里跑。
从此,常光顾霞的住室的年轻人中,多了一个国。
霞的住室背临村街。一次,村姑菊打街上过,听到霞屋里有歌声,一男一女正在和唱着卡秋莎。菊忙绕进校门撞进室内,叫道:
“好大胆呀!唱起禁歌来啦!”
霞却从容不迫地合上梁斌的著作播火记(当然也是禁品),递给国,伸了伸舌头,笑了。
日子就这样捱下去了。
一日,菊在霞屋里翻腾,见橱柜中放着一碟油炸花生米,便端出欲行“歼灭”霞说:
“别吃完了,这是给国留的。”
菊说:“你还不知道呀!国病了,他家里只有他伯父,不便护理,现在在北头云家住着呢。”
“云?怎么住她家?是亲戚吗?”
“嗄!知道吗?云和国是一对儿哟!”
啪!霞手里的红岩失落在地上。
当夜,霞哭了。
第二天晚上,霞便约菊摸到云家,看望病倒了的国。幸而国已大好,四人便一起打扑克,玩得都很开心。
这以后,霞见了国不再心跳,平添了几分尊重、敬畏和调皮。
一次在代销店,菊和国打赌喝醋。国一气儿喝下六两老醋。霞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玩是玩,真喝呀!要不要胃了?”
秋口上,一日邮递员照例把村里的报纸、信件撇在代销店里。国见有一封信是给霞的,落款为洛阳某厂。他把信送给霞,问:
“谁来的?”
霞红了脸,轻声说:
“保密!”
国笑笑,说:
“啊,知道了”
花开花落,山不转水转。一九七八年春,国考上了大学,去一座古城念书。霞到夏天也离开小村返城了。返城了,她还是一封信一封信地往古城投,惟恐古城忘了她似的。
一九七九年四月,霞终于在信中告诉国,她也找妥了对象,当年的洛阳来信就是他写的。她和他是同学,一直在等她,她不能伤他的心。
霞在信中说:
“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爱着你,但不能要你,原因你会清楚的。哥哥,为妹妹祝福好吗?”
好像,小村里从此便没有了霞和国的故事,尽管其他故事照例还很多很多。
有人说,霞和国至今还保持着联系。有人听了就说不会吧!
到底怎么样,怕只有他们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