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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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叹国人观念守旧，不易接受新事物，现在看来是有失公道的。因为在某些方面“咱老百姓”的西化速度和程度，的确令人叹为观止。就拿上帝来说，他本来是个外国人，与我们的老天爷是同一级别的角儿，也是长期以来国人避犹不及的危险人物，但近年来他却时来运转，竟轻而易举地入驻神州，占尽了风光，与我们东方的上苍的地位相比，想已不仅仅是平分秋色，怕是大有取而代之之势的。且不说，眼下基督教派在我国的健康迅速发展，单是社会上“上帝意识”的普及程度已大大超出宗教活动之范围这一点，就足以令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的这位上帝先生聊以自慰了。不是吗？曾几何时，在中国广袤的市场上倏然升起一面上书“顾客就是上帝”的醒目大旗，亿万消费者似乎在一夜之间全部“皇袍加身”登基当上了“上帝”好像人人都可以随意起驾巡幸消费市场，亲尝一番让人顶礼膜拜的滋味。这对在过去的年代中吃尽官商苦头的中国老百姓来说，不能不说又是一次令人扬眉吐气的大解放。可谓国之大幸，民之大幸也！

    本来我是个最不喜欢逛商店买东西的主儿，家庭的消费购物大权早已拱手让给了妻子，所以当“上帝”的机会就相应少得多了，只不过在时而逛书店时才能过一过当上帝的瘾。只是不当不知道，一当吓一跳，原来这上帝当着也不是那么惬意的。就说逛书店吧！你进了新华书店，虽说也是开架售书，随你翻看，但一个个营业员的双眼像锥子似的盯着你，使你总觉得脊梁上有麦芒一般难受，有的营业员还对你实行盯梢政策，虽与你保持着距离，却是走一步跟一步，像跟踪盗贼似的，叫你总觉得自己反而低人一等，那做上帝的优越感早已跑到九霄云外了。进了私营书店呢，老板倒挺热情，只是你一进去，他或她就迎上来，一本一本书不厌其烦地向你介绍，像个给小学生讲课的罗嗦老师，使你完全失去了思考、挑选的自由，恨不得立刻脱身逃窜，还做上帝呢，歇着吧您哪！如此再三，便连书店也懒得去逛了。我常常想，如果说消费者做的就是这样的上帝，那我可就拜托了——我倒情愿永远做一个“平民百姓”！

    其实当“上帝”的烦恼决不仅仅限于我才有。有时与其他“上帝”们促膝倾谈，发觉大伙都有同感。而且都不约而同地认为，像国营书店营业员们那样见“上帝”如临大敌的作法固然要不得，但对购物者热情服务也应该适可而止，多给“上帝”们一些自己琢磨、挑选的余地，太主动了太包办了往往也会破坏“上帝”的情绪。说到底，大伙欣赏的倒是“百问不烦，百看不厌”这一信条，动不动就替“上帝”做主，越俎代庖，那还成什么体统？记得1995年8月，我去百泉出差，在那里的大街上目击了这样一件事：一辆中巴客车的售票员跳下车来拉客，跑过去赶上一位顾客，左缠右磨要人家上他的车，甚至也不听那顾客说了啥话，嬉笑着硬是把人家连人带行李抱上了车。可走了好远，才听清人家的话语，原来人家要去的地方是在相反的方向，把那位顾客气得直哆嗦。你说，那位仁兄当“上帝”当得窝囊不窝囊？要是当上帝当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意思呀！

    我不知道外国的消费者是怎样当“上帝”的，但我相信，如果外国的“上帝”接受的也是和我们一样的“礼遇”他们也会陡生烦恼，像我这样“不平则鸣”的。因为在世上做任何一件事，都要讲究一个“度”字，适度则兴，失度则废。且任何一项服务如果做得点头哈腰，甚至于低三下四，都会起到反作用，让人感到肉麻、腻味，最终引起反感。所以，万望担负为广大“上帝”提供各种需求服务的消费市场经营者多研究研究顾客心理，让大家心情舒畅、心甘情愿地把人民币塞到你的手里。

    愿人人都能善待自己心中的“上帝”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