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湖的垂丝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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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颖喜欢海棠花，尤其喜欢垂丝海棠。

    在外交学院读书七年，苏颖的宿舍一直有一盆垂丝海棠葱葱郁郁。

    外交学院在北京的西城，人民大学在海淀中关村，614路公交车穿行有10个站。这段路，我和淑颖熟悉得几乎可以背出沿途的风景来。

    那年夏天，淑颖来学校和我告别，月色华满的初夜，我和淑颖沿中关村一直走到展览路。那个夜晚，留在我记忆的别离情绪，多少年都挥之不去。

    毕业以后，淑颖去了中国驻冰岛大使馆工作，我回到南方这座潮湿的城市。那时起，我再也没有见过淑颖了。

    去年夏天，我去冰岛旅行，相隔18年，在雷克雅未克市我和淑颖意外重逢。流丽苍桑的岁月，淑颖依然还是那样清纯静美，如海棠一样娇柔醉日，梨花带雨。

    去淑颖的公寓小坐，在前院，我居然一路看见花开的垂丝海棠，花朵玲珑，刚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只有拇指般大，花瓣看起来十分孱弱，浅淡的粉色花瓣叠了两层，不浓厚不妖娆不造作，几乎美到绝处戛然而止。细小花蕾几乎让人忽略了，可是，微微颤动头顶鲜黄的花粉，好似在向驻足观望的我点头致谢。

    冰岛回来，我不仅在蓝湖的童话梦境里无法醒来。蓝湖，那个地球上最美的角落，惊异我的除了一个安静的迷梦，那些垂丝海棠一如湖景的人间仙境，在绝美中幽幽漂浮于我的心空，冰岛，那个连植物的痕迹都很难找到国家，竟然盛开着中国的垂丝海棠。

    去冰岛之前，对于这个以“极圈火岛”之名著称的国家，我了解甚少。只是从电视报纸获知一些信息。只有冰岛的蓝湖，只有那些缀映一望无际火山融岩的奇花异景，悄悄憾动着我，撩拨着我荡漾的心扉。

    飞机在雷克雅未克市的上空慢慢下降时，舷窗外，大片褐黄、褐灰色的火山岩映入眼帘，混沌之中，当时，我多想望见那一叶淡蓝翡翠般的幻景，渴望那让无数人魂飞梦牵的冰岛蓝湖。

    当淑颖陪我踏进蓝湖，那一刹时，我就完完全全醉在蓝湖独特的奇景里了。

    那奇景，除却蓝湖的纯净，除却白色的湖底映衬蓝色湖水奇异的美丽，除却仙女沐浴般天池的遐想。

    那奇景，是在一簇簇爬地的红叶中，我又看见傲然婷婷玉立着的垂丝海棠。

    难道我眼花了么？难道我真是在梦境里么？“垂丝别得一风光，谁道全输蜀海棠”这分明是杨万里诗里的川蜀垂丝海棠，火山岩石黑土的蓝湖，距离雷克雅未克城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这里竟也能栩栩生养着垂丝海棠？

    眼前，黑沙土上的蓝梅茂盛的生长着，枝茎饱满，一片片椭圆形的小叶红璨璨，红黄绿交织，色彩斑斓，从泥石缝里冒出挺直的叶瓣，与洒在湖面的阳光争艳斗色。

    而那株海棠却是那样安静的站在阳光下，羞涩地吐着花蕾。

    我几乎是惊呆了，思绪在海棠婉约绰绰的影子里凝固。

    几缕雾气随风飘来，浅浅拂过的微风将淡白色的雾，沿着蓝湖的四周缓缓散去。岸边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或站，或卧，或逸然，或飘洒。簇拥着蓝湖的深蓝的水，把一阵阵绿韵散落在宁静的湖面。

    而那株海棠依然是那样安静，柔蔓迎风，垂英凫凫，如秀发遮面的淑女，含情脉脉，身姿怜人。

    我怎不陶醉呢！

    沿岸几株桦木很夸张地俯视着蓝湖的一角。一片片嫩绿的浮草散落在水与岸相连接的湖面，淡黄色的小花羞羞的探望着湖心。桦树上原先站立着一只水鸟，忽然扑向水面，溅起阵阵水花，摇醒浮草的睡梦。

    而那株海棠依然是那样恬然，满目淡雅，粉色的花蕾轻轻含着盈盈绿意，一簇簇一团团聚集着。叶片看似娇小弱不扶风，微风掠过，只敢悄悄探出头来，护住树冠下花蕾微笑的小脸，那份见了我分明的意外和快乐牵着我的目光一同陶醉。

    一缕灿烂的阳光从植被的青草隙中透射下来，万千颗雾粒在淡白的光中上下飞舞，随时间缓缓下沉到湖面，袅袅升起的薄雾，飘散在湖心，朦朦胧胧，或淡或浓聚散在海棠的周围。从湖心望去，海棠如云叠鬓，杏脸桃腮，静艳草间，娇柔妩媚，传情蓝湖。仙境般嵌入我是梦非梦的凝望。

    走出蓝湖时，我百思不得其解，中国特有的垂丝海棠，远渡重洋，竟能盛开得如此娇美。

    在安检门前，淑颖轻轻的拥别我，犹如彤云密布的场景，我的眼睛无由地潮湿。望着淑颖垂泪满颊的样子，我终于明白冰岛蓝湖的垂丝海棠，那不正是淑颖的影子么！那些盛开在中国大使馆的垂丝海棠，是淑颖嫁接的中冰友谊之花呀，何畏不盛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