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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全都闭住了嘴,周围又寂静下来。
刚才还平静如镜的秦淮河上出现了一个黑影,接着又是一个黑影从水面下冒出,片刻之后,第三个黑影露出了水面,然后一切又都归于沉寂。
三个黑影渐渐向河边移动过来,终于到了岸边,借着天空中的那轮明月,可以看出,这三个黑影是三条大汉。
其中一人最先上岸,但看起来他十分的疲倦,因此即使有另外两人的帮助,他仍然用了差不多半柱香的工夫才艰难的爬上岸。休息片刻之后,他又将剩下二人拉上了岸,随后三人艰难的爬到一处河边的废墟后边,躺在那里呼呼喘气。
休息了大约半个时辰,其中一人将身边的两人推醒,说道:“这里不安全,要是天亮了,咱们就会被兵丁抓住。”他慢慢的站起身子,向着四周警惕的看了看,随后将另外二人拉起,三人躬着腰,慢慢的顺着附近建筑的墙根儿向着远处移动,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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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黔国公府。
府中正厅灯火通明,厅门紧闭,屋外站满了手持兵刃的兵丁。
黔国公沐天波斜靠着太师椅上,虚眯着双眼,正听着那恭恭敬敬站在自己面前的童清风说话。两名丫鬟一左一右的站在沐天波的身后,用力扇着两只上等蒲扇为黔国公解暑,另外两名丫鬟则站在一边,一人手端玉碗,而另一人则手捧着一只半透明的玉罐,里面装着酸梅汤。
童清风站在那里,抬起头看了眼那罐子里的酸梅汤,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他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接着前边的话讲了起来。
“黔国公神机妙算,那天贵堂经此一击,可以说是全军覆没,再也没有可能翻身了。小人虽然也曾是那天贵堂逆贼的同党,但现在小人已经痛改前非,以后必定为黔国公效劳,绝无二心!”童清风说完这些话,又看了看那酸梅汤,舌头不自觉的又伸了出来,舔着有些干燥的嘴唇。
这时,沐天波已经睁开了双眼,他将那童清风的表情看在眼里,随即他不紧不慢的吩咐道:“看起来童壮士是口渴了,今日下午一战,你必定用尽全力了吧?来人啦,给童壮士上碗酸梅汤,让他好好解解渴。”
两名丫鬟立刻动手,倒了碗酸梅汤递给童清风。
童清风感激的接过酸梅汤,口中说道:“黔国公过奖了,下午一战,小人虽然确实用尽全力,但那是为了向黔国公表明小人的忠心,让黔国公知道,小人确实已经痛改前非,不再与那匪人为伍了。以后小人就跟定黔国公了,刀山火海,只要黔国公发一句话,小人必定为黔国公肝脑涂地!”
沐天波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快喝吧。老夫知道你是忠心耿耿的,所以我才放心按照你说的来做嘛!”他顿了顿,看着仰着头猛灌酸梅汤的童清风,随后又说道:“怎么样,那些地契你都拿到了吗?”
童清风将空荡荡的玉碗交还给丫鬟,随后说道:“小人进府后,管家就拿给小人了,小人实在是感激的很,请黔国公再受小人一拜!”说完,他“扑通”一声跪倒,向着沐天波连连磕头。
沐天波仍是不紧不慢的说道:“好了,好了,今日你已磕了不知多少个头了,起来吧。”
待童清风站起,沐天波才又问道:“听说天贵堂还跑了几个?现在抓住没有?”
童清风有些尴尬的说道:“是,确实有几个人跑了,虽然现在还未抓住他们,不过他们肯定跑不了几天的,只要城门不开,那么抓他们实在是容易。”
沐天波问道:“他们是怎么跑的?那个什么陈子豪真的是陈子龙的堂兄弟吗?”
童清风回答道:“陈子豪与陈子龙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们两人之所以认识,是因为陈子豪带人把陈子龙等人从潞王的牢房里救出,陈子龙感激之下,才与他拜了把子。至于那几个跑掉的人嘛,他们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只有一个叫谢铁刚的家伙麻烦一点儿,他是陈子豪的师弟,知道不少堂中的事儿。”童清风抬起头看了看沐天波,见其没有任何表示,便接着说道:“开始的时候一切顺利,该围起来的地方官军都围好了,别说是人,就是耗子也别想溜出去。其实天贵堂中真正的反贼不过百十号人,其他的人都是码头上的苦力,他们加在一起也不过只有三百多人,官军一去,苦力中立马就跑出来了百多人,院子里剩下顽抗的歹人不过两百多人。等到双方开打,反贼们只眨眼的工夫就吃不住了,顿时被官军杀的东倒西歪,哭爹喊娘,只有那陈子豪和谢铁刚领着的两队人比较扎手,官军伤了七八十人才把他们围住。后来他们见无路可逃,就更是丧心病狂,那陈子豪领着众反贼边打边退,妄图靠近秦淮河边,想从河中潜走。黔国公神机妙算,早就料到他们可能会从河中逃走,所以专门派了几艘兵船在那一带巡弋,将水路也给堵得严严实实,让一众反贼逃无可逃。”
说到这里,童清风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咱们万万没有料到,那陈子豪居然最后会突然发疯,他见无路可逃,便急奔到一间小屋里。那间小屋是存放火药的,本来我已将他们藏在地洞中的快枪子弹毁去了,使得他们不能使用快枪,但那小屋中还存放着一屋子的火药,那是给东城一间鞭炮铺子运来的,还没来得及送去,数量不少,差不多有两千多斤。那陈子豪奔入之后,就将那火药点燃,眨眼间那屋子就炸了,不仅他自己被炸的粉身碎骨,而且伤了很多官军,而那谢铁刚等人就趁机跳入河中,仗着水性好,用刀割破船上官军布下的网,向外潜去,虽经官军奋力捕杀,但终究还是让他跑了。”
沐天波显然对于这件事很重视,他追问道:“那谢铁刚是哪里人氏?”
童清风道:“谢铁刚与陈子豪一样,都是直隶真定人氏,后来清兵南下,他们才前往河南避难。”
沐天波想了想,又问道:“你能保证天贵堂中的反贼已经大部就歼?只跑了谢铁刚等三人,没有其他的余孽?”
童清风道:“黔国公放心,那天贵堂已经完了,林清华在南京城里的眼线已经被您一网打尽,就算那谢铁刚跑了,也没有什么大麻烦,现在的林清华已经成了瞎子和聋子了,只要南京城门不开,那么他就不会知道南京城内所发生的变故。”
沐天波显然很满意,他得意的笑了笑,说道:“老夫早就知道,那林清华不过是个运气好点儿的草寇而已,最终还是要栽在老夫手里!哈哈!”
童清风陪着沐天波笑了阵,随后谄媚道:“除了林清华,那朝廷可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黔国公您也真成了再造大明的大功臣了!日后飞黄腾达必定无疑,小人以后可就全指望您栽培了。”
沐天波微微一笑,却并没有接着童清风的话头说下去,他望着童清风那张谄媚的脸,话锋一转,说道:“你刚才说那陈子龙跟陈子豪拜了把子,此事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童清风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小人可以人头担保,他们二人确实拜了把子,当时小人就在他们身边。”
“哦”沐天波将身子向后靠了靠,摸了摸胡子,口中轻声道:“这个陈子龙身为朝廷大臣,却跟那江湖混混儿拜把子,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朝廷颜面何在?不行,老夫定要参他一本!”他看了看仍旧一脸谄媚的童清风,说道:“老夫倒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背叛陈子豪和林清华,莫非就真的是为了那些地契和店铺?”
童清风赶紧表白道:“小人一心做顺民,绝不与那反贼同流合污,所以小人才会幡然悔悟,前来投奔黔国公。”
沐天波冷笑了几声,随即盯着童清风的脸,说道:“只怕没这么简单吧?老夫可听说了,你之所以会背叛陈子豪,主要是因为他当众打了你的板子吧?”
“这这这从何谈起?”童清风显然很是震惊,他万万没有料到沐天波居然这么清楚这件事,一时之间倒真是想不出别的话来搪塞。
“好了,老夫知道你并不想骗老夫,只是暂时碍于面子,不肯和盘托出罢了。”沐天波得意的又摸了摸胡子“其实老夫对天贵堂的事情还是很清楚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原来是这样”童清风心里想到“莫非”他不敢想下去了,身上的冷汗也随之冒了出来,他赶紧跪下,又磕起头来,口中则不停的说道:“黔国公圣明,小人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沐天波说道:“起来吧,老夫又没有怪你!”
童清风站起来后,当下将自己投奔沐天波的原因说了出来:“小人前来投奔黔国公,一则因为小人想痛改前非,二则因为那陈子豪对我苛刻万分,稍不满意就将我当众责罚。前次我在街上无意间冒犯了林清华,那林清华倒没说什么,可是陈子豪却说我犯上,硬是命人将我打了三十板子,这不是不拿我当他师兄吗?小人气愤不过,于是就前来投奔黔国公了。”
沐天波斜眼瞧着童清风,说道:“其实依我看,并不一定是陈子豪真的想打你,毕竟你是他的师兄嘛,他怎么能不顾师兄弟之情打你呢?依我看,这事应该是那林清华授意的,这个人表面看起来随和亲近,但骨子里实在是不堪的很,简直是无耻小人!他肯定是因为你冒犯了他的女人,所以他故意跟你过不去,但他又想继续当好人,于是就只好吩咐陈子豪动手了!”
听到沐天波这样说,童清风摸不透他是什么意思,当即连声应道:“是,是!黔国公说的极是,定是那林清华授意的。”他心中惊疑不定,暗叫沐天波厉害,居然知道自己跟林清华的梁子是怎么结下的,而且好象还知道的十分清楚。
看到童清风惊疑不定的样子,沐天波心中十分满意,他对童清风说道:“好了,老夫要说的就这么多了,现在没别的事情了,你先退下去吧。哦,对了,你不是想在朝中谋个差事吗?今日那林清华在东厂的暗线卢德已经伏法,东厂的卫长一职正好缺人,老夫见你还算聪明,这样吧,你明日就拿上老夫的帖子去东厂报到,以后你就是吃皇粮的人了,你可要好自为之啊!”童清风心中又惊又喜,当即跪下磕头,又说了好多恭维话,直到沐天波再次催促,他才一步一叩首的退出门去。
看着门外那童清风的背影,沐天波脸上忽然露出个古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