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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多是北人,在这江南一带言语不通,风俗相异,怎能迅速在此地扎根?所以,依我看,不如先观望一段日子,待形势明朗了再说,再说了,如今我等已经得了不少好处了,就别太贪心了吧!”
林清华很意外黄得功会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看来,黄得功似乎是个普通的军将,但现在看来,他的心思可不是一般的缜密。他站起来为二人斟满酒,说道:“别说这些扫兴的话了,今日大哥请我们来也不是发牢骚的,还是多喝几杯绍兴老酒吧。”
酒过三巡,三人都已略有醉意,黄得功趁着酒劲,拍了拍林清华的肩膀,说道:“今日大哥请你们来,一是为了庆贺我们同日封公,二则是为了商议下一步的方略。”
“哦?”林清华故做意外的问道:“不知大哥准备了些什么方略?”
黄得功微微一笑,说道:“其实很简单,就是我等三人互相关照,一方有难八方援手,免得被别人各个击破。”
林清华道:“大哥放心,我心中明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虽然咱们不是亲兄弟,但确比亲兄弟还亲,一旦大哥有事,只要说一声,我自然会立刻赶来,我想二哥也与我是一样的想法。二哥,你说说看。”林清华转过脸去,询问李成栋,却发现李成栋又醉了。
黄得功哈哈一笑,道:“酒量又小,但又偏偏好饮,实在是拿他没办法。”他将李成栋拍醒,说道:“二弟,醒醒!如今正事已毕,该谈谈风月了!”
听到“风月”二字,李成栋立刻醒转来,他睁开眼睛望望四周,说道:“风月?风月在哪儿?”
黄得功伸出手去,将窗户推开,顺便将一个窗户边的绳子拉动,他见林清华有些好奇,便解释道:“这‘春雨轩’是南京城里最大的青楼,自然比别的地方多了许多好处,其中这根绳子就只有她们这里有。此绳名‘唤芳绳’,绳子的另一头拴了个铃铛,只要一拉,底下的大茶壶就能听见铃铛响,他就知道客人们的正事已经商议完了,便会吩咐姑娘们前来伺候。”
果然与黄得功说的丝毫不差,片刻工夫,就有三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妓女走进了厢房。她们一见房中的三个男人都已光着膀子,当下嘻嘻一笑,立刻宽衣解带,扑进男人们的怀里。
说句实话,林清华已经有差不多一年多没碰女人了,虽然萍儿她们被救出来了,但二女却对于他将她们扔在南京不管很有意见,也不知是她们商量好了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她们拒绝与他发生男女关系,这让林清华很是郁闷。所以,当一名相貌还算不错的妓女扑进林清华的怀里时,林清华的身体立刻起了本能的反应,况且那女人身上只穿了个小小的红肚兜,林清华顿时觉得欲火焚身。
酒能乱性,林清华已经有些醉了,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做正人君子。不过,林清华在疯狂了片刻之后很快冷静下来,因为他在那女人背上看到了一个痘,而且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水痘,他立刻停下动作,推开那女人。他知道,本来中国是没有梅毒的,但自从西方的水手从南美洲将梅毒病毒带回欧洲后,这种病毒就很快随着水手们传遍了全世界,成为一种相当厉害的传染病,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一旦染上这种病,基本上是死定了。
虽然他不能肯定那女人身上就是梅毒,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理智的将那女人推开,给了她十两银子,吩咐她离开,因为他可不想来到这个时代后不明不白的染上梅毒,然后浑身发臭,死在妓院里。
与林清华的理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黄得功与李成栋早就脱得精光,将同样赤条条的女人压在身下,行起了周公之礼。林清华不想打搅他们的好事,当即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待心神平静下来后,他才走出这“春雨轩”的大门,到外面透透气。
刚出门,他却碰见一个熟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地会天贵堂香主陈子豪,此刻他正背对林清华,与一名很胖的中年男子站在路边商议着什么,他们的身后各站着十几条大汉,似是保镖。林清华见陈子豪并未注意到他,所以他也没去打扰他,只是带着十个便衣卫兵沿着街道向北缓缓走去,借着欣赏周围的景色来缓解心中的欲火。
看来中国百姓的适应力确实不是一般的强,战争过去没多少天,南京城里又渐渐恢复了繁荣,尤其是这秦淮河两岸,各种店铺已全部重新开张营业,而那些青楼瓦肆则更是生意兴隆。由于大行皇帝的丧礼还未过去,按照规制是不准举办宴会的,同时也禁止唱戏,所以现在的青楼瓦肆远没有以前的热闹,纵然如此,仍不时有男女调笑的声音从街道两边的屋子里传出,引得林清华心中更是烦躁“唉早知道这样,我就把那个高丽美女带在身边了,怎么说她也曾自愿献身嘛”林清华边背着手向前走,边在心里琢磨着。
林清华正烦恼间,忽然见前方快速奔来一人,直冲向他这边。两名卫兵眼疾手快,一把将那快要撞到林清华的人拦住,当那人抬起头来,林清华才看清那人的脸,这一看不要紧,却把林清华的魂儿都摄跑了。
因为那人是个少女,而且是个极美的少女。乍看之下,那少女年纪甚轻,绝不会超过十六岁,瓜子脸,桃花粉面,弯月黛眉,若不是脸上皆是惊恐之色,肯定能将林清华当场迷倒。
林清华看着那少女,不觉愣了半天,在他看来,那少女的美貌本应尤在芳儿之上,但由于年纪小,还是少了几分娇艳,但也正因为如此,此女看起来更加的清纯,若把芳儿比做娇艳的牡丹花,那么此女就是寒冬里正在盛开的腊梅花了。
正当林清华正在心里转着念头的时候,那少女却开口了,她望着眼前的这几个汉子,咬了咬嘴唇,哀求道:“几位几位大哥,求求你们救救我,有歹人要害我。”
林清华一听这话,混身都酥了“没想到传说中的英雄救美的事倒让我给赶上了,真是的,要是不出手真是对不起老天啊!”他挥手示意卫兵放开那少女,说道:“小妹妹,别害怕,到我这里来,有我在,没人敢害你。”
那少女见林清华面带微笑,迟疑片刻,终于跑到林清华身后,躲在他肩膀后面向来的路上张望,大概是太害怕了吧,她不由自主的将手搭在林清华的肩膀上。
“小蹄子,看你还能往哪儿跑?等老娘追上你,非剥光了你的衣服,拉着游街不可!”不等林清华完全回味到女子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感觉,一个声音从他面前传来。林清华抬头一看,却看见两个三十多岁、五大三粗的女人,正手持绳子向自己这边走来,边走边骂,当这两个泼妇跑到自己身前一丈远时,她们停了下来,眼珠子已然盯在了自己的身后。
林清华能够感觉到少女的手在发抖,他轻轻的拍了拍少女的一只手,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她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少女的脸红了起来,想抽回手,但又不知为何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只好红着脸低下头去。
林清华两眼圆睁,瞪着那两名泼妇,呵斥道:“呔!哪里来的泼妇,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之下追打良家少女?”他也没来得及问那少女,为何会有人追她,所以他只好先胡诌几句,以便将对方吓住,使其知难而退。
那两个泼妇见林清华身边围着十条大汉,个个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一见便知不是寻常人家,她们也是在这秦淮河边混了十几年了,好歹也知道轻重,当下两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人说道:“这位公子好面生,想来必定不长来我们这秦淮河一带宿姐儿吧?”
“大胆!哪里来的泼妇,竟敢辱没我家公我家公子的清誉?你也不摸摸自己头上长了几个脑袋?”带队的卫兵头目向着那泼妇呵斥道。
林清华很满意部下的表现,他给了那卫兵一个赞许的目光,随后又瞪着那两名泼妇说道:“本公子念在你们愚昧无知的份儿上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你们也别再为难这位小姐了,现在你们就回头,本公子也就不难为你们了。”
那两个泼妇怎肯罢休,其中一人道:“公子爷,依我看这件事您还是别管了吧,您去打听打听,看看我们‘倚红楼’是谁罩着的?万一咱们撕破了脸,恐怕都不好。”
“哦?‘倚红楼’?谁的楼?这么嚣张?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敢和我斗?”林清华隐隐猜到此事可能跟逼良为娼有关。
“公子,咱们倚红楼是正经做买卖的,每年孝敬不少银子给各方神仙,说句实话,就算是顺天府的路子咱们也有。你身后的那个小蹄子是咱们掌柜的花了二百两金子买来的,还没给她破身呢,她就趁着上茅房的机会逃了出来,咱们姐妹俩追了好一段路,她的卖身契还在我们掌柜手里呢,不信您可以去看看。”另外一名泼妇见林清华没有退让的意思,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的说了出来,希望林清华能激流勇退,隔岸观火。
“哦?买来的?”林清华回头看了眼少女,见那少女已是满眼含泪,梨花带雨,他心中一动,随即转过头,望着那两人,说道:“不就是二百两金子吗?我给她赎身,你们可以跟我回去,我马上给你们二百两金子。”
泼妇冷笑两声,道:“这位公子果然是个雏儿,您还不知道我们这青楼的规矩吧?凡是进楼的女子若有家人愿意为其赎身的,那么一律按进价的十倍来赎,这还只是家人,若是外人的话,恐怕没有五十倍的价钱甭想赎走!况且这小蹄子还是处子之身,相貌又可人,您要真想替她赎身,恐怕没有一万两金子是不成的!”
“什么?一万两?敲诈啊?”林清华顿时觉得自己很无聊,居然会跟这逼良为娼的犯罪份子谈价钱,他将手一挥,说道:“你们回去告诉你们掌柜的,这人我带走了,这金子你们也别想要了,我没治他个拐带妇女、逼良为娼的罪名就已经是够宽大的了,你们给他捎话回去,以后别在干这昧良心的事儿了,免得到时候不得好死!”
两个泼妇见林清华他们要将人带走,当即大怒,立时挥舞着绳子扑上来,欲将少女带走。虽然她们对付少女很是在行,但一旦面对的是百里挑一的镇虏军近卫旅的士兵的时候,她们就立刻变成了沙袋,只听得“啪啪”几声,两个泼妇就只有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号丧的份儿了。
虽然她们在风月场上没练出什么手脚工夫,但这应变的本领还多多少少是有一些的,她们见林清华人多势众,知道眼前自己是打不过了,当即爬了起来,转身向来的方向奔去,一边跑一边回头骂道:“哪儿来的野小子!竟敢在这秦淮河上撒野,有本事别走,看你姑奶奶怎么收拾你!”
林清华当然不会将那两个泼妇的威胁放在眼里,他吩咐一名卫兵去找轿子,而自己则转过身子,一边安慰少女,一边等候轿子。看到少女满脸的泪水,林清华找遍全身也没有找到手帕,当即向一名卫兵使了个眼色,命他去买手帕。卫兵片刻即回,递给林清华一个素白手帕。
林清华将手帕递给少女,问道:“姑娘,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少女将眼泪擦干,说道:“我家?我已经没有家了”说完,又是泪如雨下。
林清华一听少女没有家,心中既为她难过,同时又有一点的庆幸“要真是没家了,那不如住我那儿吧!”虽然他在心里想着这句话,但终究没有说出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世上可还有其他的亲人?”
少女抽泣道:“我我叫婷儿”
林清华追问道:“那你还有其他亲人在世上吗?若有的话,我送你去投亲。”
少女先是摇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说道:“有个家父的至交,家父曾救过他。”
“哦?”林清华心中忽然有些慌乱,他小心的问道:“那他在什么地方?在南京附近吗?”
少女犹豫了一下,说道:“他不在南京,他在福州。”
林清华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他说道:“原来在福州啊,这个好办,等我有空了就亲自送你去见他。不过,现在我忙的很,暂时还抽不出时间,不如你先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我找几个丫鬟伺候你,等过了这阵儿就送你去。”他看少女神情有些不自然,害怕少女拒绝,于是接着说道:“现在外面刚打完仗,到处都是抢东西和抢女人的歹人,若是现在就出城恐怕很危险”
正当林清华想尽办法想挽留少女的时候,那两个被打跑的泼妇却已回到了“倚红楼”她们向那站在门口的两名大汉叫道:“你们这两个死人!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去给姑奶奶把那个小蹄子捉回来?”
那两名大汉一惊,忙追问道:“怎么?你们两个人居然还抓不住她?”
泼妇道:“本来用不着你们的,但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将人给劫走了!”
“什么?”两名大汉对望一眼,其中一人道:“什么人吃了豹子胆了?敢抢我们的人?看老子不把他打瘸喽!”两人挽起袖子,就向前走。
“回来!你们两个笨蛋!他们可有十几号人呢,就凭你们两个?还不被人打得满地找牙?”泼妇抢着说道:“快去找童大哥,让他再多找些弟兄,带上家伙!”
两名大汉不敢怠慢,当即跑上楼去,片刻之后,童清风走下楼来,他拿出个哨子,沿着街道一边走一边吹,不一会儿就召集了百十条大汉,众人拿着扁担、棒槌、皮鞭,跟在那两个泼妇的身后,一路杀气腾腾向着林清华所在的街道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