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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说道:“今日,你是真心要赶我走?”
“你倒有脸问?我堂堂十八王爷,留一个抓着我喊别的男人名字的女人做王妃,本王没这么有能耐。”夏月凌咬牙切齿。
“我并不希望听你发脾气说的话。我想听你的心里话。”我还是耐着性子,刚刚虽然没有能探看他的魂魄是否残缺,但里面那团明黄的光晕所散发出的熟悉感与温暖却让我笃他是郁磊。他的魂魄与我朝夕相处的夏康峻是同样的气息与温度,只是没有同样的记忆而已。
“这便是我的真话,你滚。从今以后,本王与你恩断义绝。”他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仿若要将我咬碎。
“王爷,雪姬过来了。”王福达在门外轻喊。
“爱姬,还不进来伺候本王?”他的声音忽然柔和。
我笑着摇头,他怎么可能是夏康峻,即使他是冥神郁磊的另一半魂魄,他也是另一半。他的习性,他的脾气都跟另一半的夏康峻不同。
我看着帷帐那边的人,一层帷帐便隔开了千山万水。
正想着,门“吱呀”响了,有暗香搅着冷风扑进来,随即一个提着红灯笼的女子步履轻盈地走进来,在屋内的桌边放下灯笼,拍拍身上的雪花,拉开身上的大氅。蓝色纱裙轻摇,腰间的小铃铛轻轻摇摆,乌发云鬓,媚眼如丝,眉头微蹙,柳腰曼妙,说不出的风情。倒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一时想不起来。
她看了看我,唇角扯出笑。或许是讽刺,光线有些暗,我不太分得清。也不像去分清。
“爱姬,怎么还不上来?本王屋内没有地火,会着凉的,赶快上来。”夏月凌的声音格外柔和。那女子一拉发簪,青丝如瀑便掀开帷帐爬上床去了。
我顿觉心肝脾肺都挤压疼痛,腿脚也有些麻木,浑身颤抖。罢了,人家帷帐内即将春意融融,我站在此作甚?便急切想走,不料一转身,踏出一步,腿便麻得不行,倾身向前,撑住桌子,下巴却还是磕到,头脑嗡嗡作响。下巴上的疼痛那么张狂,肆无忌惮。眼泪大颗大颗滴落下来。
换作以前,恐怕夏月凌早就过来了,此刻他是软玉温香满怀了。
我忍痛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却听得帷帐内刚刚的软语呢喃里传出一声断喝:“你是要本王丢脸,还是要你自己丢脸,这样走出去?你衣裙在旁边竹篮里。”
我也没说话,只觉得后悔,却又说不出后悔什么。便翻开竹篮,是蓝莲流风裙和我的红色斗篷,之前撕下来给夏月凌包扎伤口的地方已经完好如初。早听说蓝莲流风裙是具有自我修复功能的,看来是不假。
轻轻穿上衣裙,所有的寒冷顿时被挡在了外面,暖意迅速爬上身,心里却还是止不住颤抖。抬脚便往外走,走两步,冰凉刺骨,像美人鱼走在刀尖上。随即我又嘲笑我的莫名其妙,自己没有对夏月凌刻骨铭心,或者如他所认为的那般,我不过是心里装着夏康峻。昔年良人画眉西窗下,今日见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便意乱情迷了。
就算同是一分为二的魂魄,也是双子,不是同一人啊。我笑我的意乱情迷,笑我的痴心妄想。
“你想别人看本王笑话?”突然又是爆喝,我还来不及反应,他身形极快,却在我面前站定,又暴怒地喝道:“王福达,你办事越来越差了。还不快把郁小姐的鞋子找来,送她到她家人那里去。”
“王爷饶命,奴才这就去办。”外面带着哭腔的声音还在空气中绕,便又响起哒哒的跑步声,想必是王福达的脚步吧。
一时间,两人就那么站着,都没有说话。我抬头看他,他偏向一旁不看我。
“你上床去吧,没穿外衣,夜里风凉。”我轻声地说,转身朝门外走。不料却被他从背后腾空抱起,心里顿时空白。不知他在唱哪一出。
我没说话,他也没说话。他抱着我在桌边的坐下,宽大的手握住我的脚,一股暖意由脚底缓缓注入。他的眉头一皱,我心里一动,眼泪却哗啦啦流泻。这个皱眉的动作与夏康峻如出一辙。
“回禀王爷,郁小姐的鞋子已经送来了。”门外响起王福达恭敬的声音。
“进来吧。”他边说边起身。等王福达进来,他已经站在桌边,放我坐在凳子上了。王福达托着我来到天商时所穿的布靴,欲替我换鞋。
“不麻烦王公公了。我自己来就好。”我蹲身穿鞋,起身时,眼泪已经停止。对着夏月凌轻轻欠身“王爷,打扰了。民女告退。”
“嗯,下去吧。”他轻声说,手撑着桌沿,低着头,像是极力隐忍着痛苦。
或许这般结局对我与他都是最好的,快刀斩乱麻,极度痛之后便是海阔天空了。我想到此,便快步走出去。
是夜深人静时分了吧,王府的廊檐下一律点着红灯笼,蜿蜒着,很是秀美。让我想起上海的“夏园”也是这般美好秀丽。
“郁小姐请!”王福达做了请的手势。
“王公公可否告知民女,是要带我去何处?”
“带郁小姐去见你的朋友。他们很是担心你的状况。”王福达亦提着八角顶的宫纱灯带着我在廊子里穿来穿去。在一个雕花木门前,王福达停住了脚步,转身说道:“郁小姐,奴才自知身份低微,但有些话奴才还是忍不住说。”
“王公公,论岁数,您是长辈。有什么话,你尽管直说无妨。”我也是一惊,他的样子极其严肃。
“郁小姐,奴才是御前罪人,幸亏静妃娘娘求情才得以存活。自从王爷从冷宫里放出来之后,奴才便跟着王爷。起初还有欢笑,但蕊珠姑姑去后,他便极少言语,极少笑容。自从遇见郁小姐后,奴才才发现王爷脸上有了柔和与幸福。虽然奴才不知道,您和王爷之间的事,但奴才恳请您一心一意地对待他,千万不要轻易放弃他。他的身世够苦了,想必郁小姐还不知道吧。”王福达说着说着,便是老泪纵横。
“王公公,别说了。今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愿留下。实在”我也说不下去,凭我直觉,他对我的情谊比我想象还深。或者正因这深刻,便在听我在他怀里叫出别人名字时,才万分暴怒吧。
“郁小姐亦是聪明人。王爷是何等心性的人啊,岂会迷了眼睛?老奴在十岁进宫,在这皇家四十多年,岂不知帝王无奈,越爱谁,谁便越受伤害。如今最具竞争力的八王爷、九王爷、十王爷死的死,下落不明的不明,贬为庶民的贬为庶民。有能力的,恐怕便是咱们十八王爷了。郁小姐应该明白。老奴也不多讲。郁小姐这边请吧。”王福达看了看周围。打开雕花木门,便是一处庭院,一进门,便是梅香暗涌。
我尽管跟着走,刚才在夏月凌房里的疼痛难过绝望都烟消云散了。是啊,第一次见到夏月凌,便已知他慵懒之下是深不可测。他是有能力弈棋天下面不改色的男人。何况我在认识他之前有别的男人也是正常,凭他的心性怎么可能如此暴怒?
他定是知道夏月褆一到台,太子的矛头直指的便是他了。怕连累我,亦怕我成他的软肋,便如此这般,与我楚河汉界。
这样想来,他与夏康峻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郁小姐,您暂时在此休息。明日一早,老奴安排车辆送你回连府。”王福达打断我的沉思。我这才发现已到了一处厢房前。
“有劳了。”略略点头,便来到门前。厢房里灯火通明,里面隐约有争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