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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呵斥道:“来者下马,接受检查,若要进城,车内不得有兵器毒药,否则一律上缴。”
赶马车之人样貌不俗,乃是一名男青年,他一身直缀气势逼人,不像是个普通的马夫。
只见临近城门口,此人索性跃下马车,虽然他能够安稳着地,可马车仍旧勇猛往前。
数名守城士兵当即长戟尾端杵地,身形一往无前进了两个身位,他们右手持戟,对准马匹,左手拔出腰间的厚背刀,护住身前,倘若此马硬闯,其必定被长戟戳穿头颅。
就在马儿硬闯之际,那名男子又飞身跳回马车之上,他一把勒住马缰,马儿前肢腾空。
这一匹约有丈长的巨马居然就这么站了起来。
也就这么一下的仰望,守城士兵的心城被下了大半。
只听那人赞赏道:“不错,婆辽城的士兵们,各个都无畏死亡,是我星冥帝国的好男儿!”
守城士兵正欲喊话,瞧见此人身后又传来阵阵马蹄,不消一会儿,又有数名轻骑奔袭而来,尘埃落定后,数人已在男青年身后稳住马匹,恭敬道:“世子殿下,是我等输了。”
那男青年哈哈大笑,“输了的人,待会儿进城,可就别再掉队了。”
诸人齐声道:“属下领命!”
男青年大手一挥,道:“我乃世子许平栗,尔等快快让出道路,可别耽搁了本世子观瞻青华祠寺。”
守城官兵们并未收回长戟,也未将厚背刀归鞘,有名士兵对许平栗说道:“点睛大典在昨日已经完毕,你若是军营中人,劝你快些回营!”
之所以这般不近人情,是此士兵知晓,按照县令路名珺大人口授的祇首公文,为保护点睛大典能够顺利完毕,公布了其中一点要文:以婆辽城为中心,以及周边城镇不得出现将军将士周游别城,各个城镇,各自分配人手,稳定城镇安宁。
何况这位自称是世子殿下的许平栗,其父王之兵力,驻扎在离此地上千里之遥。
男青年坐在马背上,手持马鞭,质问道:“难道你没听清楚,我到底是谁?”
星冥帝国为数不多的异姓王,康巡王许栋,镇守边关三十余年。其独子许平栗,在康巡王百年之后,可继承王位不降其爵位,世袭罔替。
这是皇帝凌颜在初登王座之时,为稳住康巡王不动摇的唯一手段。
那名士兵义正言辞道:“听清楚了,请出示军牌,亦或者军中的边防印信。”
男青年对此并不满意,他双腿轻夹马腹,上前狠狠一鞭打在士兵的脸上。
士兵脸颊吃痛,痛入骨髓,此时此刻,他却不曾后退,持戟往前,警告道:“你!?休得无礼!”
男青年一脸不屑,嗤笑道:“若是都与你讲明白了,你的不长眼,我找什么地儿撒去?赶紧让开了,若是不让开,将你踏成肉泥,本世子再到你们府衙大人,说明缘由也不迟。”
许平栗的说法,完全不合府衙路名珺平日里对士兵的讲演。
士兵当然不肯放行,他这一次是往前踏出一步,用戟指着许平栗,道:“既然你有官位在身,我必有责审查每一个过境之人,若是你还不拿出印信,就请原路返回,否则按冒充朝廷命官论处!”
许平栗身后的男子,骑马而来,一只满是老茧的大手夺过那名士兵的长戟,他用戟反指着士兵说道:“大胆,世子殿下的去路你也敢拦,还不快快让开,否则你死罪难逃!”
士兵换了右手持厚背刀,振声道:“他娘的,不出示证明,我如何得知你是否假冒,如果尔等再纠缠不休,也别怪我按刑部颁发的历法,以及祇首黄大人的文书,将尔等拿下!”
男子怒不可遏,正欲发作,他身旁的许平栗却是讥笑道:“如果出示了,我又怎么能砍下你的手?”
只见士兵眼前一个残影划过,他的厚背刀便已掉落在地,而在刀把上,还紧紧握着他的右手掌。
士兵痛叫一声,捏住喷血而出的手腕,坐倒在地,其同僚训练有素上前封住许平栗的去路,有四名机警的,已经将一行来路不明的人团团围住,以防其逃走。
也就在闹得不可开交的此时,只见许平栗从怀中掏出一物,笑着说道:“此人有眼无珠,冲撞本世子,目无法纪,本世子亲自斩下他的手掌,以儆效尤。”
众多守城士兵瞧着那年纪轻轻的许平栗,乐呵呵地手持一块金光闪耀的令牌,已心如死灰。
那名断了手掌的士兵,额头布满汗水,他两眼流着眼泪,身心都被眼前的这位自称世子的人,给折磨地心身崩殂。
世子许平栗翻身上马,光天化日之下,领着一众将士大摇大摆地牵着马匹进了婆辽城。
金堤娣正巧在城门口出现,她来到忍着剧痛也不吭声的士兵身边,先是与其他士兵说明了来意,然后拾起他的断手,看了看伤口,说道:“伤口没有染毒,你运气不错,遇见本姑奶奶了。”
金堤娣从怀中摸出一只玉瓶,倾倒出一些看似泥浆的东西,给断手伤口处抹匀。随后摊起手掌,五指成勾,只见手掌中心有一团雾气
徐徐而生。
是灵气外溢,只不过金堤娣尚未将灵气凝成实质,她也只能通过士兵的伤口处,以此作为媒介,将断手与伤口吻合后,迅速使灵气牵连血管以及神经的对接。
为确保在灵气消散后,已经对接成功的血管跟神经不错位,金堤娣又拿出十数只细小银针,从士兵的掌心径直插入,完成了巩固。
待到将士兵的伤口包扎完毕,金堤娣笑着拍了拍手,将灵气散去,说道:“可以的啊,这么疼,不曾叫唤一声。”
士兵脸色发白,他快要虚脱,但还是强提精神,跟眼前的神医磕头致谢。
伤者未能说出一句话,金堤娣也能够心安理得全然接受。
自己又救了一人,金堤娣心情不错,没给别人逮着多搭腔的机会,她悄悄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客栈里,孔夫人提前到来,询问过掌柜的之后,才得知单璠几人前脚刚走。
因顾芳斋还有戏台上的事,需要何香回去敲定,她便留下了对单璠印象较好的卓前辈在此恭候,她则赶回了戏园子。
当夕阳的最后一缕阳光,从客栈大门口铺入大堂时,单璠几人正巧与那粗布麻衣的卓前辈在门口碰面。
单璠恭敬抱拳道:“晚辈单璠,见过前辈。”
汉子点头,道:“我姓卓,双名赟樊,咱们俩有些缘分,尾名同音。”
单璠笑着与卓前辈介绍了她身旁的凌元,以及她的好师兄,顺带还夸赞了他的师兄,符箓功底有多深厚,道法有多玄妙,总之单璠想尽一切办法,要打响师兄的名号。
陈雍庭不喜这般,他立马说道:“卓前辈别听我师妹胡言,我就一个小道士,给别人镇镇宅子,看看风水,糊口饭吃而已。”
卓赟樊却是点头道:“有点意思,希望有机会能够瞧见你出手。”
陈雍庭一瞧卓前辈误会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随后卓赟樊带着单璠几人,走出客栈,此时他们却忘记叫上了师傅。
路上,卓赟樊介绍了孔夫人何香,以及孔家庄的背景历史。
单璠几人听得出来,眼前的卓前辈,很是佩服孔家庄庄主孔铎昭的武艺,特别是他的一双拳头,堪比铁石。
卓赟樊还主动与单璠分析了,从单璠犯错到认错,这之间的心境变化,以及他对单璠的改观。
一般有门有派的女流,根本就做不到,因为卓赟樊很明白,这样的女子,多半会招来同门师兄打压此事。
但单璠的做法,可取之处太多。
天色已暗淡,几人来到一处灯火辉煌处,单璠几人瞧见书写‘顾芳斋’三字的匾额,在这夜色之中莹莹发光,应当是运用了某种珍贵料子,这在道灵界山下并不多见。
顾芳斋乃是一座四进大院,几人走过一进的正院,再过一趟堂屋,便听见了前方的阵阵鼓掌叫好声。
走进大堂,一阵轻锣鼓,声响却尖不刺耳,台上的两侧沾满了服饰各异的戏子,他们的脸上色彩各不相同,有些手持宝扇,有些手握银枪,场地的中央,两位戏子的对垒,惹得台下掌声不断。坐在前排的看客,在看得尽兴时,会大开嗓子,嚎一句:“赏!”
随后便有人,将一锭金子抛向戏台,就这一下,又是一阵吆喝。
丑女人出现在单璠几人跟前,她领着单璠来到看客的第二排的圆桌坐下,临走前与单璠嘱咐道:“孔夫人让单姑娘在此看戏,若有需求,可随时告诉老卓。”
单璠道了一声谢后,四周又传来吆喝声,她连忙往台上看去,原来有戏子正好僵直往地上躺下,其果决有目共睹。
圆桌上有吃食,水果糕点,样式多量也大,几人尚未吃饭,陈雍庭与凌元早已开拔,嘴上没有停歇。
台上戏子唱到某一处,坐在单璠身旁的卓赟樊会指出其精髓,比方台上戏子的兰花指法,其韵味有何独到之处,以及戏子腾空时的踢腿,又难在何处。
单璠看得认真,脑袋里比较反复,的确,比起常人来,台上戏子在身段上,是要更加拥有天赋,且美感不失,这也是戏子们能够挣得吆喝声的缘故。
一台戏唱罢,台上所有戏子在下台前,并列朝台下深深鞠躬,以示感谢。
又一台戏上演,单璠一眼就瞧出第一位登台的戏子,就是孔夫人。
只因孔夫人也第一时间,目光找到了单璠,台上台下,俩人时不时遥遥相望。
孔夫人脸上画有白霜,两只眼睛周围,金光闪闪,嘴角处也有细纹延伸至后颈的样子,单璠与卓赟樊问道:“卓前辈,孔夫人的这一出戏,好像唱的不是人。”
卓赟樊点头道:“这是一只妖精与人间男子的故事,孔夫人扮的是一条蟒精,待会儿还有一位男子出现,单姑娘细细看来便是,有重头戏的。”
单璠心头期待不已,重头戏会是什么样呢,总不能真能变成蟒吧?
台上正在上演人与妖的相识,台下的吆喝声比上一场,要多出很多。
很多时候单璠看着不起眼的地方,就稀里糊涂地在她周遭响起满堂喝彩,比方台上的孔夫人与一名手持禅杖的和尚,有着近乎武术套照的过场。
单璠瞅了一眼卓前辈,见他正目不转睛地观戏,便也不忍打搅。
感受到了单璠的困惑,卓赟樊这位功夫底子不错的江湖武夫,与单璠解释道:“单姑娘之所以看不懂,是因为吆喝声都来自练武之人。”
单璠便更加不明所以。
卓赟樊笑着解释道:“在我看来,孔夫人的武学底子虽然不差,但她有一处,可强到别的戏子模仿不来,那便是孔夫人对身段的展现,以及踢腿的控制,可谓天人合一,是祖师爷赏饭吃。单姑娘是第一次看戏?”
单璠点了点头。
卓赟樊道:“那就没关系,我第一次看戏的时候,差不多也是单姑娘这般想法。”
半个时辰的一台戏,单璠无聊就刻意数了数,看客抛的金锭有六回,掌声有三十余次,震耳的吆喝声便数不过来了。
而至于卓前辈口中的重头戏,则是孔夫人在以为身披袈裟的和尚手上,连做了十余个后空翻吧,身段的确美极了。
第二台戏唱罢,孔夫人与三位同僚齐齐鞠躬,随之退下台去。
在第三场戏登台没多久,单璠便看见有个身影,从后台绕过看客们,来到了她的身边。
眼前人尚未褪去脸上的脸谱,单璠起身,赞扬道:“孔夫人,你的戏真好看。”
孔夫人拉着单璠的手入座,她笑着说道:“也就那样,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卸妆,没吓到你吧。”
单璠道:“在台下看台上不觉得,在台下看……”
孔夫人浅笑道:“如何?”
单璠一乐呵,“也还行。”
俩女齐齐而笑,孔夫人意识到台上,连忙捂住嘴,单璠也同样如此。
此刻俩人好似亲姐妹一般。
突然之间,有一只手伸向孔夫人的脸,孔夫人没来得及躲掉,被人捏了一下,吓得孔夫人躲进了单璠怀里。
卓赟樊出招想要抓住那贼子的脏手,却没能如愿。
只见前排有一男青年,笑眯眯地与孔夫人说道:“原来真是个女的,我还以为是个男的,实在是有趣,姑娘你唱的戏,本世子喜欢。”
孔夫人没有出声,她不想把事情闹大。
卓赟樊怒喝道:“放肆!宵小鼠辈,竟敢胡作非为,你当这里是什么!?”
这一声震天响,使得台上的戏戛然而止。
男青年轻轻皱眉,他不解道:“你嚷什么?捏一下又如何,是嫌本世子给的赏银不够?来啊,再给点儿。”
于是就有人扔了三锭金元宝在单璠跟前的圆桌上,声响在这已经平静下来戏院里,异常的响。
卓赟樊正欲发难,孔夫人则将其拦住:“卓前辈,算了。”
孔夫人又与男青年说道:“顾芳斋有规矩,赏银只在台上收,客官现下给的,恕难从命,麻烦卓前辈了。”
卓赟樊随即抄起桌上的三锭金元宝,有样学样地扔了回去,气得扔元宝的男子直吹胡子瞪眼。
男青年抬高双手,笑着跟在场所有人解释道:“不好意思,声音大了点,希望没打扰各位看戏,台上的,你们继续,戏要是唱得好,本世子是不会吝啬打赏。”
台上的戏子在短暂的交头接耳后,继续唱着。
已经坐下的男青年突然扭头与何香问道:“姑娘可有婚配?”
卓赟樊低声骂道:“婚你娘了个头。”
男青年并未在意,直直地盯着孔夫人,而孔夫人则与单璠说道:“妹子,跟姐姐去后台,待会儿咱们再出来找你的朋友,今夜没有宵禁,咱们好好在一起聚聚。”
单璠点头,当她起身之时,那只臭手又朝顾芳斋头牌的臀部伸去,卓赟樊上前一步,却是单璠抢先劫下男青年。
男青年修为如何,他自身很清楚,就一旁还未来得及得手粗布麻衣汉子,也追寻不到他的手法踪迹,然而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姑娘,不仅能够巧妙拿住他的手腕,还能在她面前镇定自若道:“你不要这样,要是再不知悔改,我们可就要报官了。”
位上的男青年呵呵一笑,收回了手,脸上明显意犹未尽,但他还是将脸转向戏台,似乎真的不再犯禁。
何香看不懂单璠手法上的技巧,但她能够说服男青年罢手,便笑容盈盈地挽着单璠的手臂,走去后台。
那知男青年目光跟随俩女的身影,他缓缓起身,怕了拍身上的灰尘,跟着俩女走向后台。
一只手臂突然搭在他的肩上,在他背后响起凌元的嗓音:“你有完没完?”
男青年却在此时突然发难,他的手中多出一根竹筷,在他转身的同时,左手抵住凌元的手臂,右手持筷朝着凌元的脖颈刺去。
动作太快,比起方才单璠拦截他出手的那一招,根本云泥之别。
凌元在此时吃了大亏,男青年一击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