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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先生和沐莹二人走下山坡,绕道太行,再奔济南。他们怕惹麻烦,除住店、吃饭要奔市镇,走路时专拣僻静小路。
一天二人走到苍岩山下,见奇秀的山峰间,有一个雕梁画阁、金碧辉煌的大寺院。武先生向山上望了望对沐莹道:“我们从早晨离开迎宾客店,现在天已中午,我们到寺内讨点水喝。”于是二人沿石阶上山,石阶道转了几个弯,引他们到了这座寺院门口。
武先生和沐莹抬头见这寺院,只见怪石嶙峋的山峰下,一座气势宏伟的大寺院,依山就势而建。在飞翠浮岚、气势磅礴的群峰之间,露出飞檐画阁、碧墙黄瓦的寺院,更显得清丽、典雅。二人看寺门,在铜钉排钉的朱红大门上面,门楣上嵌着一块金字大匾,镌的是“福庆寺”三个大字。
武先生看了这个匾道:“这寺是福庆寺,这山一定是苍岩山了。”
沐莹惑然问:“伯父,你怎么知道?”
武先生道:“我看过一本山水游记,上边有‘五岳奇秀揽一山,太行群峰唯苍岩’的诗句,并说‘苍岩山建有福庆寺,画梁殿阁与遄飞山势相映成趣,蔚为大观”说着进了山门。
沐莹“哦”的一声,跟着进去,不禁对伯父的知识渊博,更加敬佩。
武充生带沐莹进了山门后,沿蜿蜒小径前行,只见峰回路转,绝壁对峙的悬崖中间,飞架着三座单孔石拱桥,他们过了石桥,才是大殿。大殿两侧大柱上镌着一副对联。在彤红大柱上镌着碗口大小的草书金字,甚辉煌耀眼,镌的是:“殿前无灯凭月照,山门不锁待云封”过了这个大殿,后边一个殿,建在桥上,他们二人走到殿前,见殿栏玉砌,座落在百丈断崖上,真是别有地天。观之者,无不赞叹建造者的匠心独运。武先生走到殿前,凭栏俯视,忽然“啊”了一声道:“哦,想起来了,这座殿叫‘桥殿飞虹’,古人有‘千丈虹桥望入微,天光云彩共楼飞’的句子形容它。”
沐莹道:“伯父学识真渊博,你未曾游过苍岩山,怎么知道关于苍岩山的这么多事?”
武先生一笑道:“莹儿,你没听过吗?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闻。我也生书香之家,自幼立志勤学,名荐乡里,黄金榜上,大有龙头望,一心想考取功名,做一个史笔留芳的清官,想不到燕王的一个皇亲仗势欺人,侵了我家的庄田。我父亲和他讲理,他竟勾结官府,给我父罗织罪名,将我父逮捕入狱,屈加罪名,斩在市曹。我母气死。我与赃官辩理,被赃官消去举人名分,赶出州衙。我为报仇,于是弃文学武,思做游侠,拜我表弟之师父烟波野老为师。武功学成,杀了仇家,为避祸,隐居你家。自启蒙读书,至我进入落虎盆山洞中潜隐练功,我涉猎了各类书籍。因此,知道的比你多了点儿。”
沐莹道:“原来伯父是投笔学武的,怪道文才知识都那么超脱不凡。”
武先生谦虚道:“我有什么文才,不过粗通文墨而已,不过学武之人,武学造诣深浅确实与文学造诣有关”他正
在往下说,忽然从公主祠里跳出几个手持刀剑之玄衣人,把武先生和沐莹围住。
沐莹一惊,抽出宝剑。武先生倒很镇静,从容对这些人道:“各位朋友,哪条线上的?围住在下师徒;有什么事?”
一个狮子鼻持刀玄人道:“我们找阁下没什么事,可是这小子却是我们的追杀对象。”
沐莹一愣,怒问道:“我与诸位素不相识,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你们为什么要追杀我!”
一个黄瘦脸、三角眼的黑衣人道:“请问你叫不叫沐莹?如今沐莹这个人,在武林,已是过街老鼠,整个武林人士都在追杀之!”
沐莹惊得“啊!”了一声,惑然问:“为什么?沐莹未在武林为恶,武林人为什么要追杀我?”
武先生道:“这中间一定有天大的误会,我沐世侄近日来脱了囚牢就陪我住在石洞里。”
三角眼者道:“哼!他作孽是事实,哪里有什么误会?!这不齿于人类的禽兽,奸淫杀害了秦怀方,还杀了丐帮的石帮主!”
沐莹听见这话,犹如晴天一个霹雳,连气带惊,浑身有些发抖。他一阵茫然。他知道三角眼家伙这样含血喷人,只是一个代一个想置他于死地的人簸舌传音。他怎么也没料到策划者竟编造出这样能激发武林人恨他的理由。秦怀方是忠臣遗孤,武林中人均同情她,诬她奸淫杀害秦怀方,必激起武林人的共愤。丐帮是武林第一大帮派,也是武林中的正派,诬他杀害丐帮石帮主,是杀他的最好口实。他知道如果怀方姐和丐帮石帮主都被杀,他就百口莫辩了。他也不想妄费口舌来辩,只冷冷道:“你们要怎样?”
狮子鼻者道:“要怎样?!哼,这还用问吗?要你死!”
沐莹道:“谁派遣你们来!”
狮子鼻者道:“这小子多行不义,武林人士人人想得而诛之,何用谁派遣?”
沐莹知道无法辩白,愤恨不语。
武先生:“请问,既自报武林人物,何不敢报门派字号?”
三角眼者道:“这小子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你既是他的同党,当然就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何必要告诉你!”
武先生道:“你们是冠冕堂皇地诬蔑人,害人心虚,自然不敢报门派名字了。”
狮子鼻者道:“我们太行帮是个大帮派,为武林诛败类又行得正、立得直,为什么要隐瞒身分呢?我叫孟超威,他叫徐光远,我们是太行帮的正副帮主,今日是接了武林盟主的帖子,特来这里捕杀沐莹的。”
武先生也吃惊了,心里不住琢磨:武林盟主是谁呢?二十多年前沐临风辞了这个位,一直虚位以待公选。近年没听说开武林大会,怎么突然出现了武林盟主呢?他对孟超威道:“谁是武林盟主?说!”
徐光连道:“这个新盟主还没公开身分,可是将来选盟主,无论论武功还是论势力,均非他莫属。他已经以武林盟主的身分发了绿林贴,列举了这小子的罪孽,要武林人士讨伐他。我们今天就是奉命来杀这小子!”
武先生道:“既是武林人士就得讲正义,你们不能这样善恶不分,妄杀无辜!”
孟超威道:“这小子死有余辜!我们是武林人,就应该听武林盟主的命令。”
武先生道:“既是武林盟主,就必须经过武林各派公选。自封盟主之士,我们武林人是不能承认的。他传的绿林贴也不能算回事!这是我世侄,我拿一切担保,他的武功已失,绝不会杀秦小姐和石帮主。”
徐光连斜睨着武先生冷笑道:“你担保?!你是谁?谁又担保你呢?”
沐莹怒道:“既然你们是奉命行事,怎样对待我,我都不在乎。可是不许你们以这样轻蔑的语言侮辱我伯父?
徐光连道:“好小子,死到临头了,你还这样硬!”对众玄衣人:“上!杀了他们!”
众玄衣人一起袭击上去。
沐莹正要挥宝剑上,被武先生挡住:“莹儿,让我来对付他们!”说着迎战孟超威。
徐光连去攻沐莹,也被武先生挡住。于是三人战在一起。
孟超威和徐光连都使的是太行昆阿剑法,是很厉害的剑法。这种剑法,剑剑部是猛招儿,招儿猛,破绽就多。武先生在洞中,根据各种兵器特点,创造了“破剑法”、“破刀法”、“破枪法”、“破棒法”等一套剑法,要借破孟超威、徐光连的剑演“破剑法”给沐莹看他先用西“羿射九日”、“群帝骖龙”、“西施浣纱”等沐家剑法防御,以观故人破绽。但是敌人联剑台璧,配合默契,这个人的破绽那个人补上,使武先生无隙可乘。
旁边观战的沐莹大急,把宝剑扔给武伯父道:“伯父!请用我家剑法破贼!”
武先生点头。手持宝剑,将沐家剑使得快逾电闪,变化迭出。招招连环,彼此拆易,招法似有若无。这样以来,沐家剑法威力大长,十余招儿后,杀得孟朝威、徐光连手忙脚乱。
孟超威、徐光连以一派正副帮主齐上,十几招便战败,很失面子,发一声喊,各施展太行昆阿剑中的拿手招数,孟超威使是狂风过谷,攻武先生中路,徐光连使的是流泉飞瀑,攻武先生下路,他们的招法猛烈,但各在身后形成破绽。武先生一个移形换位,闪到二人背后,宝剑从他们的破绽中刺入。三人急忙旋手来救,武先生先使群帝骖龙中的一式,紧接着换使西施浣纱中的半招儿,使这两招儿在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当当”两声,孟超威、徐光连的剑全被宝剑斩断。
孟超威、徐光连大怒,瞪着武先生道:“你真要趟浑水吗?”
武先生道:“无所谓。我早说过,沐莹是我世侄,我们是一家。今日势是:你们肯放他,我们两无其是,各走各的,如若为敌,就奉陪到底。”
徐光连道:“我们既是伐罪,讲不得武林规矩——齐上!”于是孟超威、徐光连换剑和众玄衣人全向武先生和沐莹攻上。武先生武功虽高,但要以一敌众,又要保护沐莹,过了一会儿,便觉应付不来。
武先生大急,一边跳跃周旋,左掌蓄势,向徐光连推去,喊道:“看掌!”喊声甫落,只听“噗”的一声,一股大力击在徐光连身上,他的身子被击飞,弹到后面墙上,像死狗一样躺在墙根下。
孟超威又惊又怒,但是不敢再攻。斜眼怒对武先生道:“你到底是谁?”
武先生缓缓道:“武元亮,江湖叫我银头飞狐!”
这个名号一报,沐莹也吃了一惊。沐莹这几个月在江湖行走,虽未听过武林人物正面谈武林中事,但也偶尔听到过武林人物闲淡,知道银头飞狐,是当今有数的几个武林人物之一。武林威名,不亚于父亲。原来沐莹只知道武先生号银叟,并不知他就是武林隐伦高人银头飞狐。
孟超威听武先生报了名号,更是吃惊。发了一声暗号,身子连连后退,退到墙根,挟起徐光连,和众玄衣人,如飞逃去。
武先生不追,只在他背后高喊道:“去告诉你的主子吧!就说银头飞孤重出江湖。他绝不允许谁自封为武林盟主!”
看着孟超威带几个玄衣人去远,沐莹道:“原来我沐家剑法威力这样大,真使我大开眼界了!”
“这也是我重写公孙越女剑法探赜的功劳,我在写这本书时,又反复研练了几遍,”武先生道:“所以剑法造诣能相当你父亲的水平”
沐莹道:“伯父,我看得出,方才你是故意放了他们”
武先生道:“是的,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敌人,真正的敌人,是他们背后的主子。”
沐莹道:“我就是想不通,我并不认识他们的主子,他为什么没毒计想害我?”
武先生想了想道:“这连我也想不通。我猜想,他欲做武林盟主,却害怕你学好了沐家剑法威胁他。但这个人是谁?我们不知道。你说过,鹰爪孙为灭魔教,灭武林,要杀你和李文谦。可是看情形他们的主子不是鹰爪孙。林大兆贪朝廷给的那点名利,只能做宫廷侍卫大总管,不能做武林盟主。至于马瑞朋啊,方景纯哪,他们只能做地方一霸,更无此神通”
沐莹道:“奇怪!这个人为什么非除我不可呢,以我的武功和名望。也妨碍不了他做武林盟主哇。”
武先生道:“你听说过‘马蒙虎皮?便为众矢之的’这话吗?你使的虽是初步的沐家剑法,可你是这出名剑法的唯一传人。李文谦要物色你,方景纯要找你,鹰爪孙要追杀你,一些武林派别也要与你为敌都是这个原因。这个欲做武林盟主的野心家。不惮于天下武林人土和他急雄,只惮于你,必欲杀之才放心,所以设此毒计要杀你莹儿,你今后很危险!”
沐莹也惧道:“伯父,这怎么办?”
武先生道:“化了装。让武林中人认不出你,不然江湖哄传你杀了石帮主,你再不改庐山真面,就是咱到了丐帮济南分舵,程见素也不会给你解毒药的。”
沐莹点头。
武先生带沐莹进了寺中,拜见了方丈,讨顿斋饭吃了。住了一宿。
武先生隐居落虎盆洞中之口时,有时夜里去偷附近赃官恶霸的财物,因此身上并不乏金银。是夜,他到近村一个农民家里,买了两套农民衣服,二人化装成一老一少两个农民。怕他们化装之事,被寺里和尚发现,他们天刚拂晓就离寺上路。
武先生和沐莹,仍是走小路,早晨没碰到市镇,也就没吃饭,中午时分,他们到了保定郊外。二人都觉肚子饿了,走进一家小酒馆,想吃饱了再走。二人拣了个靠窗的桌子坐定。酒菜没上来,闲听酒客们谈话。
邻桌喝酒的是一对捕快模样的人,他们边喝酒,边谈话。
“李兄,你听说了福庆寺的凶杀案吗?”那个红脸捕快对黑捕快道。
武先生和冰莹一惊,武先生愕然,心想:“福庆寺有什么凶杀案啊?昨夜还平安无事,我们离开时还平静如常,哪里有什么凶杀案!?”
那个黑脸捕快道:“这么大的案,发生在这里,我们做捕快的怎么不知道呢?说来也奇怪,那么偏僻的地方发生了事,还真不易发觉,可是起早就有人来报信。张头儿已骑马去勘验了,说是全寺的十几个和尚全被杀。”
武先生思想电转。他想:“这一定是仇人要嫁祸给我们!这个人真狠毒,他一再窥伺、跟踪我们。”想罢他一拉沐莹出了酒馆。二人从街上买了些点心带着,匆忙上路。走出街外,武先生看看四下无人,才说道:“这仇家真狠毒,为陷害我们竟杀了那么多和尚!”
沐莹惨然:“这些和尚都是因我而死,我一定替他们报仇。”
武先生道:“这些武林败类真该千刀万剐。他们不惜杀人,不择手段抢夺你家武功,就是为称霸武林。这样的人做了武林盟主,就会制造武林浩劫。莹儿,没有菩萨手段,难施菩萨心肠,为了拯救武林,免除人们灾殃,你也要学好你家剑法和我的龙威功绝不能让这个狠毒家伙当武林盟主。”
沐莹道:“若依莹儿的心意,早把这样败类诛除无遗了,可是,唉!沐莹何时有倚天长剑,可以屠龙啊?我的内功能不能恢复尚且未料,就是恢复了,又需多少时日,才能学会我家剑法和伯父的各种功夫哇!”
武先生道:“苟子曰:‘吾终日而思之,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创剑法很慢,学剑无谱可循,要若思,要鉴别,也慢。别人创了剑法,写成了剑谱,并做了探赜导你入门,这样学着就快了。你颖思入慧,悟性很高,只要有信心,有决心,有剑谱可循,有书籍指导,一定学得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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