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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知子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老夫是听任宰割的么?”
丁浩索性横下去道:“也许如此,在下有自信能使阁下吐露实话。”
“小子,你有什么手段施出来吧?”
丁浩一看身下锦墩,是白玉石雕凿的,这白玉石质地极坚,当下十指暗运真力,若无其事地朝两边一插,十指没入齐根。
全知子登时面色大变,目露骇芒,怵声道:“你是有两下,但唬不倒老夫!”
丁浩轻轻抽出手指,道:在下无意唬人,只希望得到竹林客的消息,彼此不伤和气。”
全知子口风一松,道:“如你是寻仇的,老夫岂非断送老友一命?”
丁浩心中一动,道:“阁下与竹林客是老朋友?”
全知子道:“不错,老夫与竹林客是多年至交。”
丁浩迫切地道:“能见告他的下落么?”
“你找他的目的真是仅为了要查明你的身世?”
“是如此!”
全知子像自语般的道:“十年一觉荒唐梦,昔年亲友半凋零,人事苍桑,谁知他流落何方?”
一顿之后,目视丁浩道:“老夫指引你去找一个人,他会告诉你竹林客的下落!”
“什么样的人?”
“半半叟!”
“这名号好古怪,半半叟是位何等样的人物?”
“一半,一半,说话留一半,与人动手留一半,故号曰半半!”
丁浩几乎笑出声来,天底下真是无奇不有,武林人讲究的是慎始全终,他这一半一半,大概凡吾都中途而止,全知子介荐自己去找他探询竹林客的下落,他也来个半半,岂不糟透。心念之间,道:“那在下此去,可能只问到一半?”
“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也来个一半一半。
丁浩聪颖绝伦,一点便透,微微一哂,道:“在下明白了,这位半半叟如何找法?”
“此去汝州城外,有座关帝庙,香火鼎盛,他在庙门口卖卜看相。”
“多承指教,在下尽力找到冷面神尼,使阁下早日脱困。”
“好,老夫待你的好音,出去后把石桌还原。”
“告辞!”
丁浩拱手一揖,转身走出墓道,把石桌挪回原处,掩好墓穴。
抬头一看天色,已是日薄西山的时分,整座邙山,全笼在幕霭之中。丁浩踏着枯黄的蔓草漫步走回原先徘徊的地方,心头,又不期然地浮起白衣少女的影子,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暗忖没来由,为了她神魂颠倒。
天色已晚,陵墓间走磷飞萤,显得有些鬼气森森。
丁浩心想,该回城了!
蓦在此刻,忽见一条身影,如鬼魅飚风般飘掠而至,从身法来看,功力已臻上乘。
丁浩心中一动,迅快地隐入碑林之中。
只眨眼工夫,来人已到了古陵之前,正好停身刚才丁浩立脚之处,这时,可以看出对方是个美艳如花的半老徐娘,她似在等什么人,不时引颔远望。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万籁俱寂,更显阴森。
那美艳妇人似已不耐,喃喃自语道:“此刻还不现身,丧魂了不成?”
一个刺耳的声音道:“大妹子,你骂我呀?”
随着话声,一个灰衣老者,从另一端的过道中现身出来。
美艳妇人娇嗔道:“骂了你又怎样?”
灰衣老者哈哈一笑道:“不敢怎样,骂得好!”“你早到了?”
“刚到,先后脚之差!”
“你巴巴地约我到这鬼地方来,有什么不得了的事?”
“事情大了!”
“别卖关子,爽快些。”
灰衣老者四下一张望,抑低了声音道:“冷面神尼没有死,你知道吗?”
美艳妇人娇躯一颤,栗声道:“什么,那妖尼仍在世间?”
“不错!”
“谁说的?”
“两年前长眠客如何死的,大妹子知道吗?”
“他莫作死于冷面神尼之手?”
“正是如此!”
“你怎么知道的?”
“半月前,我到太行山阴阳谷找黑白无常兄弟俩,你猜怎样?”
丁浩在暗中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大感震惊,两年前乐王庙中,冷面神尼找上了铁棺怪人长眠客,是自己目睹的,想不到长眠客仍逃不出冷面神尼之手,听口声,眼前这一对男女,必是天地八魔之中的两魔无疑。
美艳妇人惊声道:“怎样?”
“双双归天了!”
“噢!你怎知道是冷面神尼下的手?”
“死者身上全是如针扎的细孔,除了那妖尼的拂尘,还作何解?再说,能制黑白无常于死命的,放眼江湖,能找到儿人?”
“你找我到这地方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些?”
“不错,接着便会轮到你玉面玄狐”
“然后是你千面人?”
丁浩又是一惊,原来灰衣老者便是千面人,美艳妇人是玉面玄狐。
千面人沉声道:“大妹子,天地八魔名虽并列,却各行其道,私心自用,彼此猜忌,眼看不久将要被冷面神尼逐一毁掉”
“你的意思是要联手对抗么?”
“可能迟了!”
“为什么?”
“毒心佛稳坐安居,其余的行踪不明,如何联手?”
玉面玄狐语音凝重地道:“那该如何?”
“只有退出江湖,觅地藏身一途。”
“我办不到!”
“大妹子如怕寂寞,愚兄我愿意与你结伴”
“哈哈,说了半天,你的意思是这个,对不起,我没工夫歪缠”
“大妹子别误会,我是真心话!”
“你的真心话与你善变的面孔一样。”
千面人喘了一口大气,道:“好,这个不谈,你大概知道冷面神尼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要追回般若庵镇庵之宝石纹剑,是么?”
“对了,正是这句话,我想问大妹子一句话,盼能据实回答。”
“什么一句话?”
“那柄石纹剑到底落在何人之手?”
“你没拿?”
“那还用问!”
“你我没拿,长眠客与黑白无常已西归,剩下三人,你去问吧!”
千面人默然了片刻,道:如此我们各奔前程!”
玉面玄狐一抬手,道:慢着!”
“大妹子还有话要说?”
“你知道我来洛阳为何?”
“这无从猜起,大妹子明说了罢!”
“我此来是要拜访一位旧友,结一笔陈年老帐”
“谁?”
“富甲一方的沈百万!”
“这我就不懂了,大妹子与富室之间还有纠葛?”
“你知道沈百万是谁么?”
“他就是昔年称霸关东道上的烟云客沈刚,现已改名为沈一苇,我找了他近十年,才算找到了”
“烟云客沈刚?”
“一点不错!”
丁浩精神陡振,师父所开列的名单上,有烟云客沈刚的大名,想不到无意中在此得到,看来他是自己要拜访的第一人。
千面人一击掌道:“我明白了,大妹子的知己粉面秀士便是死在他的手上。”
“你愿跟我去一趟?”
“大妹子怕对付不了他?”.
“不,怕他免脱。”
“何时?”
“现在正是时候!”
“好吧,我们走!”
蓦地,暗影中响起一个深沉而刚劲的声音:“不劳两位玉趾,沈某人移樽就教!”
玉面玄狐与千面人互望了一眼,两人虽属不可一世的魔头,但仍然吃惊不小,对方来到身侧竟然未觉,行踪且已落在对方掌握之中,说起来,这第一步便算是栽了斤斗。
丁浩在暗中早已注意到人影浮动,但他料不到会是两魔要的人主动找了来。
玉面玄狐冷喝一声道:“姓沈的滚出来吧!”
一条人影,自一堆土丘后闪了出来,徐步而前,在距两魔约莫三丈之处停住了。
丁浩运足目力一看,登时傻了眼,连呼吸都窒住了,这现身的,身着黑衫,须发不分,年纪约在花甲之间,他,赫然就是两年前救过自己命的无名老者,如不是他,自己不膏狼吻,必也死于重伤。
他,便是烟云客沈刚,这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他是当年参与群攻师父的仇人之一,师父交付的名单上有他的大号,遵照师命,至少得废了他的功力。
但,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没有他,自己没有今日。
大丈夫恩怨分明,这如何是好?
师命不可违!
救命大恩不可不报!
烟云客沈刚哈哈一笑道:“方小玉,十多年不见,你风采如昔呀?”
玉面玄狐冷冷一哼,道:“沈刚,废话少讲,你知道我找你的目的!”
烟云客沈刚行所无事地朝向千面人道:“今夜阁下是本来面目么?”
千面客阴侧侧地道:“就算是吧,你姓沈的能在闭眼之前,见到区区的真面目,不枉此生了呢。”
烟云客沈刚振声狂笑道:“别不识羞,自己往面上贴金你千面客份量有多重你自己明白。”
千面人怒声道:“沈刚,区区会好好照料你。”
“阁下是应邀助拳的?”
“说什么都可以!”
“本人倒希望你阁下退出这场是非!”
“你怕了?”
“那是笑话!”
玉面玄狐似已不耐,大声道:“姓沈的,怎么说?”
烟云客沈刚转过面来,沉静地道:“依你说呢?”
“欠债还钱,欠命还命!”
“方小玉,这段过节我看拉倒算了?”
“什么,拉倒?哈哈,天下有这等便当的事么?”
“打开窗子说亮话,你方小玉阅人多矣,何必定在乎一个粉面秀士”
“你放屁!”
“别出口伤人,我姓沈的说一是一,当初杀粉面秀士,是因为他污辱良家妇女,犯了江湖大忌,这值得你替他报仇么?”
“姓沈的,任你舌粲莲花,也别想我改变主意!”
“这么说,非打架不可?”
“别说得轻松,这是死约会!”
“不死不散?”
“正是这句话!”
“那我们不浪费时间了,动手罢,生死各凭功力。”
双手一搭上手,便打得难解难分。
掌风呼轰,指风锐啸,看起来酷烈十分,完全是搏命的打法。
转眼过了二十招,竟是无分轩轾。
突地,玉面支狐闪电般跳出圈子之外,翠袖一扬,一样光闪闪的东西,疾射向烟云客沈刚,烟云客沈刚托地平空拔起三丈高下,那光闪闪的东西,从身下扫过,弧形圈回。
烟云客沈刚势尽下坠,那东西又回飞而出,烟云客塌地拣出数丈,口里怪叫一声:“方小玉你放出内丹来了!”
丁浩听得一怔,世传狐仙修炼,年久成丹,这女魔虽号“玄狐”但她是人,难道会有内丹不成?
这定是一种歹毒暗器
那光闪闪的东西,竟似长了眼睛,绕空一旋,仍直射向烟云客。
烟云客似对此物十分畏惧,凭着鬼魅般的身法,西斜掠出数丈,不待那物近身,又闪电般欺四场子中央。
身形未稳,那东西又圈了回来。
千面客一弹身,避开到三四丈外。
丁浩看清了,那怪东西有线绳连着,由玉面玄狐控制。远近左右上下,无不得心应手。
烟云客的身法,近乎通玄,只见他贴地窜出二丈余,妙曼地一扭身,斜旋而起,半空变势,双掌猛蹬,一道排空劲气,挟风雷之声,迎着那东西撞去。
掌力发出,人已倒旋落地。
同一时间,只听‘波!”地一声巨响,那光闪闪的东西,散成了一天星雨,散落下地,触地之处,冒起股股青烟,丝丝有声。
丁浩看得胆寒,心想,好歹毒的东西!
星雨落尽,烟云客又已掠到玉面玄狐身前,怵声道:本人开了眼界,第一次领略你狐媚子的阴磷弹!”
玉面玄狐厉哼一声,双方又狠斗在一起。
数十招之后,玉面玄抓渐落下风,守多攻少,出手已不若先时的厉辣。
千面人突地拔出长剑,挪步斯向圈子。
就在此刻,四五条身影,从不同方位出现,其中一个,弹身上前,栗声道:“朋友,两对一么?”
千面人止步回身,打量了那人一眼,冷森森地道:“原来是可汉大侠,久违了!”
“彼此!彼此!”
“阁下要为姓沈的卖命?”
“好说!”
“来吧!”
随着话声,一剑斜斜划出,这一剑,玄奇诡辣得到了家,已具十成火候。
那被称做“河汉大侠”的,弹退八尺,险极地避过这一击,长剑已击在手中。双方不再开口各出绝招,展开了惊人的搏击。
另一边,玉面玄狐已呈不支,险象环生。
千面人十分了解情况,似求速决,一柄剑如狂风骤雨,忘命狠攻。
河汉大侠似乎技逊一筹,但要在三招两式之间收拾他,也是办不到的事。
那边,玉面玄狐情势已危殆十分。
一声暴喝传处,惨哼陡起,河汉大侠剑尖垂地,跟跄后退!
他们厉叫一声:“子母剑!”
“砰!”一声,栽了下去,喉头一片殷红。
千面人上前两步,从河汉大侠喉间取出三寸来长一段剑尖,往剑身上一按,转身便扑向烟云客。
赫然千面人这柄剑是特制的,剑尖可以飞出伤人于不备,可谓阴损之极。
千面人一插手,情势大变。
烟云客沈刚登时手忙脚乱,步步后退。
两名黑衣汉子,仗剑冲入场中
玉面玄狐娇躯斜掠,迎着两人一划。
“哇!哇!”
两声惨响,两名烟云客手下,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便横尸当场,其余的被镇住了,谁也不敢稍动。
玉面玄狐连多一眼都不看,立即返身,与千面人联手合击烟云客。
烟云客功力再高,也难敌天地八魔之二。
一声断喝过处,烟云客肩头冒了红,跟跄退了三四步。
两魔并不跟着下手,采犄角之势,困住烟云客。
玉面玄孤阴阴地道:“姓沈的,你准备如何死法?”
烟云客毫无惊怖之容,沉声道:“随便!”
千面人接口道:“听说你在洛阳被推首富,广宅华厦,姬妾成群”
“谁说老夫姬妾成群?”
“什么意思?”
“区区一生流荡江湖,很想乐享晚年。”
烟云客寒声道:“你打算强占老夫的家财?”
千面人嘿嘿一阵冷笑道:“你归天之后,偌大家财,无人消受,岂不暴殄天物,俗语说:钱财无主,只看天意属谁,你认为怎样?”
玉面玄狐脆生生一笑道:“亏你想得周全!”
千面人得意地一笑道:“大妹子,我们有福共享!”
玉面玄狐冷冷地道:“我不敢消受!”
“为什么?”
“那尼姑会容你自然得么?”
千面人窒了一窒,道:“大妹子,你先打发那几个小的上路如何?”
玉面玄狐折身便扑向那几名惊呆了的手下,几人见势不佳,掉头便奔,但,一股武士焉能逃得出女魔的毒手,惨号连连,最远的逃不出五丈。
烟云客厉吼一声,挥堂猛劈千面人,这意存拚命的一击,锐不可当,千面人被震退了两步。
一声闷哼过处,烟云客身形一个跟跄,口角溢出了鲜血。
千面人转向玉面玄狐道:“大妹子,我可不怕那冷面神“为什么?”
“别人可能,我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出。”
千面人阴森森地道:“那太不巧了!”
“哇!你你”玉面玄狐双手捧心,玉容扭曲,双目瞪得圆滚,血水自指缝间汩汩而冒,娇躯连幌,栽了下去。
千面人从容地跨前一步,翻转娇躯,拣起透后心而过的剑尖,按回剑身之上,然后剑指烟云客道:“沈老兄,别怨我心狠手辣,我给你一个快性,免你多受痛苦,不过,要借你的面皮与头角一用,明天,洛阳城中仍有一个沈百万,哈哈哈哈”烟云客目眦欲裂地道:“千面人,人容天不容啊!”千面人怪笑一声,道:“这番天理,到酆都城去向阎老五说吧!”
蓦在此刻
一条黑影,如幽灵般出现在千面人身后伸手可及之处,无声无息,像是他本来就站在那城似的。
烟云客面上陡现惊怖之色,步步后退
千面人一伸手中剑,那人影发了话,话声冷得像三冬之雪:“别动!”
千面人心头剧震,电闪回身,持剑的手,挨了重重一记,那柄剑再也把握不牢“锵!”然掉地。
这种事,他生平从未遭遇过,不由亡魂尽冒,暴退八尺,这才看清眼前是一个黑衫中年秀士装束的冷面人。
“阁下何方高人?”
黑衫秀士声音冷酷得不带半点人味地道:“看你的行径,业已人性全失,留着是武林之害。”
千面人向后一缩身,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黑儒!”
“黑儒?”
千面人惊魂出了窍,两条腿像生了根,心里想逃,但两只脚不听指使,连半步也挪不动,一张脸,业已扭曲得变了形。
黑儒一挥手,一道罡风,飒然卷出,千面人惨嚎了半声,张口喷出一股血箭,仰天栽了下去了。
烟云客早已面无人色,目中尽是骇芒,张口结舌地道:“阁下真真的是黑儒?”
“这假不来的!”
“阁下当年没有死?”
“黑儒岂会如此轻易死于尔辈之手!”
“阁下阁下”
“当年,在此地,此时,千人联手轮攻,有你沈刚一份?”
烟云客垂了垂头,一仰首;沉声道:“阁下尽管下手,姓沈的认了,决不皱眉?”
“你,两年前在望月堡附近道旁,救过一个少年人?”
烟云客楞了半晌,才期期地道:“有这回事!”
“为了这,今夜本儒放过你,走吧!”
烟云客倒被这意外中的意外惊呆了,栗声道:“为什么?”
“那少年与本儒有渊源!”
“啊,但阁下诛杀千面人,等于是救我沈刚一命”
“别的不必说,马上走,离开洛阳,远走高飞,别让本儒再碰上你。”
烟云客深深瞥了这神秘而又恐怖的人物一眼,弹身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中。
古陵回复了死寂,只多了几具尸体。
丁浩心里很难过,他觉得不该如此对待救命恩人,但,师命在身,他没有别的办法,这样做已经算是多少有些违命了。
星斗参横,已是三更时分了,遥望洛阳城,灯火阑栅,丁浩心想,此刻回城投店,多有不便,干脆在此地渡过这半夜吧!
于是,他寻了个干净背风的地方,改回本来面目,闭目跌坐调息。
天明之后,他下了邙山,在城郊小店打尖,想起自己这一身装扮,如果步行,的确有些不伦不类,该弄匹坐骑才是。
心念之中唤过小二道:“小二哥,骡马市在那里?”
“公子要买坐骑?”
“是的!”
布上很难碰到好牲口,小的介绍公子一个去处!”
‘那里?”
“出店西北行,约莫五里路,有一个大牧场,定可拣到合意的牲口。”
“多承指教!”
“不敢。”
丁浩打尖已毕,付帐出店,照小二的指示,朝西北方向行去,渐走渐觉荒僻,不久,一座围着木栅的马场呈现眼前。
丁浩快步奔了过去,只见栅内人喊马嘶,乱成了一团,栅门是虚掩的,却不见有人。丁浩推门直入,那些人只顾圈马赶骡,没人理睬他,没奈何,直朝中央房舍奔去。
一个黑衫中年,双手插腰,站在屋前,满面愁苦之色。
丁浩上前一拱手,道:“管事的请了!”
那中年人转头望着丁浩,冷冷地道:“有何指教?”
“在下想买匹坐骑!”
“买马?”
“是的!”
“朋友看中那一匹,牵了走吧!”
丁浩一愕道:“这是什么意思?”
黑衣中年皱紧眉头道:“马场要结束了,这些马贱价点与马贩,朋友需要的话,奉送一匹。”
“这是为什么?”
“主人之命!”
“贵主人是谁?”
“那边来了!”
丁浩转身一看,一骑骏马,飞奔而至,转眼到了跟前。
那中年人忙迎上去,接了马僵。来人是一个虬须老者,身着宝蓝团花员外衫,头戴同色员外巾。
老者扫了丁浩一眼,道:“这位是谁?”
中年汉子忙躬身应道:“是买马的!”
“由他拣一匹好了,连鞍辔奉送!”
“是!”丁浩看这张脸,越看越厮熟,他陡地想了起来,对方正是“烟云客”沈刚,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凭昨夜自己句话,便动了他在洛阳城的根基,看来他是准备远走高飞了。心念之间,登时激动万分,但受了乃师两年的薰陶,业已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了。
他迅快地作了一个决定。
烟云客根本认不出丁浩,因两年前丁浩被救时是在暗夜,而且是在极端狼狈的垂死状态中,现在,他是一个俊逸萧洒的书生,说什么也认不出来。
“吴管事,马匹点处之后,立即回庄中来,银钱方面不必计较!”
“是,主人何故如此急着搬迁,把大好基业毁了一半
“事逼处此,不得不然,我要进城,看看钱庄布号的结束情形。此地完全交给你了。吴管事你多辛苦些!”
“主人说那里话,小的份所当为,只是唉!”
丁浩心中更加歉疚万分,当下上前一揖道:“员外贵姓?”
烟云客蹙额,道:“老夫姓沈,小友自去拣马罢,恕老夫不能奉陪。”
丁浩心念一转,开门见山地道:“前辈尊号是‘烟云客’?”
烟云客老脸一变,道:“老夫走了眼,小友是武林人?”
“末学后进!”
“如何称呼?”
“这个一般同道戏称小可叫‘酸秀才’!”
“酸秀才?老夫看来小友并不酸”
“人人如此称呼,小可只好接受了!”
“恕老夫失陪,请拣马罢!”
“小可还有句话请教!”
烟云客老脸又是一变,道:“请教不敢,请说吧?”
“大好马场,因何结束?”
“这个是个人私事,歉难奉告!”
“依小可看来,阁下定遭遇了什么意外”
烟云客勃然作色道:“小友的来意并非买马?”
丁浩一笑道:“确实是为了买马而来,不过看了这情形,不禁好奇动问而已!”
“如此由敝手下吴管事带小友选马吧,老夫实在没空。”
“急着要搬迁?”
“这是什么意思?”
“小可有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毛病,请勿怪!”
姓吴的管事似已不耐,大声道:“朋友,你是买马还是找碴儿?”
丁浩若无其事地道:“管事的忒也性急!”
烟云客扬手止住那管事,沉声问丁浩道:“小友直说来意吧?”
“小可想知道究竟!”
“无法奉告!”
“小可代阁下说了如何?”
烟云客再重新打量了丁浩一遍,栗声道:“说吧?”
丁浩悠悠地道:“以阁下的名头身手,如非碰到非常之事,遇上非常之敌,决不会轻易抛弃大好基业,仓促避秦,对否?”
烟云客微微一哂道:“这是照常情论断,老夫尚以为小友另有”
丁浩一披嘴,打断了对方的话头道:“不巧得很,小可昨夜恰从邙山路过”
说了一半,突然顿住。
烟云客老脸大变,目射凌芒,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激越地道:“小友看到了什么?”
丁浩仍好整以暇地道:“看到杀人流血!”
“啊!”“同时也看到了一位武林怪杰。”
“谁?”
“黑儒!”
黑儒两字出口,姓吴的管事惊“啊!”出了声,面色泛了青,看看烟云客,又看看这自称酸秀才的蓝衫美书生,惊震莫名。
烟云客额上渗出了汗珠,骇然凝视着丁浩,半晌才道:“小友昨夜在场?”
“不错!”
“一切经过都曾目睹?”
“对了!”
“竟然没被黑儒发觉?”
“还不至于!”
烟云客困惑极了,难道这二十左右的少年书生,竟会有不可思义的功力,连武林人视之如鬼神的黑儒都不放在眼中?
“小友判断那黑儒是真是假?”
“这话怎么说?”
“当年邙山之后,经多位一门之长共同在场,验明黑儒业已死亡”
“阁下也在场?”
烟云客打了一个哆嗦道:“这点老夫不必否认!”
丁浩淡淡地道:“据说,事后清理现场时,却失去了黑儒的尸体?”
烟云客拭了拭额汗,怵声道:“有这回事,但当时一般均推断尸体是被他的门下或朋友悄悄了!”
“如此,小可明告阁下,黑儒没有死!”
“他直到二十年后的今天才现身?”
“这就不得而知了!”
“小友的真正来历到底是什么?”
“人称酸秀才,余无奉告!”
“来意呢?”
“买马!”
“真是如此?”
“碰上阁下,是意外,也是巧合。”
“有所指教么?”
丁浩沉吟了一会道:“阁下不妨安心定居,不必逃避。”
烟云客又告激动起来,期期地道:“小友此言是什么意思?”
丁浩正色道:“小可保让黑儒再不会找上门。”
烟云客以惑然的目光望着丁浩,道:“小友以什么作为保证?”
“剑士的人格!”
“什么,剑士的人格?”
“对了!”
“要老夫以身家性命作赌注?”
丁浩冷冷地道:“阁下这句话,是怀疑小可的人格,当然,初逢乍见,素昧生平,小可在江湖中藉藉无名,自难取信于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换了小可,也是一样”
话声中,目光四下扫掠,突然发现廊柱边靠着一块光滑平整的石碑,看样子是拿来作界标用的。
当下心意一动,忽然得计,缓缓拔出长剑
烟云客与那姓吴的管事,不知丁浩拔剑何为,齐做戒备之势。
丁浩功集剑身,剑尖遥指八尺外的石碑,一缕剑芒,逼射而出,挥动之间,石届粉飞,剑芒敛处,只见石碑上现出“酸秀才”三个大字,铁划银钩,雄浑仓劲,笔笔入石三分。
烟云客目瞪口张,吴管事却已惊得呆了。
八尺之遥,以剑芒凌空刻字,而且一笔不苟,这种功力,已到了意动即能伤人之境,如非目睹,谁也不会相信。
丁浩一披嘴,淡淡地道:“如果黑儒降临,阁下出示此碑,可保万无一失。”
这是丁浩临时想出的一种过场,但却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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