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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神偷想不到小兄弟数日不见,功力又增,一块心头重石方才放了下来,面上沉重之色也倏然隐去。
老婆子可就不同了,她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司徒文豪气冲霄的大叫一声:“接第二掌!”
双掌平胸推出,凛冽罡风,以排山倒海之势暴卷而出。
不老书生羞怒交迸,一咬牙,双掌以十成功劲闪电般劈出,迎向对方掌风,掌劲方吐,立知不防,对方的掌劲,雄浑刚猛,有如浩瀚海洋,心念之中
又是一声石破天访的巨响,激撞得四周空气噗噗连声。
旁立的两人,骇然变色。只见司徒文连退三步,方始立稳身形,而不老书生,却跌坐丈外,嘴角已渗出血水,面容煞白,凄厉如鬼。
老婆子疾奔过去,伸手要扶,不老书生已是悲愤填膺,心中比死还要难受,想不到三十年老娘绷倒孩儿,会折在后生小辈之手,今后还有何颜立足江湖。
身形霍地站起,一掌推开老婆子,又复欺身上步。老婆子不由怔愕住了。
司徒文这一掌虽说震伤了不老书生,但自己也感到一阵血翻气涌,见对方面目凄厉,无限怨毒的缓缓欺来,心想你既不知进退,可怨不得我了,又复蓄劲而待。
不老书生脚步沉凝,日暴精光,显然要图“背城借一”
场中的气氛,简直迫得人喘不过气来。近了双方距离不及一丈,不老书生吐气开声,挟毕生修为内力,猛然推出一掌,劲风中竟然发出轰轰雷鸣。
司徒文面色一凛,双掌叫足十二成功劲,猛然挥出。
“轰隆!”一声撼山拔岳的巨响过处,司徒文噔噔噔连退五步,身形摇摇欲倒,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不老书生已被震飞到两丈之外,鲜血狂喷不休。
司徒文朗声高叫道:“昔日的三掌,换今天的三掌!至于在下杀死五岳散人一节,如果要报复,在下随时接着!”
话声才落,只见老婆子悲啸一声,身形陡地起在半空,厉叫一声道:“小鬼纳命来!”
“盘空十打”已自旋展开来,较之方才施之于千手神偷的,更要凌厉十分,显然,她已存心拼命。
司徒文成竹在胸,脚下展开“烟云飘渺步”同样掌指齐施,硬接猛打,双方这一展开绝学相搏,宛若龙争虎斗,只闻劲风锐啸,已分不出人影招式。
蓦然
两声闷哼之声传处,人影倏分。
老太婆面如白纸,左肩头鲜血涔涔而下,已染红了半边身体,眼中闪射着怨毒愤怒羞赧等糅合的奇光。
司徒文看上去没有什么,但从他那痛苦的表情上看,显然也受了伤。
原来在老太婆搏命般的攻击下,他被对方一掌击在侧背肩胛之处,而对方却中了他的一指,洞穿右肩。
千手神偷这时缓缓走上前来,手抚司徒文的双肩激动的道:“小兄弟,做老哥哥的闯荡江湖数十年,今天才算开了眼界!”
司徒文赧然一笑道“老哥哥怎的说出这样话,武学一道深如瀚海,穷毕生之力也难窥其堂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做小兄弟的却不能以一得而自足!”
“小兄弟,放眼武林,能具备你这般身手的,寥若晨星,而你能这般自谦虚怀,更属难能可贵,老哥哥一生从不眼人,现在对你小兄弟是心服口服了!”
那边,老太婆抱起尚自昏迷不省的不老书生,一步一步,向道侧的林内走去,步履踉跄,谁会相信,数十年前跺跺脚武林为之变色的“情无双怪”会败得这么惨。
司徒文看着那逝去的背影,神色黯然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数骑骏马,远远驰来!
转眼之间,已达身前,齐齐勒马停住2原来是三个劲装佩剑的壮汉,和一个额间有一道青痕的老者。
那额间有青痕的老者,翻身下马,向千手神偷一拱手道:“章老前辈,我们哪里没有找到,原来你在这里,分坛内人已到齐,就专候你老人家共议大事。”
司徒文听得如坠五里雾中,一看老哥哥,仍是那一副玩世不恭的嘻哈之态,休想从面上得到答案。
奇怪
老哥哥一向如无羁野马,难道会参加什么江湖帮派不成。
那额有青痕的老者说完之后,转向司徒文道:“这位想来也是老前辈的”
话到中途突然顿住。
脸上先是一片凶毒之色,随即又变为惊惧之容,脱口叫了一声:“怪手书生!”
身后马上三个佩剑壮汉,乍闻“怪手书生”四个字,齐齐面上失色,显出无限惊怖的模样。
司徒文不由一怔,俊国扫处,蓦地想起一人,不由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沂蒙三凶中的‘三眼貔貅’,南昌城郊夺宝之会,你竟然没有死”
口中说着,心中却奇诧万分,老哥哥到底是弄的什么玄虚,怎的会和“三眼貔貅”这一类人物来往!
“三眼貔貅”狞笑一声,一飞身上了坐骑,手一扬,向其余三个壮汉道:“我们走!”
齐齐转头飞驰。
千手神偷却急向司徒文道:“小兄弟,不能放走一人,详情等会再谈!”
司徒文正不知下手好还是不下手好之际,听千手神偷这么一说,口中应了一个“好!”字,人已电射而起。
“三眼貔貅’四骑,正自飞驰之间,忽觉眼前一花,怪手书生已立身在前道三丈之外,不由唬了个亡魂皆冒。
一紧坐骑,正想猛冲过去,忽见怪手书生单掌轻挥,一股强劲绝伦的罡风,迎面扑来,四骑马晓聿聿一阵急鸣,戛然停住。
四人见躲也躲不过,逃也逃不了,只好硬着头皮,翻身落马“刷刷刷刷”三壮汉长剑出鞘。
司徒文目射奇光,面露不屑之色,恍如不见。
“三眼貔貅”陡地大喝一声:“上!”
三壮汉长剑一领,分向司徒文电疾刺去。
而“三眼貔貅’自己,却乘三人出手之际,从斜刺里一飘身,就想开溜。
司徒文何等人也,焉能容得他逃出手去,一晃身,三剑齐齐落空,人已飞身纵起,快途电闪,射向“三眼貌貔貅”就空猛挥一掌!
一声惨曝传处“三眼貔貅”张口射出一股血箭“嘭”的一声,尸横就地。
三壮汉一剑刺出,人影已沓,方自愣愣间“三眼貔貅”的惨嗥声,已自传来,待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怪手书生又如鬼魅般出现身前。
这种功夫,他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司徒文为了要急于明白事实真相,不愿多事纠缠,既然老哥哥要他不要放走一人,自然有他的道理。
心念之中,掌指齐施,三声凄厉的惨嗥传处,他连看都不看,转身驰回原地。
“老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这四人都是‘天毒门’云岭分坛属下!”
司徒文一听到“天毒门”三字,杀机顿起。
“云岭分坛在何处?”
“距此十里外的云岭山麓‘无忧堡’即是!”“无忧堡!”
“不错!无忧堡就是云岭分坛!”
“一庄二堡三谷之一!”
“不错!”
“那分坛主自是无忧堡主东方明无疑?”
“一点不错!”
“老哥哥何以与”
“哈哈!小兄弟,为了那小妞儿,老哥哥我答应人家荣任云岭分坛护法之职,不错吧?”
“小妞儿是谁?”
“无极老头的孙女公羊蕙兰,你的未婚妻呀!”
司徒文一把抓住千手神偷的手,激动万分的摇撼着道:“公羊蕙兰姑娘,她她落在无忧堡?”
“不错!”
“老哥哥,我们走!”
司徒文听千手神偷道出未婚妻“公羊蕙兰”落在“天毒门”云岭分坛所在地的“无忧堡”中,不由急怒攻心。
同时,他也记起当年,一庄二堡三谷主传下“六色旗令”追杀他的那一笔旧债,激动的道:“我们走!”
千手神偷嘻嘻一笑,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小兄弟少安毋躁,我话还没有说完哩!”
“那就请快说吧!”
“小兄弟就以这般形貌前去?”
“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何惧以真面目示人,而且就凭那些小丑,还真不放在我小兄弟的眼下!”
“话是不错,但如果对方在情势所迫之下,毁了你那淘气姑娘,那时你又如何?难道杀几个人就可弥补得了?”
司徒文不由语塞,人在对方手中,实在值得考虑,如果不幸而如老哥哥之言,岂不遗憾终生。
“依老哥哥之见呢?”
“你且听我慢慢道来,‘天毒门’劫持兰妞儿的目的,是想从她身上安排一条毒计,诱你上钩,目前因‘天毒尊者’与‘幽冥夫人’因事赴天南玄阴谷,所以把‘兰妞儿’暂时国在‘云岭分坛’,这真是天赐良机!”
“老哥哥何以知道得这般清楚,还有”
千手神偷扬手止住他的话道:“还有刚才的四人何以寻我回堡共商大计是吗?”
司徒文不由暗佩老哥哥的机智,察言知意,不由将头连点道:“正是,正是,老哥哥何以与‘天毒门’有交往?”
千手神偷神秘的一笑道:“昨日途经此处,见‘无忧堡’结彩张灯,有不少江湖人物出进,料知必有要事,想起这‘无忧堡’既是‘天毒门’的分坛,何不前往一探,也许对小兄弟不无好处,岂知一访之下,对方竟然异想天开,要请我出任分坛护法!”
“老哥哥于是便一口答应下来?”
“当然!当然!有酒有肉,何乐不为?”
“以后呢?”
“小兄弟可知道一句俗话?”
“什么俗话?”
“贼无空手!”
司徒文不由噗哧笑出声来!
千手神偷接着又道:“昨晚,我偷偷地巡堡一周,却发现了小妞儿被国在堡内一座石塔之中,只因戒备森严,不然也不必费事了!”
“老哥哥刚才说堡中张灯结”
“不错,今天是堡主东方明六十大庆,所有堡谷主及附近二百里内的黑白道人物,都将来堡祝寿!”
司徒文心中不由一阵疾颤,敢情好,昔年追杀他的一庄二堡三谷主,除了白云庄主已死之外,全部到齐,这倒免得自己分头找寻费事!真是天赐良机!
眉目之间,煞气又现。
“今天的事,老哥哥有何高见?”
千手神偷低声向司徒文说了一会,他不由把头乱点,连称“好计!”两人处理了“三眼貔貅”等四具尸体之后,分道扬镳。
这时,正值申西之交,碧天如洗,万里无云。
“天毒门”属下的云岭分坛“无忧堡”中,结彩悬灯,鼓乐齐鸣,筵开百桌,一批批的武林人物,络绎不绝的投帖进堡,堡中洋溢着一片喜气。
原来今天是无忧堡主,也即是天毒门云岭分坛坛主东方明,六秩华诞之期。
厅内院中,酒筵盛开,珍膳并进,水陆杂陈,群雄毕集,堡主东方明满面春风的与众宾客周旋。
宾客之中,比较受人瞩目的,计有:
千手神偷章空妙。
粉面铁佛尹明伦。
桂林八大嫖局之首的振武镖局局主“撕风剑常子斌”和该局的总镖头“河溯大豪舒霸”
沂蒙三凶之首的“赤手怪”
离心堡主“西门无忌”
落星谷主孔崇明
断魂谷主“一掌断魂闻中声”
鬼愁谷主“鬼主方魁”
还有各路霸主及黑白道人物不下二百人之多。
正当酒过三巡,宾主欢腾之际。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手持一份大红拜帖,径自走到厅中首座之前,恭敬的把那张大红拜贴呈与寿翁东方明。
无忧堡主一看之下,不由大感怀疑,问那头目道:“来人什么模样?”
“启禀分坛主,来人是一个中年书生!”
“中年书生?”
“是的!”
堡主东方明把那大红拜帖递与高踞首座的千手神偷道:“前辈可认得此人?”
千手神格接过一看,不由哈哈大笑道:“啊!原来是他!”
“他是谁?”
座中群雄,纷纷想知道究竟,翘首而望。
千手神偷不慌不忙的“咕嘟!”干了一杯酒,然后把那大红拜帖朝同席众人的面前一照。
只见上面简单的写着:“天蓝星尹民”五个字。
无头无尾,帖不像帖,简不像简。
座中各人不由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天蓝星尹民”是什么来路,不由齐把眼光集中在千手神偷面上。
千手神偷忽然收起笑答,郑重的道:“天蓝星尹民成名在六十年前,武功天下无双,因为功获奇缘,得以驻颜不老,终年一袭青色儒衫,常以各种不同身份出现江湖,江湖中知道有他这个人的寥寥无几,为人嫉恶如仇,凡为非作歹的人撞在他手里,从不放过,今天忽然在此现身,大出老夫意料之外!”
众人听了这一番话,不由心中大震,猜不透这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天煞星尹明”出现无忧堡的动机何在!
虽然座中人没有半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一号人物,但在千手神偷章空妙言之凿凿的情况下,又焉能不信。
无忧堡主东方明略一思索之后道:“既然是武林前辈驾临,在下当然得出去迎接,诸位竟坐片刻!”说完起身离座,径向堡门之外走去。
这件事,刹那之间,已传遍厅内厅外院中,所有座中宾客,俱都停杯不饮,伸长了颈子,望着中门,要看看这所谓的“天煞星尹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片刻工夫,只见无忧堡主东方明躬身前导,身后随着走进一个中年书生,面如黄蜡,着一领青色儒衫,双眼平平,看上去一点也不起眼,哪里像是怀有极高武功的人,不由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议起来!
难道成名在六十年前的武林区率,就是这等形象,看上去连一阵大风恐伯都经受不起。
干手神偷章空妙首先离座起立,嘻嘻一笑道:“哦,尹老兄,数十年不见,风采如昔,可还记得我这故人否?哈哈!岁月催人,在下已鬓发如霜了!”
那中年书生,朝千手神偷略一颔首,面上木然无任何表情,那一股倔傲阴冷之气,使人觉得通身的不自在。
座中各人齐齐离座抱拳为礼。
中年书生略不为意的将头微点,眼光遍扫各人,但当眼光触及堡谷主各人时,那平平的眼光,忽然一变而为骇人已极的冷电寒芒,似要穿透人的内脏一般,虽然是一闪而逝,但二堡三谷主却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这眼光他们似曾相识,但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曾见过这所谓“天煞星尹民”的人。
无忧堡主东方明躬身道:“请前辈上坐!”
中年书生竟毫不为礼的朝正中偏左的首座上一坐,大刺刺的朝众人一挥手道:“各位随便坐!”
他这一坐,和千手神偷恰好平排,而原来坐在首座的振武镖局主人“撕风剑常子斌”这时只好朝侧位坐下,满肚子的不愉快,但碍于主人的面子,却不好发作,可是面上已显出不豫之色,他真看不上这不起眼的中年书生。
中年书生已微有所觉,只在心里暗笑,面上仍是一片冷漠之色,冷得有如极地寒冰,周身散发着逼人寒气。
二堡三谷主不禁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刚才中年书生人厅所露的一眼,使他们心中余悸犹存,据千手神偷所说“天然星尹民”既是武林前辈奇人,何以会突然出现无忧堡,的确费人猜疑。
无忧堡主东方明,待酒过数巡之后,含笑向“天煞星”道:“前辈辱临贵堡,不知有何见教?”
他想探出一点对方的来意。
“天煞星尹民”自人坐之后,一直不曾开口说话,宛若一尊冰冷的石像,令人心里不自觉直冒寒气。最奇的是他无论喝酒,吃菜,都使用左手,右手长袖低垂,隐在桌下。
闻言之后,冷冰冰的道:“今天是贵分坛主的华诞?”
“不敢,正是贱辰,承各江湖好友抬爱,喝杯水酒!”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问老夫的来意了!”
无忧堡主尬尴之极的笑了一笑,这句话等于白问。
桂林八大镖局之首的振武镖局主人“撕风剑常子斌”凭一套“撕风剑法”红遍天南,二十年来未逢敌手。
他看这“天煞星尹民”越看越不顺眼。
“天然星”除了眼神较常人略为清澈之外,根本看不出是怀有高深武功的人,偏偏千手神偷章空妙把他说得神乎其神,他打心眼里一百个不佩服,江湖中尽多欺世盗名之徒,他有心要估量一下对方。
“尹前辈,在下振武镖局常子斌,敬前辈一杯,借花献佛,不成敬意,还请赏脸!”
“撕风剑常子斌”手执壶把,立起身来,另一只手却搭在壶身,就向“天蓝星尹民”送去,言词虽极恭谨,但却掩不住嘴角那一丝阴笑。
“天煞星尹民”毫不为意的以拇食中三指持杯,不带一丝表情的把杯子凑过去,口里冷冷的一声:“不敢当!”
奇怪!
常子斌的壶口距离那杯子约五寸之隔,宛若有一股无形的劲气堵住,无论如何用力,那壶就是递不过去。
心中立知不妙,正想收手,但,可煞作怪,那一股无形的拒力,却变作了吸力,把壶紧紧吸住,用尽吃奶的力气,兀自收不转来,一张脸立呈紫酱之色,额角也渗出点点汗珠,那一副神色,简直是狼狈到了家。
千手神偷嘻嘻一笑道:“咦!这是怎么回事,尹老兄,人家诚意敬你一杯,你就接受了吧,怎的如此客气,使人心里难过!”
这话听入常子斌的耳里,不啻是刀扎心肝,他生平狂傲自负,从来没有出过这大的丑。
座中众人,焉有看不出来的道理,暗中责怪常于斌不自量力,人家成名江湖在六十年前,岂是等闲之辈。
“天煞星尹民”轻咳一声,左手持杯,冰冷已极的道:“阁下盛情难却,我就受你一杯!”
那股冷傲自大目中无人之态,使得座中众人不安之极。
“撕风剑常子斌”在对方杯里,满满斟了一杯之后,松了一口大气,颓然落坐,正想把壶放下,忽然手中一轻。
一把壶整个碎成粉末,酒洒了一桌,不由面如土色。
座中群雄,连眼都看直了,这是什么功夫。
用无形罡气震碎酒壶不难,而难在于不知不觉之中,而壶迟不碎,早不碎,偏偏在斟完酒之后,收回酒壶时才碎,这种至高功力的运用,简直是匪夷所思。
常子斌此刻比死还要难过,这事传出江湖,他这“撕风剑”的招牌,就算是砸了,还有什么面目在江湖称名道号。
千手神偷看不过意,嘻嘻一笑道:“常局主,这件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以尹老前辈的辈分武功,武林中鲜有人能望其项背,他不过借机会露上半手而已,栽在他老人家手里,算不了一回事!”
这话说得常子斌十分受用,哈哈一笑乘机下台。
而那“天煞星尹民”仍然面色冷漠,一言不发,宛若~个雪堆的人般,周身散放着逼人冷气。
好像这场所只有他“天煞星”一个人存在似的。
夜
已悄然来临,一盏盏新纱宫灯,从厅内一挑跳到院中,代替了被黑夜吞没的光明,照耀着每一张带酒意的脸。
千手伸偷章空妙这时醉眼乜斜,摇晃着起身向在座的人说了声:“得罪!”径自离席而去。
这时,群雄酒意正酣,猜拳行令,喧声盈耳。
“无忧堡”沉浸在一片扬扬喜气之中。
对于千手神偷的离席,谁也不会去注意,都认为他不是去厕所方便,就是不耐喧嚣,游走舒神。
这位在江湖中以滑稽突梯,神出鬼没闻名的千手神偷,息影了数十年之后,又重作冯妇,再现江湖,并且就在昨晚,他已答应受聘为“云岭分坛”的总护法,虽然尚未正式就位,但名分已定,所以在堡中得以畅通无阻。
就在千手种偷离去不久,后院之中,断断续续的传来闷哼声和掌风破空之声,显然这“云岭分坛”所在地的“无忧堡”已然发生了不寻常的变故。
但那传来的闷哼声,掌风互击声,却是那样的短暂和低沉,尽被喧嚷的声浪掩没,谁也不曾去注意!
只有一个人,清清楚楚的听到,并且还聚精会神的去聆听!他是谁?就是那不速之客“天煞星尹民”
如果这时,有人仔细注意他的睑孔,可以发现他脸上的肌肉,在微微抽动,可借,由于他的不近人情的冷漠,使人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否则定会发现他的异状。
突然
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气急败坏的疾奔入厅,径向首席主位上“无忧堡”堡主东方明面前奔来。
“启禀坛主,那千”
一句话尚未说完“扑通!”倒地气绝。
二堡五谷主,撕风剑常子斌,总镖头河湖大家舒霸等变色而起,纷纷离座,上前看视。
左右两席十余人,俱是分坛属下堂主副堂主,执坛弟子,也抢先出座,其余院中宾客,也是一阵大乱。
只有一人,宛如没事人儿般,冷眼旁观。
这人就是“天蓝星尹民”
奇怪
死者身上并无伤痕,只在“太阳穴”上露出针眼大一个小孔,微微渗出淡淡一丝血水,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这是谁下的毒手。
谁敢在堂堂“天毒门”云岭分坛之内捋虎须。
如果说死者是入厅之后才遭人袭击,那这出手的人是谁,座中群雄谁能具有这等身手,在大庭广众之间杀人而不露丝毫痕迹!死者是被暗器所伤,还是一种歹毒武功?
座中并非都是庸碌之辈,但竟没有一个人能看出一点蛛丝马迹,单凭这一点,就足以惊世骇俗。
就在此刻
又有两个头目模样的中年壮汉,飞奔而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忧堡主双目赤红如火,大声向奔来的两个中年壮汉厉声喝问。
“扑通!扑通!”
来人口未曾开,已双双栽倒厅前,死状和前者一样,浑身无伤痕,只在“太阳穴”上露出一个针眼大的小孔。
座中群豪一个个面目失色,心中寒气直冒。
云岭分坛所属自坛主以下,除了心怀恐惧之外,又夹带着无比的愤怒,这出手的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无忧堡主眼看一场欢喜寿筵,被弄得血腥满堂,心里那一分难过,可就无法形容了。
恐怖笼罩着现场。
死亡的阴影,袭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群豪的目光,不期然的互相追逐,都想发现谁是凶手,然而,彼此差不多都是熟人,谁也不可能有这等身手。
最后
所有目光,都移到那默然枯坐,冷漠至极的“天煞星尹民”身上,但当目光触及他那木然冰冷的面孔时,又不自禁的把眼光迅速收回。
离心堡主“西门无忌”突然开口向无优堡主道:“东方坛主,这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东方明闻言之下,不由心中剧震,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这三个死者,都是负责监守“总坛要犯”的负责人,一个是分堂主,另两个却是首席执坛弟子。
莫非是总坛交下秘密看管的要犯,出了
想到这里,不由冷汗涔涔而下,急向左侧的一群人道:“请五位正副堂主到后院一查究竟!”
左侧人群中的五个老者,齐齐应了一声:“遵坛主令谕”举步就向后院扑去,身形方自移动
又是“扑通!扑通!”连声。
五个老者,连半声都不曾哼出,已追随那先死的三个人去了!但这次的伤痕,略有不同,却是中在“脑户穴”上。
空气紧张到了顶点。
恐怖的气氛更加浓厚。
群雄又是一阵骚动,那些胆子小的,已打算开溜。
二堡三谷主,一个个面如土色
落星谷主孔崇明,忽然瞥见“天煞星尹民”面前桌边堆了一撮鱼刺,不由心中一动,莫非
就在他目注“天蓝星”面色一变的刹那之间,只见“天煞星”左手三指,有意无意的在鱼刺堆中一拨,双目一阵椎心巨痛,登时面前漆黑一片,知道已遭了毒手,两眼已盲,不由厉声惨叫道:“凶手是这天煞”
话未说完,只觉“中堂穴”上又是一麻,登时气绝倒地。
这“天煞”两字,已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
无数双怒愤疑惧混合的眼光,齐齐射向兀坐不动的“天煞星尹民”不知他何以要下这毒手?
无忧堡主东方明身为云岭分坛坛主,兼且又是今天的东道主,凶手已明,焉能再守缄默。
东方明当下已知事非偶然,他急于要明了后院发生了什么事!他最为担心的就是那“总坛令主”交下看管的公羊蕙兰姑娘,如有失闪,他可真担待不起!高声道:
“本坛执坛弟子何在?”
“弟子等听令!”八个年青壮汉应声而出,齐齐躬身。
“请八位速到后院查明出了什么变故?”
“是!”八大执坛弟子轰诺一声,转身正待
“与我站住广
声音不大,但却震得众人耳膜欲裂,有如蜂螫。
八大执坛弟子,应声乖乖站住不动,心里直冒寒气,方才前后八人的死状,他们看得一清二楚,生怕自己也步上那六大堂主二大弟子的后尘。
众人惊悸莫名的循声望去,那“天煞星尹民”此刻已站起身来,本来平平无奇的两眼,闪射出慑人魂魄的精芒,炯炯注视着众人,无论谁接触到那骇人的目光,都会不自觉的低下头来,不敢与他对视。
大家慑于他的骇人目光,也惧于他那杀人于无形的身手。
厅里厅外,鸦雀无声,谁也不敢预料将要发生什么事。
“谁也不许离开现场,否则莫怪老夫手狠!”
一字一句,如一柄柄的铁锤,敲击在众人的心板上,语冷如冰,但却似含有无限的威力,令人颤栗不已。
厅前,静静的躺着八具尸身,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得无比的阴森恐怖,空气中渗有死亡的气息。
撕风剑常子斌,河溯大毫舒霸心中虽凛惧,但自恃在地方上的威望名头,同时自忖与“天煞星尹民”绝无纠葛可言,双双上前一步,撕风剑常子斌肃容说道:“前辈刚才所说是否包含了在下等在内?”
“天煞星尹民”利剑般的眼光,朝两人一扫,面上仍是木然无任何表情,算是答复。
两人被他凌厉的眼光,迫退了一步,木讷无语。
无忧堡主东方明已经忍无可忍了,但他却震于对方深不可测的功力,强捺下一口冤气和声道:“本坛座下,已有八人伤在前辈手下,可否请前辈道出此来的目的?”说完,目不稍瞬的注定“天然星尹民”
众人也不由伸长颈子,希望知道对方下手杀人的用意何在,当然群雄心底有数,事情决不简单,对方是蓄意而来。
“目的吗!嘿嘿!停会儿你自会知道,绝对不会让你等死得不明不白!”天煞星冷凄凄的说。
“你等”这两个字说明了死的不止一人。
同时也意味着一场恐怖的杀劫,将要展开。
座中群雄,齐都面上失色,从背脊骨里冒出寒气。
他们眼看着一共死了八人,无声无息的死去,连人家是如何出手制人于死都看不出来,若非是“落星谷主孔崇明”临死之前叫出“天煞”两个字,根本就没有人能知道杀人凶手是谁!这种功力,简直是匪夷所思了。
蓦在此刻
一声嘻嘻的笑声传处,一个满头银发干枯瘦瘪的老头儿,手牵着一个窈窕绝伦秀丽出尘的妙龄少女,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中,煞气隐现,满脸怨毒之色,缓缓走向厅前。
其他的人,除了惊诧之外,倒不觉得怎样,只有无忧堡主东方明和分坛属下的群丑,宛若焦雷轰顶,惊魂出窍。
这来者正是适才高踞首座的千手神偷章空妙,和天毒门总坛交下看管的要犯公羊蕙兰姑娘。
只见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瞪着“天然星尹民”一不稍瞬。
八大执坛弟子,齐齐虎吼一声,扑向千手神偷两人。
身形才起,蓦听一声:“鼠于敢尔!”噗!噗!连声中,地上又多了八具尸身,连前共是一十七具。
这些尸身分别属于一谷主,分坛六堂主和十大执坛弟子。
众人这时看清了“天煞星”左手扬了一扬。
恐怖之中带着浓厚的死亡气息,笼罩着整个无忧堡。
这种杀人于举手投足之间的功力,震撼了全堡。
每一个人在为自己的生命担忧,谁也没有自信能接得下这“天煞星”的一招半式,他们压根儿就没听说过这种神鬼不测的身手,鉴于“天煞星”刚才的一句话,没有一个人敢离开现场。
这一场惨绝人寰的杀劫,眼看着无法避免。
空气使人感到窒息,一刻等于一年。
各堡谷主和天毒门徒众,心颤胆寒,事实已非常显明,千手神偷和“天煞星尹民”是为了公羊姑娘而来。
这公羊蕙兰姑娘和千手神偷,已人厅站矿天蓝星”身后,冷峻的看着那些惊惶至极的群雄。
一场皆大欢喜的寿筵,刹时变作了死亡之宴。
寿翁东方明此刻双目赤红如火,怨毒无限的瞪着“千手神偷章空妙”恨不能把这老偷儿生吞活剥。
“千手神偷”佯言答允受聘为分坛总护法,想不到他是有所为而来,还搬来了这杀人如摘草的“天煞星尹民”
“千手神偷”何等人也,从东方明的眼光中,已窥出了他的心意,当下枯瘦的手爪一搔白发,嘻嘻一笑道:“东方坛主,‘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你懂吗?”
东方明几乎气得吐血。
突然
“天煞星尹民”左手朝脸上一抹,众人眼前一亮,立地现出一个面如冠玉的美少年来。
群雄不由一阵骚动,惊咦出声。
又见那美少年,右手缓缓上扬,赫然只有两个指头。
“怪手书生!”
不知是谁惊怖的大叫出来!
这一声“怪手书生”震得群雄几乎立足不稳,一个个露出惊怖已极的神色,原因是根据武林传言,这小煞星的功力已到了不可思议之境,掌毙“大漠驼叟”力败“银杖骷髅”大闹“嵩山少林”等等事迹,早已震撼了整个武林。
而各堡谷主和天毒问徒众,更是面如死灰,知道今天恐怕半个也逃不了公道,一个个宛若待宰之四。
天毒门总坛白骨拗被挑的事实,使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命运。
一声响遏行云的长啸,发自“怪手书生”之口。
啸声悲壮凄凉,激荡悠回,久久不绝。
震得群雄一个个头皮发炸。
听在天毒门人耳中,无异是死亡的丧钟。
“怪手书生司徒文”啸毕之后,剑眉一挑道:“本人郑重宣布,藉各位之口传言江湖,‘天毒门’已在江湖之中除名,从此江湖中不再有这个称号!”
这句话使得群雄相顾愕然,好大的口气,好狂妄的言词,竟然敢夸下灭绝“天毒门”的海口。
天毒门徒众,一阵哗然,四周已发出刀剑出鞘的声音。
“非天毒门下的,请退到院中后端靠壁之处!”
群雄遽闻此语,如获大赦,纷纷向后退去。
刹那之间,壁垒分明。
又是一场恐怖惨烈的血腥浩劫。
司徒文俊目张处,杀机毕露,一字一句的道:“本少爷不为已甚,云岭分坛即日解散,如堡谷主自行了断,其余的网开一面,放其逃生,予以洗心革面之机!”
本来蠢蠢欲动的天毒门徒众,闻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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