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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当一个人呱呱坠地之后,第一件大事情,大概便是找长辈或有学问的人取个吉祥而含义深远的名子了。
但是,对大多数人来说,如果来个“人”“名”对照,我们常会发现不少有趣的例子。
譬如说:取名“龙”“风”的男女,经常都是些窝囊废。
取名“武雄”者,往往弱不禁风。
名“智聪”者,常是个低能儿。
一肚皮卑鄙龌龊的家伙里面,颇不乏“守仁”“重义”之辈。
妓女里面有“淑贞”
“高升”和“来福”通常都是奴才。
而这,也许正是后来一些聪明人,将儿女的名字取成“大牛”、“阿土”、“石头”、“米粉”、“虾米”的原因。
因为他们知道,一个人的名字,往往与福禄寿禧富贵穷通背道而驰。取个乌七八糟,不登大雅之堂的名字,也许还会带来好运道。
像张小呆,便是一个反面的好例子。
当钢钩吴信义吴二爷在世时,张小呆是富贵赌坊里的三总管。
三总管也者,只是名义好听,其实不过一名杂役头儿而已!
张小呆人如其名,看上去,的确有点呆里呆气的。
吴二爷擢升他为三总管,只看中了他一点,脚底下勤快。
如果吴二爷不死,无论这位张小呆脚底下如何勤快,相信也绝升不了大总管或二总管。
如今呢?富贵赌坊的大老板,便是这位张小呆。
吴二爷死讯传来之初,大总管黄必烈,名正言顺的当天便升上了老东家的遗缺。
由于二总管尤清残废,张小呆也按顺序升上了大总管。
可是,先后不过三天工夫,富贵赌坊的东家,又告搬位。
原因是,黄必烈有福无命,突然暴毙。
黄必烈是怎么死的,没有人知道原因,也没有去追究原因。反正人死了是事实,人死不能复生,和尚死了庙在,该谁接掌大权,谁就升登宝座。
黄必烈的死因,只有一个人心里清楚。张小呆!
张小呆接下这座价值数十万的基业,他花去的成本,一共是两钱六分银子。
一壶酒,四钱信州砒霜!
张小呆,人人说他一付呆相,你说他呆不呆?
(二)
张小呆当然不呆。
不过,张小呆虽然不呆,似乎也还算不上是个绝顶聪明的角色。
因为他如果够聪明,他就该在谋夺这个宝座之前,同时考虑到另一个问题:富贵赌坊尽管是个日进斗金的大宝矿,它有朝一日会不会变成一个烫手的山芋?
吴二爷当年能坐稳这把金交椅,是因为有位盟兄鬼枪汤大爷;鬼枪汤大爷受人尊重,是因为有座札硬靠山,天哑老人。
他张小呆有什么?
就凭他临时以酒色拉拢的,那七八名腰粗臂圆的小兄弟?
当然,张小呆事后也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在既成事实之后,再想办法补救,就跟未雨绸缪差得远了。
就在张小呆接替黄必烈执事富贵赌坊的第二天,赌厅里来了两名赌客。
这两名赌客大约三十五六岁下下,劲装佩刀,长相怪异.眼光炯炯有神,一看便知道是江湖黑道上的棘手人物。
不过,张小呆当时并未在意。
他在富贵赌坊当了三年的三总管,像这一类型的人物,他见得多了。
而且,正如俗语所说的,人不可貌相,长相凶恶的人,有时并不一定就会闹事情。
赌坊,通常就跟妓院差不多,只要身上有银子,谁都可以进来。
除非你关门歇业,你永远没有选择客人的自由。
所以,张小呆当时的预防措施,只是朝两名巡场子的弟兄使了个眼色,意思让他们多加小心,尽量殷勤伺候,别让对方找到闹事的借口。
两名长相特别的赌客,一个粗壮结实,身材不高,脸如锅底,阔嘴扁鼻子,眼睛老往高处看,显示出一付目中无人的样子。
另一个身材高瘦,脸孔狭长,鼻梁如刀,眼珠如豆,闪烁不定,神情诡谲而阴沉。
两人在几张赌台旁边走来走去,到处张望,似乎并没有出手下注的意思。
巡场的两名护台师父,一个叫铁头老九,一个叫拼命三郎小尹。
两人原是吴二爷辖下一家妓院的两名打手,因为平常跟张小呆走得近,在张小呆接掌富贵赌坊后,临时被提升起来的。
两人经过张小呆的眼色示意,顿时提高警觉,暗中留意两名怪客的一举一动。
两名怪客在大厅里溜了几圈,眼色一使,双双稳步向大厅后面走去。
铁头老九和拼命三郎小尹一看情形不对,立即快步超前,拦住两人去路。
铁头老九抱拳赔笑道:“两位大爷,对不起,后面没有场子了。”
黑皮汉子两眼望着高处道:“我们不是找场子,是去拜见吴二爷。”
铁头老九道:“吴二爷出了意外,现在这里的东家是张三爷。”
黑皮汉子冷冷地道:“都一样,就算拜见张三爷也无妨。”
铁头老九道:“请教两位大爷如何称呼?”
高瘦汉子接口道:“幕阜山来的,他叫天狼厉三刀,我叫血魔廖无常!”
铁头老九和拼命三朗小尹均不禁微微一怔。
幕阜双凶?
拼命三郎小尹比较机伶,呆了一下之后,立刻抱拳露出敬仰之色道:“原来是幕阜双杰,失敬,失敬!”
他又转向钱头老九道:“老九,我陪着两位前辈在大厅用茶,你快去请我们三爷出来。”
铁头老九道:“好!”铁头老九正待转身出厅,天狼厉三刀轻咳了一声道:“不必,我们有事要跟你们张三爷商量,大厅里说话不方便。”
铁头老九望了小尹一眼,小尹点头。铁头老九只好改口道:“是是是,小的为两位大爷带路。”
张小呆正一个人躲在书房里盘点帐目。
他如今使用的这间书房,以及房中一切家俱,都是老东家吴二爷留下来的,不仅气派豪华,而且舒适无比。
别的不说,单是用那把典雅昂贵的宜兴茶壶,窝在掌心里啜上两口陆安雨前,就叫人周身止不住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而最令张小呆兴奋的,还是摊在面前桌上的那本帐簿。
这是一本由账房里蔡老夫子腾录给东家一个人看的秘密收支总帐。
截至昨天为止,帐上结存总数是十三万八千六百四十五两整!
以他过去担任三总管的月薪计算,他要想凭月薪累积到这个数字,就算只进不出,一文不花。大概也需要九十五年左右!
他知道吴二爷在世时,每月均须拨出一笔不小的数目,孝敬某一位不知名的后台人物,同时四时八节还得在汤大爷那边打点打点。
所以,目前帐上的这笔节余,是好几个月累积下来的总数。
如今,汤大爷已和吴大爷同登极乐,津贴某后台人物的规银,他也可以装聋作哑,暂时置之不理,等对方找上门来,他再设法打发,仍不为迟。
这样一来,他今后的收入,就更可观了。
他也晓得,一个人坐拥这爿赌坊,一定会引起很多人眼红。
因此,他已着手计划,不惜支付高薪,网罗一流杀手,作为他保护这爿赌坊,以及逐步蚕食吴二爷和汤大爷其他事业的“本钱”
他的眼光,不能说不远大.只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
张小呆也跟铁头老九一样.虽然没有见过幕阜双凶本人,但对这两位仁兄的劣迹和恶名,却是耳闻已久。
如今双凶突然联袂找上门来,张小呆心里当然很不舒服。
不过,他混这一行已不止一天,知道一个有地盘的人,无论实力如何雄厚,也避免不了这一类的干扰。
就拿鬼枪汤大爷说吧!汤大爷在世时,连天门山的吴火狮都不敢轻易挑衅,但却必须经常准备若干大红包,以便应付不断上门打抽丰的亡命之徒,便是一个现成的好例子。
所以,张小呆一经铁头老九报出双凶名号,立即满脸堆笑,好像突然看到了睽违已久的舅太爷。
“原来是厉大爷和廖大爷,坐,坐,请坐!”
他又转身向铁头老九,手势与眼色齐飞。
“老九,快,上茶点!”
这是他们之间的代用术语。
虽然是意义相同的一句客气话,却可由字眼的增减变换,代表着好几个不同的等级。就是红包的大小。
“奉茶”的红包小于“上茶”“上茶”的红包小于“上茶点”如果加个“快”字,红包就是最大的,一个五百两!
铁头老九懂得东家的意思,立即转身,直奔帐房。
这一边,张小呆将双凶让进书房,寒暄落坐。
天狼厉三刀两眼望天道:“我们兄弟俩,是吴二爷多年的老朋友。”
张小呆欠身道:“是的,这个兄弟知道。”
血鹰廖无常骨碌碌的转着一对小眼珠道:“听说吴二爷出了事故,我们兄弟俩非常难过。”
张小呆道:“是的,我们吴二爷在世时,交的都是血性汉子。”
天狼厉三刀道:“所以,我们兄弟今天既然来了,看在多年老友的情份上,就不能不对九泉之下的吴二爷有个交待。”
张小呆以为两人要替吴二爷报仇,心中暗暗高兴。
他已从侧面打听出,吴二爷和汤大爷是死于大恶棍弓展和大穷神江东流之手,正好从中撮弄一下,将双凶推给老少双侠,来个借刀杀人,一劳永逸。
“听说杀害我们吴二爷的,是一个姓弓的小混混儿。”他怕双凶知难而退,不敢夸张弓展的武功和来历:“这小子听说还留在长沙城里尚未离去,小弟这几天正在派人口处找寻他的下落,好设法替我们二爷讨回个公道,难得二位恰巧赶到——”
天狼厉三刀道:“关于这一方面,我们可以慢慢商量,不必急在一时。”
张小呆微微一怔,有点意外。
这种事不急,什么事急?
血鹰廖无常道:“吴二爷是个有家小,有事业的人,我们应该先把他的后事处理妥当。”
张小呆忙接口道:“我们二爷的后事已经处理好了。”
天狼厉三刀很不高兴,两眼上瞪道:“是谁处理的?”
张小呆道:“是兄弟我。”
血鹰廖无常阴恻侧的道:“你?你又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一个做事领晌的小管事头儿,这种大事情,你处理得了?”
张小呆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两个家伙语气不善,好像不是几百两银子,就能打发清楚的了。
天狼厉三刀接着道:“就说这座赌坊吧,它是吴二爷的产业,吴二爷过世了,他还有妻妾子女。我问你:吴二爷去世之后,你有没有向他的亲人作一个详实盘点交代?”
张小呆几乎气得吐血。
两人的来意、显然比他想像的还要恶毒的多。
但是,对方处处在理,他又反驳不了。
他现在才有点后悔,后悔不该对大总客黄必烈下手得太早,否则,今天这种场面,就不必自己烦心了。
现在怎么办?
他自己的几手玩意,决应付不了幕阜双凶,像铁头老九和拼命三郎小尹之流,就算加上去,也是白饶。
来硬的,他没有本钱,若是将这个赌坊双手奉让于人,等于到口的一块肥肉喂了狗,他又有点不甘愿。
血鹰廖无常像下命令似的道:“着人去把我们吴家嫂子跟几位如夫人请过来,谁敢欺侮她们孤儿寡妇,我姓廖的就会要她好看!”
天狼厉三刀冷冷的望着张小呆道:“只要你手续清楚,我们可以升你为二总管。另加薪给。”
张小呆衡情度势,知道自己目前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硬拼,一是照办!
硬拼方面,他已经考虑过了,既然此路不通,就只有照办!
张小呆念头转定,立即陪笑道:“谢谢两位大爷,你们真是来得太好了,兄弟不是块材料,自我们二爷去世后,一直为这付重担子发愁”
双凶见了他们只凭口头上的一阵威吓,便将一座赌坊轻轻松松的夺取到手,心底下自是十分高兴。
他们要张小呆派人去找吴二爷的家属,只不过是一种堂皇藉口,如果把那一大堆婆娘找来了,他们难道还真的办点交?
所以血鹰廖无常立即见风转舵,向张小呆道:“今天已经不早了,点交的事,我们可以稍缓再办。倒是坊里上上下下的一批弟兄们,应该办凡桌酒席,大家见个面慰劳,慰劳。”
张小呆露出奉承的样子道:“是,是,廖爷说得对,属下这就下去张罗。”
张小呆匆匆走了。
双凶相顾而笑。
血鹰廖无常走会房门口,见四下无人,又折向厉三刀身边,低低暖昧地道:“钢钩吴信义是个有名的色鬼,他收在身边的几个娘们,听说都是万中选一的尤物”
天狼厉三刀点头道:“我知道,忍住点,慢慢来,长沙这块地盘,我们占定了,几个骚娘们算什么?”
张小呆刚刚走出后院,便见铁头老九提着两只沉甸甸的麻布袋,正打账房那边走过来。
张小呆拦小铁头老九,低声道:“这两袋银子,不必送进去了。”
铁头老九吃了一惊道:“为什么?五百两银子,他们还嫌少?”
“一言难尽。”张小呆摇头,稍稍思索了一下:“我看这样好了,你去前面找小尹,这两袋银子,你们两个一人一袋,先去找地方避避风头。”
铁头老九一呆道:“两个家伙难道”
张小呆打断他的话头道:“不必多问,明天你们在城里,就晓得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小呆走进帐房,蔡老夫子正在抽水烟。
他支开了打杂的小厮,向蔡老夫子道:“我们的十几万两银子,存在几家钱庄里?”
蔡老夫于道:“四家。”
张小呆道:“柜上现在有多少现银?”
蔡老夫子道:“大约三千多两。”
张小呆沉思了片刻道:“好,你现在开四张银票,把四家钱庄的银子提清,这里的几千两现银,你用麻袋装好,我派人帮你运回去,今天夜里,你就雇船”
蔡老夫子愕然道:“坊里又出事了?”
张小呆扭头朝房外溜了一眼道:“吴二爷跟黄老总是怎么死的,夫子应该清楚。如果勉强支撑下去,到头来你我都落不了什么好下场,不如看开些,趁早弄点养命老本,远走高飞,另打基业。”
蔡老夫子有点心虚道:“老朽一个人带走三千多两现银,会不会太多了一点?”
张小呆道:“现在还是我作主,这是我的主意,你不必想得那么多。倒是你手底下最好利落些,免得耽搁太久,又生枝节。”
(三)
怀着四张巨额银票,张小呆从侧门溜出了富贵赌坊。
没有人能形容得出张小呆此刻那种轻松愉快的好心情。
就连张小呆自己也形容不出。
他只奇怪在幕阜双凶上门之前,他为什么没有想到这样做?
不是吗?十几万两银子,如果好好加以利用,一个人就是吃八辈子也吃不完。大总管黄必烈一死,他就有权如此处理.为什么当时他竟痰迷心窍,一定要把住这座赌坊不放?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他庆幸自己的运气还不错;幕阜双凶上门,正如塞翁失马,他总算应变得当,临时下了一着妙棋。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
张小呆决定去租匹快马,立即离城。
他过去亲眼见过不少例子,知道一个人不能当机立断,常会招致何种后果。
张小呆的决定是果断的。
他的行动也不慢。
他似乎只疏忽了一点——在今天长沙城中,他以曾任富贵赌坊三总管的身份,也算得上是个小小的名流,为了避入耳目,他实在应该改变一下容貌,才是防患未然之上策。
当张小呆正拟拐向景德坊的骡马街时,忽然有人喊住了他。
“哪儿去啊?张三爷。”
张小呆循声转身,抬头一望之下,不觉微微一呆。
跟他打招呼的,是个浓眉大眼,脸皮白中泛青,唇角噙着诡活笑意的劲装中年汉子。
张小呆以前没有见过这个人。
但他凭以往的阅人经历,一眼便看出这个陌生汉子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他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希望这个家伙一时眼花认错了人。
“这位兄台,我们以前见过?”他迟疑着,等对方解释。
“只见过一次。”那人微笑,笑得就像一只饿狼在瞪着一只大肥兔:“见面的地方,是富贵赌坊。当时三爷正在忙着呼客人,对在下可能没有留意。”
“噢噢,是的,对不起,坊里人手不够,时常怠慢了老主顾。”
张小呆客套过了,才又抱拳请教道:“兄台您贵姓?”
那人道:“柳乘风。”
张小呆道:“噢,是柳大爷,失敬,失敬。”
那人道:“杨柳的柳,加减乘除的乘,风风雨雨的风。”
说完又加了一句活道:“天门山来的。”
张小呆脑门里一嗡,心跳登时加快起来。
飞天虎柳乘风?
天门断魂四虎没有死光,还留下了这头飞天虎?
飞天虎柳乘风轻咳了一声,又接着道:“张三爷现在成了长沙城里的大忙人兼大红人啦!刚才急急匆匆的打算去哪儿啊?”
张小呆定定心神,情急智生,忽然满脸堆笑道:“去状元楼订酒席,柳爷肯不肯赏光?”
飞天虎柳乘风一怔道:“订什么酒席?”
张小呆道:“这是我们富贵赌坊两位新东家的意思,他们认为坊中兄弟们终年辛劳,应该好好嘉勉慰问一番。”
飞天虎柳乘风又是一怔:“新东家?谁是富贵赌坊的新东家?”
张小呆道:“是来自慕阜山的三刀厉大爷和廖无常大爷!”
飞天虎道:“幕阜双凶?”
张小呆笑着,干咳了一下,没有开口。
飞天虎道:“听外面传说,富贵赌坊不是由你三爷接下来了吗?”
张小呆抱拳道:“柳爷说笑话了,兄弟在坊中不过是个杂役头儿,哪够份量担当这样一份大事业?”
飞天虎道:“姓厉的和姓廖的凭什么接管这爿赌坊?”
张小呆道:“他们自称是吴二爷生前的好朋友。”
飞天虎哼了一声道:“好朋友!等见了我们老爷子,他们敢不改口,就算他们有种!”
张小呆道:“柳爷先请过去坐坐,小弟订了酒席,马上回去陪柳爷。”
飞天虎一甩头道:“你去吧!”
张小呆必恭必敬的抱拳道:“柳爷慢走。”
柳爷可以慢走,他张小呆可滞缓不得。
目送飞天虎远去,张小呆很快的就以高价祖妥一匹青鬃快马,目的地是襄阳。
他第一站到襄阳,表面上是因为这家骡马行襄阳有分行,牲口交割起来方便,其实,这只是一种表面上的藉口。
真正的原因,他是因为身上的四张银票,跟襄阳的几家大银号子有提兑契约,在那里可以从容支配处理。
张小呆这次学乖了。
他声称一路风沙太大,向马行里要了一个大斗笠,一个纱布套头,打扮齐全了,方牵马出行。
张小呆一路策马出城,脑海不断重现着刚才遇见飞天虎柳乘风的那一幕。
他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当时飞天虎如果不相信他的话,硬要押他回去跟幕阜双凶对质,他滚怎么办?
那时恐怕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
惨!
因为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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