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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们的会议场所定在丹霞宫。丹霞宫位于西王母广大宫殿的西北角。面对着弱水,仿佛水墨画一般的奇峰重重叠叠,苍郁古木的影子是那么深浓。形成瀑布落入弱水的溪流环绕着建筑物,在各处形成了水池。以桃花为代表的花木环绕着的建筑物不像北京的紫禁城那么壮大,却有高中的体育馆规模,仿佛用铜盖起的屋顶散发出沉稳的光芒,美丽动人。
无数的宝鼎朝着这个屋顶飞落下来。也有一些看起来像小片的云一样。喷射出一种电导性磁性气体,气体改变了密度和光的折射率,使得宝鼎本身看起来朦朦胧胧的。这是在人间界飞行时绝对不能欠缺的系统。这种大规模的气体笼罩着整个龙泉乡上空。
瑶姬来到母亲的寝室时,西王母正要结束早上简单的化妆。西王母微笑着问前来问安的女儿。
“找到昨天你说的禁区破洞了吗?”
“已经修复好了,母亲,可是”
瑶姬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那只鵕不一定就是最后一只。谁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还会跑出其他的来。”
“最后的一只?什么意思?”
“开玩笑的啦!懂的人就是懂啊,母亲。”
淘气地挥了挥手,瑶姬离开了母亲。她通晓人间界的次文化,像特殊摄影电影之类的东西一事在西王母宫殿中是公开的秘密。
连接着丹霞宫的漫长通道入口是一个大厅,椅子并列在墙边。和昨天一样穿着青、红、白、黑袍的四个年轻龙王就在这里等着瑶姬。交换了形式上的招呼之后,瑶姬问道。
“昨晚睡得好吗?”
“承蒙关心。”
这不是客套话。他们四个人都各自在被分配到的客房里睡了深沉的一觉。连余都没有做什么梦,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今天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到底有多少神仙会聚集在一起呢?很明显的不会只有十人或一百人的。在仙界,西王母的宫殿本来是男宾止步的地方。龙王兄弟,也就是竜堂家的四个人会成为此地的客人是因为西王母视他们为一家人。
总归一句话,神仙确实存在。他们存在的世界确实存在,而他们自己又身在其中,这些事让他们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个非常识的处境啊!——始的内心这样想着。然而,竜堂兄弟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非常识了。看来目前事实是重于常识的。
“对了,九天玄女说要招待你们吃饭。你们最好先有个心理准备。”
九天玄女是西王母的女官长,掌理宫殿的一切事务。拥有堪称女王国宰相的地位和权限,同时也是瑶姬她们的家庭教师。
“她是一个头脑聪明而认真的女人。母亲很信赖她,她也从来没有背弃过母亲对她的信赖。”
从瑶姬的语气听来,九天玄女似乎是一个可以信赖,但却不易亲近的女性。始决定避免马上和这个女人见面。他不想再增加让他们抬不起头来的对手。这是他老实的地方。
尽管不见这个女人,今天他们也得接受许多神仙们的面谈。神仙们对西王母固然怀有敬意,但龙王兄弟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沾了俗世尘烟的黄毛小子罢了。原本神仙们就把人间界的帝王们视为俗不可耐的人,对权威和权力总是嗤之以鼻。穿着宽松道袍的他们走过竜堂兄弟前,品头论足似地一个一个打量着,始对着他们低头致敬,他们也只是轻轻地点点头回应一下而已。
其中一人把手上拿着的仙杖伸向终。
“哦?这是龙王吗?”
“不要鸡蛋里挑骨头?”
终大吼。在一旁的余被要求“笑一个看看!”遂勉强地装出了笑容。“啊,笑了!笑了!”简直就被当成珍禽异兽看待一样。
“我以为仙人是比一般人类伟大的人哪!”
“什么话?伟大的人就不会想当仙人了。他们在好奇心这方面就像小孩子一样。”
瑶姬毫不避讳地断言,可是续对她的话颇有异议。
“因此他们应该修行过,应该有一点素质吧?”
“这是价值观的问题。”
瑶姬说道。爱好权力和财富,喜欢支配他人的人是成不了神仙的。这种人总是欠缺精神上的适应性。
“汉武帝就是这样。他要求我母亲让他成仙,可是却不得愿。因为他太过于追求地上的荣耀了。”
始微微歪着头。
“在历史上,武帝是千个不可漠视的存在。”
“是的。说起来,成为历史巨人的资质一定和成为神仙的资质背道而驰。”
大概是吧?始心里想着。不光是汉武帝,亚历山大大帝、凯撒、成吉思汗、拿破仑,这些人都是古今东西的英雄好汉,可是他们绝成不了仙人。因为对现世有着野心和执着,所以他们在历史上留下了不可抹灭的盛名。
会议场所的座位呈阶梯状,神仙们各自落了座。这应该是一个神圣会议,有着崇高的气氛,可是,茶、水果、糖果,甚至酒都带进会场来了,简直就像一场宴会一般。中央较低的方形地板上设着座位,西王母以优雅的动作坐在上头。瑶姬和玉扈则坐在附近的阶梯上。竜堂兄弟也得体地跟着坐在旁边,可是西王母对着两个年纪较轻的龙王示意,要他们坐到她的脚边去。
“白龙王、黑龙王,到这边来。”
在西王母的呼唤下,终和余微微地犹豫了一下便往前走去。神仙们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两个太过年轻的龙王身上。有温和而充满好感的视线,也有冷静地观察他们的视线。而更多的是充满好奇心的视线。有人和邻座的人交谈了几句话,发出了笑声之后,又盯着竜堂兄弟看。终环视着会场,余每走动一步,会场就掀起一串笑声。仙人们的样子好像是来动物园参观一样。或许不该说人数而该说仙数,反正到场的神仙大概超过一千人了。终忿忿地喃喃说道。
“我们好像猫熊哦!”“应该是海驴或海豹吧?”
“他们是不是打算让我们钻火圈?”
“那就是龙钻火圈了,或许我们可以接受哪!”
“或许可以接受,可是我不喜欢。你去做吧!我就当经纪人。所得利益就平分吧!”
事实上没有紧张感这一点,终和余跟仙人们是一样的,可是他们自己好像都没有自觉到。
“那么会议就开始了吧?”
西王母开了口,会议于是开始。话是这么说,可是既没有司仪也没有议长,松散的气氛也丝毫没有紧张感。有的仙人手上拿着酒杯,专心地赏着庭院里的花。虽然不像日本国会一样充满了低级的杀伐之气,可是不正经这一点却极为相像。续嘲讽地这样想着,可是始却不想那么快就下结论。
有一件事却是不争的事实,那就是始他们是“龙王”确定真伪的阶段早就过了。也就是说,在今天以前,他们一直被长期地观察着——始明白了这一点。
不久有一个神仙要求发言。
“不管哪个国家发生什么样的凶灾,都和这块土地无缘。我们就不要管了吧?”
不管人间界流了多少血,那都是人类的愚昧和残忍所造成的,责任在人类本身。他们自己播的种应该由他们自己收割吧?
“看来西王母好像偏袒龙王一族,不过那也无所谓。事情如果已经决定那就不用说了,可是,现在一切都还没有个定论,希望西王母能保持公正而中立的态度。”
“我也想保持公正的立场。就因为这样,我不能站在中立的位置。”
西王母的声音沉静中潜藏着丰沛的力量。始满怀着敬意凝视着西王母。
“三千年前,我犯了错误,我没能分辨清楚公正和中立的差别。尽管当时所谓的中立就等于是回避责任的意思。”
西王母仿佛对着每一个神仙们表态一样。
“不过,那终归是我个人的想法,我无意强迫众神仙跟我有一样的看法。我之所以把龙王叫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对神仙们施加压力,只是想让龙王们了解他们自己的立场。”
2西王母不是独裁者,她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命令神仙们做什么事。如果,她这么做的话,可以说处于一人一党状态的神仙们一定会反弹,而仙界也一定失去统一。
神仙们相继要求发言,开始彼此之间的议论。可是看来他们好像把龙王们当成话题,享受着议论的快感。
“我认为寻求社会的公正和以正义为口实迫害他人是两码子事。”
“这是非常初步的认识。”
“龙王他们是在追求一种社会的公正吧?”
“啊,那到底是什么呢?”
“人间界好像到处都有纷争。”
“反省之后再出发不是比较好吗?”
“可是,人间界的社会现状让人不敢苟同,所以有时候也真想好好打一场。”
“所以才会有社会的公正这种话出现啊!”仔细听起来,这好像是私立高中教师们开会讨论是不是要接受被公立高中退学的学生一样。
“大哥,难道你不想大吼一声吗?”
“你想怎么吼?”
“像这样——当你们进行漫长的议论时,地球上就有数不清的人们被杀了。你们应该停止转动你们的舌头,毅然决然拯救人类,消灭罪恶!”
“喂,你的眼神很危险哦!”“所谓的煽动不就是在这个时候进行的吗?”
“可是我觉得现在的气氛不适合叫出这些话。”
始说的没错。认真发言的神仙只有极少数,大部分的仙人还是像一开始一样,仿佛沉浸在宴会的气氛当中。有人传递着装了仙酒的葫芦,喝醉了之后高声歌唱的,也有人熟睡得打鼾的。西王母没有刻意叱责他们,只是寻求神仙们的意见,但是,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仍然没有人提出比较具有建设性的意见。
“我们想听听龙王们的意见。”
有人提出这样的意见。于是龙王们再度笼罩在众人视线的豪雨当中。
“是啊,光是坐着听大家说话一定很无聊吧?”
“那是黑龙王吧?那么好像要睡着了。真是好胆识啊!”这可不是胆识的问题啊!终在心里反驳道。由于会议太过无趣,与原先的期望大相迳庭,因此余就拿出了“打盹儿”的自我防卫手段。终因为血气过剩,睡意根本就不来帮他忙。他也只有坐在那里干瞪眼的份。
神仙之一直接就找上续。
“总而言之,龙王们是要求我们协助啰?红龙王?”
“你说要求协助?”
续蓄意反问回去,用挑战的视线瞥了在座的人一眼。看来就算他本来有些许睡意,在这一瞬间也被吹得无影无踪了。
“如果各位有所误解那也就算了,不过我要声明一下。我们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协助。只要不要阻碍我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因为如果有人假勉强协助为名而行妨碍之实,那是我们所无法忍受的事。”
说罢,一个神仙从席上探出了身子。他的一只手上拿着一把大团扇,有着堂堂的体格,黑而丰盈的胡须以及充满魄力的眼神。看来不像是非常老练的仙人。
“红龙王啊!你们因为有着常人所没有的能力,所以被人间界的权力者们所觊觎,那种能力并不是一件可喜的事吧?”
“从某方面来说是如此。”
“如果不喜欢这种能力,那就不要使用不就得了?可是你们好像用了相当多的不凡能力到处破坏嘛!”
这句话很严重地触怒了续,他皱起了眉头。
‘请不要说这种太有利于牛种的话。因为这种能力而被迫害的人不可以使用那种力量保护自己——这不就是纳粹不准犹太人拿出钱来亡命海外的论调吗?”
“我承认我们有些地方做得太过火。”
始有意附和续过度激动的舌锋,他并无意表现得像个乖孩子。
“可是我们并不后悔。至少施加迫害的一方没有理由要求我们采取不抵抗主义。纵容绑架小孩、放火烧学校的人并不是忍耐或宽容的表现,那只是一种受虐的表征。”
刚刚说话的神仙故意打着呵欠。
“我不需要你们来跟我说教什么是忍耐和宽容。”
“好个坏心肠的老爷爷。”
终愤慨地睨着仙人。
“再怎么修练仙道,性格这么恶劣实在叫人无法忍受。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竟然有性格比续哥还恶劣的人。”
说罢,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的余用着惺忪的声音说道。
“我想他一定有什么想法。”
“哟?讲这种话好像一个优等生嘛!想法?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就不要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
“可是那个人对西王母打了个招呼哪!虽然只有一瞬间,可是他的确是笑了呀!不是那种讨人厌的笑哩!”
“是吗?不是一个无聊的色鬼吗?”
终和余都不知道,那个仙人叫汉钟离。他姓钟离,名权,字云房。据说他在后汉时代任职宫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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