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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拉杰特拉王子所率领的五万名辛德拉军,和亚尔斯兰所率领的一万名帕尔斯军朝着乌莱优鲁往西南的路前进。
卡威利河正值冬季干水期,水深只达马腹。在渡河途中虽然有几次陷入深水的人马几乎溺毙的情形,然而,终归没有造成死亡。大军平安地完成了渡河的行动。
对亚尔斯兰而言,大军渡河的经验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不只感到稀奇,那尔撒斯的话也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拉杰特拉王子绝对不是一个无能的人。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率军成功地渡过这条河了。”
是吗?光是感到稀奇是不够的,还必须趁机学到别人的长处。当亚尔斯兰这么想着的时候,在前头侦察的辛德拉骑兵慌慌张张地赶回河岸。
“卡迪威军在前方布阵了。”
当这个消息传进来的时候,西南方已经扬起阵阵尘烟了。卡迪威似乎想要阻止拉杰特拉渡河。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赶不及截住渡河的军队,但是,才刚刚过河的拉杰特拉军还没有将阵势整顿好,而卡迪威军的一万五千名骑兵就冲杀过来了。
拉杰特拉最初的战争根本连运用那尔撒斯巧妙安排的战术的时间都没有,就因为一场混战而揭开了序幕。卡迪威王子的部将普拉达拉特在这个国家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刚勇战士。他挥着厚刃的偃月刀,每次砍下,坐骑的左右方就喷起了血柱,人马的尸体不断地堆积起来。拉杰特拉军畏缩地往后退,从河岸上被赶落至水中。
在阵形还没有完全整顿好的情况下,就被普拉达特将军的惊人臂力逼得走头无路的拉杰特拉,便想把烫手的山芋丢给帕尔斯军。
“亚尔斯兰殿下,是不是利用这个机会,让那个不懂世故的卡迪威看看名扬远近诸国的帕尔斯骑士的骁勇?”
“知道了。达龙,看你的了。”
“如果这是殿下的意思的话”
行了一个礼之后,达龙一手拿着长剑,一脚踢向马腹。他虽然知道这是拉杰特拉厚颜无耻的阴谋,但是,他不能不听从亚尔斯兰的命令。再加上让大家知道帕尔斯人的忠诚与勇猛也不是一件坏事。
挥着偃月刀,用鲜血把河岸的砂子变成红色的普拉达拉特,看见一个全身上下一片墨黑的骑士,毫不恐惧也毫不犹豫地策马急驰而来。他抖落偃月刀上的血渍,用瘪脚的帕尔斯语大叫:
“帕尔斯的走狗们,刻意跑到辛德拉的大地上来,让人砍落你们的脑袋吗?我就让你们的首级躺在这个河岸上,至少你们死后还可以眺望祖国的风景!“
“既然说了,你就做做看吧!”
简短地回了一句话之后,达龙挡住了迎面而来的一击。
刀身一次又一次激烈地交缠着。在五回合、十回合之后,胜负还没有分出来。
双方的白刃相互咬噬,两个人从河岸上打进河中。
“达龙,加油!”
当亚尔斯兰在马上探出身子大叫时,黑衣骑士以实际行动回应了王太子对他的信赖。他的长剑在冬阳下一闪,血和水柱从河中喷射而上,普拉达拉特的巨大身躯就和他手上的偃月刀一起沉埋水底。
主将被杀死的敌人瞬间崩溃了,拉杰特拉军趁机反击。卡迪威军留下了三千具尸体溃走,在辛德拉国内的第一战,胜利归亚尔斯兰所有。
“达龙大人的勇武真是叫人佩服。在我国根本没有这样的勇者。”
拉杰特拉对达龙赞不绝口,然而,他的用意是要诱使帕尔斯军在往后的战役中也插上一脚。再说,称赞人的话说得再多也不用付钱。
“真是一场没趣的仗。”
这场仗就像达龙所说的一样。由于双方是在宽广的半沙漠正面交战,所以根本谈不上用兵和战术,只是单纯地以力制力。当达龙在打倒普拉达拉特的那一瞬间,整个战斗的胜负就已经决定了。这么一来,亚尔斯兰连学习战术的机会都没有。
那尔撒斯笑着说:
“什么话?什么就会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了。因为敌人还没有出动他们的战象部队哪!”
达龙耸了耸他宽阔的肩膀,黑色的甲胄发出了沉重的响声。
“或许吧!因为那个狡猾的拉杰特拉王子已经决定在最艰苦的战役中彻底地利用我们了。”
“是啊!不但如此,他还可能在我们和敌人作战,双方都精疲力尽的时候来偷袭呢!”
那尔撒斯反而像是很快乐的样子。
“有没有方法可以摆脱他,那尔撒斯?呀,不对,问你这样的问题未免太失礼了。像拉杰特拉那样的小谋士只不过是在你这种大智者手中跳舞的小丑罢了。”
那尔撒斯轻轻地挥了挥手。
“达龙,不要过度吹捧我。这一次还得依照当时的状况来应变,因为我们不知道那个拉杰特拉王子因时间和场合的不同会朝哪个方向钻营。”
“那么,我们非得紧紧地盯着他罗?”
达龙故意地弄响剑环,那尔撒斯的脸上却浮起了恶意的微笑。
“不,或许倒不如给他一些使小诡计的空间要好一些。这阵子我会等着看他使什么伎俩。”
两人的交谈就在这里中断了,因为少年耶拉姆送了在马上食用的餐点来了。
帕尔斯历三二一年的新年,在辛德拉国北方的旷野中开启了序幕。
这一年,如果到九月还活着的话,亚尔斯兰就应该十五岁了。
帕尔斯人根据传统的仪式举行了新年祭典。在新年最初的朝阳出现之前,国王要全副武装,自己一个人到泉水处去,脱下甲胄,用甲胄盛满水。回到阵营后,将兵代表要献上一杯葡萄酒。这杯红酒就象征国王的血。葡萄酒将被注入装着水的甲胄中。人们称呼这个液体为“生命之水“,把三分之一的生命之水往天上泼去,献给天上诸神。三分之一洒向大地,感谢大地去年为大家带来的收获,并祈求新的一年仍然丰收。最后的三分之一则由国王喝光,以示对诸神和大地的忠诚心,同时希望能分享到诸神的大地永恒的生命。
将兵的代表由万骑长巴夫曼担任。亚尔斯兰只带着老鹰告死天使前往,单枪匹马往泉水前进,担心亚尔斯兰安危的达龙和法兰吉丝保持着一段适当的距离跟在后面护卫着,好在没有任何人出现加害王太子,亚尔斯兰平安地完成了代表国王的任务。
亚尔斯兰一口饮尽了生命之水,当他的嘴巴离开黄金甲胄时,帕尔斯军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亚尔斯兰!亚尔斯兰!天上闪耀的星星、诸神的宠儿啊!愿以您的睿智和力量为国家和人民带来平安”
当亚尔斯兰应和着大家的呼声,用两手高高地举起黄金甲胄时,帕尔斯历三二一年最初的太阳闪耀着光芒,使甲胄像金块似地闪着亮光。欢呼声再度扬起,帕尔斯军将兵的甲胄随着光芒,形成了一片如波涛般的光海。
仪式结束后,新年的庆祝宴会随即开始,以往空无一人的旷野此时充满了喧闹的声音。
当太阳升至中天时,拉杰特拉王子从半法尔桑(约一。五公里)之外的辛德拉军阵营中来访。他只带了五十骑左右的侍卫。
或许是相当喜欢白马吧?拉杰特拉这个时候还是骑着纯白的马,当他看到负责警卫亚尔斯兰本营的黑衣骑士时,立刻亲密地打着招呼。“呀!帕尔斯的勇者啊!你年轻的主君可好啊?”
达龙只是无言地行了一个礼。若要依他本心,他可是真想一刀杀掉这个危险又不能信任的人物,以断绝将来的祸根。然而,那尔撒斯却认为为了亚尔斯兰的将来,倒应该利用这号人物。
“就算是毒蛇,让其守卫财宝也是大有帮助的。只要这样想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也没有道理要对毒蛇表示好感啊!因此,达龙对拉杰特拉也只是表现出最低限度的礼仪而已。
原本是个辛德拉人,却刻意用帕尔斯语说了一大堆客套话,其动机就让人起疑了。拉杰特拉在抱有这种心思的达龙面前握住了出来迎接的亚尔斯兰的手,拍拍对方的肩膀,就像是多年的好友一样。
帐篷内铺着地毯,桌上摆满了酒和料理,亚尔斯兰热情地款待拉杰特拉王子。奇夫弹着琵琶,法兰吉丝演奏竖琴,双方一阵谈笑风生。
“对了,我的朋友,和我有兄弟之情的亚尔斯兰殿下,我此次来是为了诚恳地和你商量事情的”
“请直说无妨。”
说完这句话,亚尔斯兰注意到了拉杰特拉欲言又止的表情,于是便命在座的部下们离开。
当现场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拉杰特拉把刚刚法兰吉丝靠着的椅垫铺在自己的臀部下,开始说话。
拉杰特拉所提的方案就是所谓的分进合击的战法。他指照目前这样的情况,双方并行进击似乎没有什么意义。这个时候应该给卡迪威心理上和军事上的双重威吓,使其阵脚大乱。而要做这一点,拉杰特拉和亚尔斯兰就应该要个别采取行动。
“怎么样,亚尔斯兰殿下?我们不妨来个竞赛,看是你还是我先攻进乌莱优鲁。”
“听起来是很有趣。那么,如果是我先攻进,我有什么好处?”
看见亚尔斯兰露出兴趣盎然的表情,拉杰特拉内心不禁暗自窃笑。他刻意停了一下,喝了一杯葡萄酒,刺探性地问道:
“看来你是赞成我的建议了?”
“不,还没有定案,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
看着亚尔斯兰认真回答的样子,拉杰特拉装出一副猜错了的表情。
“你说只是你个人的意见,亚尔斯兰殿下不是帕尔斯的王太子吗?”
“我是王太子没错,但是,如果不和先和部下们商量,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肯定的答覆。”
拉杰特拉忍不住发出咋舌的声音。他把银杯放下,故意压低声音说道:
“亚尔斯兰殿下,我以一个朋友、一个心灵相交的兄弟身份给你一个忠告,最好不要让部下太得意忘形。你是一个主君,主君下达命令,而部下就要听从命令。只有这样,人的世界才能够维持住秩序。如果一味地听从部下的意见,他们可会轻视主君的哦!”拉杰特拉装出一副善意的表情,在亚尔斯兰耳边喃喃地进言,然而,少年却不为所动。
“多谢你的忠告。但是,当我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时,我都找部下一起来商量。他们每一个人都比我有智慧、有力量。如果没有他们帮我,或许我已经丢了好几次命了。”
“话是这么说”
“在形式上他们是我的部下,可是事实上,他们却都是我的恩人。他们原本可以丢下我不管的,可是,每个人都尽全力在扶持我。就让我听过他们的意见之后再给你答复吧!”
“唔”
拉杰特拉心虚地沉默了。亚尔斯兰把他留在帐篷内,自己走了出去。达龙一伙人正坐在五十加斯(约五十公尺)之外的岩石阴影下交谈着,看见王太子出现时都站了起来。亚尔斯兰把拉杰特拉所提的意见,包括他别有居心的忠告都对部下们说了。
“我该怎么回答拉杰特拉好呢?我想先听听达龙的意见。”
黑衣骑士的回答相当明快。
“我认为理所当然应该拒绝。”
“理由呢?”
“或许是我个人对拉杰特拉王子有偏见。可是,我想大家应该都可以看出那个人的阴谋。也许拉杰特拉王子想让帕尔斯军个别行动,然后把我们当成幌子。”
亚尔斯兰微微地蹙了蹙眉头。他不说话,把那像晴朗夜空颜色的眸子转向奇夫。未来的宫廷乐师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样想。那个骑白马的王子是一个善于用心计的人。如果我们从别的路线前进,或许拉杰特拉那家伙就会立刻派出密使到卡迪威那边去,让那边的人出面亲切地为我们指点路线呢!“
斩钉截铁地说完,奇夫把视线转向美丽的黑发女神官身上。
“怎么样?法兰吉丝小姐也有一样的想法吧?”
“真是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哪!”
法兰吉丝的反应虽然冷漠,但她并没有否定奇夫的意见。
“我的意见和达龙大人他们的看法一样。如果卡迪威王子把主力对准了帕尔斯军,防守国都的力量就会显得薄弱许多,而卡迪威军主力的行动也就比较容易预测了。不管是直冲国都或者是偷袭卡迪威军的侧面、后背,都可以为所欲为。拉杰特拉王子一定笑不可支啊!”亚尔斯兰交抱着双手陷入沉思,不久,他把视线转向戴拉姆的旧领主身上。
“我想听听那尔撒斯的想法。”
“那么,我要先为殿下祝贺。”
亚尔斯兰为那尔撒斯这突如其来的话吃了一惊,那尔撒斯笑着回答:
“因为,殿下的部下中没有一个傻瓜。达龙、奇夫、法兰吉丝小姐的意见都一语中的。拉杰特拉王子的真意就是要彻底地利用帕尔斯军。我早就知道他迟早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亚尔斯兰微微地歪着头。
“那么,我应该拒绝拉杰特拉的提案吗?”
“不,请您答应他。”
不只是亚尔斯兰,其他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尔撒斯的身上。
“我这就说明我的理由。拉杰特拉王子的心是铁做的,和这种人同行,什么时候背后要吃他一刀都不晓得。依我的看法,对方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提案反倒对我们有利,彼此保持一点距离来行动比较保险。”
“我明白了,就这么做吧!”
“可是,我们得附加上条件。请殿下要求对方提供充分的粮食、搬运粮食的牛马、详尽的地图和可以信赖的向导。”
亚尔斯兰不由得咧嘴笑了开来。
“是不是太贪心了一点?”
“不,做这样的要求才好。拉杰特拉一下子本身就是一个欲望极深的人,所以殿下也要表现出高度的欲望,反而较能使他感到安心。”
欲望强的人怕的就是没有什么欲望的人。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认定你是跟他同一类的人,让对方产生大意的心态。除此之外,粮食和地图原本就是不可或缺的东西。为防他提供虚构的地图,最好是当场描绘拉杰特拉身上携带的地图。
“同时还请殿下详细打听拉杰特拉王子前进的路线。然后我们再遣密使通知卡迪威王子,告知拉杰特拉前进的路线。”
“可是,这么做不是稍嫌过火了吗?”
亚尔斯兰有些犹豫。奇夫不禁在口中喃喃说道:好个善良的人哪!
“请不用担心。反正拉杰特拉王子是不会老实地回答的。如此一来就可以使卡迪威军迷惑了。”
卡迪威一定会该把主力军朝向何处而感到苦恼吧?如果他把兵力分成两路,我方就可以加以各个击破。如果卡迪威害怕了而躲进城内,我方就可以毫无损伤地进军乌莱优鲁。不论事情如何进展,对亚尔斯兰和帕尔斯军而言都不会有任何损失。如果双方真的交锋了,到时只要再重新拟定战术就可以了。那尔撒斯做了这样的说明。亚尔斯兰便决定听从部下们的意见。
(二)
一月三日,亚尔斯兰和拉杰特拉分手,朝北方的山地前进。拉杰特拉答应了亚尔斯兰所有的要求,虽然有些不甘不愿。
行军途中,亚尔斯兰和那尔撒斯并肩骑着马,向那尔撒斯请教王者之道。
“以前有一个勇敢的国王。”
那尔撒斯以这句话开头。
那个国王有一次率领五万名士兵远征。在越过国境的雪山,持续不断的战争之后,粮食告罄,士兵们因饥饿而受苦。国王看着士兵们痛苦的样子流下了泪,便把自己的粮食分给了士兵们食用
“殿下,您对这个国王的行为有什么看法?”
亚尔斯兰在一瞬间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因为从那尔撒斯的表情和语气来判断,他对这个国王有负面的评价。然而,他不清楚理由何在。亚尔斯兰还是老实地回答了。
“我认为他是个了不起的国王。看不过士兵们受苦而把自己的粮食分而食之,这不是很难得的行为吗?那尔撒斯的意见似乎不太一样?”
那尔撒斯微笑地点了点头。
“殿下虽然看出了我的心思,但还是老实地回答了。所以,我也就老实地说出我的想法吧!我认为这个国王没有当国王的资格,他是一个卑懦的人。”
“为什么?”
“这个国王有两大罪状。第一是他没有准备好五万名士兵所需要的粮食而让士兵们挨饿。第二是他把自己的食物只分给了一小部分的人食用,其他多数的士兵仍然一样在挨饿。”
“”
“也就是说,这个国王第一是个怠惰的人,第二行事不公。而且,他意欲把粮食分给一小部分人食用一事使自我陶醉在自己的慈悲当中,藉以逃避使众多士兵挨饿的责任。这就是他的卑懦之处。殿下明白了吗?”
“我想我明白了。”
亚尔斯兰一边想着,一边回答。
“也就是说,身为国王的人是不能让士兵们挨饿的。如果让士兵们挨饿,根本就没有办法作战了。”
“是的。只有能够准备不让五万名士兵挨饿的粮食的人才有资格指挥五万名士兵。至于在战场上的用兵和武勇,那是往后的事了”
平稳的行军持续了两天左右。当人马偶尔在山路中休息时,那尔撒斯就拿出纸和笔来描绘风景,然而,除了耶拉姆之外,他并没有让任何看见他的作品。
“那尔撒斯的绘画才能当然是不容置疑的。我好想让那尔撒斯帮我画人像呢!”
听到这些话的达龙不由得俯视着亚尔佛莉德的脸。
“你真是不晓得利害啊!”然而,关于那尔撒斯的画才堪称为最有力证人的耶拉姆即有这样的主张:
“如果那尔撒斯在人连绘画都堪称天才的话,那反而没救了。以他目前的功力来说,应该算是刚刚好。”
“听起来不像是在褒奖嘛!”
法兰吉丝很认真地评论道。
亚尔斯兰也觉得既那尔撒斯即将担任未来的宫廷画家,他也想知道他到底画得怎么样。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只要那尔撒斯能画就够,至于画得好不好就不是问题所在了。亚尔斯兰虽然崇拜那尔撒斯的智略,但是,对其画才并不抱有任何幻想。
在辛德拉国都内的卡迪威王子以一个战争的当事者来说,实在是处于非常幸福的立场。事实上,有这么幸运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了,因为他的战争对手把今捕捞行动预定表送到他的手上来了,而且一来就是两封。拉杰特拉和帕尔斯国的亚尔斯兰太子都各自遣密使把另一方的预定行动表送来了。
“他们到底想怎么样?”
卡威迪感到困惑不已。只要是正常的人一定都会感到疑惑的。首先他派人出去侦察,证实敌军的兵力已经分成两股,但是,未来的事情就难说了,他实在不知道敌方自己送来的情报有多少可信度。将军们的意见也分歧不一。
“我们应该先击溃帕尔斯军。他们的兵力大约只有一万,如果没有了援军,拉杰特拉的锐气一定会大大受到打击。尽管帕尔斯军再怎么精强,只要我们用兵力去压倒他们”
“不,最好是倾我军的全力先去击垮拉杰特拉王子的主力。如此一来,帕尔斯军就会像断了根的树木一样,不砍它自然就会枯萎了。应该先打拉杰特拉!”
“可是,如果在我们和拉杰特拉的本队交战时,帕尔斯军突然袭击国都怎么办?帕尔斯军的骑兵在速度上是近邻诸国所比不上的。还是先解决这边比较理想。”“干脆先按兵不动,观察对方的动向之后再说吧!反正他们本来就是冲着国都而来的。”
“可是,这么做的话,国都以外的地区不都要被拉杰特拉的马蹄所蹂躏了吗?我军的总数有十八万,而拉杰特拉的军队和帕尔斯军合起来也才不过六万,害怕数量比我们少得多的敌人而躲在城里实在是说不过去。不,或许这样一来反而就着了敌人的道了。”
议论始终没有个定论出来。每个意见都言之成理,卡迪威王子不知道该听从哪个人的意见。
“马赫德拉,干脆就把我们的军队分成三股吧!一队守住国都,一队攻击拉杰特拉的本队,另一队则讨伐帕尔斯军。你看如何?”
“殿下,请不要开玩笑了!”
王子商谈的对象马赫德拉不痛快地睨视着女婿,他白色的头巾和黑色三角形下巴上的胡子给人极深刻的印象,是一个有着健壮体格的中年男人,比卡迪威和拉杰特拉都更有风格和魄力。他以世袭宰相的身份掌管国政已经有二十年了。和帕尔斯国之间的战争往往都是处于被动的,但是在内政、外交、军事等各个部门都有着不同凡响的业绩,他也因此声名大噪。
“如果兵分三路,我们在兵力上所占的优势就发挥不出作用了。绝对不能将兵力分散。力量唯有集中了起来才叫力量。”
马赫德拉语气肯定地说道,卡迪威也认同他的正确性,然而问题就在于应该把这个力量集中在哪里?他很清楚同父异母的兄弟拉杰特拉是一个谨慎而细心的人。
“国都必须随时安置最低限度的兵力。其他的兵力就集中配置在一个地方,让兵力在必要在时候朝向必要的场所。粮食和武器也应该集中在该处。”
“我明白了。马赫德拉,你真是一个堪称智者的男人啊!对我来说,称你为宰相、岳父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只要有你在,拉杰特拉那家伙岂能那么轻易地就把辛德拉的国土握于指掌之间?”
卡迪威衷心地称赞岳父。
马赫德拉的女儿莎莉玛是一个有着“拉克休美女神的私生子”美名的美丽女性,她有着无数的追求者,包括拉杰特拉在内。而卡迪威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被选为她的夫婿,这不光是莎莉玛自己的选择,也是马赫德拉的决定。马赫德拉也是他感情方面的恩人。
“多谢陛下的称赞,臣下深感惶恐。”
马赫德拉装出一副令人感到心惊胆颤般的谄媚态度,脸上隐藏着信赖但却以显得有些奇妙的微笑。如果他的女婿当了国王,身为王妃的父亲,他的地位和权力也就更形强化了。
“除此之外,臣下已经让一个和我们一族有关系的人潜入拉杰特拉军营中了。他是一个极端聪明的人,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了。就请殿下心平气和地等着吉报吧!”
世袭宰相沉稳的声音让卡迪威重拾了平静的情绪。
在山道中行走的帕尔斯军中,亚尔斯兰仍然针对现在的状况向那尔撒斯请教。
“这么说来,拉杰特拉王子是有意利用我们帕尔斯军了。那尔撒斯的看法是这样的吧?”
“是的,可是,我们绝对不会让他如愿的。”
“为什么?”
“如果我们的大军跟卡迪威军作战而打了漂亮的一仗,扬名的是我们帕尔斯军的武名,不是拉杰特拉的名声。而以他的立场来说,为了成为辛德拉的国王,他自己本身必须扬名立万才行。”
策马并肩同行的奇夫露出了恶意的笑容。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打一次胜仗,拉杰特拉就会按捺不住而开始行动了,因为他必须建立自己的功勋。是不是这样,军师大人?”
“是的,而且不只是这样,在国都的卡迪威王子一定也沉不住气的。”
原本这两个王子在欲望和反感上就呈现极度的对立。帕尔斯军在军事上的成功一定会对他们造成刺激。帕尔斯在最近的战斗中打胜仗不只是单纯的局部胜利,也和辛德拉画整体的命运相连。
拉杰特拉派给帕尔斯军做向导的男人叫加斯旺德。他有着麦色的肌肤和玛瑙色的瞳孔,年纪大约和奇夫相当,予人一种黑豹般灵敏的精悍感。他对帕尔斯语也有涉猎。到目前为止,他虽然尽责地做到了向导的工作,但是,亚尔斯兰的部下们却尚未完全信赖他。
“那个男人相当能使剑哦!”有一次,看着加斯旺德的动作,达龙喃喃地说道,那尔撒斯若无其事地摸摸自己的下巴。
“如果你有这样的感觉,那么一定是相当有两下子的了。”
“或许他是对方派来的刺客哪!”
达龙降低了声音。他害怕的是加斯旺德会还会是拉杰特拉为暗杀亚尔斯兰而命其伪装成向导潜进来的杀手?那尔撒斯同意密友的看法。
“非常有可能。但是,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怎么说?”
“拉杰特拉把一个危险人物丢给我们的可能性。”
说完,那尔撒斯就陷入沉默之中,似乎很认真地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三)
“和拉杰特拉王子结盟的一万名帕尔斯军正在山道中向东前进,一两天之后应该就会抵达这座城了。”
这个报告是在一月底传到了古加拉特城。
这座城扼住从北方山岳地带向国都乌莱优鲁延伸的主张通道,是军事上的要冲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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