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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难攻的要塞都市,但是,是不是适合维持孤立而长久的政治体制呢?第一:人口构成的男女比率欠缺平衡,这是个事实。而既然伊谢尔伦位于联系帝国本土和旧同盟领土间的回廊中心,光这一点就让他们必须有高度的期待和警戒心了。就如杨威利生前说的一样,太过依赖伊谢尔伦一定会把共和政府和革命军的脖子陷在枷锁之中。尤里安要如何突破这个瓶颈呢?此时,一阵阵起司的香味弥漫在一时还不容易做出结论的卡介伦的鼻尖。

    军务尚书奥贝斯坦以镇压动乱的负责人的身份由费沙被派到海尼森。经由海尼森地下管道送出的这项情报抒情股寒风吹进了伊谢尔伦的送气管中。

    “奥贝斯坦元帅是一个相当冷酷的军官,擅于权谋。既然他来了,就不会以单纯的方式来解决事情。他到底会使用什么手段实在叫人费疑猜。”

    没有人反对先寇布的意见。

    “帝国印玺,绝对零度的剃刀”是先寇布对奥贝斯坦的评语。当然,先寇布尚未和奥贝斯坦面对面接触过。然而 ̄ ̄

    “这让我想起,当我小时候在帝国和母亲在街上走的时候,因为觉察到迎面走来一个有着一双阴郁眼神的小鬼而让我不由得伸舌头惊叹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或许那个家伙就是奥贝斯坦哪!如果那个时候用石头砸他就好了!”

    先寇布一只手上拿着威士忌酒杯说道,凯斯帕.林兹上校一边在手上的写生薄上画着东西,一边这样回道:

    “是啊,或许对方了有相同的感想呢!”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因为呀,当我还在母亲的肚子里的时候就是帝国的人了。”

    原本希望成为画家的青年军官给了一个不成答案的答案。

    而成长后的奥贝斯坦又对着伊谢尔伦一党投下了什么样的石头呢?

    单从战略上的必然性来思考的话,帝国军倒未必需要拘泥于确保住行星海尼森。他们可以把海尼森让给敌人之后,再以压倒性的战力夺回来就可以了。海尼森并不像伊谢尔伦是个强大的军事据点,而四周也没有什么危险的宇宙区域包围着。再加上伊谢尔伦革命军原本就没有充分的军事力量同时确保伊谢尔伦要塞和行星海尼森。

    如果奥贝斯坦元帅想放弃海尼森的话,尤里安又该如何应对呢?这实在是一件很难判断的事情。海尼森的住民们一定会狂喜不已而积极地呼叫伊谢尔伦革命军前来吧?如果伊谢尔伦应邀前去,或许就会在非据点的宇宙当中被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帝国军包围歼灭。但是,如果拒绝的话,海尼森就一定会永远处于帝国军的支配下。

    尤里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从地球带回来的,证明地球教和费沙之间关系的记录。

    那是一个关系着把人类的历史倒推回去的想法的记录。看完该记录之后,没有一个人的表情是乐观而充满生气的。连先寇布、波布兰和亚典波罗都像是把刚刚喝下肚的毒酒吐出来似的表情。他们原本应该都有着钢铁制的神经和强化陶瓷的胃肠的。

    尤里安自己对带回这样的情报一点喜欢的感觉都没有。虽然那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奔赴地球,潜入地球教团本部所获得的情报。但是,这个情报连杨威利的命都没有办法救回来,不是吗?

    知道这项情报难道就意味着伊谢尔伦共和政府居于银河帝国之上吗?如果从战略上来看的话,伊谢尔伦应该要活用这个情报才对吧?可是,尤里安没有这个自信。如果杨威利还健在的话,一定会把那一片重要的讯息镶嵌进壮丽而绵密的战略构想的拼图中。

    “尽管如此,地球上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牵绊住我的心。我觉得那里有的只是过去而不是未来。至少存在着未来的地方不是地球 ̄ ̄”

    尤里安这样对自己说着,关上了心门。一种微微的困惑攫住了他。人类的未来真的是在费沙吗?当然,那绝不是原来的费沙自治领地,而是新银河帝国首都的费沙。总之一句话,人类的未来是寄托在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和他的王朝吗?这是尤里安所无法理解的事情。即使只是迁都费沙一事,莱因哈特就已经是历史的创造者了。可是,如果时代因为一个冠绝古今的人就产生变革的话,那么,人民又算什么呢?难道人民只不过是被英雄守护、拯救,一种无力无为的存在吗?尤里安不喜欢这种想法。就像杨威利不喜欢它一样。

    对于费沙和地球教之间所拉起的阴谋之线,尤里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件事的存在。

    “要把这件事告诉莱因哈特皇帝吗?要求他给我们一个行星当作报偿吧。”

    亚典波罗曾经这样开玩笑地说道。尤里安把这些话解释成一个玩笑,所以他也只是笑了笑,然而,仔细想想“一个行星”不是蕴含着某种暗示吗?当然,莱因哈特是不可能以一个行星来交换一个这样的情报的。但是,既然政治,尤其是外交这种事具有交易性质存在,要求高傲的皇帝让步或通融,自己必须得要有相当的筹码在手中才行。而那不就是靠军事力量获得的一定的胜利吗?这是尤里安此时的想法。

    尽管哪些 ̄ ̄尤里安让自己的思绪奔驰着。尽管如此,那个不仅被八百年怨念所压迫着、同时还利用这个情结让自己的野心和才干明显化的男人安德鲁安.鲁宾斯基现在又在哪里呢?他是躲在哪个行星的地下深处等待着机会向帝国和皇帝伸出他那双阴谋之爪呢?或许在他的爪上还满布着毒液——

    不只是尤里安,在这个时期,帝国内务省和宪兵本部也都不知道安德鲁安.鲁宾斯基的下落。

    身为费沙最后的自治领主的他躲在广大宇宙中的某个房间中。他穿着西服躺在沙发上,额头上浮现着斗大的汗珠,这不是因为房间中的空调设备,而是他本身的健康问题。在桌旁是他的情妇多米妮克.尚.皮耶尔,她一手拿着威士忌酒杯看着鲁宾斯基。那是一种不像鉴察也不像观赏的眼神。

    “没想到你是那么容易感伤的女人哪!”

    鲁宾斯基说的是多米妮克对那个叫爱尔芙莉德.冯.克劳希的人所抱持的好感。多米妮克为爱尔芙莉德和她所生的婴儿叫来了医生;为了使她和让她怀孕生子的男从会面,多米妮克用自己的商船把她送到行星海尼森去。

    “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

    “某个地方吧!”

    多米妮克冷淡地用手指头摩搓着杯子的边缘。澄澈的音波传送到鲁宾斯基的耳中。多米妮克改变了话题。

    “我知道你为什么焦躁。你对自己的健康没有自信。所以呀,你让部分的物资流通和通讯产生混乱到底有什么效果呢?”

    她是在嘲讽鲁宾斯基消掉费沙航路局的资料的工作终归失败一事。

    “有时候不一定要有王牌才能决胜负?今天就是时候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 ̄ ̄”

    “你真的显得很衰弱呢!你原不是会说出这种陈腐台词的人,现在表现力却这么贫乏。以前你可以说出更有力的话的。”

    在辛辣的语气中或许还含有些许片断的怜悯。到现在这种情况,鲁宾斯基和她之间确实存在着一种纷争不断地又绵密难分的关系。已经有多少年了?多米妮克试着去追溯记忆的丝线。当她遇见他时,两人都还年轻,野心比实力还大。他们没有回顾过去的余裕。鲁宾斯基只不过是费沙自治领主府的一个书记官,多米妮克只会唱歌和跳舞,但是两人却都想爬上社会的最上层。

    鲁宾斯基突然而来的话声使她关上了回想的大门。

    “你打算像出卖鲁伯特一样地出卖我吗?”

    多米妮克轻轻地蹙起眉头看着情夫。她那清澈的视线视线在曾经与自己在身心两方面都结合在一起的男人身上游移着。结果,她所能确认的是横跨在过去和现在之间,而且在一瞬间扩大了的裂痕的存在。

    “鲁伯特是正面和敌人作战死的。而你又怎样呢?你想和莱因哈特正面作战吗?”

    多米妮克问道。当然是对着站在裂痕对岸的男人残影问的。

    “你死后,到底你面对莱因哈特时是作战的呢?还是提脚逃跑的呢?这些都是由他人决定的。而你对这些事一点抗议的余力都没有。”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

    iv

    新帝国历零零三年三月二十日。

    刚踏上行星海尼森的地表的那个时候,银河帝国军务尚书巴尔.冯.奥贝斯坦元帅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足以显示他充满感慨的心理成分之表情。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和军务尚书同行而踏上海尼森的毕典菲尔特一级上将,在他背后极尽忿恨地如此发泄着。

    “死一点都不可怕。可是要扯上奥贝斯坦的话,那就抱歉了。如果我和他一起上天,我一定会把他从王尔古雷(译注)的车上扛下去。”

    译注:王尔古雷(walkure)是天神奥丁的女武神,将战场上死去的英雄们带回奥丁的神殿。

    幕僚欧根少将责备他声音太大了,橘色头发的猛将耸起了他的眼睛和眉毛。“毕典菲尔特家代代有家训,那就是夸奖别人的时候声音要大,要说别人坏话时,声音更要大。我只是遵守家训而已。”说完这些话,毕典菲尔特连续打了两个喷嚏。海尼森的季节像是倒退了三个礼拜之多,笼罩在一片寒气当中。

    军务尚书漠然地听着黑色枪骑兵舰队司令官的恶意批评,接受民政长官艾尔斯亥玛的欢迎,走向已故的罗严塔尔元帅所使用的总督府。毕典菲尔特和缪拉各自在中央宇宙港附近的旅馆中设置了司令部,专心地做起舰队及兵员的配置工作,没有和军务尚书同行。和奥贝斯坦同行的只有军务省官房长官菲尔纳少将和秘书休鲁兹中校、护卫队长威斯法尔中校等数名人员而已。对于毕典菲尔特和缪拉没有和其同和一事,虽然他们都有正当的理由,但是,他们没有排除万难以争取和军务尚书同行的积极意念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另一方面,奥贝斯坦也没有刻意要求两位提督同行。他急着要解决的问题并不是需要两位提督的作战指挥能力之类的事。他反倒是需要像还在狱中的海德里希.朗古之类的才能。

    第二天三月二十一日,海尼森就出现了急速而激烈的变化。直属军务尚书的陆战部队出动,开始强行带走海尼森的“危险人物”

    以前担任同盟政府人力资源委员长一职的荷旺.路易,原为第一舰队的司令官的派特中将、曾任杨威利元帅司令部的参谋长要职的姆莱中将以及其他一共超过五千名的人员一举被收押。大凡曾在自由行星同盟担任重要公职的人都成了待罪之身,于是,这次的事件就被称为“奥贝斯坦大割草”

    听到这个消息的毕典菲尔特对缪拉问道:

    “军务尚书到底在想什么?我实在搞不懂,你懂吗?”

    “不,我不懂。”

    “依我的想法倒不如让那些所谓的民主共和主义者尽情发表他们想说的话。反正他们的话连百分之一都实行不了。”

    缪拉点点头,砂色的瞳孔中飘浮着深思的表情。

    “如果把政治犯和思想犯关进牢里,收容一般的刑事犯的能力就下降了。这样一来反而会有破坏这个行星的治安之虞。”

    缪拉和毕典菲尔特对于军务尚书以高压维持治安的手段都颇不以为然,但是他们既没有权限提出异议,再之,他们的任务在于攻陷伊谢尔伦,所以只有埋头于作战的准备工作。这段期间,在干达尔巴星系重编军队的瓦列一级上将也在获得许可之后到达了海尼森,帝国军的阵容于是达到了四万艘。补给体制也几乎完全整备妥当,在几天之中,征讨伊谢尔伦的准备工作就完成了。

    因为这个缘故,到三月底为止,军务尚书和三个舰队司令官虽然在同一个行星上,但是谁都没有空彼此会面,大家都各忙各的。而在四月一日上午,三个提督联袂拜访了军务尚书。

    “我们有事请教。”

    毕典菲尔特大声地道出来意。奥贝斯坦因为在处理文件,让他们等了有四十分钟之久。

    “说吧!毕典菲尔特提督。不过,请你简短的、理论性地提问题。”

    等了漫长的一段时间之后竟然得到这样的答案,毕典菲尔特不禁勃然大怒,但是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了自己,咬牙切齿地挤出了声音。

    “那么,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根据我军内外部所流传的谣言,军务尚书之所以收押大量的政治犯、思想犯,是要把他们当人质,强迫伊谢尔伦军投降。我不相信战力远超过对方的我军需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但是,现在,我希望从军务尚书口中证实这件事。如何?”

    奥贝斯坦很冷静。

    “因为传言而受到他人批评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那么,传闻不实了?”

    “我没有这样说。”

    “这么说,你是真的要拿人质的生命当盾牌,逼迫伊谢尔伦献城了?”

    瓦列呻吟说道。他的脸色和毕典菲尔特完全不同,呈现出一阵青一阵白,保持沉默的缪拉也以情绪恶劣的表情凝视着奥贝斯坦。正待毕典菲尔特要再度开口的时候,军务尚书抢在他前头先说话了。

    “这个时候,军事浪漫主义者的血腥梦想是无益的。我相信与其要伤害一百万个将兵的生命,不如把不到一万个的政治犯做为不流血献城的条件反倒来得有利些。”

    毕典菲尔特可不这么认为。

    “常胜不败的帝国军的名誉又怎么样?”

    “名誉?”

    “就像伊谢尔伦。光是我的舰队就足以攻下它。更何况还是缪拉和瓦列。一共有四万艘舰艇。就算不用那种方式,我们也有百分之百的自信可以拿下伊谢尔伦!”

    奥贝斯坦冷漠的语气几乎使毕典菲尔特要爆发了。像冬天寒冷的霜气般的视线从有名的义眼中射向三个提督。

    “没有实绩者的夸大言词是不能拿来做为战略的基础的。现在已经不是光靠武力就可以解决事情的阶段了。”

    “没有实绩!”

    毕典菲尔特的脸像是反射着头发颜色般的鲜红。他无视于僚友的制止,往前迈出一大步。

    “我们可是跟在莱因哈特皇帝的身边,来往于战场上,为陛下把每一个强敌都歼灭的军人啊!你凭什么说我们没什么实绩?”

    “我很清楚你们的实绩。你们三个人合起来一共让杨威利一个人喝了几次胜利的美酒呢?不只是我,连敌军也——”

    奥贝斯坦没有机会把话说完。“畜牲!”大声怒吼着的毕典菲尔特重重地踏在地板上,扑向军务尚书。在室内的人们只听到好几声叫声,眼前只见人影晃动。一级上将压在元帅身上,揪着他的衣领,这个前代前所未见的光景在数秒钟内就结束了。缪拉瓦列两人从背后架住毕典菲尔特勇壮的身躯,把他拖离奥贝斯坦的身体。军务尚书以如同机械上的金属般的平静态度站了起来,用一只手拂去附着在黑色和银色制服上的灰尘。

    “缪拉提督。”

    “是 ̄ ̄?”

    “毕典菲尔特提督在拘禁期间,黑色枪骑兵的指挥监督工作就交给你负责。可以吗?”

    “是的,军务尚书。”

    缪拉的声音中含着已经快要濒临临界的激动。

    “下官是没问题,可是,黑色枪骑兵的官兵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对他们来说,司令官就只有毕典菲尔特提督一人。”

    “这不像是缪拉提督该有的见识啊!黑色枪骑兵是帝国的一支部队。不是毕典菲尔特提督的私人部队。”

    穷于反驳的缪拉又看着尚在气头上,不停地喘息着的毕典菲尔特和抓着他手腕的瓦列。

    “军务尚书似乎很有自信,不过,以人质为盾牌要敌人献城的手段是不是已向皇帝报告过了呢?皇帝派我们率领舰队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不是很明显就是要跟敌人面对面作战吗?”

    “皇帝的这种骄矜产生了让数百万个将兵在伊谢尔伦化成白骨的后果。”

    “——!”

    “如果前年当杨威利逃离海尼森占据伊谢尔伦时就使用这个方法,就不用损失数百万条人命了。帝国军不是皇帝的个人部队。为了皇帝个人的自负而让官兵们毫无意义地牺牲,这是根据哪一条律法?这样一来,罗严克拉姆王朝跟高登巴姆王朝又有什么不同呢?”

    当奥贝斯坦闭上嘴巴,室内笼罩在一片像铅一般沉重的沉默当中。一向以豪勇著称的提督们也被军务尚书痛责皇帝的言语给震慑住了,没有人提得出反驳,众只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官房长菲尔纳少将紧张地观察着这段叩人心弦的默剧,在胸中自言自语着。军务尚书的主张固然正确,但是,就因为太正确了才招来众人的憎恶。

    奥贝斯坦的义眼中反射着站在眼前的三个提督的身影。

    “我以皇帝代理人的身份指挥你们。这是敕令。如果有任何异议,你们应该去跟皇帝反应。”

    这个立论完全正确,但是,如果有人要把它解释成狐假虎威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奥贝斯坦也无意在无益的议论上花费时间吧?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刚才他还那么痛切地批评皇帝,现在却又藉着皇帝之名来增强自己的立场。这种行为不是很卑鄙吗?不只是毕典菲尔特这么想,瓦列也有同感。连缪拉也无法完全释怀。然而,军务尚书把他们的想法都扼杀了。

    “事情结束了。三位请退下。菲尔纳少将!”

    于是,行星海尼森的状况便朝着尤里安等人想都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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