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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来。幕僚在把视线固定于萤幕上的司令官背后,交换著不安和难以置信的眼神。
“为什么不发射雷神之?”
鲁兹大叫。豪壮大胆的帝国军提督,额头上渗出了焦虑的汗水。衡量过时机,精密构的作战开始像砂壁一样地崩颓了。
在横越八o万平方公里的宇宙空间,伊谢尔伦要塞中焦虑和不安急速成长为一种恐慌。通讯员们的哀嚎及怒骂声充斥在通讯回路中,就像笨拙的钢琴演奏家无助地在钢琴上胡乱地拨弄琴弦一样。
“无法动作”、“没有反应”、“不能控制”等的叫声此起彼落地响起。无数的通讯波从紧逼而来的杨舰队上放出来,在电脑接受了“为了健康和美容,饭后要喝一杯红茶”之类根本不能算是正常的几个术语之后,所有的防御系统都无力化了。
被鲁兹委以防御要塞大任的维拉中将觉得有一种近似牙痛的感觉淹没了他的精神回路。最后,先前的胜利感完全从体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梦魇般的沈重、苦闷。
“停止电脑控制,改用手动!不管如何,一定要发射“雷神之”才行!”维拉下令的声音彷佛哽在声带中一样,好不容易才从嘴说出来。
“不行啊!司令官,不可能的!”僵硬化了的绝望感从通讯员的口中迸了出来。维拉中将觉得自己左右两边的肺已被理解及恐惧所占据,他感到呼吸困难,整个人僵硬地坐在指令席中。使要塞防御系统无力化的关键语。那是杨威利的奇术之源。他在一年前逃离要塞时就撒下了这颗种子。那又是怎样愚弄敌人的一种关键语啊?为了选择在这几年间不致于为帝国公用通讯所使用的语句,杨一定是花了不少苦心,然而,就连当事人也不能强辩说那是一句极为高雅的关键语。要解除封印应该有某一个关键语的,这是必然的道理,但实际的问题是,要发现这个答案根本是不可能的。
帝国军在夺回伊谢尔伦的时候发现了很多低周波炸弹,当时他们认为那是逃走的同盟军意图爆破要塞而功败垂成的举动。可是现在想来,那竟然是为了把帝国军的眼光引离真正的陷阱所做的佯攻!
通讯员发出了凄惨的呼嚎。
“敌人闯进来了!”
“关上门阀!不要让他们进来!”
命令是被执行了,然而,结果却是预料中的事。当听到门关不起来的叫声时,维拉从指挥椅上站了起来,下令准备进行肉搏战。警报声震撼了要塞内的空气。
到目前为止,情况的发展似乎对杨舰队比较有利,然而,事实上就像下令急速调转头的鲁兹勉励部属一样,双方其实是站在同等的地位。
鲁兹舰队调转过头来杀到伊谢尔伦要塞所需要的时间被算出来大概要五个小时。如果杨舰队没有办法在五个小时之内利用肉搏战夺取要塞的防御系统,使“雷神之”活动停止,他们就没有胜算了。除此之外,要塞守备部队的兵数又远比杨舰队多得多。即使要塞的防御系统被封印了,他们还可以采用肉搏战的方式来御敌。
帝国军若能撑到己方同志的来援固然好,但是,就杨舰队而言,他们却须在这之前取得胜利。胜利的女神还没有对任何一方送出祝福之吻。
“以前还不都是这样!只有拼了!”
然而,就像奥利比。波布兰毫不做作地表白,这样的困难工作对杨舰队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救国军事会议”的非法武装政变、接踵而来的伊谢尔伦回廊攻防战及巴米利恩星域会战时都一样,杨舰队经常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和强大的敌人作战。和这些前例比较之下,这一次他们也并不算落入特别窘困的状况。
iv
猛烈的攻击迎向突入要塞内的港湾设施的杨舰队。本来在港湾的门闸都设置有已调好准星的荷电粒子炮可以恣意地破坏、杀戳,但是与战术用的电脑连动的防御系统都像冬眠了一样。姑且不论装备,战斗方式也不得不倒回石器时代了。所有的枪炮都已经不能用了。
打开乘舰的舱口,威武地跳出来的奥利比。波布兰就著往前倾的姿势在地上翻了一个斛斗。帝国军的十宇弓所发射出来的超硬度钢所制的箭刚好飞过一瞬间之前他头部所在的位置命中了舰体,发出了极为不悦耳的声响跳弹回来。波布兰吹了一声口哨,在他眼前出现了手持在照明之下反射著光芒的战斗用刀剑蜂涌杀到的帝国军。
于是“蛮人之间的血战”开始了。在要塞之外,居于机械文明尖端的战舰群朝著母港一直线飞驰,然而,在厚重的要塞外壁内侧却倒行著火药被实用化之前,肉体和刀刃、钝器撞击的斗争。
金属和非金属激烈冲撞,飞散的血腥味盖过了港湾设施的空气净化能力。银灰色的装甲服在一瞬间由无彩到有彩,浸湿了表面。奥利比。波布兰和路易。马逊分别护卫在尤里安的两侧,所以尤里安只能朝著正面与敌人作战。他打落了两只从十宇弓发射出来了的箭,另一只则用钢盔挡住了。与敌人的斩击相当猛烈,最后,他用战斗叉划破了对方的装甲服。
“真是不愉快呀!”
在一旁挥舞著战斗叉的波布兰声音传进了尤里安的耳中。
“什么不愉快?中校”
“有什么不愉快?不管在地球或这都不得不习惯脚踏著地来战斗。还有比这种事更令人不愉快的吗?”
说罢,他没有挡开敌人强烈地斩击,奋力一跳,闪过敌人致命的一击住后退。在这其间,他躲过了飞射过来的箭,快速地移动,同时和下一个敌人交战。尽管他无法像先寇布一样大量打倒敌人,但是他灵活而快速的动作却使他成为帝国军憎恶的对象。帝国军的一个士兵突破了敌我的分界想绕到波布兰的背后去,但是,跳杀过来的卡斯帕。林滋手上的战斗叉一闪,那个士兵便倒卧血泊中了。
“蔷薇骑士!”
颤栗无声无息地在帝国军的士兵之间奔窜著。不管是在敌人或己方同志之间,凡是只要穿军服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威名。或许就因为这样,所以没有人能责怪那些信心产生动摇,后退了数步的帝国军士兵太过于懦弱了。然而,光是这样就足以使杨舰队的表面声势大为壮大了。在战斗中,名声及虚名都应该被利用到最大极限。在先寇布示意之下,一方因后退所腾出来的空间随即被另一方的前进给补满了。帝国军的战列虽然还不致于整个崩坏,但是就彷佛时钟的短针一样,缓慢但确实地后退著。
一一时二o分,指挥著一队人马的波布兰、尤里安、马逊等人突破as二八区段,占据了第四预备管制室。
帝国军看来还不怎么有动摇的迹象出现。因为中央控制室既未被占据,他们的防御也还没有面临崩坏的情况。但是杨舰队的真正目的就在于夺取那个房间。由于预料到突破中央控制室会非常困难,所以杨事先使远离从港湾设施到中央指令室的路径的这间房间和战术电脑连动。波布兰丢下被血迹染红的战斗用刀刃奔到操作桌前输入了主要按键。
“雷神之,封印解除!”
波布兰把视线投向尤里安,尤里安流利地在操作盘上滑动著手指头,把一连串的密码输入回路中。
“一杯俄国茶。不调果酱或橘皮果酱,用蜂蜜调味。”
波布兰那被血汗弄湿了的脸上不禁笑开了。这种密码和刚刚的军事情况的紧张及兴奋完全无关。
一一时二五分,在黑暗的宇宙中快速前进的旗舰,鲁兹一级上将在舰桥上发出了败北的呻吟声。
“不行!后退!”
他发现到一件已经来不及反应的事情。他知道要塞的机能控制权已经落在敌人手中了。在闪著银色光芒的巨大球体的某一点上涌现白皙而令人难以直视的光点。
“所有舰队,回头撒退!立即从雷神之的射程中撤退!”
萤幕中“雷神之”的炮口中充塞著的白光渐渐加了明度及半径。鲁兹感觉到冷汗及热汗同时在他的背脊上流过,他下令扩散所有的舰队。虽然要塞已经被夺,他们已经立于惨败的地位,但是他有责任让损害降到最低限度。
白光掩盖了人们的视线。帝国军预期到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各舰的萤幕都已控制了入光量,但是,强大的光之怒涛仍然灼烧著帝国军将兵的网膜,而他们的心却相对地冰冻到了极点。
九亿四二oo万mwd的能源全被开放之后不到五秒钟,鲁兹舰队永久损失了所有兵力的一成,另外还有一成受到损伤。被直接击中的战舰内的乘员们都气化了,而位于外侧的战舰则爆炸开来,更外侧的舰艇则在内部发生了火灾,乘员们在极度的惊慌之馀忙著灭火。
“战舰路易特波尔得,通讯断绝!”
“战舰特利天海姆,没有回答::”
在喘气及挣扎的声音所构成的无秩序交响曲当中,鲁兹全身泛青似的呆立原地。
“雷神之”不仅粉碎了鲁兹舰队的士气,连伊谢尔伦要塞内部的帝国军的精神支柱顿时也都倾圯了。熬过了四个小时之久的消耗及流血的精神盔甲产生了龟裂,只要再趁势一击,他们就会完全丧失抵抗的意愿。
先寇布等人则几乎在没有任何损失的状况下占据了整个楼层。只要他们往前进一公尺,帝国军就会往后退两公尺。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逝,一月一四日零时四五分,帝国军司令官维拉中将终于宣布放弃要塞。
“我要求我的部属能安全离开。如果不能获得首肯,那么我军将空手相搏至最后的一兵一卒,甚至让要塞自爆。”
尤里安原想不经过讨论就立刻同意对方的要求,但是,在交涉技术上来说,这是行不通的。经巴格达胥上校这么一说,尤里安遂约定一五分钟后给对方回答。
这个时候战斗大致上可以说已经结束了。既然知道一五分钟之后整个事情就会落幕,那就没有必要再互相杀伐、伤害了。双方于是收起了武器,只隔著一条血河互相凝视著。
尤里安在七分钟之后送出了接受对方条件的回答。因为他无法放任那些躺在血泊中呻吟的重伤者的生死不管。或许再经过八分钟,他们就活不了了。尤里安不管巴格达胥脸上那副“真是大傻了”的表情。他觉得可以在其他的机会中试验自己的耐性。
零时五九分,用自己的气爆枪击穿头部的维拉中将,遗体在他的办公室被发现了。他坐在椅子上,身体趴在桌上,但是却把床上的床单折叠放在桌子表面,以免自己的血弄脏了桌子,他的这种作为充分表现了他个人的性格。或许这种生性耿直的人在任务失败时只能选择死这一条路吧?尤里安脱下了黑色扁帽,沈默地对著死者行了一个礼。杨一再教导他要尊重敌人。
鲁兹凝视著映在萤幕上的伊谢尔伦要塞。
“阁下,请您休息休息吧!”
明知白说,副官库典森少校还是这样劝道。
果然如他所料,鲁兹没有回答。他只是交抱著双臂,伫立在萤幕前,承受著沈重的失败感。
数量有占领军数十倍之多的战败者行列从要塞内的各处延伸向港口。渗著血的绷带固然引人主目,然而,受到精神上伤害的人似乎远比身体受伤者多得多,无法接受败北这件事情的人形成无力感的波涛移动著。
“真可谓是神机妙算啊!”贝伦哈特。舒奈德听到从远处望着失败者之列,低声喃喃自语的梅尔卡兹的声音。先寇布等人的勇敢善战固然值得嘉许,但是超越时间及空间,完美地控制整个局面的杨威利,其智谋又该如何来形容呢?舒奈德可以了解梅尔卡兹那种不得不借用既有的形容词来表现自己的感受的心情。他原本就认为杨不只是一个在战场上擅于用兵的男人,但是,若要提到这次再度夺取伊谢尔伦的手法,舒奈德觉得其用心之巧实在令人叹为观止。虽然杨主张以少数和多数作战是用兵学上的邪道,但是他却又把这种邪道发挥到完美的境界。如果给他更多的时间及充裕的兵力,他究竟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啊?
::宇宙历八oo年一月,杨威利和他的部下们成功地要回了伊谢尔伦要塞。距离上次不得已放弃要塞已有一年了。
v
“伊谢尔伦要塞在我军手中。”
这个消息由梅尔卡兹传了回来,同时还告知己方干部没有战死者,整个艾尔。法西尔星球绽开了欢喜的火花,在中央竞技场举办的典礼中挤满了一o万人及一o万个欢欣的笑容。
“这是我们革命政权的首次胜利。杨元帅又完成了一项奇迹。然而,这只不过是一小步,只是串连著无限未来的底片的一小格而已::”
杨坐在贵宾席上听著独立政府要人们的和优布。特留尼西特相较之下极不洗练的演说,心中感到极失望。这一次虽然说是出于必要,但是他觉得自己似乎耍了什么小诡计一样,让杨根本得意不起来。
他虽然讨厌这样的场面而且几乎受不了,但是,如果不加以宣传就产生不出政治上的效果。为了让费沙人投资,为了募集旧同盟的人力资源,他都必须配合著做胜利及胜利者的宣传。杨照道理上的需要出席了胜利纪念会,但是随后就避开人群关进宿舍去了,然而,他的这种态度却又招来了后世的批判。
“夺回伊谢尔伦要塞原本就是期待造成政治上的效果的一次作战,所以,一旦作战成功时当然要做最大限度的宣传。然而,因为讨厌这种仪式而把自己关在宿舍,不就证明了杨威利器量的狭小及觉悟得不够彻底吗?”
实际上,杨威利虽然树立了他人难望其项背的武勋并带动著历史,但是他动不动就招来恶意的批评,这其中大部分的责任大概都要归究于他自己本身吧?因为,总而言之,他“觉悟得不够彻底”是一个事实。
一脚踏进久别重逢的伊谢尔伦要塞的中央指挥室时,杨觉得有一股舒适的风吹拂过他的脸上。一月二二日,从艾尔。法西尔到伊谢尔伦,杨终于得到了让他充满乡怒的地方。如果让华尔特。冯。先寇布来说,他一定会说“因为没有政治家在场,所以感觉特别舒服。”
杨威利不得不认为自己似乎是个不适合待在地上的人。这一年,他虽然迎接自己的三三岁生涯,但是在这之前的人生,他大都不在各行星的地表生活,反而都是在宇宙船或人工天体的内部过日子的。而事实上,他的生命和生活也都是在这些地方孕育、编织而成。
以故的菲尔姆特。连列肯普一定很遗憾。他有著身为已经征服了半个宇宙的王朝的重臣所具有的矜持,原本应该死于无重力的空间中的,然而,最后他却不得不悲渗地丧命于地上。杨自己也有一个大言不惭的心愿,那就是如果能够的话,他希望能在宇宙空间面对他人生的结尾::。
于是,从艾尔。法西尔星系到伊谢尔伦要塞的“解放回廊”完成了。然而这是靠地理上的有利条件及人格上的结合力所连接起来的,如果要把这个根深入历史的土壤,使其枝叶茂盛,那还得经历许多的风雨粹练才行。这是当事者比旁观者更清楚的事。但是当事者们都有一个共通的弊病,事态越是严重,他们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却越是活力。再怎么说,总归一句话,都是因为他们大信任他们那不败的司令官了。尤里安在日后如此回忆叙述。
“我们都很信赖杨威利。我们认为他不败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们甚至认为他永远不会死。”
不久之后,他们终于知道事情不一定是这样的,然而,目前他们只知道纵情酒气当中。
一道凶讯紧跟在成功地夺取伊谢尔伦要塞的吉报之后传了进来,杨威利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接下了这道令他血脉冻结的悲惨消息。
亚历山大。比克古元帅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