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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将已经坏死的手腕加以切除也是不得已的事情。这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但是在列贝罗的心中却还有一个无法放下悬念-杨威利这位同盟最伟大的军事英雄,如果他被原理派的人推举出来,集合旧部,在帝国和同盟之间飘起叛旗的话列贝罗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就忍不住全身的战悚。
事实上,列贝罗也明白杨威利应该不是一个想借由武力来获取权力的人物。在过去这三年里,已经有好几次亲眼目睹了证实这一点的事例。但是过去的实例并无法全面性地保障未来。杨的新婚妻子菲列特利加的父亲,也就是人称军部内理性派的前同盟军上将德怀特格林希尔,以前不也曾经因忧虑政治和外交的萎糜,在爱国心的驱动下,而被军部内的强硬派推举出来发动政变吗?
当时独力镇压政变,挽救了民主政治的人就是杨威利,当时他如果有心要让自己成为独裁者的话,那么同盟早就已经落入他的统治之下了。但是在镇压了政变并将被占领的首都予以解放之后,他却立即回到了最前线,甘于当一名守备边疆的司令官。列贝罗虽真心认为杨这种行为的确值得赞赏,但是人这种动物毕竟是会随着时间和境遇而多少有些变化的。一个现年方过三十岁的青年,如果耐不往乏味单调的退休生活,而使得他那与才能相称的野心被唤醒的话。
也就因如此的顾虑,杨威利在受雷内肯普监视的同时也受到了他支领退休金的自国政府的监视。这一个事实虽然没有特意地被告知受监视的当事人,但是杨要知道这件事也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当知道自己的生活经常被监视或窃看的时候,当然是不会感到高兴的。不过说是这么说,他也没有要大声表示抗议的意思,一方面因为他了解政府目前艰苦的立场,多多少少也感觉到有些同情,而另一方面也可以达到借此阻绝那些繁杂访客的效果。
不管怎么样,不管其他人有些什么样的想法,杨只想要悠哉地过着人生旅途中的有饷假日。虽然日后看起来,这个如意算盘也真是错得太离谱了。
杨新婚的妻子菲列特利加,当然没有道理会像这个懒惰虫老公一样享受着这种除了吃吃睡睡、随笔写写连发表对象都没有的历史理论原稿,其余的时间就是一味地在发呆的这种-非生产性的日常生活。她如果也学习像丈夫一样的生活方式,那么这个刚刚组成的家庭,不久就要变成一个杂草丛生的废园子了。她希望这个家至少还能维持着像绿洲一样的机能。
对于菲列特利加g(格林希尔)杨来说,这个新婚家庭同时也是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家庭主妇的场所。在她的少女时代,曾经一度代替体弱多病的母亲承担着家务,但毕竟为时不长。现在想起来,当时父亲是为了要减轻她的负担,以及其它种种的考虑,所以在她满十六岁的时候,便让她到军官学校入学。在军官学校里面的时候,虽然曾经学过非常时期的食物调理法以及野草食用法等料理方式,但是学校里却从来没有教过任何家庭料理的烹调。虽然她一直想要在有机会的时候学一学,但自从她进军官学校以来,尽管有着人称像“电脑家族的堂妹”般无人可以与之相比拟的优越记忆力,但是在与家庭生活相关的方面,却一直没有能够显现出一个特别值得夸赞的优等生所应有的才能,这或许是实习不够的原因吧。
举凡人类五千年历史的全年表,或是与杨有关的战历,以及他所获得的功勋等等,都能够正确地输入她的记忆回路,但是以目前的情况,不管是如何深远的学识、或是怎样高超的哲学,都无法帮助她如何冲泡丈夫所喜欢的红茶,以及在丈夫所讨厌的夏天里如何安排促进食欲的莱单。
虽然杨对于菲列特利加做的料理从未曾有过任何一次的抱怨,但这是因为他衷心喜欢她所做的料理呢?还是说他其实并不觉得怎么美味,但是因为谅解她的苦心,怕说了出来让妻子难受,所以也就什么都没说,或者他根本就不怎么关心?她有些不明白。
过不了多久之后,所有的拿手菜已经从头到尾表演过一遍,菲列特利加于是战战兢兢地问她的丈夫,对于她做的菜或是家庭的经营管理有没有不满的地方。“没有道理会不满啊,特别是你之前做的那个那个什么东西的确很好吃。”
这个虽有热忱但是却明显存在漏洞的回答,并不能够安慰妻子的心。“我,从以前就很不会做菜”“没有这回事啦,真的!对了、对了,就是在艾尔法西尔行星脱逃的那个时候,你帮我做的那个三明治就很好吃嘛。”
这个说辞真的是事实呢?或者只是口头上的安慰呢?其实连说话的当事人也并不清楚。都已经是十一年前的事,他的味蕾早就已经失去了记忆。不管怎么说,至少他是想方设法、费尽唇舌地只为抚慰妻子的伤心,或许光凭这一点就令人感动了。“嗯,我比较拿手的只有三明治而已。不,其实也不只三明治,其它还有像薄煎饼、汉堡牛肉之类的”“都是很可口、很有营养的食物哦!”杨表示非常地欣赏,但是以菲列特利加本人来说,不管丈夫是如何地不在意,或者在吃的方面非常地迟钝,但如果自己三餐只能准备像“早上夹蛋三明治、中午火腿三明治、晚上沙丁鱼酱三明治”这种菜单的话,那么自己就好像是一个不知锅灶轻重的家庭主妇。
过去在军官学校里四年的寄宿生活,以及五年的军旅生涯,对于她如何成长为一个家庭的经营者几乎没有什么帮助。
过去在舰队出征执行任务的旅途中,尤里安敏兹曾经教过自己如何冲泡出好喝的红茶,包括热水的温度以及冲泡的时间点等等,这些高超独创的手法都对自己示范过。当时尤里安看着自己的手势动作,曾经说“动作不错哦”不过菲列特利加却心想这似乎大过于奉承了。和懒散的杨截然不同地,她也可算是一个仍有待学习的妻子。
第二章一个退役生活者的肖像
4
人称同盟军首屈一指的文书工作名人,也就是一直在事务工作方面辅佐杨的亚列克斯卡介伦,也因为受到帝国军的监视而陷入极为不愉快的气氛当中。
反正只要一想到电话被窃听,也就没有心情和杨在影像电话里谈话。有一天,他坐在正打着毛线的夫人旁边喝着咖啡,隔着窗户看到了窗外五名监视的士兵,忍不住狠狠地啐了一口。“哼,一日复一日,也真是辛苦啊!”“不过倒也托了他们的福,这样就不用担心家里会遭小偷了呢。用公费来替我们撑场面,倒也应该要对他们说声谢谢,不是吗?嗯,就泡个茶或什么的来招待他们一下吧!”
由于丈夫好像有些-随便你们好了-这样的觉悟,所以卡介伦夫人于是冲泡了五杯咖啡,然后吩咐大女儿莎洛特菲莉丝把“最傲慢的那个人”叫进来。不久之后,一名脸上还留有雀斑痕迹的年轻士官,在九岁少女的带领之下,带着满脸不信任的表情,两只手臂交叉在胸前地走了进来。当得知主人请他在餐厅内喝咖啡的时侯,士官很狼狈地急忙换了一副表情,很遗憾似地谢绝了。虽然早己经预料到他一定会说,现在正在执行勤务当中,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款待,但卡介伦却也陷入了让人勒令叫他把这五杯咖啡当作是“不可浪费的东西”一力包办的窘境。不过在这以后,负责监视工作的士兵,他们监视的视线,至少对于那两个女儿是放松了许多。
过了几天之后,卡介伦夫人做了一个很大的派,然后吩咐两个女儿把派送到杨的家里。莎洛特菲莉丝于是一手抱着派的盒子,一手牵着妹妹的手,当她见到在门外负责监视的帝国士兵满脸和蔼的笑容,使用笑脸回应着他们,然后似乎理所当然地在没受任何盘问的情况下,顺利地拜访了杨夫妇的新居。“午安,杨叔叔,菲列特利加姐姐。”
虽是小孩子天真无邪的称呼,但是其中的差别着实叫杨感到极为伤心,只是新婚的妻子则很高兴地把这两位小使者迎进了门,然后像尤里安以前曾经做过的用添加了蜂蜜的牛奶雪糕来慰劳两个小女孩的辛劳,接着像是要安慰伤心失望的丈夫似地,赶忙拿起刀子来切派-就这样发现了派里夹有一张折起来的耐水纸。纸当中记载了几条不想让帝国军知道的联络事项。
就这样,杨元帅与卡介伦中将成功地用一种简单而有效、监视的士兵们察觉不到的方法彼此取得联络,但是即使如此,同一种方法使用的次数如果过多的话,监视士兵的精神图里面,疑惑的曲线将会随着次数的比例而急速上升吧。而且对菲列特利加来说,她也必须要做一些蛋糕或是派等等之类的点心来答礼,这对她而言也真是一件极花工夫的事,且不用多久她的拿手绝活就会江郎才尽了。菲列特利加想着想着,于是宣称要学习做菜而去一趟卡介伦家中。这并不单纯是一个借口,事实上她的确是很希望能够有一位值得信赖的师傅,不仅仅只是在做菜方面,而且是在整体的家庭生活方面指导一下她。
于是在整个时机成熟的时候,杨家这对年轻夫妇便带着小礼物,前往卡介伦家拜访。
当他们二人无视于监视的宪兵们,自顾自地走在街头上的时候,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纷纷把他们的视线集中在他们俩人身上,而他们的脸上所显露出来的神色中除了诧异与崇敬之外还带着一丝的紧张。
这个让市民们感到沉闷紧张的原因就站在街头的转脚处。两名全副武装的帝国军士官,正用满脸木然的表情,面对着眼前来来往往穿行的人们。在夏日艳阳的高照之下,虽然全身为汗水所濡湿,但却纹丝不动,连擦一下汗的动作都没有,这应该是训练与实战所锻炼出来的成果吧,但是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刚毅,却让人觉得是无意识的行为,且给人一种早已习以为常的印象。
他们的视线终于捕捉到了杨以及菲列特利加的身影,当这两个人走过他们眼前的时候,他们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虽然曾经由立体影像画面中见过这位伟大敌军将领的长相,但对他们来说,一位元帅级的人物,不应该是穿着洗白的棉质衬衫,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带即随随便便走在街头上的人。于是一股迷惑的表情很明显地流露在他们的脸上,因为他们无法判断那究竟是不是杨元帅本人。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够稍稍看出他们属于人性化的一面。
当卡介伦透过显像幕看到这对新婚的男女站在门前的时候,便对着夫人喊道:“喂,杨夫人亮相了。”“哎哟,一个人吗?”“不是啊,还带着她老公,不过怎么说呢,总觉得一个司令官、一个副官这种组合不太适合成为一对夫妇,对两个人来说大概都蛮辛苦的吧!”“那有什么关系呢?”
夫人泰然自若地下了这样的评论。“以这一对夫妇的情形,像小市民家庭这样的舞台对他们来说是太过于狭小了。大抵上来说,涉足于这个地面上是个错误。不久之后,大概就会远飞到他们应该要去的地方吧。”“咦?我原本并没有打算要和一个女预言家结婚啊!”“哎哟,我可不是在做预言,这种事情我是知道的。”
卡介伦一面看着夫人走向厨房的背影,一面在嘴巴里面咕哝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然后才走向门口去迎接客人。两个女儿也一蹦一跳地跟在爸爸的后面走向门口。
当门打开的时候,杨夫妇正在卡介伦家的门口,与监视的帝国军士兵一问一答。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带的东西是不是可以让我们看一下?大概打算什么时候回去?面对这些神经质似的质问,杨耐着性子一一地回答。做父亲的于是轻轻地拍了一下女儿的背,当两个小女孩跑向杨夫妇身边的时候,士兵们这才向杨敬礼然后退下。杨于是将随手带来的礼物交给莎洛特菲莉丝,然后说:“把这个拿给妈妈,是巴乐亚(一种用牛奶、鸡蛋、糖、巧克力加果汁做成的点心)喔!”
当杨进到客厅后,这回换卡介伦为难他了。“喂,你这个不速之客。”“怎么样啊?卡介伦夫人的先生大人!”“顺便也带瓶法国白兰地啊,只带那什么女人家的玩意儿,真是的!”“这你就不懂了,如果要献媚的话,也要对真正握有大权的人才有用啊。做菜请客的人可是大嫂喔,你说对不对呢?”“哼,真是眼光狭小的家伙。出钱买菜的人可是我哦,不管表面看起来怎么样,真正握有大权的人还是”“还是大嫂吧!哈哈。”
一个现役的中将和一个退役的元帅两人之间交换着没什么营养的谈话,就在这个时候,卡介伦夫人也正在对菲列特利加以及两个女儿发号施令,命她们把色香味俱全的料理放在桌子上摆好。杨一边从侧面看着这幅情景,一边在心里面想着,在卡介伦夫人的眼里,是不是将她的两个女儿和菲列特利加看成是一样的呢?“我是想要好好地学学做莱哩。首先把肉方面的料理学好,然后学鱼的料理,接着再学蛋的料理。恐怕会给您添一些麻烦,不过,拜托请您教教我吧!”
对于菲列特利加这一番极为热切的话,卡介伦夫人一面点点头,不过脸上显得有些迟疑地说道:“你真是用心良苦啊,菲列特利加。不过呢,你还是不要把自己照系统分门别类学做莱的想法太过于宣扬才好。而且除了做菜之外,在一个平行的地位上管教老公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喔。如果你太宠他的话,那他可就要爬上天了。”
当这一对年轻夫妇回去之后,卡介伦夫人对于菲列特利加的勇敢-而不是能力-真是赞不绝口。“我也觉得她真的是很有勇气呢。”
卡介伦一面用他的一只手抚摸着下巴,一面严肃地说道:“不过呢,尤里安那小子如果不早点回来的话,只怕他在阔别许久之后回到自己家门时,欢迎他的会是一对营养失调的年轻夫妇尸体喔”“说什么话呀,真是不吉利。”“开玩笑嘛!”“开玩笑也要有些分寸啊。你根本就是缺乏幽默感的人,如果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就超过了玩笑的限度噢。太过分是会惹人讨厌的。”
以四十岁不到的年龄即担任同盟政府后方勤务本部的代理部长,并且以他身为一个军事官员所具有的卓越才能,一直为人所称颂的卡介伦,这时好像完全被打败了似地,把坐在他脚下的女儿抱到他的膝盖上,然后靠近女儿那盖在浅茶色头发下面的小耳朵悄悄地说:“爸爸不是输了喔。在这个时候退出辩论,给老婆面子是维持家庭和睦的根本之道哪。现在你们也明白了吧!”
接着他忽然想起先前妻子所说过的预言。如果杨终不免要挺身于宇宙中的话,那么他也不得不考虑自己本身的去留问题了。抬头着着父亲脸上原有的温和突然减少许多,女儿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第二章一个退役生活者的肖像
5
雷内肯普对于杨威利的偏见,也给了后世许多的历史学家一些影响。他们受到了杨究竟是一个“民主政治的拥护者”抑或是一个“避世的智慧将领”这个幻影的迷惑,在他们试着解释杨的行为时,所采取的立场与其说是以一个研究者,毋宁说是以一个崇拜者,他们断定杨所有的行动都是在经过极细密的计算之后才产生的,就连他退役后乍看之下极为平凡的生活,也是在打倒帝国这个目的之下,为了要争取时间所采取的极为深谋远虑的计谋。不过以杨本身的看法而言,这样子被高估也算是一件蛮不错的麻烦事吧,毕竟年纪轻轻的不工作,就靠着退休金整天闲着没事干的生活是任谁都不会赞美的。
不过就事实上而言,杨的“深谋远虑”确实也是存在的。对于他本人来说,这些想法或许只是单纯地打发打发时间也说不定,不过就当时的二、三个证人所传留到后世的内容大约有以下几项:
一、这个计划的目的在于重新建立健全的民主共和政体。如果能够从银河帝国实质的支配当中脱离,恢复自由行星同盟完全独立自主之地位的话,当然是最善之作法。如果不成,那么无论规模的大小,都应该要谋求一个民主共和政体的成立。国家只是将市民的福址与民主共和政治付诸于实现的一种具体化手段,应切记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别的目的。自古以来,将国家视为神圣之存在的人一定是那些靠吸取国民的血汗赖以寄生的人,所以,如果只是为了要拯救他们而来发动另一次流血冲突是一点必要都没有的。
二、重新建立民主共和政体的工作,必定得区分为四个范畴。分别为:a、理念,b、政治,c、经济,d、军事。
a是整个计划的前提。也就是说民主共和政治的重建与市民政治权利的恢复,究竟能够汇集多少精神上的关心与支援。如果大部分市民无法认同民主共和政体重建的意义,那么无论是什么样的计划或阴谋都是没有意义的。要能够强力唤醒市民这种认同的话,大概必需要在-a、专制政府的暴虐压制之下,或者,b、有民主共和政治的象征性人物牺牲的情况下才可能做到。这两者之中无论那一种产生,都会成为在感情面、现实面加强这种理念的要素。但是如果这种情况的发生是经由民主共和阵营自己的手所导演的话,计划终将会流于一种阴谋。也就是说,这一切需要时间与踏实的努力才能够达成(但努力这种字眼并不是杨所喜欢的)。
b的形成全凭a的达成结果,但是在同盟尚未能够保有内政自治权的情况下,在行政末端的单位当中建立起反帝国的地下组织也是可行的办法。特别是在税收与治安这两部门中使位于第一线的人组织化,比起其它的活动更要来得优先。此外,还要在帝国内部、以及帝国支配之下的费沙自治领内部制造协力者,而这样的协力者即使并不是有意识的也无妨。在靠近敌人权力中枢的地方最好也得派人设法渗透,如果能够制造出一些和己方互通声气的人则为最佳。虽然说来极为卑鄙下流,但是举凡收买、胁迫、或者为了要激起对方相互之间的嫉妒仇视所应用的密告或中伤都是应该要考虑的手段。
至于c的话,在b的情况下,费沙、特别是独立商人的协助是不可或缺的。同盟每年得向帝国缴纳一兆五亿帝国马克的安全保障税,所以自然无法期待财政状况得以好转。向费沙商人以高利贷来筹措资金固然也是一种办法,但与其这么做,是不是可以将矿山开发权或是航路优先权提供给这些独立商人,并且保证将来的存续与扩大,以谋求他们的合作。重要的是要让他们理解到,对他们来说,协助民主共和派比拥护帝国更有利益。在有关b的方面,如果能够使得帝国采取将产业国有化或者物资专卖化,那么要寻求费沙那些独立商人的协力将会更为容易。举例来说,古代的某个大帝国之所以会屡屡面临民众的叛乱,弄得焦头烂额终致四分五裂,原因之一便是该帝国将人类生存所必须的盐列为袭断专卖之项目,而官吏便得以从中贪图不当的利益。不管怎么样,要寻求费沙商人的支持,一定要能够给予他们相对的妤处才行,但是毕竟民主共和政治的重建,并不等于分别来重建同盟与费沙,所以也不需要太过于担心。
有关于d所有的活动,都是在a一直到c所有的每一个项目完成之后才开始进行的。有关战术层面的构想,在现阶段是没有必要的。所谓的军事重建,是指在反帝国活动当中,负责实际作战方面所有组织的编成。这个组织里面必须要有一个核心的部队,这虽然已经安排妥当,但是还需要再增强其战力。另外指挥官的人选也是很重要的,自己所尊敬的梅尔卡兹提督在人格方面以及能力方面虽然都有十足的条件,但可惜的是,他是来自帝国的亡命者,就这一点而言,如果让他成为民主共和政体的军队指挥官的话,或许无法得到充分的信赖也说不定。那么,如果是比克古元帅的话呢?这得要深思熟虑才行。
三、大概是永远适用的法则。也就是说尽量减少自己的敌人,增加敌人的敌人(对方的敌人不见得一定是我方)。这一切都是相对性的问题。整体的力量必须要超出对方。特别要留意情报的质与量。
这些都是杨计划当中的基本部分,至于其它更为庞大的策谋,杨并没有记载于文书当中。因为他并未轻视雷内肯普高等事务官在维持治安方面的能力,所以自然不会留下任何对新王朝怀有叛逆意图的证据,让对方可以对他执行裁决。
由序曲到最后的乐章,整个“叛乱交响曲”的全部音符,都已经收录在他的脑细胞当中。这个内容仅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当被问到军事方面的指导人名单为什么不包括杨本人的名字时,他的回答是这样的:“到了那种地步,我难道还要工作吗?我用头脑思考,至于身体力行的话就委交其他人吧!”
杨的构想并不是基于所谓“中兴复国”的理念。因为自由行星同盟这一个权力机构本身,已不具有让人要用流血赌命来使它复兴的理由或价值。他认为国家这一个东西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道具。他一直不断地告诉别人这一个观点,在文章当中也多次提到-只不过这当然都局限在私人的领域内。
另外,在他的心中,从未曾对于他的敌手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个人有过任何一丝一毫憎恶的念头。相反地,没有其他人像他一样给予莱因哈特这么高度的评价。依照杨的见解,莱因哈特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军事天才,而且他在作为一个专制君主的时候,见识极高,而且极少有私欲,施政公正廉洁,就目前看起来真的没话说,没什么可挑剔的。因此杨甚至也想过如果他的统治能够照这样子长久持续下去的话,应该可以说是多数人类的幸福吧。
但是,值得戒惧的一点,在新皇帝莱因哈特借由他强大的政治力,为银河系宇宙招徕和平与繁荣,并且加以维持的同时,人们会习惯于将政治这档事完全委托他人来管理,这么一来,人们将不再是市民而是臣民,这对杨来说是很难忍受的。
杨认为,专制君主的德政或善政这一个玩意儿对于人类的政治意识来说,应该就是一种最为甘美的麻醉药吧。不用参与、不用发言、甚至不用思考,政治就可以正常地运作,人们也可以享受和平与繁荣的话,有谁还会想去参与麻烦的政治呢?能够这样的话固然很好,但是为什么人们没有把他们的想像力延伸到另一个方面。自己如果会将政治看成是麻烦事的话,那么专制君主必然也是如此。当他也对政治感到厌烦,并且滥用他所被赋予的无限制的权力来满足他个人的私欲时,人民该当如何?所以就长远来看,权力还是应该要受到限制、批判和监视的,因此就本质而言,民主政治是比专制政治来得合理。
但说是这么说,事实上杨本身的心理也不见得是稳固毫不动摇的。假设变革能够往好的方向进展,而人民也都能够享受和平与繁荣的果实,然后现实上看起来也似乎能够这样一直继续持续下去的话,那么又何必一定要拘泥在某一种政治形式上呢-杨有时也会不自禁地这么想。自己过去也曾经因为在投票选举日的前一天晚上喝酒醉得不省人事,等到第二天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刻,投票已经来不及了,最后被以弃权论。当他回想起过去这个不名誉的经验时,也会面红耳赤。自己也没有什么面子可以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其实,当一个人真正想要做些什么事的时候,所有的这些理性思考好像都必须要立刻停止。在大多时候,人是一种叫做“信念”的动物。如果一个人必须要坚信唯有自己才是正确的,其他所有反对的人都是错误的这种信念,才能够成就大事业的话,那么杨这个人看起来似乎是没有办法成就什么大事业的。
在后世的历史学家当中,也有部分的人认为信念可以使一切行为免罪,他们对于杨偶尔说过的一些侮辱了信念这一个神圣字眼的话,不但予以严厉批评甚至加以口诛笔伐。以下就是他们认为有问题的,杨在发牢骚时所曾经说过的几句话。“其实所谓的信念不过是人们为了要使自己的过失或者愚蠢的行为正当化,所使用的一种化妆掩饰的籍口。化妆化的愈厚,愈是不容易看清底下真正的面貌。“为了信念的理由而杀人,其实比为金钱而杀人更下等。因为金钱至少具有万人共通的价值,但是信念的价值则仅限定于本人才有。”
如果让杨接着说下去的话,那么他大概会说没有什么东西的存在比信念更为有害的了。就以鲁道夫大帝为例吧,他的信念不就消灭了民主共和政治,杀害了数以亿计人民的性命吗?任何一个人只要使用了像是“信念”这一类的调子,每使用的次数多加一回,那么杨对于这个人的评价就降低了一成。
其实光凭自己本身想要破坏新兴秩序的意图看来,或许就足以被称为历史上的罪人也说不定,由后世人的眼光来看,大概唯有莱因哈特才是历史的继承者也未可知。杨对着爱妻说着说着,一口喝干了第一杯“添加红茶的白兰地”“说到底,期待他人堕落的作法,不管怎么看都是卑鄙下流的,实际上就是想利用他人的不幸啊!”“不过,现在除了等待也别无它法了。不是吗?”
新婚的妻子菲列特利加一面回答道,一面好像注意到什么似地,伸出手想要把白兰地的酒瓶拿到自己这边来,不过却以半瞬间的时差慢了杨一拍。“时间点还没掌握到啊,少校。”
杨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道,一面开始把白兰地酒注入自己的茶杯中,但是偷眼看到妻子的表情,也仅倒了原本预定的七分的量便停住了,他一面盖上瓶盖,一面好像为自己辩护似地说道:“人之所以会想要某种东西,是因为身体对于这个东西有需求。所以诚实地顺应自己身体的所需,想吃的东西就吃,想喝的东西就喝,这样对健康才是最好的喔!”
虽然杨的视野比其他大部分的人都来得宽广,而且视线发射所及的射程也很远,但是怎么也不可能掌握全宇宙当中所有正在或将要发生的事情。当他在许许多多的限制当中,仍想着如何经营和谐的新婚生活的同时,在与他所新建立的家庭隔着有一万光年距离之远的银河帝国首都行星奥丁上,皇帝莱因哈特所亲自召开的御前会议当中,已经决定了要对地球派遣讨伐军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