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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关东三省地方,凡是出远门的,必定少不了马匹牲口代步,因为路程迢远,如果没有一匹快马,那里能够应付得来?难道靠两条腿走路吗?
所以马匹简直是出外人的第二生命,葛雷石金郎等四小侠只顾入林搜索伏敌,却忘记了派人看守马匹,所以他一听见了林外马嘶声响,立时知道不妙,也不顾得搜索敌人,马上由树顶跳落平地,直向林外奔去,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刚才跑出林口,便看见虞秀琼骑的风雷豹,正在飞蹄扬鬣,和几个贼人斗做一团!
劫夺马匹的贼人一共有四个,全是黑衣黑裤,短装打扮的壮年汉子,手执明晃晃的利刃,绕出林前,打算把葛雷四人的坐马劫了,这样一来,他们即使在树林里得了便宜,打胜回来,因为丢了坐马,也要得不偿失,连回去也成问题!
哪知道葛雷等四人的坐马,都是关外名驹,凡是好的马匹,一定会认主人,决不受陌生人的羁勒,尤其是虞秀琼骑的这匹风雷豹马,最能择主,生性刚烈,哪里肯服服帖帖的,被人劫夺而去呢?
一个瘦长麻面的贼人,刚才走到它的面前,风雷豹马央然一声长嘶,飞起后蹄一蹴,这贼人出其不意,吃那马匹一蹄踢倒,骨碌碌的直滚出去!
其余三个贼人不禁大惊,马上挥刀上前,就要胁迫风雷豹马就范,如果再不听话,索性把它杀了,那知道风雷豹马的心性,比起人类还要灵慧,它一边连声咆哮,通知林内主人并且招呼同伴三马逃走,一边前耸后跳,跃蹄乱踏,跟那三个贼人相斗,那麻面长身汉子躺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原来他小腹下被风雷豹马踢了一蹄,重伤内腑,痛晕过去,哪里能够挣扎起来呢?
这三个贼党把风雷豹马恨入骨髓,三把刀泼风也似的,而风雷豹马却像怒龙一般,团团打转,滑溜异常,贼人手里单刀别想把它砍着,而且它还不时抽出空隙,空飞一蹄向贼人兜胸打去,吓得他们连闪不迭,人马相斗了几十个回合,三个贼人非但收拾一匹马不了,反而被它迫得团团乱转,人马正在相持不下的时候,葛雷等四小侠已经由树林里冲出来了!
小侠葛雷看见贼人要劫夺自己的坐马,不禁勃然大怒,一抖双龙金丝如意扣直抢出去,高声大喝道:“鼠贼要想偷马吗?把脑袋留下来!”
三个贼党知道葛雷的厉害,看见小侠出来,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转身逃走,虞家姐妹也跟着跑出来,看见贼人逃跑,那里肯放?
姊妹二人双双手一扬,梅花针似连珠一般发出去,葛雷也把鸳鸯弹打来,虞家姐妹的梅花针,射中两贼人的后脑枕,深嵌入脑,当堂呜呼丧命!
葛雷的鸳鸯弹更加厉害,第一弹打中贼人面颊,几乎把左半边面打歪,第二粒打中太阳穴,正中要害,哪里还活命呢?
三个贼人跌倒在地,变了三个尸首,只剩下一个伤重未死的麻面汉子,躺在地上辗转呻吟,葛雷把贼人肃清了之后,便吩咐石金郎看守马匹,葛雷和虞家姐妹三个再入树林里,搜索伏敌,哪知道他们二人入林搜索敌人时,刚才发暗器的几个贼人半个也不见了!葛雷搜了一阵,不见有人,只好翻身出去。
这场恶战这样的结果,贼党方面一共死伤了五个人,林内一个,林外四个,葛雷走到那被风雷豹马踢倒,伤而未死的贼人跟前,拔出明晃晃的匕首来,踢他一脚,方才喝道:
“你这贼子听着,你几个是不是头道沟山岭强盗?奉了塞北四龙命令,来邀截我们的呢?除了你之外,还有多少党羽,快说?”
那麻面汉子内腑已伤,十分沉重,只发出微弱的呻吟声来,叫道:
“我我我叫钱元,外号叫金钱豹”吐了一大口鲜血来,两脚伸了几伸,便自呜呼丧命!
葛雷看见贼人还未把话说完,便自死去,觉得十分失望,不过这姓钱的贼人已经死去,没有活口招供,也是无可奈何,他便挥手入百宝袋里取出江湖化骨药散来,弹在这几个尸首的颈项上,只要过三个时辰工夫,尸首便自溶化,变成一摊黄水,葛雷和石金郎虞家姐妹一同上骑,快马加鞭,直向二道沟山岭跑去,不过他们在玉虎山下这一耽搁,阻误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间,跑不出十里路,天色已经黑下来,葛雷等四人下了马,虞家双凤姐妹说道:
“葛师弟,这里前不挨衬,后不着店,一望莽莽荒林,到哪里住宿去呢?”
葛雷笑道:
“荒林野岭,哪有住宿地方?唯一方法,就是找两株树,爬了上去,把马匹绑在树下,过它一晚便了!”
虞家双凤恍然大悟,他们四个挑了两株三丈参高的老柏树,葛雷和石金郎上左边一株,虞家双凤却爬上右边一株这两株柏树枝浓叶密,枝桠空阔,树桠中间堆满了枯了树叶,胜似一张摇床,马匹绑在树下大家正要睡觉,石金郎忽然叫道:
“各位留神,我们要不要留一个人巡更守夜,抑或四个人一齐睡觉。”
虞家双凤瞿然醒悟道:
“哦!我们几乎忘记了,还是分上下更守夜吧!”
他们四个决定以三更为界限,虞家双凤守上半夜,即是由初更起,守到天亮,商议好后,虞家双凤精神奕奕的坐在树杈里,葛石二人却侧身呼呼睡觉。
有话便长,没话便短,过了半晚,树林里除了间中传来一两声狼嗥之外,便自沉寂如死,半点声息也没有了,虞家双凤由树枝间隙里仰望天空,眼看北斗星的斗柄,渐向东移,知道三更时候已经来到,便喊醒葛石二人,起来替夜,自己睡觉。
葛雷是个练习内功的人,不管日间怎样疲倦,到了晚上,只要休息两三个时辰,便自精神突爽,葛雷坐在树枝上,举目四看,只见一片森林,全是黑压压的,只有谈月寒光,映入树林罢了,经过树枝一节,映在地上,变成无数细碎月影,因风摇动,蔚成佳趣,他们坐在树上,等候天色放明,葛雷因为由三更到天明,还有一段长久的时候,便在树上盘膝打坐,运用起禅功来,这种禅功是和尚坐禅的功夫,运用起来,真和老僧入定般,心境空明,灵台澄明,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葛雷运用禅功,由三更坐到五更时候,忽然听见远处的树林里,戛戛几声,传来五六声夜枭的啼叫!
如果换了别人,一定不以为意,可是葛雷是个极端小心精明的人,他听了夜枭带叫,不禁突然醒悟过来,本来夜枭又名叫猫头鹰,是一种禽兽类,昼伏夜出,日间躲藏在树洞里,看不见半点东西,即使有人由洞里把它捉了出来,也不能够飞逃,因为它在阳光厢耀之下,活像瞎子一般,哪里能够飞逃呢?
可是一到晚上,便不同了,它的眼睛如同猫眼一般,越是睁得明亮,真个明辨秋毫,不论林中宿鸟或是小兽,别想逃出它的眼光利爪之下。
这种枭鸟在觅食时,看见移动的物体,立即戛戛乱叫,猫头鹰的鸣声十分凄厉,弱鸟和小兽一听见了它的叫声,立即吓得心惊胆震,战战兢兢,匍匐不动,任由它抓去撕吃!这次他听见夜枭啼叫,十分急骤,分明是有人由树林里滑行而来。
他急忙一拉石金郎的衣袖,石金郎立即会意,他们两个伏倒在枝桠里目光下视,袖藏暗器,严阵以待,果然不出所料,他两个伏倒不到两三盏茶的工夫,树林里果然现出敌人来了!
这几个敌人十分古怪,全身黑色夜行衣裤,头上和腰背后,插满了树枝和树叶,如果蹲在茂草里面,真个跟草树混为一色,不能辨认,葛雷暗中一点敌人数目,总共是七个人,每个都是同一装束,同样地用草树掩护,他们几个蛇行匍匐,来到四人栖身的树边,还有八九丈路,便戛然停止了,这是为何?
原来虞秀琼乘坐那匹风雷豹马,本来是在睡眠之中,这时大概听见了陌生的脚步时,霍地站立起来,双耳直竖,睁开一双精光闪闪的大眼,口里低低一声长嘶!
几个敌人看见风雷豹马醒觉,立即分散开来,各自把手一扬,几道寒光破空射出,直向风雷豹马身上打到,葛石两小侠不禁大惊!
因为七个贼人,总共打出十二三件器暗器,风雷豹马纵然通灵,今回也恐怕难免伤害哩!
哪知道世间上事情,往往出人意料之外!贼人暗器才一打出,风雷豹立即把头一甩,卜地挣断了绑树的缰绳,全身倒向地上,打一个滚,那十几件暗器,大部分打在树上,小部分走了空隙,穿入草丛里,只有一支袖箭,打在石金郎乘坐那匹菊花青马的后跨,那马由睡梦中苏醒过来,嘶的一声长叫,葛雷金郎高声大喝:
“鼠贼往哪里走!”双双把身一耸,刷刷,跳落平地,直向这七个贼人扑去!
贼人似乎知道葛雷石金郎两人的厉害,轰然一声,一窝蜂似的选入树林里,石金郎一晃折铁双刀就要直追下去,葛雷叫道:
“师弟不要追赶,你难道忘记了逢林莫入的戒条吗?”
石金郎方始突然大悟过来,黑夜的丛林里,最容易受人暗算,他便止步不追了,葛雷回到树下,看见那匹菊青马,后胯中了一袖箭,不住咆哮乱跳,虞家双凤在这时候也惊醒过来了,她两个由树上跳了下来,问发生甚么事?
石金郎把经过匆匆说了,虞家双凤异口同声道:
“恶贼这样可恶,二位师弟为甚么轻易放过他!不继续衔尾追击呢?”
葛雷说道:
“逢林莫入,何况在这三更半夜的时候,万一中了敌人埋伏,如何是好?所以不能不审慎从事,好在我们也没有甚么损伤,只是石师弟的马,被他射了一箭罢了!”
葛雷说着把菊花青马后胯的箭起出来,给它敷上了金创药,那马敷了药后,疼痛渐止,不再咆哮乱跳,四个人就在树下守到天明,方才继续进发。
大家在马背上,策马而行,虞家双凤说道:
“葛师弟,我们在沿路上一共受了贼人两次袭击,虽然没有受到甚么损伤,毕竟也是讨厌,不过我明敌暗,始终没法子奈得他何,还是想法子把他引诱出来,一举歼灭,不胜似在旅途上,终日提心吊胆吗?”
葛雷沉吟了一阵,说道:
“两位师姊所说未尝不对,可是贼人却是狡诈得很,如果
用寻常的方法,不容易把他引诱出来,非要另出奇计不可呢!”
虞家双凤正要问他有甚么奇计,石金郎却是显得不耐烦,说道:
“还引什么,我们就快要到二道沟山岭了!”
葛雷听了石金郎这句话,似乎醒悟过来,说道:
“不错,我们就快要到二道沟山岭了,照我猜想,一路上跟我们作对为难的家伙,不过是小毛贼之流,如果独角龙呼延庆有心求贤,必定抢先我们一步到二道沟山岭去,我们到时岂不是可以同他正面遇着,展开正式决斗吗?”
虞家双凤听了这几句话,一想也是,便不再坚持引诱敌人的主张了,四个人四匹马,在森林里面奔驰了一整天,到第二晨早,果然到达了二道沟山岭!
四小侠还是破题儿第一次到二道沟,他们来到山下一看,只见这里一脉山形,十分险峻,比起头道沟山岭还要峻峭,最令人惊心触目的,还是一望无尽的森林黑压压的,覆压数百里,暗无天日,一眼望去,无涯无际!如果呼延庆躲在林里袭击自己,却是值得考虑一件事呢!
石金郎看了这一片无尽的森林,便向葛雷问道:
“师兄,这里地形如此险恶,我们怎样进林,先找着懒道人,还是跟呼延庆交战?”
葛雷摇头说道:
“现在还说不定,总之见机行事便了!”
几个人策马上山,就要深入丛林,石金郎道:
“上次白华峰兄妹深入丛林,还要结绳为记,斩伐木标,饶是这样,也几乎迷失了出路,我们怎样入内呢?”
葛雷笑道:
“师弟有所不知了,我当年跟随着恩师老人家深入外兴安岭,兴安岭的森林比起这里还要险恶得多,我们也不会迷失过一次路,跟我来吧!包准你不会迷路!”
石金郎便问葛雷有甚么把握出入森林,不会迷路,葛雷笑道:
“这个理由十分简单,一个人只要胆大心细,便无往而不胜,我初时跟师傅横贯内兴安岭,看见几百里的森林,暗无天日,不由害怕起来,师傅老人家却是夷然无所事事的带我进去,不到几天工夫,便自横过山岭,由森林里走了出来,却不见他迷路,我当时觉得十分奇怪,便问师傅老人家是不是神仙,不然的话,怎会未卜先知,没有迷失路径呢?
师傅当时对我笑问这几天内,可有没有看到他老人家有甚么特殊动作,我沉思了一阵,便向师傅说这几天没有觉得他老人家有甚么特异举止,不过每天到中午或是傍晚,必定拣择定一株大树,用双手四面摸一遭罢了,师傅大笑起来,他说我为人十分精明,解释自己要摸树的理由。
原来凡是行走森林迷失路途的,完全是不知方向,比如你决定由南面走到北面,但是一进入森林里,看万巨木成阵,阴沉沉的,一望无涯,不禁心慌起来!转得几转,连来路也迷失,便分不出东南西北方向,这样便迷路了,所以走森林的,首先要心神镇定,认清方向,比如走到不辨方向的所在,就要用手摸摸树身,比如上午时候,太阳晒入树林里,一株合抱不交的参天古树,它受晒的地方一定是东面,所以树干比较滚热的一边,就是东方,比较阴凉的一边就是西方,这样一来,便不怕迷失方向了,可是过了晌午,日影偏西时候,方向又不同了,树干比较滚热的是西方,阴凉的是东方,这样一来,南北两个方向也可以由此类推出来,四个方向既然分明,又哪里有迷失道路之理呢?
我听了师傅这番话,方才知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以后行走森林,便不怕迷失路哩!”
虞家双凤听了葛雷这一番话,觉得十分慨叹!
石金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向葛雷说道:
“小师兄,我们深入树林,这几匹马怎样?难道由它放在林外不成?”
葛雷说道:
“放在树林外面,哪里可行?这番不比上次,我们牵马入林便了!”
虞家双凤皱了一皱秀眉,因为牵马入林,十分阻手碍脚,如果遇到林木丛杂,马匹不能够通过的地方,又怎样呢?
葛雷是个乖巧的人,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便笑说道:
“二位师姊不用担心入树林里,阻手碍脚,凡是年岁越久的森林,它里面的道路越加好走,因为树木不能没有阳光,别看它是静寂不动的东西,却自然会分散开来,接受阳光雨露,除了藤蔓之外,决不会密扎扎的,挤在一起,所以唯走一层,决用不着担心,大师姊的风雷豹马耳目灵警,普通贼人决不能够近得了它的身边,说句实在话,它比起一个人还要得力哩!”
双凤姊妹经过葛雷这样一说,方才释然,一行四个侠士便牵马入林了,果然不出所料,这一座森林在外表看出密麻麻的,暗无天日,可是一到林内,却是巨木成阵,疏落有致,阳光下漏,时见云白天青,空气清新,令人心脑俱爽,石金郎顾而大乐,他向葛雷笑道:
“妙哉!我起先以为森林怎样难走,那知道这样写意,森林中别有天地哩!”
他刚才说到这一句,风雷豹突然昂起头来,嘶的一声长叫!
风雷豹马这样一叫,石金郎不禁愕然,说时迟,那时快,刺斜里刷的一响,飞来一支雁翎狼牙箭,拍拍,不偏不歪,射在一株大树干上。
石金郎大叫一声:“有贼!”四个人同时伏在地上。
说也奇怪,射过这一箭后,树林中没有别的动静了,也不见有其他的箭陆续射出来,葛雷站起身子一看,只见箭尾结了一幅白布,白布上面还有黑字,葛雷一耸身躯,把箭由树干上拔了下来,将白布抖开一看,只见布上歪歪斜斜,写了几行黑字,内文竟是:
箭示葛雷小辈,汝既来二道沟山岭送死,我兄弟大表欢迎,今夜三鼓月圆,东行十里,有空地一片,可作决生死场,届时务要赴约,畏避者非丈夫也。
塞北四龙谨白
字迹十分粗劣,句语也很俚语,一望而知,是出自塞北四龙的手笔,葛雷接在手里,给各人看了一遍,不禁哈哈大笑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呼延庆这一班狗贼,真个的先我们一步到了,我们正要找他相斗,他居然先找我们,正所谓求之不得,来来来,我们准备今天晚上大开杀戒吧!”
虞秀琼比较心细,她向葛雷说道:
“葛师弟,我们得要留神,塞北四龙本顿,决不会是我们的对手,他居然向我们明目张胆的约战,这一件事非常不近人情,我们得留神哩!”
俗语说得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百虑,必有一得,葛雷过去和塞北六龙交战,一向顺利惯了,上次出入头道沟山岭,如入无人之境,未免有些瞧敌人不起,以为黔驴之技,不过如是,他听了虞秀琼的话,不禁哂然说道:
“师姊也太过虑了,像呼延庆这一类狗也似的贼人,任他用尽阴谋诡计,技俩也不外如是,过去他在丛林里向我们两次的袭击,结果不是归于失败,赔了夫人又折兵吗?我们来到这里,当然凭着一身本领,任他明枪也好,暗箭也好,在我们的立场,不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虞秀琼看见葛雷满怀瞧不起敌人的神气,知道他犯了武家大忌,凡骄敌者必败,女侠本来打算劝葛雷几句,可是她知道小侠客天性刚愎,嫉恶如仇,劝他未必入耳,还是到适当时机再说罢了,大家就在树林里面坐下,取出干粮,席地而坐吃了一顿,不经不觉,红日西沉,余晖散尽,月升东林,一轮皓月大放清光,把树林照得亮同日昼,葛雷一看月色,霍然起立说道:
“现在,是初更时候了,大好月华,正是杀敌良宵,由这里到目的地,大概要走两个更次,起程去吧!”一行四人牵着坐马,直向东面进发。
在虞家姊妹的心目中,以为塞北四龙一班贼人,少不免重施故技,会在森林设伏,沿途向自己展开突袭,哪知道出乎意料之外!
他们一路上竟然十分平安,风不鸣草不动,别说发现贼人,连半个影子也没有!
虞家双凤觉得十分诧异,行行复行行,男女四侠不经不觉走了十多里路,果然不出所料,这里森林突然开展,现出一片平阳空地,足有十亩方圆,这空地略成一个马蹄形,四面环绕着密压压的林木,明月映下,霜华如染,四侠刚才走到空地边缘,西面的密林里,突然一声呐喊,现出十几个火把来,树林中陆陆续续走出三四十个贼人,一色青布包头,短衣抄扎手提着明晃晃兵刃,群星捧月也似的,拥出两个盗魁,一个浓眉巨目,虬髯绕颊,一个鹰鼻暴眼,面如锅底,这两个贼酋在男女四侠的眼内,并不陌生,正是塞北四龙首领,独角龙呼延庆和铁背龙靳永岳!
葛雷久经大敌,阅历过许多惊险的场面,所以镇定如恒,呼延庆高声大喝道:“兀那几个小狗男女,赶快上来!”
葛雷用手按了按腰间缠着的双龙金丝如意扣,越步上前喝道:
“风子岭漏网之鱼,六龙庄丧家之犬,逃生之后,还不洗心革面,继续横行作恶,今天这片丛林,就是你葬身之地!”
呼延庆哈哈狰笑道:
“小狗不要猖狂,你不过托着龙江钓叟老鬼一块招牌罢了,过去我们两次吃亏,不是技不如你,不外是你们利用官府力量罢了,今日这片森林,不用说是官府,连皇帝老子也管不到,正好跟你明刀明枪决个胜负,小狗只管上来吧!”
葛雷勃然大怒,就要把兵刃抖出来,虞秀雯已经一晃双刀跳了出来,高声叫道:
“葛师弟,把这一场让我,等我打头阵,亲手报父仇吧!”
小侠葛雷霍地向后一退,让虞秀雯出阵,虞秀雯手挥双刀,向呼延庆靳永岳两人一指,就要发话,呼延庆却用手向林里一招叫道:“熊贤弟出来!”
树林里火光一闪,窜出一个人来,这人是个身材五短的汉子,使一柄轨把翅尖刀,他是呼延庆新近收罗得的党羽,姓熊名福,外号叫短脚虎,是关东有名的悍贼,他一溜烟也似的扑向虞秀雯,更不打话,翘尖刀向外一展,用个“横扫千军”之势,猛向虞秀雯下三路砍到,虞秀雯急不迭忙,把双刀交叉“铁锁横舟”向着下面一封,叮当,三口刀撞在一处,黑夜中喷出火星,虞秀雯觉得手腕震了一震,觉得这个贼人膂力很不弱,立即把身一塌,用个“梅花落地”的招式,双刀匝地平铺,直扫熊福腿胚,矮脚虎身法矫捷“金鲤穿波”托地向外一跳,避过双刀,他霍地一翻身,展开一手七星刀来,七星刀是崩、挑、截、砍、撩、抹、勾七个诀,专门跳前窜后,攻虚捣隙,守少攻多,贼滑无比,虞秀雯知道敌人本领不俗,也把一对双刀左挥右舞,展开“六合刀”法来,呼呼轰轰,有如飞花滚雪,又像追风逐电,两下都是以快斗快,一连斗了二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败!
矮脚虎熊福还是第一次跟虞秀雯交手,他觉得对方虽然是个女子,刀法十分紧凑,自己用尽本领,也占不了半点便宜,不禁十分焦灼,熊福有一门看家本领,就是二十四路地-刀法,他陡的把身向地一滚,骨碌碌的,用起地-刀来,地-刀是专走下三路的,一个身子像皮球般,翻来浪去,刀刀直斩脚胫,其疾如电,令人眼花绰乱,虞秀雯如在两年以前,遇着这路刀法,非要受伤不可,可幸她这几个月来在黑龙江三姓寨,跟了龙江钓叟盛云川半年,全凭他老人家指点,本领今非昔比,大为精进,虞秀雯看见矮脚虎使出地-刀法来,她也用出“绵里穿针”的功夫,左右迸跳,并不用刀招架,敌人滚向左边,自己跳向右边,对方卷向右边呢,自己又跳回左面了,总而言之,不令敌人近身,也不和敌人正面相对,这样一来,矮脚虎的地-刀法,便无所施其技了!
凡是地-功夫都是消耗气力的,决不能够持久,矮脚虎熊福一连滚了二十几个来回,都砍女侠不着,弄得筋疲力尽,正要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说时迟,那时快!虞秀雯已经看定了敌人的神情,见他疲态毕呈,要想翻起,马上娇叱一声“白虹贯日”一个飞身,连人带双刀直飞过去,一下把矮脚虎砍个正着,双刀砍入他的胸膛,贼人半声惨吼,立即了帐,尸横就地!
独角龙呼延庆看见自己新近收罗的一个臂助,才一出阵便给敌人杀死,不禁勃然大怒!就要亲自出阵,可是虞秀雯十分乖巧,一着得胜,立即收回双刀,返入自己人队伍去了,呼延庆气得暴跳如雷,就要出战,树林里人影一闪,又窜出一个贼党来,这贼党也是五短身材,干枯瘦小,一双眼睛贼光炯炯,跟矮脚虎一样,不过看去比矮脚虎还要精悍得多,他使的兵器是两把青铜峨眉刺,厉声大喝道:
“哪个臭婊子的丫头,居然杀了我的师兄,赶快出来,二太爷跟你算帐!”
这出来的贼党不是别人正是矮脚虎熊福的师弟,名叫做病黄虎章禄,他和熊福二人合称松东二矮,都是吉黑边境一带出了名的绿林朋友,他看见师兄被虞秀雯杀毙,不禁怒火中烧,立即抢了出来,破口大骂,石金郎见他骂虞秀雯做婊子,当下怒不可遏,立即探手入囊,取出一个飞蝗石子来,把手一抖,将石子劈空打去,好在章禄手急眼快,立即低头一闪,石子贴耳飞过去,病黄虎气得顿足大骂:
“哪个小辈暗算章二太爷,赶快出来纳命!”
石金郎把双刀一挺,跳了出来,用刀指着贼人冷笑说道:
“你这三寸钉子,人不像人,鬼不似鬼的家伙,居然出口伤人,胜败兵家常事,哪个叫你的师兄学本领时!不好好的用功,今日叫人家取了命去,也是学艺不精,怨得谁来?来来来,我跟你交战几合,送你和师兄到同一路上吧!”
病黄虎章禄被石金郎这样的讥诮,不禁怒焰高涨,不过他是个阴鸷的人,比不上矮脚虎那样性暴,狰笑一声说道:
“好小子,我们是手底下决雌雄,口头上挖苦人有甚么用?来决个胜负吧。”
石金郎喝了个好字,双刀一晃,步伐如猴,用个“顺水推舟”之势,猛向病黄虎章禄迎面砍到!
章禄看见石金郎挥刀砍来,口中喝了一声:“来得正好!”霍地向右一闪,他用了个“七星拗步”让过双刀,反手一峨眉刺,向他右臂刺去,石金郎见病黄虎的峨眉刺十分贼滑,立即双肩一沉,用个“霸王卸甲”腰身向下一塌,让过了峨眉刺,接着双刀一掠,拦腰扫去,章禄托地向上一跳,双刺齐出“蜜蜂进洞”猛刺石金郎两太阳穴,石金郎急不迭忙的用个“凤凰点头”把头一缩,闪过敌人煞着,两个对手跳高窜矮,刀刺交加,便自战在一处。
这一次交战比起虞秀雯血战矮脚虎那一场又不同了,病黄虎的本领在矮脚虎之上,石金郎的武艺不及虞家双凤,两下实力一消一长,便成了势均力敌的形势,章禄两把峨眉钢刺,用的是峨眉玄门匕首诀法,撩,抹、勾,刺,柄上两个护手,还可以当钢钩使用,锁夺敌人兵刃,石金郎的本领虽然得自家传,又经过龙江钓叟的指点,不无精进,可是比起病黄虎章禄来,却又技逊一筹,不像敌人火候高深了,两下里来来往往,勾勾拒拒,斗了二十多个回合,病黄虎章禄越战越勇,两柄刺龙飞风舞,把石金郎迫得风旋云转,大有相形见绌之势。
葛雷和虞家双凤看见石金郎不是贼人之敌,不禁大吃一惊,虞家双凤就要上前助战,葛雷阻止她们道:
“两位师姊不要上前,我们刚才与贼人说好了一个打一个,决不能够反悔,石师弟虽然暂时居在下风,未必就败,我们静候情势变化,你们只要看我行动举止便了!”
虞秀琼姊妹知道小侠葛雷足智多谋,他既然说不怕,必有成竹在胸,只好暂时不动,再把眼光注意到斗场那一面去,只见石金郎和病黄虎章禄斗到三十多个回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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