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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上文,说到门家屯主大刀门炳,因为韩家屯屯主韩天寿恪守道义,收容落难的白华峰白玉霜兄妹,不肯跟头道沟山寨的强人缔盟,老羞成怒,便让侄子门致顺黑夜带人去破坏对方的高梁农作,哪知道长白三彪刚好赶到,打抱不平把门致顺捉住,押入屯拷问,忽然外面喊杀连天,铜锣之声大震,韩屯主大吃一惊,知道门家屯方面派人寒寻找晦气,白华峰白玉霜兄妹霍地站起身来,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现在有长白三彪闵壮士等助阵,怕何来,立即出去迎战!”
韩天寿道:“对了,立即迎战。”
他立即传下命令,所有全屯少壮男士,可以作战的人完全执起器械,一半守着屯子,一半跟随自己出战,韩天寿和长白三彪白家兄妹等全副戎装,骑了高头大马,带领三百多名屯勇浩浩荡荡,直向屯外开去。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刚才开到屯外,迎面尘头大起,一彪人马飞也似的,自远而近当先一个紫棠面皮,豹头虎面的中年人,骑在一匹白马背上,横着明晃晃的大砍刀,威风凛凛,韩天寿和白家兄妹一看之下,便认出这人是门家屯屯主大刀门炳了!
大刀门炳背后还有一个少年,三旬年纪,淡黄面皮,骑了一匹黑马,正是大刀门炳的爱子门致章,背后跟着一大队屯勇,约莫有五六百人,人数比起自己多出一倍,手执着缨枪和白蜡竿等长兵器,一半人骑着马,大刀门炳父子一面孔的杀气,他看见韩天寿带着白家兄妹出来,心头越发火起,把座下马一勒,将大砍刀一晃,喝道:
“姓韩的,你这老家伙顽冥不灵,也还罢了,居然还要跟我作对,捉住我的侄儿,赶快把我的侄子门致顺放出来,还可以饶你屯子老少的性命!”
韩天寿哈哈大笑道:
“顽冥不灵,跟你作对,姓门的,你跟白故屯主生前也是好朋友,现在他的儿女被盗毁家,流落此地你不帮助他们,也算罢了,还要跟头道沟山寨的贼人勾通一气,务要赶尽杀绝,我因为不肯跟你一样,负心昧良,私通贼人,你便把我当眼中钉,务必拔而后快,明的不敢来,就用暗算手段,三番四次溅人破坏我的庄稼,试想你这几天来毁了我多少高粱大豆?你的侄子做贼,我还不曾将他”
韩老屯主正要滔滔不绝的说下去,大刀门炳的儿子门致章已是拍马上前,破口骂道:
“韩老头,你用不着接唇鼓舌,你一心要跟我们屯主作对为难,吃我一枪再说!”
他说着一抖手中镔铁笔管枪,就要向快马韩天寿分心刺去!
白华峰看见门致章居然宴跟韩老屯主动手,不禁心头火发,大喝一声挺剑直抢出来,向门致章喝道:
“姓门的小杂种,你要跟韩老屯主动手吗?凭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也配上前,来来来,把命交我,也是一样!”
白少屯主这几句话并不打紧,把门致章吓了一跳,原来白家屯与门家屯以前不曾交恶时,白华峰曾经几次跟着父亲到门家屯去,和门致章见面,他两个都是少年人,撞在一起,少不免争强斗胜,有时候大家对拆几略拳脚,各人把自己的武功印证一下,可是门致章的天赋大差了,学本领所得有限度,除非不比,如比就要失招吃亏,有两次还被白华峰摔倒在地,跌得鼻青脸肿,事后门致章对白华峰存了一个妒忌的心理,再也不敢跟白华峰对手,他这看见白华峰上前向自己挑战,不禁有些心寒,可是敌人这样当面挑战自己,如果不硬着头皮出战,未免太丢脸了!
他正要破口还耳,大刀口炳霹雳似的一声大喝,
“混帐!哪用得上前,快给我退下去。”
门致章被父亲一喝,顺风收礼,退入屯男队里。
大刀门炳狰笑一声道:
“姓韩的不用多说废话,我们是手底下决输赢,我和你一个对一个的打,如果要别人帮手的,不算好汉!”
韩天寿点了点头,便道:
“很好,我就跟你各凭所学,大战三百回合,可是我问你一句,你要马战还要步战呢?”
韩天寿又道,
“你的大刀是马上使用的长兵器,我便跟你马战便了!”
两个屯主各把马一催,泼刺刺的跑出场子中心。
韩天寿的兵器是一根长槊,这种“槊”本来是古时兵器,由丈八蛇矛里面蜕化出来,不是高手,不能使用,老屯主知道大刀门炳的大砍刀相当厉害,所以用长槊来对付他,大刀门炳恨不得把韩天寿一口吞下肚子,他看见老屯主横拦上前,喝了一个好字,把手中刀一挥,疾如旋风用了个“秋风扫落叶”的式子,向韩天寿槊腰斩去,韩天寿不慌不忙,横槊一挡“美女撑篙”
叮当一声,竟把大砍刀挡开去,大刀门炳一刀不中,再把手中刀向下一绞“海底捞月”刀口向马腰下面挑上来,韩天寿把坐马一纵,便避开了,两个屯主刀槊交加,怒马盘旋战斗起来,大刀门炳的大刀,真个名不虚传,怒如雷发,盘旋飞舞,一口大刀挑、砍、拦,切,崩、劈,他用的是“春秋刀法”全凭气雄力猛,因为他这把刀的柄也是镔铁打造,是头号关壬刀,足有五十斤重,如果没有相当的臂力,决使不动,能够用这般沉重大刀的,当然不是寻常手段了,韩天寿用的却是“六合腾蛇槊”法,一条槊翻翻滚滚,宛似怪蟒盘旋,又如灵蛇吐信,真的路数是封、闭,点、删、截,老屯主也是二十多年的精纯功夫,这根槊虽然比不上大砍刀那般沉重,可是刚柔并用,使起来也得心应手,他两个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在征尘里翻翻滚滚,斗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败!
大刀门炳这次因为侄子被擒,诡谋败露,乘怒而来,打算是恶人先告状,哪知道韩天寿的本领也不弱,斗了五十多合,还是高下未判,大刀门炳不禁心里焦灼起来,暗自想道:
“这老匹夫身手也还不弱,和他缠战下去,决难得手,不如用拖刀计斩他!”
门炳主意既定,便把大砍刀虚晃一着,卖个破绽,连人带马托地一跳,跳出圈外,向着本阵如飞跑回,韩天寿见他不败而退,知道不是使用拖刀,就是潜使暗算,便高声大喝道:
“姓门的,你我还未分出胜负,怎的这样便走?赶快回转马来,再斗几百回合!”
他说着策马直追赶下来,门炳见韩天寿追赶自己心里暗暗欢喜,把大刀向后一拖,就要用拖刀法,哪知道料刺里嗤的一响,一支弩箭由侧面飞来,向韩天寿胸口射到!
射这一支箭不是别人,正是大刀门炳不成材的儿子门致章,原来他看见自己的父亲拖刀逃走,以为他真个不敌韩天寿,不禁着急起来,马上跑出阵前,张弓搭箭,嗤的一响,向韩天寿咽喉射去,老屯主全副精神放在大刀门炳的身上,想不到狗子居然会射出冷箭来,眼看这一下就要被射着,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弓箭离韩老屯主胸口,不到二尺转瞬可到的时候,侧面呼的一声,来了一块飞蝗石子,啪啪,把箭杆打个正着,那箭吃石子一激,当堂歪了准头,直向旁边飞了开去,全靠边样一来,方才救回了韩老屯主的性命,韩天寿把马一勒,冷笑说道,
“姓门的,你原来竟是这样一个反覆无耻的小人,说过了一个对一个,明刀明枪,不准暗算,转眼之间,便自食前言,你还有廉耻吗?我不跟你打了!”
他说罢怒气冲冲,返回本阵。
大刀门炳吃韩天寿这几句话僵在那里做声不得,不禁老羞成怒!
他明明知道这一箭,是自己好儿子干的勾当,可是当着敌人面前,哪里可以斥责自己儿子?
他不禁从鼻孔内哼了一声,冷笑说道:
“姓韩的你不用发横,这一支冷箭虽然来得不合,也等我们分了胜负才说蛮话,你不敢和姓门的动手,特地拿这些话来遮丑吗?”
话未说完,金面彪柳兆熊已经一骑飞出阵前,高声喝道:
“门老匹夫,你父子鬼鬼祟祟的串通一起暗算人家,还说人家不敢跟你动手吗,刚才那块飞蝗石子是我发出来的,我柳兆熊是最不怕人家的暗算,你把脑袋交给我吧!”
他说过右臂向上一起,左手一按马鞍背上的铁过梁,呼呼两声,宛似野鹤盘空一般,腾身耸起,一下落在门炳面前,那匹马泼刺刺的返回本阵去了,只剩下柳兆熊一个站在场中,向大刀门炳挑战。
门炳看见柳兆熊,虽然双目精奇,身躯并不怎样伟岸,他一向是个坐山虎,自高自大,不把江湖上的英雄豪杰,放在眼里,看见柳兆熊要替韩天寿出头,不禁冷笑说道:
“很好,你要替姓韩的卖命吗?报上名来?”
柳兆熊道: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金面彪柳兆熊便是,和盟兄紫面彪闵仕俊,盟弟玉面彪罗君玉在长白山风沙岭落草,专打土豪恶霸!”
门炳勃然大怒,喝道:
“区区草寇,也敢自我吹擂,吃我一刀再说!”
话犹未了,他抡起大砍刀来,手起一刀,用个“青龙入海”招数,猛向柳兆熊天灵盖砍到!
这一番不比上次了,上次大刀门炳跟快马韩天寿动手,两个都是长枪大刀马上对抗,加以他们的本顿不分伯仲,所以有几十回合的战斗,可是这番却不同了,柳兆熊的本领何等厉害,大刀门炳骄敌自恃,他一刀砍过来,金面彪全然不动,等到刀离头顶不到一尺,霍地向左一个“怪蟒翻身”恰把刀锋让过,大刀门炳的刀只差两寸便砍空了!
他砍了一个空,身子不由自主向前一栽,柳兆熊抽出判官双笔来,左手笔向门炳大砍刀背上一点,叮当,竟把他那柄五十斤重的关壬刀,震得直荡起来,右手一判官笔戳在他坐马膝盖上,那马负痛之下,一声长嘶,前脚人立起来,这下出其不意,大刀门炳坐不稳马鞍,扑通,由马背上掉了下来连大刀也抛了,险些儿没有摔在高梁田里!
柳兆熊哈哈大笑道:
“原来鼎鼎大名的门屯主,竟是这样一个不中用的脓包,被我这无名草寇一个回合之内,便自打下马来,不要出来耀武扬威了,还是回去扫马粪吧!”
大刀门炳当众吃了这个大亏,真是盛怒难当,他由地上一骨碌翻起身来,高声大喝:
“兄弟们,韩家屯包庇长白山草寇,我们踏平了他的屯子再说!”
门致章立即在阵里吹起冲锋号角来,门家屯的大队人马,潮水怒涌一般,直向韩家屯的人马攻上。
韩天寿看见玉面彪柳兆熊只一出马,便把大刀门炳打落马下,心里十分痛快,可是他听见门家屯的队伍吹起冲锋号来,便知道事态严重了,因为一个人和一个人对战,自己还自问不会吃亏,如果群打群殴起来,门家屯的人马比起自己多出一倍,恐怕自己落在下风,一个人还有表演武艺的机会,群打群战就以多为胜了!
不过门家屯的人马已经像潮水一般蜂拥过来,自己也只好硬着头皮应战,希望藉长白三彪白家兄妹几个人的本领,跟对方扯一个平手罢了!
哪知道门家屯的人马和韩家屯的人马距离不到一箭地方的时候,门致章突然取出一面三角小黑旗寒,高高举在手里拂了几拂,门家屯的屯勇,立即策开坐马,泼刺刺的向左右两边,分了开却,说时迟,那时快,由后队里抢出六十多名屯勇来,这些屯勇并不骑马,是步行的,两个人托着一根抬枪,瞄准了韩家屯方面,快马韩天寿一见了抬枪,不禁大惊失色,叫道:
“不好!火枪,火枪,赶快撤退,赶快撤退。”
原来明清交替时候,火枪火炮这类西欧火械,刚才由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等国的传教士流传入中国,所以清初明末,八旗兵已经有了红衣大炮和火枪队,不过当时的火枪叫“抬枪”构造十分简陋,枪身笨重异常,没有甚么机括,只用火枪药灌铁砂子轰击罢了,比起近代的枪械来真个相去不可以道理计,不过就在那个时候,这些简陋抬柁,已经成了天下无敌的东西,因为这种混合铁砂子的火枪,只一轰发出来!好像火焰一般,铁砂乱飞乱进,任你多好武功的人也不能够抵御,这种火械一直传到清代咸同年间太平天国战后的时候,还很吃香,直到李鸿章在上海设立“淮勇”训练新式的洋枪队,招聘英人戈登和美人华尔专门负责训练,旧式抬枪方式渐渐淘汰,这就是我国火枪器械的沿革。
再说韩天寿看出敌人摆出抬枪阵来,不禁大吃一惊,知道事情要糟。
本来这种抬枪在关东三省尤其是松北地方,并不普遍,一个大的屯子,也不过得十杆八杆抬抢罢了。
因为这种抬枪要到盛京(沈阳)方才有得购买,官府又严厉禁止私自买卖的,即使买卖一两根,也要得到官府关防,戳上火印,然后才可以成交买卖,照当时的价目说来,要五百两银子方才买到一根火抢,五百两银在那时已经是一个小康人家的财产哩!
估不到门家屯一下子搬出三十多根抬枪,如果三十杆枪同时轰发,真可以织成一面火网,任何人也不能抵挡!所以韩天寿吩咐本屯人马,火速撤退!
不过他这一撤退命令虽然颁下,却是迟了!
韩家屯的人马才移动,对面火枪已经轰轰发发卜卜卜卜的响起来,铁砂子像雨点一般,飞入韩屯人马队伍里,刹那之间,伤亡了几十人,这种火枪灼热的铁砂子,不论甚么人马,只一撞着,就要立即倒毙!
长白三彪过去和火枪斗过几次,有熟悉的经验,立即吩咐骑马的一律跳下马来,摘了牛皮马鞍,当盾牌背在身上,拼命飞跑回本屯,至于没有马鞍的人,立即滚身伏地,躲入高梁田里,全靠这样一来,可以减少伤亡人数,不至全师尽没,韩家屯出去应战约三百多名屯勇,伤亡了八十多名,其余大部分的屯勇,及时退入屯内,大刀门炳父子却是穷凶恶极,指挥本部人马猛烈扑攻,刹那之间,展开了猛烈的攻防战。
原来关东一带的屯子,多数建筑在平原上,一道壕沟,十座八座碉堡,就算是护卫屯子的防卫工事了!
韩家屯也不例外,可是老屯主快马韩天寿,他自从和门家屯屯主大刀门炳交恶之后,已经想到这一天,连日督促屯勇,加工搭盖了几庄碉堡,又把护庄稼沟水闸开了,让牡丹江的河水灌了进来,形成一道天然险阻的鸿沟天堑,所以韩家屯的人马虽然在屯子外不堪火枪威力,败退下来,仍然可以退入屯子里面,据险顽抗!
大刀门炳看见韩家屯勇据险固守,立即下令进攻,他的儿子门致章道:
“爹爹,我们为甚么不把屯子包围起来,就这样进攻呢?”
门炳说道:
“你又来了,我们只得六百多人哪里能够包围一个韩家屯,与其包而不围不如索性集中的所有人力和火力,向韩家屯最弱的一个角落进攻,如果把屯子攻破了,姓韩的变了丧家之犬,失巢之鸟,难道还怕他飞上天去不成?打破屯子再说!”
门致章听了老子的话,方始恍然大悟,大刀门炳便下令把三十杆抬枪集合起来,灌足火药,集中火力,猛向韩家屯东北角三座碉堡,不住轰击,准备在天色入黑后,藉着火力掩护,运用迅雷不及掩耳手段,把韩家屯一鼓打破!
韩天寿看见敌人集中全力来攻打东北角,这里三碉堡,防守的屯勇不过五十多人,只得三杆火枪,不论人力火力,都是薄弱得很,比起敌人瞠乎其后,如果支撑下去,不难打破!
快马韩天寿,不禁现出焦灼的神色来,长白三彪也是个老江湖了,看见形势不利,便向老屯主韩天寿问道:
“老屯主,我们屯里一共有多少火枪呢?”
韩天寿皱眉道:
“实不相瞒,我们屯里一共只有九支火枪,连十支也不够,东北角三座碉堡兄弟,已经拥有三支,还有六支可用罢了!最成问题的,还是火药有限,不大够应用呢?”
紫面彪闵仕俊奋然道:
“既然还有六杆火枪,也不至没法子可想,老屯主不要怠慢,马上传令将这六杆火枪调来吧!”
韩天寿犹豫道:
“把六杆火枪调来,别的地方岂不是没有火枪防守吗?”
闵仕俊道:
“你现在还不明白对头的用意吗?大刀门炳现在集中全部人力火力猛攻东北角,我们如果还不集中力量抵抗,顶头今晚之前,这三座碉堡就要给敌人打破,到那时就要噬脐其及了!”
韩天舟恍然大悟,立即下令把全村仅有的六杆枪也调到东北角上,不住向壕沟对岸轰射,全凭这样一来,方才把门家屯的攻势暂时阻住,使敌人迫到壕沟边,便自不敢再进。
不过照这样的情形,也不能够持久,因为门家屯人马火枪的威力和韩家屯的火力比较起来,是三与一之比,韩家屯的火药,又不及门家屯充足,工夫久了,相形见绌,如果到了晚上,敌人渡过壕来,韩家屯就要不保,整个屯子人的性命,也笈笈可危了,韩天寿也是一个饱经世故的中年儿,哪有不知之理,他频频搓着手,踱来踱去,显见得十分焦灼,此时白华峰兄妹正要进计,把全屯可以作战的丁壮,完全倾了去,死中求活,紫面彪闵仕俊忽然在旁边开口说道:
“老屯主,到了现在,事情已经十分危急,我们与其在这里作无望的苦撑,不如索性另出奇谋,用围魏救赵的方法好吗?”
白华峰惊讶道:
“围魏救赵,我们难道另出奇兵进攻门家屯吗?”
闵仕俊大笑道:
“不是不是,进攻门家屯谈何容易,就算我们有充足的力量进行,时间上也来不及了!我这围魏救赵的方法,并不是攻打门家屯,而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他向各人耳边说了一阵。
韩天寿不禁大喜道:
“好计,果然是好计,但是怎样去执行呢!非要有几个有胆气有勇略的人执行不可哩!”
紫面彪闵仕俊慨说道:
“一客不烦二主,就由我们兄弟三个进行便了!”
韩天寿不禁大喜,一躬到地说道:
“我们屯子已经危急万状,如果能够解围,都是拜三位之赐!”
闵仕俊道:
“事到如今,一切也不用客套了,立即拨出一百名敢死壮士来跟我去吧。”
韩天寿唯唯诺诺的去点人,白华峰白玉霜兄妹也一齐要去。
闵仕俊道:
“用不着许多人这是行险侥幸的举动,不成功就要成仁,贤兄妹还是帮助老屯主防守吧!防守不能没有人呢!”
白华峰兄妹听见长白三彪这样一说,只得点头答应,这边闵仕俊等三人,带领着一百名韩家屯壮士,静悄悄的出发不提。
作者一支秃笔,不能够同时描写两头的事,先不说韩天寿和白华峰兄妹三人,指挥屯勇,竭力防守东北角上那三座碉堡,集中全部人力火力,继续支撑,再说闵仕俊等三人,全是轻装密扎,佩带暗器、兵刃,在黄昏薄暮前,带领百名勇士,个个衔枚疾走,由韩家屯西南角上,绕了出来,反向敌人背后包抄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借着高梁豆田隐身,一直来到护屯壕沟旁边,果然不出所料,门家屯的屯勇越来越多,增加到八百多人分成三个纵队,轮流向韩家屯进攻,另外有几十名屯勇,不知由哪里砍伐了几根大树,正在那里一齐动手,刨去枝叶,将几根树杆凑在一处,打横用铁钉钉牢了,造成一只木排的模祥,紫面彪见多识广,一望之下,立即明白过来,敌人决定是打算昏黑夜骤之后,趁着夜色掩护,用火枪来开路,把这一面杉排直竖起来,推到墙边,然后将手一放,轰隆一声,杉排由上拍落,这样一来,便可以搭到壕沟对岸,变成一道人工桥梁了,门家屯的屯勇便可以借着这道桥梁做阶梯,直冲过去,护庄壕沟一过,这几个碉堡便变成了卑卑不足道的防卫工事,敌人只要一阵火枪密集射击,便可以把碉堡里面的人打得抬不起头,跟着一阵冲锋,便可以长驱直入韩家屯了!
金面彪柳兆熊玉面彪罗君玉两个也看出形势不对来,不禁勃然色变,说道:
“大哥不好,敌人打算架搭浮桥了,我们如果不及早阻止他,后果不堪想象,现在趁着他的火枪全部集中在第一线,我们攻上去吧?”
闵仕俊低声说道:
“二位贤弟沉住了气,我何尝看不出,俗语有说,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我们看准了门炳狗子的所在,方才动手!”
柳罗二人恍然大悟,定晴向四面看时,果然不出所料,大刀门炳本人却是踪迹不见,大概是到第一线督战去了!
只有狗子门致章站在杉排旁边,指手划脚,在那里指挥各人布置进攻的一切,闵仕俊低声说道:“两位贤弟,现在大刀门炳一个狗儿,已经落在我的手里,如果再把这狗子生擒到手,便不愁他不就范了!”
柳罗二人答了个好字,闵仕俊便吩咐一百名屯男,伏在高梁田里,只听自己一声号令,立即呐喊起来,并且把预先带出来的联串炮仗,连珠点放,他吩咐了一阵,兄弟三人鹤伏蛇行,爬出了青纱帐,直向对面奔去!
闵仕俊绕出青纱帐约莫有一百多步,方才探手入囊,取出一支铜笛来,衔在口里,用力一吹,只听一声尖锐悠长的声响,那百多个埋伏在高梁田里的壮士,纷纷喊杀起来,还把带来的鞭炮燃放,乒乒乓乓,因为有青纱帐隔住,汇成巨响,到处起了回应,这一阵喊并不打紧,有如千军万马,门家屯人马正在集中全力进攻韩家屯外围,忽然听见背后响起喊杀声和火枪声,以为敌人来了援兵,不禁大吃一惊,队伍当堂一阵大乱!
紫面彪闵仕俊等三人,趁着敌人大乱的时候,霍地站赶身来,他们三个呼啸一声,展开陆地飞行身法,直向门家屯人马结集的地方,飞跑过去,门家屯人马只顾提防背后,冷不防长白三彪由侧面闯过来,等到他们要用乱箭去射时,已经来不及了,长白三彪各自挥动兵刃,闯入敌阵,紫面彪闵仕俊用的是吴钧剑,金面彪柳兆熊用的是判官双笔,玉面彪罗君玉用的是三星铜钺,他们兄弟三个赛似三只猛虎,剑到处人头滚滚,笔到处血肉纷飞,玉面彪一对三星铜钺更加利害,所到之处,屯勇的兵刃不是脱手飞去,就是负伤退后,刹那间伤了几十人,门家屯的屯勇心胆俱寒,喊道:
“兄弟快来,这里来了几个敌人十分扎手,快上来呀!”
可是门家电的人马为了攻打韩家屯的缘故,四面散开,一时之间哪里能够合拢过来,被闵仕俊三人杀得落花流水,纷纷逃窜四散,紫面彪等三人并不追杀屯勇,却一直向那杉排飞扑过去!
门致章正在督促屯勇在日落之前编造杉排,打算用来做渡过壕沟的工具,只要护庄壕沟一过,整个韩家屯就在自己的脚底下!
他正在得意洋洋的时候,冷不防背后响起一片如雷的杀声来,门致章吃了一惊,他急忙扭头向后看时,原来是长白三彪舞动兵刃,如飞杀到,门致章看出其中一个黄面汉子,正是今天阵前一个照面,打倒自己父亲之敌,不禁心胆俱寒,可是自己堂堂一个少屯主的身份,哪里能够畏缩不前?
他霍地抽出腰刀,高声大喝:
“你们赶快上来,贼人只得三个,虚张声势,捉住了他们,重重有赏。”
话未说完,玉面彪罗君玉已经一个箭步窜到,三星铜钺一展,叫道:“朋友躺下!”
罗君玉这对三星铜钺,是古时的兵器,比起一般虎头双钩或是吴钩剑、青铜峨嵋剑等等兵刃来,还要奥妙,他立心在三回两合之内,生擒狗子,不让二盟兄柳兆熊专美于前,所以三星铜钺只一开招,便用了个“乱推彩云”的绝招,门致章哪里知道这种兵器的利害处?立即用个“铁锁横舟”挥刀一挡,哪知道两刃相交,叮当一声,门致章的刀背竟吃罗君玉铜钺顶的矛头钩住,他才知道不妙,正要用力撤回,哪知道罗君玉的出手,比他还快!
玉面彪奋起神来“织女抛梭”左手钺向上一举,右手钺向刀背一按,叫了声:“去!”门致章右手的虎口,当堂崩裂,一口腰刀也飞出两丈以外,不知飞到那里去了!
狗子喊声不好,正要转身逃走,罗君玉已经飞起一直来“登步摆莲”腾的一响,踢中狗子屁股,这一脚的力量非同小可,把门致章踢得向前面直跌出去,跌出一丈多远,变了个黄狗吃屎,扑通,仰面爬在地上!
门少屯主这一跌倒,门家屯的人马不禁呐喊一声,正要上前抢救,玉面彪罗君玉已经箭步窜前,轻舒猿臂,向着地下一提,把狗子由地上拎起来,挟在自己腋下,紫面彪闵仕俊和金面彪柳兆熊看见盟弟已经得手,不禁大喜,柳兆熊立即窜过来,和罗君玉合在一起,闵仕俊手挥吴钩剑,只三两下功夫,便把放在地上的杉排砍散,拆成几段,他砍散了杉排之后,向门家屯屯勇高声喝道:
“你们不准上前,哪一个上前的,我立即要了你们少屯主的性命!”
长白三彪这一下敲山震虎的手段,果然使得门家屯的屯勇,本来是打算上前围攻长白三彪,救回自己少屯主的,可是听见闵仕俊这样一说,大家便自不约而同,起了投鼠忌器的心理,不敢上前鲁莽动手了,他们正在面面相视之间,大刀门炳已经由前方折回来,他看见爱子落在敌人的手里,不禁大惊失色,向左右屯勇喝骂道:
“你们这一班人真是酒囊饭袋,怎的不上前去救?”
那些屯勇被门炳这样的一骂,个个异口同声说道:
“老屯主,这并不是我们不肯上前去救,因为这几个对头十分奸狡,他把少屯主当作一个挡箭牌,声明我们如果上前,立即取了少屯主的性命!”
大刀门炳目毗尽裂,喝道:
“没用饭桶,把前面的火枪,火速调十杆回来,看定了这三个人,如果他胆敢动我孩儿一毫一发,立即乱枪把他轰毙!”
左右屯勇唯唯诺诺去了,须臾之间,大刀门炳果然把十支火枪由前方调回来,分左右中三面,瞄准了长白三彪,大刀门炳看见自己准备停妥,不怕敌人反噬了,方才排众上前,高声叫道:
“长白三彪,你们也是关东道上成名好汉,老夫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要替人家强出头,掳我孩儿,要知道你杀了我的儿子,老夫只要一声号令,你们也难选出乱枪轰击之下,把我的儿子放下来,还可以避免伤了和气,知道没有?”
长白三彪陷在围阵中心,在十杆火枪环指之下,却是昂然不惧,金面彪柳兆熊大笑道:
“姓门的老匹夫,你今日不叫我们做无名草寇,称我们做关东道上的成名好汉了,老实说一句吧,我们如果害怕你的火枪,也不来了,你用不着跟我们说今日无冤,往日无仇这一类话,难道韩家屯的老幼男女,也跟你有仇恨吗?不然的话,你为什么务必要铲除韩家屯子,连鸡犬也不留呢?姓门的,我们只有一句话,你要想得回儿子的性命,马上叫你手下的人撤退,从今以后不准过界侵犯韩家屯,我自然会把你的儿子送回,别看你有十杆火枪,如果一开起火来,我们未必一定被火枪轰中,你的儿子却难逃活命!”
大刀门炳听了长白三彪这几句话,真是气得三尸暴跳,怒发如雷,依照他平日的脾气,已经一声命令,吩咐各人不理三七二十一,开火枪乱轰了,可是自己年逾半百,膝下方才养得一个儿子,现在敌人手里,无论如何,也有多少有些顾忌,对方提出要自己撤退人马的要求,自己一口气虽然不能咽下,可是为了顾全自己儿子,也不能够不答应了!
大刀门炳咬牙切齿的问道:
“好好,我为了自己儿子,落在你们手里,可以退兵,可是你们生擒我的儿子门致章,又怎样发落呢?”
柳兆熊立刻回答道:“你要得回你的儿子吗?这有什么困难,只要你肯赔还历次破坏韩家屯的庄稼,我们便可以请韩老屯主把你的儿子放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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