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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车依次停下，是在一条东西走向的大川沟底、一座不大的集镇上，路边有十几间平房。
“我们在这个叫城关镇的地方吃些东西，有一辆车出故障了，马上还走不了。”王嫣燕说。
只有一家很简陋的小饭铺，门口竖小木牌写：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屋顶低矮、光线昏暗；四五张破旧的方形或长方形桌，一些条凳。灶间饭厅在一堂；就餐时随瞥：厨子打补丁的臀背在忙碌。
一个看不出实龄的胖健妇女确定这些人要吃饭，惊喜交集，说百年不遇。她对女孩样男孩说：“拴紧，快去叫你大来，再招上几个人来帮忙！哎—，再别忘了，让你大到粮库里去肩上一袋子洋面来！”
她又对一少年喊：“关牢，你把司机同志们领到里边去吃饭，让你秀花姐接待贵客……”
少年破棉裤的外罩裤是塑料编织袋缝制，走起路来刺哩嚓啦作响；右腿上还有大半个“尿”字。他带司机去的实际的“里边”在几十米以外。
唐师傅谢绝同行邀请，说：“你们吃饭快些，不要喝酒。”
胖妇烧开一大锅水，后来的人和面成厚带样面剂，往锅里揪面片：左手端握面剂，右手撕揪一片抖甩进锅；好准头，能随意击压某个沸水花。
“你这是、在干什么？”某女知青警惕地问胖妇。
“洗筷子。吃饭嘛，要讲究卫生！”胖妇庄严认真地回答；她正用肮脏毛巾包裹木筷，咯吱咯吱地在污黑桌面上滚揉。
女知青张嘴瞪眼，大声说：“啊——？你这叫洗、筷、子？！脏死了！我不吃你们做的饭！”
“唉唉唉，咋啦咋啦？甭走甭走，我单给你拿上、一双新筷子……”看女知青扭头走，胖妇追出去……
倾时，胖妇返回，继续“洗”筷，嘴里嘟哝：“就这样洗了几百年了，也没人说个啥么？城市女娃子看着干净，哪个不是吃一口娘的奶、就着吃一口自家的屎长大的？哼，脏脏脏？这筷子在人口里进进出出，有啥脏的？”
她把筷上的食物残渣裹住碾碎，或粘上毛巾，或成细微涂附筷杆上；肉眼难看清，视觉上的清洁卫生。
李援朝问：“唐师傅，这里的人为什么喜欢用动词做名字？比如说关牢什么的。”
“我也说不清。可能是怕娃被神了鬼了的逮了去。还有，娃生下来以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或者看到的第一件事物，就是娃的名字；赶上啥就叫啥。”
“要是正赶上拉屎放屁，那可完了，随时随地都可能被误解。”邦子说。
相片儿说：“那还好些，要是正在骂他妈的，这名字才叫不出口呢。”
老五说：“让我说，最怕当时孩子他妈叫他爸的名字，同名同姓，以后区分开老子儿子，八成会产生不少麻烦。”
“最尴尬的，恐怕还是领导来探望的时候生娃，以后你就听吧：张社长该换尿布了；该给王书记吃奶了；看看，赵主任又把屎拉在炕上了！”李援朝说。
唐师傅哈哈大笑，说：“还真是一伙子知识青年，我刚说了个可能的事情，你们就联想出来几筐子的话……”
嘎豆儿出饭铺，神秘兮兮状说：“李哥，我刚才，看见一个非常奇怪的事情……”
“小、啥豆子？小豌豆子，来来来，你是王嫣燕的兄弟？多大啦？”唐师傅扯住他的手臂说。
他一本正经道：“二十五，属虎……”
“哪里有二十五？二十五也不是属虎吗……”他思忖，推算属虎的应该多少岁。
他不理屈样说：“我的话还没说完哪，一九八一年的时候我二十五。属虎是我的愿望，我想属虎。咭咭咭……”
“我说嘛，看着你就是个碎娃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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