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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呆了一夜,他老婆怎么能知道他做了些什么?同理,一个特工被外派了几年,谁能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神谷川笑着问廖静深,“廖科长,你出差的这段时间,你老婆不会怀疑你吧?”
廖静深知道神谷川话里有话,但他只能尴尬地笑笑。神谷川拍了拍廖静深的肩膀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别介意。现在我要你陪我去安藤部长那里说明一下咱们的想法,让他以后别给林重太多的授权。”
廖静深刚还在犹豫,神谷川却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去了安藤智久的办公室。
“安藤部长,你不应该给林重授权,让他调阅中共特委档案。”神谷川说。
“他作为特务调查科的副科长,查阅这些档案是完全合情合理的,这有助于他尽快熟悉和衔接工作。”安藤智久又说,“你现在对我发牢骚?你要是怕他知道你的情报来源,就应该不让他参与抓捕吴小松的行动。”
“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这根本不可能对吧?”安藤智久怒道,“我早给你们说过了,这些事情不要瞒着他。如果你想瞒着他,那么当初我调他回来的时候你为什么同意?”
神谷川被辩驳的哑口无言,他看了看一旁一言不发的廖静深,廖静深马上明白了什么,他尴尬地笑笑说道:“安藤部长,其实这也不能怪神谷先生,咱警察部能够执行抓捕任务的就特高课和特调科这两个课,特高课的人手一向不够,这才组建的特调科不是嘛!吴小松持枪跑进了菖蒲町,在那个节骨眼儿上,神谷先生不让林重他们去抓捕,还能找谁呢?”
“我刚回来,这其中具体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说说我个人的愚见,说得不对还请……”廖静深又圆滑地补充道,但是被安藤智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
“廖科长,你刚回来,可以先下去休息了。对了,记得带林重尽快熟悉一下特调科的各个部门。”安藤智久说。
“不是我不信任他。”神谷川见廖静深出门之后,又对安藤智久说,“我只是希望你对他保持有限的信任。”
“简直胡搅蛮缠!我让你们认真考察他的人际关系和背景,确认无疑了再调他回来,而不是在他被调回来之后被你处处防范。你们不是把他从小到大的社会关系都调查了吗?既然他的背景没有问题,那么你就应该像信任廖静深一样信任他,而不是防着他!”安藤智久一拍桌子说道,“你应该学会从政治层面、从大局上考虑问题。从一九零四年起,我们日本在关东州这片土地上经营了三十多年,如果我们日本人都像你这样防着这些支那人,那他们怎么会心甘情愿地为我们所用?”
“另外,刚才你的老同学山野凉介给我来电话了,在中共特委一案上,你是不是对山野凉介隐瞒了什么?希望你多学学宪兵司令部刑事课的那帮人,和检察官搞好关系,否则我们以后连个逮捕证都别想拿到。”安藤智久补充道。
我们关东州警察部抓人什么时候要过逮捕证?神谷川觉得可笑,却也有些懊恼,微微鞠了一躬想开门出去,又被安藤智久叫住。
“神谷次长,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是你的上级,你以后应该对我做出应有的尊重。还有,在关东州这里,土肥原先生赏识的不止你一个人!”
神谷川听了这些,深深地朝安藤智久鞠了一躬。
廖静深回到办公室,手中把玩着一串凤眼菩提,左右打量着窗台上的那个盆景,摸了摸黑松上的水珠,对前来问候的钱斌不满地啧了一声,说道:“这水被你喷多了……对了,你觉得这个新来的林副科长怎么样?”
钱斌把自己跟林重仅有的几次聊天内容给廖静深说了说,廖静深颇为不满地说道:“毕竟太年轻……”
“他是很年轻。”钱斌笑着接过话说。
“我说的是你。”廖静深回到办公桌前指着钱斌,摇了摇头说,“你拿什么‘大连’、‘中国人’之类的话试探一个土生土长的关东州人,而且对方还是这么出色的特工,他能觉察不出来你的意图?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要观察,不要试探。”
钱斌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这事儿也怪我,我就不该让你这么做,现在想想,这事儿显得很幼稚。”廖静深托着下巴说,“还有,你是不是把翟勋在东关街和周勇抢地盘的事儿告诉神谷川了?”
钱斌点点头,廖静深说道:“我听人说,翟勋放话,想把你整死?”
“对啊!据说要就地整死。姨夫,这,这怎么办?”钱斌慌忙道。
“急什么?你这不还没死呢吗?”廖静深没好气地反问道。
“不是,这,这……”
“咬狗不叫,叫狗不咬,跟响屁不臭,臭屁不响一个道理。他也就那么一说,在这种事儿上认真你就输了,你就权当他放了个屁,这道理都不懂。”廖静深无奈地摇着头,半晌又语重心长地说,“真是没法形容你们这些年轻人,尤其是你。你刚来这里才几天?就没发现你树的敌人比你交的朋友还多?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是高材生,啃了几本英文书就自视过高。要知道,日本人是不看人情的,尤其是在这里。所以能凭自己的本事进到这里的人,哪一个会像你想得那样简单?”
钱斌连连点头称是。这时,一个秘书的电话打了过来,告知廖静深,林重已经回来了。
钱斌起身对廖静深说:“那要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以后处处小心吧!”廖静深说着摆了摆手。
钱斌走了几步,又转身说道:“对了,林重看完特委的档案后,向我打听苏国坤两个子女的下落。”
廖静深眉头一皱,问道:“他打听这个干什么?”
“他没说,我也没问。”
“嗯,你不问是对的。这种事,只有打听它的人心里知道为什么。就算他把原因告诉你,也未必就是实话。”廖静深靠在椅背上嘟囔道。
钱斌好像来了兴致,进一步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意思?我没什么意思。他关心这两个孩子,可能是好奇,可能是人性使然,可能……”廖静深嘟囔着,把目光移向窗外,然后话锋一转笑道,“反正不是想收养这俩孩子。”
听钱斌嘿嘿笑了两声,廖静深又把目光收回来,问道:“你工作做完了?”
钱斌这才背对着他吐了吐舌头走出门去。
林重刚回到办公室,廖静深就推门而入。两人互相客套了一阵,林重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那串凤眼菩提上,问道:“您好这个?”
“这次去新京,一个日本朋友送的。据说每天捻着它,默念金刚经三遍,功德无量。其实我与佛无缘,什么功德,福分,那都是统治阶级骗老百姓的,呵呵!”廖静深把手串递给林重。
俩人又就这手串赏玩一番,廖静深就带着林重去熟悉了一下各个科室。
“这里是电讯组,这是她们的组长傅剑凤。傅组长可是在日本留过学的。”廖静深在电讯组门前指着一个胖女人说道,“翟勋他们都管傅组长叫傅大姐。林副科长,你和翟勋差不多大吧?”
林重点了点头,笑着朝傅剑凤伸出手。但傅剑凤只是用四个冰冷的指尖碰了碰林重的手,僵硬地从法令纹中挤出一点笑容,转头又进了电讯组。
廖静深干笑了两下,朝前踱了几步,指着一个散发出酸碱盐等各种化学气味的办公室,又说:“这是技术组,组长是樊晓庵。”
“诶?你们组长呢?”廖静深朝屋里的人问道,“我说了多少次了,以后把窗帘拉开,这里又不是聊斋,有必要每天都黑咕隆咚地工作吗?”
“科长我在这,这房间里有些化学品,见不得光。”满头石膏粉的樊晓庵从一张桌子下面笑着站起来,和林重打了个招呼,“林副科长,我这正倒模呢!满手石膏,就不跟你握手了。”
“樊组长是关东州警察鉴定技术技能比赛第一名,上次两个中共的假证件,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廖静深对林重说道。
“嗨!那算什么?太小儿科了……”樊晓庵得意地笑道。
“科长,您别忘了出差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樊晓庵又向正要离开的廖静深补充道。
“看见没?他本楚狂人啊……”廖静深看着樊晓庵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走了几步对林重故意卖了个关子,小声问道,“知道宪兵司令部刑事课的人是怎么评价咱们特调科的吗?”
“一群疯子。”廖静深笑着说道,“有意思的是,神谷川先生知道这评价后,还笑称自己就是精神病院长。”
“他想做的事,谁也摸不透。”廖静深回过头又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