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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象是这样,"巴克说道。
“你说"看来象"是什么意思?你知道这是事实啊。”
巴克这时看来有些惊惶不安和犹豫不决。他说道:“我说"看来象",意思是,说不定是他自己把戒指取下来的呢。”
“事实是戒指既然已经不见了,不管是什么人取下的,任何人都会由此想到一个问题:这婚姻和这桩惨案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巴克耸了耸他那宽阔的肩膀。
“我不能硬说它使人想起什么,"巴克答道“可是如果你暗示:这件事不管是什么理由,可能反映出不利于道格拉斯夫人名誉的问题的话,"一瞬间,他双目燃起了怒火,然后他显然是拚命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那么,你们的思路就算是引入歧途了。我要说的话就是这些。”
“我想,现在我没有什么事要问你了,"麦克唐纳冷冷地说道。
“还有一个小问题。"歇洛克福尔摩斯提问道“当你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桌上只是点着一支蜡烛,是吗?”
“对,是这样。”
“你就从烛光中看到了发生的可怕事情吗?”
“不错。”
“你就马上按铃求援了吗?”
“对。”
“他们来得非常快吗?”
“大概在一分钟之内就都来了。”
“可是他们来到的时候,看到蜡烛已经熄灭,油灯已经点上,这似乎有点奇怪吧。”
巴克又现出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福尔摩斯先生,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奇怪的,"停了一下,他才答道“蜡烛光很暗,我首先想到的是让屋子更亮一些。正好这灯就在桌子上,所以我就把灯点上了。”
“你把蜡烛吹灭的吗?”
“是的。”
福尔摩斯没有再提什么问题。巴克不慌不忙地看了我们每个人一眼,转身走出去。
我觉得,他的行动似乎反映着对立情绪。
警官麦克唐纳派人给道格拉斯夫人送去一张纸条,大意是说,他将到她卧室去拜访,可是她回答说,她要在餐室中会见我们。她现在走进来了,是个年方三十、身材颀长、容貌秀美的女子,沉默寡言,极为冷静沉着。我本以为她一定悲惨不安、心烦意乱,谁知却完全不是那样。她确实面色苍白而瘦削,正象一个受过极大震惊的人一样,可是她的举止却镇静自若,她那纤秀的手扶在桌上,和我的手一样,一点也没有颤抖。她那一双悲伤、哀怨的眼睛,带着异常探询的眼光扫视了我们大家一眼。她那探询的目光突然转化成出岂不意的话语,问道:“你们可有什么发现么?”
这难道是我的想象么?为什么她发问的时候带着惊恐,而不是希望的口气呢?
“道格拉斯夫人,我们已经采取了一切可能的措施,"麦克唐纳说道“你尽可放心,我们不会忽略什么的。”
“请不要吝惜金钱,"她毫无表情、心平气和地说道“我要求你们尽一切力量去查清。”
“或许你能告诉我们有助于查清这件案子的事吧?”
“恐怕说不好,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可以告诉你们。”
“我们听塞西尔巴克先生说你实际上没有看到,也就是说,你并没有到发生惨案的屋子里面去,对吗?”
“没有去,巴克让我回到楼上去了。他恳求我回到我的卧室去。”
“确实是这样,你听到了枪声,而且马上就下楼了。”
“我穿上睡衣就下楼了。”
“从你听到枪声,到巴克先生在楼下阻拦你,中间隔了多少时候?”
“大约有两分钟吧,在这样的时刻是很难计算时间的。巴克先生恳求我不要前去。他说我是无能为力的。后来,女管家艾伦太太就把我扶回楼上了。这真象是一场可怕的恶梦。”
“你能不能大体上告诉我们,你丈夫下楼多久你就听到了枪声?”
“不,我说不清楚。因为他是从更衣室下楼的,我没有听到他走出去。因为他怕失火,所以每天晚上都要在庄园里绕一圈。我只知道他唯一害怕的东西就是火灾。”
“道格拉斯夫人,这正是我想要谈到的问题。你和你丈夫是在英国才认识的,对不对?”
“对,我们已经结婚五年了。”
“你听到他讲过在美洲发生过什么危及到他的事吗?”
道格拉斯夫人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答道“对,我总觉得有一种危险在时刻威胁着他,但他不肯与我商量。这并不是因为他不信任我,顺便说一句,我们夫妻一向无比恩爱,推心置腹,而是因为他不想叫我担惊受怕。他认为如果我知道了一切,就会惊惶不安。所以他就不声不响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道格拉斯夫人脸上掠过一丝笑容,说道:“做丈夫的一生保守着秘密,而热爱着他的女人却一点也觉察不出,这可能吗?我是从许多方面知道的:从他避而不谈他在美洲生活的某些片段;从他采取的某些防范措施;从他偶尔流露出来的某些言语;从他注视某些不速之客的方式。我可以完全肯定,他有一些有势力的仇人,他确知他们正在追踪他,所以他总是在防备着他们。因为我深信这点,所以这几年来,只要他回来得比预料得晚,我就非常惊恐。”
“我可以问一句吗?'福尔摩斯说道“哪些话引起你注意呢?”
“"恐怖谷",'妇人回答道“这就是我追问他时,他用的词儿。他说:‘我一直身陷'恐怖谷'中,至今也无从摆脱。""难道我们就永远摆脱不开这'恐怖谷'了吗?"我看到他更失常时曾这样问过他。他回答说,"有时我想,我们永远也摆脱不了啦。"”
“你想必问过他,‘恐怖谷"是什么意思吧?”
“我问过他,可是他一听就脸色阴沉,连连摇头说:‘我们两个人中有一个处于它的魔影笼罩之下,这就够糟糕的了。""但愿上帝保佑,这不会落到你的头上。"这一定是有某一个真正的山谷,他曾在那里住过,而且在那里曾有一些可怕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这一点,我敢肯定——其它我就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告诉你们的了。”
“他从没有提过什么人的名字吗?”
“提到过的。三年前,他打猎时出了点意外,在发烧中,曾经说过胡话。我记得他不断说起一个名字,他说的时候,很是愤怒,而且有些恐怖。这人的名字是麦金蒂——身主麦金蒂。后来他病好了,我问他,身主麦金蒂是谁,他主管谁的身体?他哈哈一笑回答说,‘谢天谢地,他可不管我的身体。"我从他那里得到的全部情况也就是这些了。
不过,身主麦金蒂和"恐怖谷"之间一定是有关系的。”
“还有一点,'警官麦克唐纳说道“你是在伦敦一家公寓里和道格拉斯先生相识的,并且在那儿和他订的婚,是吗?关于你们的婚事,有什么恋爱过程,有什么秘密的或是神秘的事吗?”
“恋爱过程是有的,总是要有恋爱过程的。可是没有什么神秘的。”
“他没有情敌吗?”
“没有,那时我根本还没有男朋友。”
“你当然听说过,他的结婚戒指被人拿走了。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假定是他过去生活里的仇人追踪到这里并下了毒手,那么,把他的结婚戒指拿走的原因可能是什么呢?”
一瞬间,我敢说道格拉斯夫人唇边掠过一丝微笑。
“这我实在说不上,'她回答道“这可实在是一件非常离奇古怪的事。”
“好,我们不再多耽误你了,在这样的时刻来打扰你,我们很是抱歉,'麦克唐纳说道“当然,还有一些其它问题,以后遇到时,我们再来问你吧。”
她站了起来。我看到,象刚才一样,她又用轻捷而带有疑问的眼光扫视了我们一下:“你们对我的证词有什么看法呢?”这个问题真象是她已说出来一样。然后,她鞠了一躬,裙边轻扫地面,走出了房间。
“她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在她关上门以后,麦克唐纳沉思地说道“巴克这个人一定常常到这里来的。他大概是个起受女人青睐的男子。他承认死者是个爱吃醋的人。他可能最清楚道格拉斯的醋意何来。还有结婚戒指的事。你无法放过这些问题。对这个从死者手中夺走结婚戒指的人福尔摩斯先生,你有什么看法?”
我的朋友坐在那里,两手托着下巴,深深地陷入沉思。这时他站起身来,拉响了传呼铃。
“艾姆斯,'当管家走进来时,福尔摩斯说道“塞西尔巴克先生现在在哪儿?”
“我去看看,先生。”
艾姆斯一会儿就回来了,告诉我们巴克先生在花园里。
“艾姆斯,你可记得昨晚你和巴克先生在书房时,他脚上穿的是什么?”
“记得,福尔摩斯先生。他穿的是一双拖鞋。在他要去报警时,我才把长统靴子交给他。”
“现在这双拖鞋在哪里?”
“现在还在大厅的椅子底下。”
“很好,艾姆斯,我们要知道哪些是巴克先生的脚印,哪些是外来的脚印,这当然很重要了。”
“是的,先生。我可以说我注意到了那双拖鞋上已经染有血迹了,连我的鞋子上也是一样。”
“根据当时室内情况来看,那是很自然的。很好,艾姆斯。如果我们要找你,我们会再拉铃的。”
几分钟以后,我们来到书房里。福尔摩斯已经从大厅里拿来那双毡拖鞋。果然象艾姆斯说的那样,两只鞋底上都有黑色的血迹。
“奇怪!'福尔摩斯站在窗前,就着阳光仔细察看,自言自语道“真是非常奇怪!”
福尔摩斯象猫似地猛跳过去,俯身把一只拖鞋放在窗台的血迹上。完全吻合。他默默地朝着几个同事笑了笑。
麦克唐纳兴奋得失去体统。他用地方口音象棍棒敲在栏杆上一样喋喋不休地讲起来。
他大声喊道:“老兄!这是毫无疑义的了!是巴克自己印在窗上的。这比别的靴印要宽得多。我记得你说过是一双八字脚,而答案就在这里。不过,这是玩的什么把戏呢,福尔摩斯先生,这是什么把戏呢?”
“是啊,这是什么把戏呢?'我的朋友沉思地重复着麦克唐纳的话。
怀特梅森捂着嘴轻声地笑着,又以职业上特有的那种满意的心情搓着他那双肥大的手,满意地大声叫道:“我说过这桩案子了不起。果真一点不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