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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小草端起茶杯,细细品味,茶香四溢,宁静人心!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印象最深的就是这里的茶!在现代,她很喜欢品茶,大学时,还选修了茶艺,泡的一手好茶连同样嗜茶的爷爷都赞不绝口,现在回想起来,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来到这里,别说好茶,连茶叶都没瞧见一片儿,还是之前卖糯米糍方子给望江楼,才再次品到了,虽然会时常想喝,但是这里的茶叶一点也不便宜,就连最普通的茶叶末子对于庄户人家来说,也是很稀罕的。
好茶她喝不起,次茶她不想喝,到现在,已经大半年了,算上这回,她只喝过三回,两回是在这里,另一次是那次去里正家,莫氏给泡了一杯。
章小草沉静茶中,不知道对面的乐掌柜已经把她一系列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
乐掌柜看着对面浑身散发着宁静之气的女娃,心里竟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丫头明明只有十岁,言行举止却不似一般孩子那般孩子气,就像是,嗯,小孩子的身躯,住着一个大人的灵魂!
想到这里,乐掌柜蓦地惊出一阵冷汗!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道自己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不然怎么会有这种不可思议的想法。
章小草回过神时,就看到乐掌柜自己拍自己,她以为乐掌柜是昨晚没休息好,正想犯困呢,于是体谅的说道:“乐掌柜若是犯困,就去休息吧,小草也该回家了!”
乐掌柜心知她误会了,也不好明说,见她起身,连忙阻止道:“这都快正午了,你现在回去午饭都赶不上,还是吃了饭再走吧,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说!”
章小草一听他有事,只好留下来。
乐掌柜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她,说道:“这是你弟弟托人捎来的,昨日到了我手中,本来是想今早就派人送去你家,只是一时间忙碌,给忘了,却是巧的很,你来了!”
章小草一听是慕华的信,连忙接过拆开,信不长,字写得也丑,所幸还能勉强认出来,不过这也令她十分高兴了,慕华之前跟着林肇源学了几天,识了些字,没想到现在就能写信了,尽管写得很简单!
信上交代了他入学的一些事,说自己很好,让她和奶奶不要担心等等。
章小草很高兴,这家伙还没忘记她们,知道捎信回来报平安。
乐掌柜看她笑的开心,笑着道:“你若是想给你弟弟回封信,我可以让人给你带去!”
章小草小心的将重新装到信封里,笑着道:“谢谢乐掌柜,不用麻烦了,我过几天就要去县城,到时候去看看他!”
乐掌柜一听她要去县城,以为她是专程去看望弟弟的,点点头笑道:“慕华这小家伙有你这样的姐姐,是他的福气啊!看你,还专程去探望!”
“这都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我和他有姐弟缘,谈不上福气不福气的!这次去县城一来是看看他,二来我还有些事要办!”
也许最初是因为可怜和同情,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很愿意有慕华这样的弟弟,不仅仅再是怜悯了。
“缘分?哈哈,可不就是缘分么?”
乐掌柜爽朗一笑,很是赞同。
“对了,你说你有事要办,到底是何事能否和我说说,这毕竟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人去不稳当,正好我也要回县城一趟,到时咱们搭个伴儿,你看可行?”
章小草一听,乐意之极,县城她一次也没去过,有个熟人也安心些。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买了些地,打算种棉花,可镇上没有棉种,我打算去县城看看,能不能买些回来!家里现在还有点事儿,估计要等个十来天才能动身!”
“种棉花?你可知这东西很难侍弄,弄不好,就是赔本啊!”乐掌柜吃了一惊,他虽然没种过,可也知道这玩意儿难伺候的很,不然这棉花价格也不会一直居高不下,穷困人家连棉花都用不起!
章小草解释道:“正因为难侍弄,所以我才想着试一试,弄好了,我大赚一把,弄不好,也没啥,想成事,哪能不担风险!”
乐掌柜听她说的如此洒脱,心里也佩服的紧,要是大人有这想法志气,他不意外,可这个身板小,年纪小的女娃都敢做出这种事,他不得不感叹,自己是真老了!
“这棉花种子是不好买,若不是信得过的,很容易被人骗,买到品质不好的,正好我认识一个做这方面生意的老板,到时我牵牵线,看看能不能买到上好的棉种!”
章小草闻言,简直是惊喜啊,连连点头同意,再三向乐掌柜道谢。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章小草放下东西,拿出慕华的信交给了奶奶。
章奶奶一听是孙子的来信,很激动,连忙打开看,却猛地想起自己根本不识字,猛地一拍脑门,拿着信就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章小草呆呆的看着已经跑出院子的奶奶,失笑的摇了摇头,看来奶奶对慕华的想念也不比她少啊!
她就提着奶奶刚烧好的开水去了地里,远远的就看到一片繁忙的景象。
看到章小草带了茶水过来,众人连忙上来喝水。虽然还是冬天,可这一天干下来,那汗水也是直往下淌,这么多人,每天都要喝三桶水才行!
这水也得热着喝,不然大冬天出了汗,再用冷水这么一凉,铁打的身子也容易得病!
秦忠几个慢吞吞的走上来,从地上拿起自己的竹筒,用葫芦瓢舀了水,一连喝了好几竹筒。
章小草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虽然神色疲惫,却没有任何怨愤,暗暗点头,只要后面几天他们能坚持下去,他们就算是过了她的初级考验。
喝完水,他们又马上干活去了,章小草就站在一旁看着,险些没笑出声。
虽然没听他们叫苦,可这一个个的架势还真不是干活的料!
只见秦忠拿着铁镐使力的挖,只可惜老是掌握不好准头,东一下西一下,挖了好几下,也没能把那块硬实些的挖下来,甚至还险些挖到自己的脚,佟孝和梁义也好不到哪里。
这白费了力气不说,效率也低,吃不消的还是自个儿。
看了一会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章小草忍着笑,板着脸走过去,一把拿过他欲要举起的铁镐,也不看他诧异的目光,一铁镐下去,深深地嵌在土里,利用杠杆原理,木耙往外使力,等松动了,再朝着松动连接处下去,仅仅三铁镐,一大块连着草根的土就挖下来了。
“看清楚了没?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动脑子好好想,闷头闷脑的只做不想,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就算你以前没干过这事儿,可你也在这儿干了一上午,你难道没发现自己干的比那些别人少了很多吗?你为何就不去看看别人是怎么干的?像你这样,力气费了,却达不到预期的效果,这就是事倍功半!而你要做的,是事半功倍!说这么多,不是叫你怎么正确的垦地,任何事,都有它的规律,你要是找到这个规律,它就再也奈何不了你!”
说完这席话,章小草扭头就看到佟孝和梁义也在认真的听着,见他们似有所悟,也没管他们,拍了拍手中的沾着的尘土,拿着水桶回家了。
四天过后,三十亩荒地全部开完,又花了几天时间深耕了两次,深耕能改善土壤结构,增加土壤的底墒。棉花不能受干,深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善这个问题。农谚所说的“深耕一寸土,多耐十天旱”就是这个道理。
看着这三十亩地都开好了,章小草也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沤肥,加上三十亩旱地,这六十亩地需要的肥料太多了,从现在开始就要准备。
章小草给三十个乡亲发工钱的时候,问他们愿不愿意帮她沤肥,工钱照样二十文一天。
那些人一听还有事做,哪里还有不愿意的!
现在还没开春,地里也没活儿,能多做一天就多赚一天的钱。
不过,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沤肥,要怎么沤,以往他们地里要用肥料,都是直接从粪坑、猪栏里弄得,还真不知道这肥料原来也可以自己做。
章小草跟他们解释了一遍沤肥是怎么回事,并且把沤肥的方法告诉了他们,以后他们地里缺肥,也可以自己沤肥。
其实肥料的沤制很简单,将用来沤肥的材料放在挖好的坑里,加水充分浸没,有些干料要多加水胀泡,并且水要有部分余量,然后盖住,使其发酵。
一般一个月就能沤好,冬天要慢些,现在开始沤肥,等到下棉种,正好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肥料也沤好了,正好能用。
而且沤肥不能只沤一种,庄稼也需要补充金属元素,例如庄稼明明缺钾,你给施了补钙的肥料,轻则庄稼减产,重则因为不能及时补充钾元素,庄稼出现大面积死亡的情况。
章大柱他们都不知道原来用肥还有这么多关窍,难怪以前庄稼长得不好,他们以为是太瘦了,也用了很多肥,可最后要么死,要么产量下降,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不过,他们都很好奇,连祖祖辈辈都不知道的事,这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架不住好奇,直接问了出来。
章小草早就想好了对策,只说前几天去镇上碰到乐掌柜,他知道她为地里没肥料发愁,就把这沤肥的方法告诉了她,还说了肥料的用法,而这些都是他以前出门时,看到有个地方的农民这么做的。
大家听了这个解释,顿时恍然大悟,没有任何人质疑,打心眼里感激乐掌柜,说要不是他,以后再遇到这样的问题,他们又按照老法子来,又得少打好多粮食。
还在望江楼查看账本的乐掌柜突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暗道是不是衣裳穿少了!
家里和地里的事,章小草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原本想让奶奶和她一起去县城,都看慕华去,可家里也不能没人守着,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章奶奶前几天就知道孙女要去县城,早就做好了一大包吃食让孙女带去给孙子吃,又将抽空做的一件新衣服也让她带去。
章小草看着桌子上一个大大的包裹旁,可怜的躺着一个小包裹,大的是慕华的,小的是她的!
她看着这两个比例严重失调的包裹,小眼神儿哀怨的看着奶奶道:“奶奶有了孙子,就不疼孙女了!”
章奶奶一巴掌落下来,轻轻地拍在她背上笑骂道:“你是姐姐,慕华是弟弟,咋能吃弟弟的醋?羞不羞啊你?你日日在奶奶跟前,奶奶不担心你,可慕华都好些天没看到了,奶奶就不能多挂念他呀!你说奶奶,怎么不说说自己,是谁天天念叨着,掰着指头算慕华啥时候回来的?”
章小草被奶奶揭穿心思,也没有不好意思,嘿嘿发笑。
明天就能看到慕华呢,心里念叨着慕华,可另一道气宇轩昂的身影不期然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嗬,好好地怎么想起这家伙了了?
章小草猛的摇头,一把拍在额头上,发出一声脆响,把章奶奶吓得一跳。
临江县码头,一片繁忙景象,只见渡口处,来来往往的船只络绎不绝,有载客的,有装运货物的,还有泛舟游江的,南来北往,好不热闹。
一艘普通的客船缓缓向码头靠拢,等客船完全靠岸,停稳系上绳索后,那些乘船的客人纷纷下船,在最后面,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儒雅男子扶着一个身形瘦削,面色苍白的小姑娘走了出来。
二人正是章小草和乐掌柜。
章小草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具身子竟然晕船,在双河镇上船,船刚行驶没多久,她就晕的厉害,随后,就开始恶心,胃里翻滚的厉害,大吐特吐一阵儿,将早上吃的全都吐了,到最后没东西可吐,就全是酸水。
乐掌柜看着脸色苍白的跟纸片儿似的小姑娘,担忧的说道:“我先带你去医馆看看,你这样连路都走不稳,能上哪儿去?”
章小草软的都已经连话都懒得说了,只无力的摇了摇头。
这身子的底子还是太差了,就晕船吐了一场,这连路都走不了,现在下了船还好了些,只要再过一会儿,应该就不会那么晕了。
乐掌柜没办法,只好扶着她小心的往码头外走去,出了码头,就可以租马车做过去了。
章小草晕晕的好想躺在床上狠狠地睡上一觉才好,迷糊间,只听到乐掌柜在跟人说话,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可眼皮像有千斤重,睁都睁不开,然后就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在说着什么。
林肇源看着那个已经有些不省人事的小丫头一眼,眉头皱的厉害,看她眼睛都睁不开,苍白的小脸儿,连嘴唇都不见了血色,整个人怏怏的,小模样儿可怜极了!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生病了?”
乐掌柜摇摇头解释道:“她这是晕船,从上船到下船都这模样,看来这以后还是不能坐船了,这丫头这回真遭罪了!”
林肇源没说什么,这里马车进不来,要走出去才成,见小丫头已经走不了了,对乐掌柜道:“你搭把手,我背她出去!”
乐掌柜一愣,刚要说他背,可人家已经蹲下来了,他只好把人扶着趴在她背上。
林肇源只觉得背上的身子轻的跟羽毛似的,身上的骨头都硌的他背疼,想着她从前过得那种日子,他心里就莫名的有些难受!
察觉到脖子里有呼出的阵阵热气,他扭头就看见小丫头的下吧枕在他的肩头上,眼睛已经完全合上,呼吸浅浅,睡得正香。
微微颤动的睫毛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又像是一把小小的刷子,轻轻地刷过他的心头,有些痒痒的。
感受到自己心头的异样,林肇源连忙收回心神,稳了稳背上的小人儿,抬脚朝着码头外走去。
乐掌柜跟在后面,两眼盯着前面交叠在一起的身影上,喃喃道:
“我就说嘛,林公子来码头,怎么可能是接我这个老头子呢,原来是另有其人啊!”看来林公子对这小姑娘是不一样的,之前托他买下糯米糍的方子,还说对方要多少银子,让他不要压价,直接给她,超过的银子他会再补给他,年前又发生了那样的事,那天他正巧替公子给林公子家送年礼,也是这林公子请他去的。
现在竟然专程过来接人,可见对小丫头是有些心思了!
林肇源可没功夫去管乐掌柜怎么想,他租到一辆宽敞的马车,将背上的人放下来,随后又抱上了马车,自己也坐了上去,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睡。
至于乐掌柜,早已经被他忘到脑后去了。
马车动了起来,虽然不快,可这木质的轮子,跑起来颠簸的厉害,章小草睡得不稳,被这一颠簸,胃里又开始剧烈的翻滚起来。
突然,喉头一热,一口污秽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顿时,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漫在车厢里。
林肇源不防她又晕马车,还再次吐了,一时没来得及反应,就这么被吐了一腿!
看着腿上黏黏糊糊的水状物,再看着某人无知无觉的模样,他忍住额角暴跳,打她屁股的冲动,认命的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干净的帕子,给某人擦拭唇角的秽物。
章小草这么一吐,人反而幽幽清醒了过来,只觉得嘴边有异样,还没等她弄明白这是在哪儿,抬头就看到某人黑如锅底的脸
等看到某人衣服上的“罪证”她彻底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心里顿时一阵哀嚎:
嗷,丢人丢大发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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