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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浩渺 第三十一章
四个人分骑在两匹马上,景裕早就积极地跳下来把马让给皇帝,自己爬上根本就没有邀请他的意思的齐望舒的马上,齐望舒冷冷地挺直了背,猛地纵马向前,几乎把景裕闪下马去。
韩梦圭诡异地看了那边一眼,也纵马跟了上去,他家虽然是布衣,却是经商的出身,自幼也是跟着兄长走南闯北,所以骑马的技能还是娴熟得很。“皇上,这个侍卫好像对福宁王不恭得很。”
景曦渺正在他身后想着事情,听见他说,随口冷哼了一句“要是你在家里有个老婆,肚子又大了,你那个唱着子夜吴歌的女孩子可能就不是把你闪下马了,会把你从悬崖上推下去也说不定。”
韩梦圭哆嗦了一下,看了一下齐望舒在前边应该听不见,这小皇帝,靠一张嘴都能杀人了。却感觉到小皇帝在他后面拽了拽他的衣襟,他一怔,低声问“皇上,怎么了?”
“你说太尉会不会来找我?”
话题忽然转到这来,韩梦圭说“皇上,要是太尉来找您,那就坏了,可不是就正被太尉撞见你跟藩王在一起了么?”
“是啊,那就糟糕了,”景曦渺在他身后说了一句孩子话,让韩梦圭不知如何作答,听见景曦渺说“可是我就是希望他来找我啊,”景曦渺停了停,忽然说了一句可怕到让韩梦圭头皮发麻的话“你知道太尉,要是他现在来找我,是我跟藩王在一起,还是坐在你的马后更让他生气呢?也许我可以用你转移太尉的注意力。”
韩梦圭几乎哆嗦起来“皇上,请您饶了臣吧,臣愿意为您出生入死,但是太尉会车裂了臣的,臣要是死也想要个全尸。
皇上,您真是聪明绝顶,您的想法转得这么快,将来的太尉必然不是您的对手。”
景曦渺拍了拍他“你放心吧,拿你来做掩护,这只不过是个想法,我不小心说出声罢了。
你说我聪明?可是我不想跟太尉成为对手。”
“皇上,”韩梦圭不知道景曦渺是精神过度紧张,还是过度放松,是在寻他的玩笑,还是在说正经事。他决定结束这个可怕的话题“皇上,拿臣下来做比方,一味顺从臣的女人,臣都过眼既忘,倒是那些让人感觉琢磨不透,感觉棋逢对手的,让臣永世难忘。”
景曦渺叹了口气,看着周围的地貌,集中精神,他提醒自己,他倒是不困,反倒是亢奋的手指发抖,或者是紧张得。
“齐望舒,”景曦渺突然提高嗓子喊了一声,把韩梦圭吓了一跳,齐望舒缓下马速“皇上?”
“我有一个更快速得到兵权的方法,”景曦渺舔舔嘴唇“国相接到的命令一定包含着寻找皇帝这一项,你带着我去找国相,就说你找到了流亡的皇帝,他就会感兴趣。你再告诉他,你想要废掉我拥立福宁王为皇帝,你和国相就可以取代太尉的位置。国相一定会动心,你就有了直接接触国相的机会,相里若木说过你的武功了得,独步天下,我看你五步之内杀死一个国相应该不成问题。然后我会告诉其他将领,杀死国相是出自皇帝的命令,并非藩王,这样就名正言顺了,其他将领会被这突然发生的事弄得晕头转向,然后威胁、敲诈、利诱随便你怎么对他们,今天傍晚我们就能把军队撤回藩国。”
“皇上,”韩梦圭着急了“皇上,在太尉看来你是没有权力的。我是说,如果你发号施令就是违背了太尉的权力,你会因此失去他的信任。”
“没有选择了,磨磨蹭蹭最后的结果就是太尉肯定会赶到这里来,事态明朗之前让他看见我在这比任何事都更危险。”景曦渺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发疯,但是他说了下去“现在速度比一切都重要,傍晚我们就能到达福宁王的藩国,然后福宁王派一小队人马连夜送我回不能回京城,太尉肯定不会回京城,如果太尉不在而皇帝回了京城那就是皇帝要亲政的政治信号,不能犯那样的错误,把我送回通平郡。”
“通平?皇上,那里都是郭贤的人。”韩梦圭惊讶地看着他。
“现在不可能了,我失踪之后即使太尉不能怪罪郭贤,但是郭贤也一定失去了他的信任。”景曦渺说,他觉得胃开始疼痛起来“只要能赶在太尉找到我之前抢先回到通平,我做了什么都等于什么都没做,太尉也有可能会因为我杀了一个太尉府出来的大臣而恼怒我,甚至但是既然所有的路都通向那里,这一条已经是风险最低的了。”
韩梦圭不吭声了,但是他紧紧捏着自己的下巴,景裕几乎没听懂他们说什么,但是齐望舒点了点头。
烟波浩渺 第三十二章
齐望舒很快就发现了福宁王藩国军队,军队的行进想要隐藏是不大可能的,相里若木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如果已经知道了那他在哪呢?会不会正在静观其变等着看到底谁跟藩国出兵有牵连,景曦渺自己是不是正在玩火自焚,他哆嗦了一下,结果在福宁王国相的眼里更像一个无能的小皇帝。
齐望舒咧开嘴笑了一下,看起来有点嘲讽的味道,但是他伸出两只手,看起来似乎是在向福宁王国相表明自己的手中没有武器,我能相信这个人么?这个人只有一个主人就是福宁王,他会不会弄假成真想要真的推举福宁王为皇帝,景曦渺的肚子紧张得已经开始抽筋了,才认识了他几个时辰就如此相信这两个人,是不是愚蠢?他看着福宁王国相开始笑了,是啊,相里若木开了个好头,有能耐的武将都开始动了推翻皇帝,拥立新帝,把持朝政的心思。这个国相也不例外,他本来不应该相信景姓皇室的,这个傻瓜,如果平时并不怎么笑的齐望舒这样冲着我笑,我早就拔腿跑了,景曦渺警惕地向后退,只觉得眼前寒光凌厉,不知道齐望舒从哪里抽出的短刀,鲜血四溅,福宁王国相没有脑袋的身体沈重地倒下了。景曦渺对于自己及时后退身上没有沾到别人的血而稍微舒服了一点,幸好自己没有看错人,幸好自己没有不相信齐望舒和福宁王。
他点点头,半晌才从嘶哑的嗓子里说出话来“做的很好,齐望舒,带上他的人头,召集所有的将领。”
“你们眼前看到的人,就是你们的皇帝,朕知道你们心里的疑虑和猜忌,这一次叛乱行为,罪在国相一人,朕现在就赦免其他所有人,只有你们能够继续服从福宁王的权威,你们就算是效忠福宁王的有功之臣。”景曦渺平生第一次对着这么多比自己高大,比自己强壮,全身戎装的人说话,而且说的还是自己有可能不能兑现的承诺,不能兑现那么也许就是谎话,我在对这些人撒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把我捏死。景曦渺在心里嘀咕,他的眼前已经冒出金色的光芒,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晕过去,但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晕倒,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将领们看着国相滴血的人头,就拿在那个平日看起来冷冰冰又文弱秀气的齐望舒手里。这种颠倒错置的恐惧很有威慑力,他们开始动摇了。有一个将领不安又犹豫地说“可是我听说皇帝被太尉关在皇宫里,皇帝是没有任何权力的,我们如果听从了皇帝会不会被太尉府视为背叛而剿杀?”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职位?”景曦渺尖利地问,仰起头尽力跟他怒目而视。
“我叫吴企,是个骑郎,”那个人犹豫着说,看到景曦渺的怒视又惶惑地加了一句“陛下。”
很好,就算我没有实权,可我依然是皇帝,你们依然会惧怕我屁股底下的宝座,这就是相里若木给我的唯一的优势“不过就是手底下有一千兵马的小小骑郎竟然如此大胆。太尉如果听到你们污蔑他大不敬的言论他就会砍掉你们的脑袋。在朕亲政之前,太尉都是朕的辅政大臣,是朕的老师,以后也仍然是朕的股肱之臣。太尉就是为了历练朕的能力才会让朕单独来巡视藩国,不想就遇见了你们叛乱。朕本来应该斩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但是朕第一次出来办事,所以不想事情闹得太大,让太尉失望,你们明白朕的意思吗?”
人群里出现了一阵低语,从前皇上曾经被太尉带着参加阅兵他们都知道,那么皇上的话就是对的。新的犹豫像涟漪一样在人群中荡漾开,齐望舒侧头对福宁王说了几句话,福宁王又向他们开出了藩国里将会给他们的实质上的好处。所以到了最后还在反抗的是国相的副官,景曦渺没有同他继续谈下去,只是命令齐望舒立刻杀了他,副官的副手随即被景曦渺宣布晋级顶替原来的位置。在太尉作出新的任命之前,景曦渺指定齐望舒为代理国相,不过景曦渺看出来齐望舒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是啊,等到太尉知道他们在这里做什么也许会立刻杀了他们所有人也说不定。
这只所有人都得到了好处的部队,最后几乎是兴高采烈地开回了福宁王的藩国,提升他们的官衔对景曦渺和景裕来说都没有什么损失,而作为护驾的队伍发给他们更多的饷银那是景裕的事,景曦渺一文不损甚至不用去跟太尉伸手要钱。整件事自始至终都像是一场闹剧。
景曦渺的精力已经都了极限,他的体质并不算太好,连续几天在野地里的行走加上劳心和惊吓,他的太阳穴鼓鼓作痛,他在景裕的宫殿里坐了一会,等待齐望舒集合一只安全的部队把他送到通平郡。他吃不进去饭,只跟景裕要了一杯浓茶,喝过之后双手抖得更厉害了,眼前金色的光芒开始幻化成了花纹。他想留出一些精力来跟太尉解释,解释一切能解释的事情,但是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被榨干了。
有一个景裕的侍从跑了进来“陛下,王爷,外边来了两个拿着太尉府令牌的人,说想要见皇帝陛下。”
“什么人?”景曦渺问他,难道是郭贤?还是太尉府里某个运筹帷幄执掌这一切的人,他环顾四周,想象着这个藩国的宫殿能给自己提供多大的庇护。
“让他们等着,等到齐望舒回来之后再让他们进来。”景裕插进话来。
“可是,侍卫们怎么敢阻拦太尉府里的人呢?这会子恐怕他们已经走到门外了。”侍从苦着脸回答,看来每回太尉府来人都没有给他们好果子吃。
“等等,”景曦渺说“你见着这两个人了?你描述一下是什么样的人。”
“是陛下。来的人一个是个武将模样的人,就跟咱们府里那些三四十岁的将军差不多;另一个倒有些奇处,看着既像武将又像文官,相貌生得好生俊美,却还英气勃勃的,不过怪就怪在他看你一眼,你就觉得他仿佛看到你心里去了,叫人觉得自己无处遁形,所以怪怕他的,没人敢跟他对视,敢忤逆他,奴才从没见过他这样的人,所以也猜不出他是什么来历。”
景裕还在寻思是哪个人,景曦渺手里的茶盏“哗啦”一声扣在地上摔得粉碎。
其实相里太尉的长相跟穷凶极恶还是完全不搭边的,但是景裕看了他一眼就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双腿发抖,太尉驾临他的府上,这件事本身就跟瘟疫蔓延到他的府院没有什么差别。如果能甩开,他宁死也要跟太尉完全不沾边才好。
烟波浩渺 第三十三章
相里若木没有等到福宁王的侍从通报就自己过来了,他平静地走进这件屋子,扫了一眼还坐在椅子上的小皇帝,也看到了小皇帝脚底下还没来得及扫出去的茶盏碎片。景曦渺坐在一张楠木圈椅上,瘦弱纤细的身体占不了多大地方,显得椅子更大了。景曦渺没有向他说话,他也没有开口,停下脚步安然地把景曦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衣服不知道是划破的还是被人撕碎的,有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丝绦,没有人想到给这个小皇帝换一件衣服吗?即使屋里的光线不太好,他也能从景曦渺的衣服上分辨出泥土和血迹,他自己的血迹还是别人的?相里若木看了看景曦渺的脸色,惨白,几乎没有什么血色,嘴唇上还留着牙印──是景曦渺自己咬上去的,这点很明显就能看出来,而且咬出了血。他微笑了一下,眼光落在景曦渺身旁的人身上“韩梦圭,”他停了停“看来你进京赶考的时间已经耽误了。”
韩梦圭无声地向太尉请安。
“挪一张椅子过来。”相里若木吩咐,侍从连忙搬了旁边的椅子“就放在皇上的对面吧,挪近一点,好了,你下去吧。”
相里若木慢慢走近景曦渺,几乎悠闲地坐在景曦渺的对面,景曦渺却在椅子上细微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这是在外人的角度来看的,熟悉这个没有过多表情和表现的皇帝的人都知道,景曦渺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如临大敌。
“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相里若木停了景曦渺三次呼吸的时间,然后加了一句“皇上。”
景曦渺警惕、抗拒地抬起头,仰视着面前的男人,又一次紧紧咬上了嘴唇上的伤口,他不准备说话,相里若木知道他这个肢体语言的含义。“需要我帮你说吗?皇上。”相里若木轻声地说,身体轻松地倚在椅子背上,一只手的手指轻敲椅子的扶手。这个动作吸引了景曦渺的注意力,他的快崩溃的神经不由自主地跟踪着身边每一个能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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