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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周末,施工队进军学校,修补了两间漏雨的教室后,立刻大搞厕所工程,周一大家来上课时,惊讶地发现厕所被乾坤大挪移了,知道内里因果的,恐怕只有佟校的几个“嫡系”
一时还看不出风水突变的效果来,团结在邵主任周围的气功爱好者们依旧兴致不减,只是感觉初三的学习气氛更加紧张了。各科的模拟考试集束炸弹似的轰向教室,学生们人仰马翻没有还手之功,我整天对着一打学生的个人复习档案琢磨人,废寝忘食地设计题目和辅导计划,按专题分批给学生加油,更多的时候还要单兵教练。黄荆棍里出好人,棍棒底下有孝子“鞭策”这个词逐渐在我脑子里回复到它的本意,血淋淋地形象逼真。
在所有应试科目的老师里,我成为劳动量最大的苦力。
我已经没有“闲心”考虑什么“春风化雨”的教育了,攻坚战前,人命都不值钱了,做将军就得铁石心肠,视肉体如草芥。西点军校不是有个行为准则叫“没有任何借口”吗?我想我们也是这样,在考试的指挥棒下,任何偏离主航线的借口都不能成立。我们都是在受虐和自虐中成长起来的,现在轮到我们施虐了,迫不得已又名正言顺的施虐。
有时我会坐在办公室里长久地发愣,我追问自己在做什么?
记得我办公桌的玻璃版底下,压着爱因斯坦的一段话:“学校凭借恐吓、压力和权威来教育管理学生是一件最坏的事,它破坏了学生深挚的情感和真诚、自信,它养成学生驯服的性格。”曾经,我是坚持以此为戒的,可在仓皇的战略转移中,它被留在初二办公室了,不知道赵老师是否已经把它扔进字纸篓。
我现在做的,和我曾经信赖的思想还有一点相承之处吗?是谁奸污了我的理想?是谁?
我呆呆坐着,日光灯冷漠地亮着,周围是同事们堆积着试卷、资料和作业本的办公桌,缭乱、压抑,我置身其中,似乎没有出路,而只能蜕变成其中的一份子,变成一根教鞭、一本教学大纲、一张印着密封线的考卷。
于是,缓过神来以后,我马上就得开始扎进复习资料里,象虫子一样在上面爬,疲惫勤恳地爬,我还必须不断地回头,吆喝一大群小虫子“给我跟上”!
“一班向左!二班也向左!三班跟我来,继续向左!”
“命令先头部队迅速前进,必须在天黑前占领摩天岭,向升学率靠拢!”
有时候真想放松一下。
终于抓住机会,抽冷子跟小果跑了趟东湖,乱喊了几嗓子就赶紧往回撤。
小果说他过了暑假可能就结婚了,我感觉意外:“你们刚谈了几个月啊?”小果说:“有什么可谈的,那女的是奶品厂职工,程学刚问他老婆了,说人不赖,就是学历低了点,才初二,唉,将就吧,我看那家人不错,老两口就一个闺女,房子都给我们准备好了,将来对我薄不了,早一天结婚早一天享福啊,跟学校住着,我总觉得象个没人管的孤儿。你也得考虑这个事了,总拖着不叫事儿。”我说这么年轻就结婚,多没劲,再渗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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