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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三天的时候,杨小伟终于来上课了。
天上的街市已经讲完,看着那个一脸无辜和无赖的男孩,我说:“你叫杨小伟?”
“地球人都知道。”杨小伟坐在那里翻了我一眼。
我提醒他:“我跟我的老师说话时,从来都要站起来表示尊重。”
“您是好学生,我比不起,我就是狗烂儿,地球人都知道。”几年后电视里开始播放这句广告词的时候,我曾一度怀疑是否杨小伟的创意。
凭借我的求学经验,这样的学生挨几个大耳光一点儿也不冤枉,怪不得曹坤女士那么急迫地求尤校积德哪。
我可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跟他一个人叫劲,我是老师,我的姿态当然要高得超越他的常识才成,我无所谓地说:“狗烂儿怎么了,是让人看不起还是自己觉得了不起?杨小伟,我上学的时候,有几个同学更狗烂儿,现在,他们一个在当村长,一个在当警察,还有一个成了富翁,不过另一个悲惨了点儿,现在正在坐牢,所以人这一生,可不能看一时一地,我觉得人越年轻变化的机会越大,也许多少年以后你会成为另一种样子,让大家都认不出来了呢。”
杨小伟一直望着我,估计他一时还弄不清楚我要怎样挖苦他,我话风一转说:“不仅你杨小伟,任何一个人如果想改变,都可以改变,脚下路有千条,往哪里迈脚只是一念之间的事。这个问题你要有兴趣,我们可以课后谈,现在——大家都等着上课呢,还有,你落下的课我会抓紧为你补上。”
这一节课大家都很认真,杨小伟也没添腻。我当时觉得自己有把握保持和发扬这种状态,传道授业解惑,在我来讲,还不是游刃有余?
不是吹牛,就那几篇课文,那一本教参,过目一遍后,我心里就有了根,看到其他老师每天很较真地搬着教参写教案,我总有些费解,其实不用那么隆重吧?我上课从来只带一本教材,教参里要求学生掌握的词语用红笔划上,有特别要求的做一下眉批,齐了。还有很多东西,都在脑子里呢。
我从来都把学生做为独立的个体来进行教学,我不会夸夸夸往黑板上给他们写规定的生字,也不用他们做预习,预习干什么啊?课后你爱学就多学点,学语文未必一定要啃课本嘛。讲新课的时候,我就让他们自己先把课文默读一遍,然后随机叫几个学生把他们不认识的生字不理解的生词写到黑板上,动员大家解决,解决不了的我再来,有遗漏的也由我补充。又热闹又实用,我还轻松。
其他什么段落大意、中心思想,在我看来都是狗屁——当然这话坚决不能跟学生说。我另有我的一套真传给他们,非常简捷地就摆平了。而且每一学习单元里,我只精讲一两篇课文,套路出来了,巩固一下后,其他课文就成了练习课,我看哪篇文章不顺眼了,就印一篇类似的课外短文对比学习,暗示他们选教材的那帮人还不如我水平高,跟着麦老师好好学,你们肯定有机会接触语文的最美妙的境界。我相信语文不是教条,语文的美丽在于欣赏,语文的技巧在于对规律的应用与变通。当我把自己学习和写作的经验贯通到教学里面时,我发现真是一种享受啊。
我爱这个工作。
邵主任跟我约课,我说您随时来吧,她听了一节课后,大加赞扬,说我“有开天辟地的勇气和才华”于是佟校和尤校都来听课,尤校也表现出一副善哉斯人的样子,佟校说:“形式很新颖,有创意,不过板书要能再规范些,就更完美了。”佟校是个很有经验而且负责的校长,这一点,别人的介绍和我的感受是相同的。
那时候,还没有人想到我从来不写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