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咙而是击穿了胸膛喊出来的。城下的队伍好像也感觉到了城头上的汹涌仇恨和杀气,不自禁地停顿了下来,但架不住高句丽士兵凶狠的驱赶,队伍再次行进,撕心裂肺地哭泣和着鞭打声让人不忍卒听。战士们的牙齿咬得咯嘣作响。
不得不说石老将军在鼓舞士气上很有一手,水墨虽一万个厌憎他对高月的冷酷手段,却不得不承认,他这番话让那些心存疑虑的士兵将所有的愤怒,胆怯,犹豫都算在了高句丽人头上。水墨苦笑着想,是不是人明知道在做肮脏事的时候,都要先给自己找一个特纯洁的理由,比如战争是为了正义,第三者插足是为了爱情
“准备”石老将军手臂高高举起“老将军,且慢,”一直在观察敌情的顾边城忽然开口打断,正为自己带来的效果感到得意的石老将军笑容一收。这顾边城什么意思,松岩城可是自己说了算,就算他有个贵妃姐姐,也轮不到他来对自己指手画脚。石老将军勉强压下心中不满,强笑说“二郎这是何意?若是再让敌人靠近,可就危险了,老夫虽不是神将,但也还分得清轻重缓急。”
顾边城恍若没听到他话中的淡淡嘲讽,只沉声说“老将军,且让敌人再靠近三百步,这样咱们的弓弩手就可以将箭,弩射向敌人前锋和那些投石车的结合部,或许可以救回些许边民,更重要的是,不要让投石车能轻易靠近我们,我总感觉有些不对!您看,高句丽人并没有带上足够的攻城梯,而且也没有带上土石,他们想靠什么来攻城?”
“唔?”石老将军闻言一怔,立刻转身向外望去,密密麻麻的队伍中,果然攻城梯不过了了几架,而且确实没看到麻包土石之类用来堆砌高度的东西。“果然有点古怪!”石老将军点点头,并即刻下令按照顾边城的建议去做。他心里明白,如果自己守不住松岩城,不要说军权前程,只怕命都难保。现在既然顾边城说得有理,姑且听之,一来显得自己从谏如流,二来,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正好都推在他头上好了。石老将军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神将又如何?终究年轻,朝廷和战场可不一样!
一旁的水墨听到顾边城的建议之后,忍不住松了口气,做不到跟什么都不做可完全是两回事。就算边民最后还是没有几人能活命,那也好过毫不留情的射杀。顾边城大概猜得到石老将军心中的算计,但也不想多做解释。正想仔细观察敌人队伍行进位置,忽然感到有人在看自己,眼风一扫,却看见水墨眉眼弯弯地对自己一笑,似是欣赏又仿佛感谢,来不及细看,他已转身去帮鲁维运送箭只了。
顾边城下意识地挠了挠手腕。然后深吸一口气,再度凝神观察。
一百步,两百步,三百步那些老人妇女开始拼命地挥手喊叫着“我们是天朝人,不要放箭!啊!”这时紧跟在他们身后的高句丽人开始放箭逼迫边民们冲击松岩城,而城头的天朝兵士也要紧牙关,听命开始放箭阻敌。一时间战场上惨叫四起,双方兵士都带着彻骨的仇恨向对方射出利箭,但加在中间的边民已无人顾及,他们如同落叶一样,飘落倒地,然后被踩个粉碎。
顾边城的建议起了作用,高句丽人没想到天朝人没有过多射杀离城墙越来越近的步兵,反而将弩箭都射向了拉投石车的马匹。强弩可以在七百步穿铁板,马匹惨嘶着纷纷倒下,光靠人力显然不够,投石车顿时慢了下来。阵中观察的文智脸色微变,他用余光悄悄看了一眼李振。
李振薄薄的嘴唇依旧紧抿,线条如石刻一般,仿佛丝毫不受战场情况的影响,只有身边紧跟着他的老耳,才能看见他握着缰绳的手已经青筋迭起。是谁呢?那夜本可以攻破松岩城后城门,结果却全军覆没,等守在外围的人赶到之时,却只带回了几个重伤昏迷,直到今天也未醒来的士兵,就因为这样,自己失去了救出高月的最后机会;今天自己用天朝边民故布疑阵,可城上之人却毫不犹豫地先对投石车下手!不对,这不是石冲那老匹夫能做到的,那是谁?难道李振心里一惊。
“杀!”高句丽士兵终于冲到城下,竖起城梯开始攀登,顿时城上,城下血肉横飞,刀光剑影中惨叫不绝于耳。“阿墨,你小心!”鲁维一边低头运送“弹药”一边还要照顾水墨。虽然别的骠骑战士都开始拿水墨当爷们看,但鲁维知道水墨是个西贝货,他身为男人,当然要保护女人。
噪杂的城头上,水墨根本就听不见鲁维在喊什么,只能胡乱地点点头,继续自己的工作。她今天才知道,倒粪,也是个特别有意义的事儿。人的粪便和油脂混合煮在一起,就是一锅上好的化学武器,只要接触到人的皮肤,皮肤非但会立刻溃烂,而且几乎无药可治,只能烂掉。在医学尚不发达的古代,这就意味着感染以及死亡。
武艺低微的水墨和一些老弱病残兵就负责这项工作,哪里有敌人向上爬,他们就要冲过去倒上一锅。烫得敌人吱哇乱叫地摔下城墙,他们就算成功,至于敌人是不是毁容,身上烫掉几块肥肉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料不够了,还不快去补!”一个老兵冲水墨吼道,说完回头继续奋战,怒骂不停。
水墨一边留神漫天乱窜的羽箭,一边拽着大锅往城下走,鲁维眼尖,弯腰飞奔过来“阿墨,我帮你!”“好!”水墨和鲁维各抬一边,朝着城下的“弹药加工坊”跑去。“哎哟,没长眼的混账东西!”一声尖喝传来,正快步行走的鲁维猛地被人踹了一脚,歪斜着摔倒在地。不防备的水墨被他一带,松了手,大号铁锅登时掉在了地上,而锅中的残留物也溅了些许出去。
“该死的小子,竟然弄脏我的衣服!”“啪!”刚摇晃着站起来的鲁维挨了狠狠一巴掌,他踉跄着退了几步,差点摔落到煮弹药的大锅里,顿时引发一片惊叫。幸好被旁人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才幸免于难。水墨又惊又怒,她冲上前去想要将那还想踢打鲁维的小子一把推开,没想到这人反应还挺快,一个翻腕已抓住了水墨的双手,再一用力,显然想折断水墨的手腕。在城头已经打红了眼的水墨想都不想,一个头槌就顶了过去,那青年立刻惨叫一声,后退了两步。水墨揉了揉脑门,还好,只是脑门有点火辣。
“你竟敢你知道我爹是谁吗?”那青年捂着脑门喊道。满肚子火的水墨冷笑一声“你爹是谁我怎么知道,去问你娘啊!”躲在一旁的军士们登时有人低声哄笑。“羽儿,你怎么来了,护卫们呢?!”一声怒吼传来,但其中的关心谁都听得出来。
鲁维的脸色登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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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水墨气得唇青面白的青年一听到这个声音,登时大喜,大喊道“爹,这狗卒子欺我!”正从城墙上走下的石老将军步伐一顿,在这松岩城里,谁不认识将军府小公子。再者羽儿因是家中独子,难免骄纵了一些,他不去欺人便罢,难道还有人敢欺负他?不容石老将军多想,见到父亲到来的石羽狞笑着飞起一脚就朝水墨的腹部踢去。
水墨本能地缩腹闪身躲过这凶狠的一脚,没想到这石羽也是练过的,变着迅速,膝头屈起改为侧顶,水墨忽觉得腹部如遭锤击,她“啊”的一声痛叫就抱着肚子跪跌在地。石羽得势不饶人,他反手抽出腰间佩刀,朝着弯身低头的水墨就劈了过去。
“不!”方才被石老将军威势镇住的鲁维终于惊醒过来,他目呲欲裂地冲了过来。石老将军也感觉不妥,可已来不及阻拦,人人都以为水墨要被这纨绔一刀砍成两半,可没成想,惨叫着倒退几步的却是石羽。“啊!我的手!”石羽扭曲的表情,好像他手已断掉。
关心儿子的石老将军吓了一跳,他大步走了过去,抓住儿子手腕检查。只见他腕部红肿,关节处因为瘀血而开始变得青紫,但骨头显然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但石羽哀哀痛叫得好像全身根骨寸断一样,既心疼儿子受苦又生气他的没用,再加上被高句丽人压制的无法还手的恼怒,石老将军立刻决定将怒火转移。他将儿子交给亲卫们照顾,猛然回身望向那个胆敢打伤他儿子的人,不禁愕然。
“受伤否?”顾边城单膝着地,低头问按住腹部不动的水墨。“唔,还好,”水墨抬头勉强一笑,额头布满了汗珠。石少爷那记膝撞其实没让她怎样,倒是躲避的时候不知动了哪根筋,还没走的大姨妈不乐意了,肚子猛地绞痛了一下,水墨忍不住叫了出来而已。“阿墨,你肯定是被踢伤了,要不怎么这么多汗?”鲁维愤怒地声音都颤了,他一边用袖子帮水墨擦汗,一边跟石府的亲卫们比谁眼睛大。
“爹,哪个的打得我,我要活剐了他!”缓过劲儿来的石羽推搡着亲卫,脖子上青筋暴起。看着面无表情的顾边城,石老将军眼珠一转,突然回身“啪”的给了儿子一巴掌“混账东西,此乃前线,就算你有军令在身,也容不得你放肆!”说完不管目瞪口呆地儿子,他苦笑着上前两步“二郎,犬子年幼无知,请勿介怀!”
顾边城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略弯身道:“小侄竟不知是石家兄弟,想来是我误会了,只是大敌当前,多得一个士兵帮助守城也是好的,才出的手,回头定当登府谢罪。”“啧,谢罪从何说起,”石老将军一捋胡须“犬子虽未参军,但是一直在帮助筹粮,一场小误会,罢了,闲话回头再说。二郎,你既然下城,难道高句丽人真的撤了?”
见石老将军这番表态,顾边城就坡下驴,顺势将话题引回战事“正是,他们突然就放弃攻击,不过我发现远程山林中隐有火光,我觉得有些奇怪”火光?石老将军的心猛跳了几下,难道说大帅赶来了?就在水墨和鲁维刚刚冲下城头之时,高句丽忽然鸣金收兵,如潮水般撤了回去。之前也亲自参与守城战斗的他毕竟年高,一见敌人退去,立刻感到疲惫不堪,一阵眩晕袭上来,吓得身旁兵卒赶忙将他抢下城头,没想到正好看见恼羞成怒的儿子被人“欺负”
石老将军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被鲁维扶起的水墨,暗自揣测,只要大帅能及时赶到,那自己再也不用顾忌这位神将大人了。刚才石羽挨了老爹那一巴掌有些懵,虽然他娇生惯养,倒也不是十足的笨蛋,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这会儿他老实地站在父亲身后,扫眉搭眼地一言不发。扭头看见儿子肿胀的脸颊,石老将军一疼,在心中冷笑,没有人能让自己的儿子白白吃亏,就是神将,也不行!
看着父亲和顾边城在一起讨论军情,石羽悄悄问一个亲卫“老吴,那就是神将顾边城?”因为战事紧张,顾边城带着为数不多的骠骑战士一直守在最危险的前沿,衙府官员曾想设宴招待,但被顾边城给拒绝了。“少爷,正是,”长相油滑的老吴赶忙点头。石羽想着方才顾边城看向自己那一眼,竟打了哆嗦,再也不敢多看顾边城一眼,尽管此时他正背对着自己。
“那小子又是谁?”虽然畏惧顾边城的存在,但还是忘不了自己当众出丑的石羽又把目光放在了水墨身上。“应该是神将大人的近卫,但武技好像一般,被分去倒大粪也没见他们的人有怨言!”老吴咂摸着说完又猥琐一笑“长得倒是不错,看样子神将大人对他不错嘛。”石羽先是一愣,吃喝嫖赌样样皆通的他立刻明白了老吴的话里有话。
打量着眉清目秀的水墨,看看顾边城高大的背影,再想想方才他那番举动早就闻听神将大人不好女色,原本还以为他自制,原来竟是有这个嗜好?石羽登时不屑起来,仿佛顾边城也没有刚才那么可怕了,他冷哼了一声“这对狗狗男男!”
“还是没有查出来吗?”听完下属回报的文智脸色愈发阴沉,他皱眉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军帐。昨日攻城之时,后方粮草却突然起火,若不是自己有所准备,恐怕现在已经被大君军法处置了。好在灭火及时,损失不多,但在重重把守之下,仍有敌人能潜入后方烧粮,还是让文智心惊不已。松岩城已被大军围得水泄不通,难道天朝已得到讯息,派斥候先行查探?不对,天朝与赫兰之战虽然硝烟暂熄,但派出的探子日日都来通报,他们的军队并没有大规模行动,而之前石冲那老匹夫派出的报信人也被大君悄然截杀,燕秀峰应该还未察觉才是
这还不算完,方才下属回报,竟有人趁夜色摸到了投石机跟前想要一探究竟,被守卫无意发现,可那人竟然再次跑掉。一时间,文智头疼不已,各种迹象明明显示敌人尚没离开,但死活就找不出人来。
帐内的老耳一动不动地守在门边,耳朵微微动了动,帐外的文智虽然声音压得极低,但瞒不过天赋异禀的他。李振则屈膝坐在案前,手成拳扶着额际,仿佛在闭目养神。但从他年幼就开始侍奉照顾他的老耳,还是能察觉到主君的愤怒,那只略显苍白的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根根突起。攻城不顺反而让敌人潜入,这让高傲的李振如何能接受。“老耳,”李振忽然开口,老耳立刻收敛心神,无声地走到他跟前站好“老奴在!”
“那几个士兵还是没有醒吗?”李振问。“昨晚有一个睁开了眼,可就算老奴用金针破血之法也只让他清醒了不过半刻,但他说的都是些胡话,不成逻辑他们伤势太重,皆在要害,或头或胸,已不成人形。”老耳哑声回禀。李振半阖的眼突然张开,清冷的目光让早已习惯他的老耳也心中一冷。不知为何,自从高月公主被那些汉狗砍头示众以后,大君身上最后一丝热气仿佛也随风消散了。
“不成人形”李振喃喃念了一遍,想到了什么似的长身而起“带我去看看!”说完大步走向帐外,老耳急忙跟上。正在帐外发愁的文智见李振出账,赶忙迎了上去“大君,臣”李振一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话“文将军,且随我去趟伤兵营。”伤兵?文智一顿,又回禀道“大君,那些伤兵我们也是查验过身份的,并无外人。”
“是吗?”李振声音冷淡,头也不回地说“那几个从松岩城后门抢回来的伤兵也查验过了?”“呃?”文智被他问的一噎,跟着明白了过来,他脸色突变“这只负责偷袭的战营已全军覆没,那几个伤兵又多伤到头脸,难道”多余的话已经不用说了,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
“啊!”一位军医险些被撞了个跟头,他手上端的药品裹巾登时洒了一地。打仗时军医地位很高,因为开战而忙到暴躁的军医张嘴就想训斥,却发现是大将军,生生咬住了自己的舌头,赶忙弯身行礼。“那几个从松岩城救回来的伤兵呢?!”文智沉声问道。“在,在那里!”军医被文智难看的脸色吓到了,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亲卫们立刻拔出武器冲向军医所指的帐篷,然后示意安全,文智亲自撩开帐帘,恭请李振进入。刚一入内,一股伤口腐烂的血腥臭气混合着药味扑面而来,李振眉头也不皱一下,环视过去,只见几个半裸的士兵正躺在地毡上,身上绑的裹巾再度被血水渗透,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看起来简直和死人一样。
李振还未及开口,老耳已低吼了一声“怎么少了一个?!”
“嘭!嘭!”数声巨响!几乎和老耳的吼声同时响起,大部分人已变了脸色,文智却镇定地说“大君,容臣前去查探!”“唔”李振一挥手,文智迅速出帐而去,同时不忘加派更多人手守护李振。谁能想到,敌人竟然会扮成伤兵潜入军营,好大胆子!
被老耳拎进来的军医抖得如筛糠一半软倒在地,像他这样的人,竟然能跪在大君面前,军医只觉得自己的嗓子里仿佛塞满了沙,浑不知自己回答了些什么。“这几个人都是由你负责的?什么时候少了人你都不知道?你身为军医是怎么查验的?!”老耳的声音越来越嘶哑。
紧张到头脑一片空白的军医终于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不满和冷酷,猛然惊醒过来,磕头如捣蒜般地为自己分辨“小的按照军规查验过了,他们身上都有标记,只有一个人没有,我”“你什么!没有标记没什么不立刻报告?”老耳一想到昨天那敌人就躺在这里暗嘲自己,就难掩愤怒。
“不,不是!”面青唇白的军医只觉得呼吸困难,但为了活命还是拼命解释“那,那人身上虽然没有军中标记,但肩背上纹了一只雀鸟,小的知道那是啊!”他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衣领被李振紧紧地揪住,人就这样半悬在空中,却一动不敢动。
他被迫跟李振对视,看着他苍白俊秀的脸和漆黑的眼珠,军医忽然觉得能和大君如此“亲近”也算没有白活这一世了。“你说他肩背上纹了什么?”李振近乎一字一句地问。被李振威势镇住的军医下意识答道“是雀鸟,一只青色的,雀鸟”
“阿墨,你看,老鹰!我第一次看见老鹰!”鲁维兴奋地指着天空中盘旋的几只大鸟。“老鹰?”忙碌中的水墨随意地向上瞟了一眼,又苦笑着说“只要别是秃鹫就好。”看鲁维还要说话,她一巴掌拍了过去“你还有闲工夫看老鹰,赶紧干活,不然一会儿敌人重整旗鼓杀过来,你不光会第一次见老鹰,你还会第一次去见阎王!别忘了军令状!”鲁维一听到军令状三个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废话“呸,呸!”朝手心吐了口吐沫,又卖力地干了起来。周围都是些精壮汉子,虽然天气尤寒,但他们的背上已布满了汗珠。
“将军,水墨这小子的主意真的有用吗?要是不行,那石将军肯定会借题发挥的!”边将王佐一脸的怀疑,顾边城却一言不发,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看城上,石老将军正俯瞰过来,两人目光一碰,又若无其事的滑开。此时骠骑军带着城中士卒一起为正干得热火朝天的水墨等人警戒。虽然已鸣金休兵,不知何时敌人也许就冲杀过来,必须保证在那之前退回城中。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城墙上忽然被人射了一箭,守城官兵原以为是敌人再度偷袭,刚要鸣锣,骠骑战士却发现箭上附着小布条,那上面只有潦草写就的几个字,‘投石机里有人’。匆匆赶来的石老将军被这个消息惊到了,虽然他也发现高句丽人的投石机外形不同以往,只是以为有什么其他威力,但万万没想到那粗大的柱体里面竟然藏有人。
怪不得高句丽人一直拉着投石机想要靠近城墙,一旦接近,那些羽箭只会射在投石机的外壁上,而里面的士兵却伤不到分毫。等他们靠上城墙,可以轻易地冲上城墙,将己方杀个措手不及。想到这儿,石老将军不禁有些后怕,他忍不住看了眼顾边城,这小子一直就在怀疑那些投石机,并让箭手们攻击那些拉扯的牛马,没想到真被他蒙对了。
石老将军心中又嫉又恨,之前自己在城头上曾反对他的作法,有不少人都看到了,现在却证明他是对的。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就算能守到援军赶来,自己的功劳不但会减少,甚至会让朝廷觉得自己无能。正盘算着,就听顾边城问“老将军,您有何想法?”石老将军正想含糊两句再说,一闪眼却看见了顾边城手中的布条,顿时眼睛一亮,他拉着顾边城走到了另一边密谈。
“什么?让我们探查消息的真伪,这老匹夫分明是想害死我们!”王佐一听就火了。这几天骠骑拼死拼活地帮他们守城,冲杀在前,休息在后,现在眼看有了危险,又把骠骑推在了前面。顾边城何尝不明白石老将军真正的用意,可偏偏他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人无法拒绝。一来不能仅凭一个小布条来判断消息的真伪并冒然行动;二来论身手,这城里无人比得过骠骑军,要想一探究竟,你们不去谁去?去了,未必能活着回来,可不去,临阵脱逃的罪名谁又担得起!“人老奸,马老滑,你防着点那老头!”这是谢之寒走之前说的话,顾边城心里唯有苦笑。自己一心只想守卫国家,让百姓不受战火之苦,可惜
“阿墨,那我们就不用到跟前去看了?”鲁维激动的声音被水墨又捂了回去,虽然只比蚊子哼哼大了些,但在寂静的夜晚,还是够清晰了。本就一肚子火的王佐不耐烦地说“你们两个吵什么!”水墨讪笑着说“没什么。”看她畏缩的样子王佐就来气“你们两个少说废话,不去看,怎么知道真伪,咱们又没有千里眼!话又说回来,要不是为了救你小子,将军他何苦得罪”“够了!”顾边城打断了王佐“骠骑军皆是我手足!”王佐脸一红,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抱拳说“将军,是我错了!”跟着又转头看向水墨,大声说“阿墨,咱是个粗人,别放在心上!”
原本还在后悔自己多嘴的水墨突然觉得心头一热。因为她和鲁维在骠骑都属于打酱油的,没资格参加军情讨论,方才挤在城墙边,鲁维无心的话却让她看到了已被敌人引流,废弃的护城河,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没想到鲁维不过脑子的就叫了出来。这就是袍泽之情吧,没有半点功利,黑白分明。这几日的战斗,他们一直在无言地保护着自己,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送死?!更何况送死的名单里早晚有自己,没了顾边城的保护,高月就是榜样!石羽临去之前的怨毒眼神犹在脑海
看着顾边城灼然的目光,水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迈前一步,挺直自己并不宽厚的胸膛,坚定地说“将军,如果投石机无法靠近城墙,那就没办法产生效果对吧,我有个办法,也许可以将其拒之护城河外!”——
“将军,这些南人在做什么?”一个高丽将领不解地观望着对面烟尘四起的敌人阵地。文智已经仔细看了半晌,这些南人貌似在挖壕堑,就在已废弃的护城河上,而且行动有些古怪,那些挖出来的土石都堆在了靠近松岩城的一侧。松岩城护城河本是天然活水,因为地势环境再加上城墙峻伟又易守难攻,所以护城河虽然深但并不是很宽阔,但要将其放空还是甚费功夫。幸而大君利用寒冷的天气出其不意堵住源头,这才在两天之内就将河水通过支道全部引走,并将部分干枯的水道用渣土,碎石填上,供步兵和投石车冲击。
文智默默地盘算着对方的想法,身旁的副将却小声地和同僚讨论“难道他们想要再次引水,不过水源头已被我们重兵把守,城内守军不多,他们能派多少人攻占水源?”另一个说“未必是针对水源,也许是想把堑壕挖得再深些,已阻止我们进攻?可这对步兵没有太大的效果,最多是让投石车过去费点劲儿罢了,看来这些南人也是无计可施了,竟做着愚公移山的蠢事,他们挖得在深,我们也可以随时填上!”
投石机?下属的讨论提醒了文智,虽然还没想透敌人的真正目的,但他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你们继续监视对方行动,有任何异动随时来通报我,还有,命令各营主将做好战斗准备!”文智下完命令,策马掉头向阵中驰去。副将们在扬尘里对视一眼,大将军向来智计过人,现在看他脸色不佳,两人不再多言,默契的留下一人监视,另外一个则匆忙去给传令兵下命令。
半路上文智被老耳拦住,直接带到了主帐,李振正安坐其中。“大君,”文智弯身行礼,李振一挥手“大将军不必多礼。”听他这样说,文智愈发恭敬地行完礼才站起身相询“大君,那个奸细是否”他话说了一半突然迟疑了起来。面前的李振虽看似木无表情,但文智敏感地察觉到,当自己提及奸细二字时他情绪上的波动,那股寒意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嘴。“这件事我已派人去查,你不必担心,倒是那些南人在干什么?”
敏锐如文智自然顺势转了话题“是,据臣观察,敌人正在废弃的护城河上做文章,但臣认为他们不是想再度引水或是挖深堑壕阻敌,总之,不能让他们再继续下去。”“喔?”李振眼光一闪“既然如此,大将军,你且带人试探一番,我总觉得敌方守将有些古怪!”“臣遵旨!”文智毫不犹豫地领命而出。
老耳直到听不见文智离去步伐的声音才说“主人,这文智竟不问您该如何试探就即行离去,是否有些狂妄?”李振轻轻一扯嘴角“他若连这点事也要来问我,就当不得今天的地位了!他明白,我要的是能打仗的将军而不是一条听话的狗,你不要把他和朝廷里那些只会享受的废物们相提并论,虽然废物更好对付。”老耳弯了弯身表示明白。
帐篷里再度安静了起来,眼皮半垂的老耳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直到李振冷淡的声音再度响起“一会儿我也要带兵上阵,我倒要看看是谁一再坏了我的谋划,至于那个奸细,就交给你了,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来找我的,如果是他”
“将军,您看!高句丽狗开始调动部队了!”王佐策马飞奔过来,不远处的高句丽军队旌旗摇动,显然有所动静。顾边城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城墙上的石老将军也在眺望,一旁的傅友德担忧地说“您看是否通知咱们的人先进城,要是被高句丽人借机冲破城门,那可就糟了。”“唔,”石老将军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心中却瞬间掠过一个念头,如果在高句丽人冲杀之时,自己要是不开城门呢想到这儿他快速地眨了下眼睛,不想被人看穿心事,然后朗声说道“友德言之有理,速发信号!”
“将军,城上打了旗语,示意我们回城!”王佐再报。“暂且不用,我想高句丽人是对咱们的举动产生怀疑了,你看,他们调动的人马方向,应是骑兵,而不是步兵和重甲兵,看来是想用骑兵的速度试探一番。”顾边城用马鞭指着敌阵说道。王佐凝神看去,点了点头“果然如此,看他们阵前奔跑的传令兵数量,派出的应该不超过两千骑人马!”“水墨!”顾边城扭头大喝了一声,正埋头干活的水墨不耐烦地吼“忙着呢!喊什么喊?”哭笑不得的鲁维赶忙推了她一把“是神将大人叫你!”
水墨暗自了下舌头,有些忐忑地快步走到顾边城马前弯身行礼,分外恭敬:“将军大人!”“我问你,还有多久你这设计可以完成?”顾边城自然不会跟她计较这等小事,直奔主题。水墨虽然做了亲卫,但平日里和他交谈并不多,可不论是被他救还是在战场上共同厮杀,顾边城给人的感觉都是安全和保护。现在水墨听见他的声音却感到有点心惊肉跳的,她相信如果自己完不成军令,顾边城会毫无犹豫地将自己军法从事,不论之前他曾救过自个儿几次!
“再有一刻就差不多了,虽然不算完美,但已足够起作用!”水墨低头在心里算计了一下才答道。马上顾边城的眼光自然地落在了水墨的发髻和那一小截脖颈上,虽然数日征战满身尘土,但在那些泥污之间还是能看见原本细白的皮肤。如果这次能战胜的话
顾边城紧了紧肋边的战甲系带“很好,我再给你一刻的时间,如若不成,军法处置!”说完不等水墨答复,转头对王佐说“这几天总是看高句丽人上蹿下跳的,我们也该给他们个惊喜了,如何?”“哈哈!”王佐狂笑一声“正合我意!老是挨打可不符合咱的胃口!”顾边城微微一笑“按计划行事!”王佐立刻将头盔勒紧同时做了个手势,号角声响,骠骑军们随即动了起来。
“将军,顾将军这是想干什么?他们不回来吗?”傅友德发现骠骑非但没有回城反而摆出对战阵型,不禁大吃一惊。“哼,既然姓顾的想要找死,咱们还能拦着不成!”刚登上城头的石羽幸灾乐祸地看向城外。他名义上负责供给军粮,本不用登上这危险的“前线”但昨日自觉被水墨和顾边城弄得当众出丑,就一直想要找回场子来,这会儿借着送粮的由头,他又跑了过来。
“畜生,此处哪有你置喙的余地!”石老将军愤怒地喝骂了一句。石羽虽心中不忿,但看见自己老子一副想吃人的表情,他还是乖觉地闭上了嘴。见石老将军还要不依不饶的样子,傅友德赶紧打圆场“将军快看,高句丽人开始行动了!”石老将军瞪着儿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才转身望去。果然,不远处的高句丽骑兵越众而出,大概有千人的样子,正向己方移动。
城外正在修筑工事的军汉们自然注意到了高句丽人的行动,有人开始眺望并窃窃私语,恐惧就像传染病一样迅速弥漫开来,眼看着没有让他们回城的表示,众人的作都慢了不少。“阿墨,你看他们!”鲁维用肩膀撞了一下专心工作的水墨,正在玩命的水墨这才注意到了人群的不安松动。
深知自己的小命就捏在这计策成功不成功上了,要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算顾边城肯饶了自己,那石老头也绝对不会放过的!水墨一抬眼正好看见石羽在向下张望,他也发现了水墨,掀唇冷笑了一声。水墨转回头咽了口吐沫,一咬牙跳上土堆大喊“同志们!不是,兄弟们,你们还在张望什么,赶紧把手里的活儿干完,我们才有机会退回城里!难道你们还指望着城里那些胆小鬼来接替我们吗?除非他们跑反了方向!”
水墨话音刚落,众人就哄笑了出来,原本紧绷的气氛登时为之一松,这些军汉再看向城头的眼神也多了些嘲讽和怨恨。谁都知道出城修建阵地有多危险,但军令如山,他们这些底层士卒不得不遵从,反正这种倒霉的活计永远轮不到将军的亲信部队们。
“哈!说的好!”王佐怪笑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修建速度明显加快的壕堑,又笑说:“将军,我发现阿墨这小子还挺有一套的嘛!”头盔遮掩了顾边城的表情,但王佐觉得他声音里仿佛带了点笑“他们干他们的,我们,干我们的!”
这时高句丽骑兵马蹄声已如雷般滚来,同时发出渗人的嚎叫。顾边城将穿在战甲外的罩衣一扯,然后举起手中银枪晃了晃,骠骑战士们立刻齐刷刷地撕掉了外套,露出了自己浅银色的盔甲,黑色的旌旗高高举起,迎风飘扬,一时间只有“飒飒”之声。身后正在挖坑的军卒们仰望着那些沉着冷酷的骠骑战士,仿佛也受了感染,手中的动作越发又快又狠。
“那是?!”正在瞭阵的文智发现了对面那突兀出现的黑色的旌旗,他一怔,此时骑兵队已开始弯弓搭箭,射向正在修建阵地的军汉们。“啊!”两个军汉登时惨叫着倒在了土堆旁,羽箭已穿胸而过。这时城上石老将军也开始命令放箭,但敌人骑兵都带着藤盾,一定距离之外伤不了他们,但多少阻止了他们再度放箭伤人。
眼见敌人越来越近,护城河边堆砌的土堆碎石开始纷纷震落,高句丽骑兵们开始挥舞马槊,狰狞的表情仿佛就在眼前。“兄弟们,持枪,现在该我们上阵了,杀光这群恶狗,让他们知道冒犯天朝上邦的下场!”王佐大吼道。“嗬,嗬,嗬!”骠骑军战士回应着呼啸起来,跟着双膝一紧,身下战马奋蹄嘶鸣之后,开始发力向敌人冲去。
“他们这是?”准备看笑话的石羽不明所以地看着骠骑军们并没有直接冲击,而是斜插着汇成了一股洪流冲向敌人。石老将军也没想到骠骑竟然没有进行常规的骑射骚扰,而是直接就进行密集冲锋,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高句丽人右翼竟被这二百来人生生被撕开了个口子。
“嗷,嗷!”这时敌人左侧也开始大乱。顾边城趁夜出城之时,早就命令剩下的三百骠骑埋伏在城外已废弃的之中。此时突然杀出,两下夹攻,就算这些高句丽骑兵乃是军中精锐,又如何敌得过顾边城这只人人皆能以一当十的骠骑亲卫。仿佛只是一瞬间,鲜血和惨叫同时爆发,明明人数占优的高句丽骑兵如同被割的麦子一样,唰唰地从马上翻倒在地。刚才还只是荒草凄凄的平地登时变成了修罗场。
“神将,骠骑,果然名不虚传!”在城墙上观战的傅友德脱口而出,其他守城士卒也看的热血沸腾,嘶吼狂叫地给骠骑军鼓劲加油!眼看着两千来人的高句丽骑兵就这么简单地灰飞烟灭了,石老将军的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靠在他身旁的石羽却看得唇干舌燥,忽觉一热一冷,已是出了一身大汗。
顾边城冷眼看着面前惊惧失措的高句丽士兵,他许是被恐惧冲昏了头脑,非但没退,反而狂叫着冲上前来。顾边城手中长枪一摆一磕,再借用赤鸿奔跑的力量,刺出的长枪就如同扎豆腐一般贯穿了那个骑兵的胸膛,跟着一甩,将尸体抛出,顺势又磕飞了两只冷箭,他再度杀向剩余的敌人,同时大吼“骠骑听令,速战速决!”
一员带兵的高句丽将领在亲兵的保护下想要逃走,没想到却迎头碰上了顾边城。几个亲兵在这员天朝猛将的攻击下,就如同玩具似的纷纷被打下马去。这个将领虽已胆寒但无奈只能拍马迎战,他只觉得自己眼前银光闪闪,再凝神看时,雪亮的枪尖竟已直刺眉心“啊!”他大叫出来,本能的一个背桥,躺在马背上才堪堪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可等他再抬身欲起之时,胸前猛然一痛,一瞬间仿佛在看别人一样,高句丽将领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上插着的那把长刀,握刀之人手指修长稳定。将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当刀拔出之时,他口中的鲜血也随之喷射而出。剧痛之下,眼前模糊成了血红一片,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问“何人杀我?”
“神将顾边城!”李振一字一句地说道。脸色大变的文智这才发现大君不知何时已来到阵前,他匆忙道:“大君,据情报说,骠骑军已全军撤离赫兰返回漠北,为什么顾边城会突然出现在松岩城?!”李振看着双眉紧蹙的文智,这位一向沉着冷静的大将军看来也畏惧于顾边城这三个字呢。赤马银枪瞭望着阵中那如入无人之境的男人,李振冷冷一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天朝第一战将,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呢?可不论幸与不幸,都只能由自己把握!
“文将军放心,虽不知顾边城为何突然出现,但如果骠骑全军已到,你以为他们会忍耐这三日,任凭我们攻城吗?”李振胸有成竹地说。文智暗自警醒自己的言行有些失措,现在冷静下来之后,他也立刻想到了这一点,点头赞同:“大君所言极是,不过今日不到,未必等于明日不到!请下令即刻攻城!”李振难得一笑,这文智果然机敏。虽然表面看起来镇定,可李振心底却有着丝丝不安,但如果借机取了顾边城性命,那对于天朝的打击恐怕比攻下松岩城还要严重吧,他冷声道:“准!”
“撤!”王佐放声大喊,高句丽骑兵只剩下不过百余残兵,已被杀破了胆,正四处逃窜。这时城门洞开,军汉们也顾不得规矩,争前恐后地涌入城里,裹在其中的水墨差点被挤倒,幸好鲁维护住了她,连扶带拖得把她拉进了城里。身后撒豆似的蹄声爆响“兄弟们用力啊!”守门的兵卒吆喝着一起发力“吱呀咚!”巨大的城门终于合上了。
顾边城翻身下马,顺手把缰绳扔给鲁维,经过水墨身边时撂下一句话“跟我来!”正捯气儿的水墨只能赶忙跟上,可刚在城墙上一露头,就跟石羽的目光碰个正着。下意识想发威的石羽眼光一滑落在顾边城身上,立刻感觉自己脖子被什么勒住了似的。随着顾边城脚步行进,滴滴鲜血洒了一道,跟在他身旁的王佐等人也如是,城墙上的守军们瞬时都觉得喉咙发干,谁都明白那血绝不是这帮狠人的。
“二郎,干的漂亮,今天真是出了一口恶气!”石老将军大笑着迎上前来,毫不吝惜夸奖。顾边城客气一笑“老将军过奖了,我只不过借着出其不意,又幸得老将军谋划配合才胜得侥幸!”石老将军哈哈大笑“好!那就让我们再给高句丽人一个教训吧!”顾边城表情恭敬“战场上胜负难料,尽力为之吧。”石老将军瞧了一眼躲在王佐身后的水墨,用力拍了拍顾边城肩膀“二郎手下能人辈出,岂有不胜之理!来!”说完不等顾边城回答,自顾拉着他的手走到城墙边,给他指点敌人动向。
就在顾边城和石老将军在城墙上话里有话,针锋相对之时,高句丽人的大部队已经逼上前来。盾牌兵们掩护着步兵背着土石冲锋,想要将其填平,好让投石车通过。壕堑对面垒着半高的土坡,看起来平淡无奇,那就是水墨等人忙了一夜半天的结果。城墙上箭如雨下,高句丽人不时有士卒惨叫着倒下。等高句丽人冲到壕堑之前时,突然发现原本平淡无奇的壕堑却让他们无法下手。
这将积土全部堆积在一方的壕堑明显加深了,看似简单,实藏玄机:想再度将壕堑填平,却因为对方挖得太深,自身所带的土石不够,而护城河外侧的土地却是岩土混合,掘取不易,更何况还要面对松岩城上射出的羽箭和弓弩。文智立刻下令,用早已准备好的木排架桥,这个办法果然有效,敌人的部分步兵冲过了护城河,想要掩护投石机攻城。
“爹,这什么狗屁主意,您看,那些高句丽狗都冲过来了!”石羽愤怒地喊道。昨晚他已听父亲说过,如果今天计策不成,不但可以把那个叫水墨的以军规治罪,就是顾边城也得背上一个判断有误的罪名。一想到那个叫水墨的臭小子落在自己手里生死不能的样子,石羽就觉得手痒痒。
石老将军没有回答,只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顾边城,看他神色依旧镇定,只在心中冷笑,看你还能撑到何时!今日高句丽人已将拉投石车的马匹都加装重甲,显然是吸取了上次攻城的教训,普通羽箭已奈何它不得。“二郎,还不攻击车马吗?他们已经开始上栈桥了!”石老将军故意面带忧虑的说。
顾边城还没来得及说话,城墙上的守军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大欢呼,正留神观察顾边城表现的石老将军一愣,迅速转头望向城外,他不禁目瞪口呆。拉车的马匹在高句丽人的驱使下终于登上了栈桥,但因为壕堑另一侧高出将近两米,架起的桥一边高一边低,而且对面土石松软,人的分量轻,跑过去还好,可大吨位的投石机一上栈桥就开始摇晃,随着角度变化,一辆投石机生生的翻了个儿,砸倒在地,不但压死了很多推车的步兵,藏在其中的高句丽士兵也死伤不少。
“这怎么可能?”石羽简直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么一道简单垒砌的土堆就能起这么大作用?石老将军表情古怪地看看顾边城,又看向水墨。水墨早被鲁维欢呼着抱了起来,她也长长的松了口气,小命总算暂时保住了“阿墨,你真厉害,你是怎么办到的?!”鲁维兴奋地大叫。无他,深度配合角度而已,这还是自己一次出差,无聊中在酒店看探索频道时才记住,以色列军人发明的,但万万没想到,会用在这里。
骠骑军战士人人面带笑意,鲁维看到松岩城守军佩服的表情,更是觉得与有荣焉。几个平日里跟水墨说得上话的骠骑战士,还特意跑来狠拍她肩膀,水墨只能龇牙咧嘴地承受着。忽然她感觉到了什么,一抬眼,却只看顾边城背转过去的身影,他大声地指挥着兵卒们射击的方向。
文智都不敢再看李振铁青的面孔,他自己也没想到,南人竟想出这么个古怪的主意来。一时间,他对那改良过的护城河也没了主意,但明白一旦现在撤退,对于士气的影响就太大了,因此只能命令那两架投石机先隔河工作,掩护步兵攻城。
眼看着大石头和弩箭再度呼啸而来,石老将军也顾不上再打自己的小算盘,一边配合顾边城指挥战斗,一边命令自己的儿子加强补给,其实就是给他机会离开这危险之地。还在看热闹石羽没想到高句丽人说打就打,他连滚带爬在侍卫的保护下往城下撤“呀!”一个侍卫被大石擦过登时少了半边脑袋,热血噗的撒了石羽一脸,他的腿一下子就软了,瘫坐在了城垛边,手慌乱地抓着什么。
“哎,你别在这儿碍事,快闪开!”正忙着运送箭只的水墨突然被人抓住了腿,一时间也没功夫看是谁,就下意识踢了那人一脚。石羽也没想到他身旁竟然是水墨,惊慌中又被她踢了一脚,新仇旧恨忽然就涌了上来。一扭头看见水墨正弯身在垛边搬运羽箭并没主意自己,石羽借着侍卫的手臂站了起来,却假做腿麻再度摔倒,身子重重地撞了过去
“阿墨!”鲁维的凄吼让顾边城正在瞄准的箭脱弦而出,不知飞向何处,而当他回头看去时,只见到水墨银色的战甲一闪,已坠落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