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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边交谈一边策马前行,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一片斜坡的下面,那斜坡之上,正是郁郁葱葱的白杨木林子!李映霞正想说什么,敖楚戈已勒马停住,低声道:“好了,我们就等在这里吧。”
怔了怔,李映霞迷惘地道:“为什么?等谁呀?”敖楚戈平淡地道:“那削去耳朵的仁兄,以及他的朋友们。”
立即紧张起来,李映霞急促地问:“你确定他们会在这里拦截我们?”笑了笑,敖楚戈道:“他们已经在这里了。”
仓惶回顾,李映霞惶然道:“在哪儿?怎么我没发现?”右手的大拇指向斜坡上的那片白杨木林子一指,敖楚戈道:“林子里。”
急忙循着方向望过去,李映霞窒着气道:“我完全没发觉什么,那里可是一点可疑的动静也没有——”敖楚戈皮笑肉不动地道:“不会叫你失望的,我们还是就在这里恭候他们的大驾吧。”
李映霞低促地道:“你没搞错?”
敖楚戈道:“当然。”
习惯地又咬紧唇,半晌,李映霞不安地道:“怎么还不见有动静?”敖楚戈轻轻地道:“他们正在注视我们的动静,李姑娘、耐下心等,大家熬下去,总会有人先按捺不祝我想.他们等不了多久的,天色业已不早了”望着萧萧的林木,李映霞的右手紧紧按在斜挂鞍侧的“青锋剑”上,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沉重起来,鼻翅儿合翕得好急。
敖楚戈冷静的自四周打量着,路的左边,是起伏不平又杂草短树丛生的荒地。坡下的路面较宽,前后的道路却比较窄了一点。他盘算,在这里动手乃是唯一合适的所在这时——李映霞又焦灼地道:“鬼影也不见一个一一-敖楚戈,大概你弄错了吧?”敖楚戈温柔地道:“好孩子,你敖哥哥是个容易出错的人么?”李映霞啼笑皆非地道:“亏你尚有心情说这种俏皮话!”
耸耸肩,敖楚戈道:“不要紧张,李姑娘,心一定,则应变力就会自然加强了。”
透了口气,李映霞道:“可惜我不是你,没有你那样深沉的火候”敖楚戈道:“那么,你就唯我马首是瞻好了。”
不安地注视着坡上那片静荡荡又阴沉沉的树林,李映霞一下咬咬嘴唇,一下握紧剑柄,两只白水银裹着的水晶似的眸瞳不住的骨溜溜转动敖楚戈闭上眼,宛似老憎入定。
很寂静,在这一刻。
风拂过树梢,响起轻碎的簌簌之声,天色已有些昏暗下来,现在,已是快近黄昏的时分了,空气里却仍散放着一股挥不去的沉闷。
终于,白杨树林子里,响起了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这是人体移动时衣抉的振动声音,这声音,连李映霞也可以察觉到。
她目光凝聚林坡,低促地道:“来了,有人来了”闭着眼一笑,敖楚戈没有答腔。
突然间,十几个身影出现在林木的外面,他们出现得那么诡异而轻俏,以至叫人感到一种怪诞的突兀——就好像他们是林木的精灵气幻成了人形似的。
李映霞屏着道:“十五个人。敖楚戈,他们有十五个人!”
缓缓张开眼睛,敖楚戈静静地道:“不算多。”
觉得喉咙冷干,李映霞苦苦涩涩地说道:“他们正朝我们这边看望着,显然是来意不善,他们——”敖楚戈一笑道:“不用解释,我也在注意他们。”
李映霞咬紧下唇,美好的面庞微微有些苍白。
坡林上的十五个人穿着各异,形形色色,由这一点上。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是一个有组织或者同属于某一个帮派的团体、但他们的动作十分老练,沉稳而谨慎地缓缓朝下围了过来。
十五个人当中,那满脸疙瘩的家伙赫然在焉,他失耳的地方贴着一大块膏药,颊颈肩额处,犹还沾着斑斑血迹,甚至连他的面部也像涂上一层灰青了!敖楚戈注视对方动作,他的钢铁棒子斜背身后,那斗大的黑布袋便平扁地悬挂于马首之侧,人在鞍上,他套着黑皮护臂的双臂环抱胸前。
十五个人分散开来,将敖楚戈与李映霞围在中间,这时,那缺了一耳的疙瘩汉子呵腰向正面对着敖楚戈的一个疤面人细声说话,同时伸手向敖楚戈指指点点。
疤面人的体魄强壮结实,黝黑的面孔充满的悍野之气,他的额头中间,清楚地浮凸着一个十字形的淡红色疤痕,看上去,便越发衬托得他那张脸是如此的凶狠与冷酷了。
疙瘩汉子在低声向他说话,但这疤面人的目光却并不投注在敖楚戈身上,他定定地望着敖楚戈身边的李映霞。不过。
他的眼神中并没有淫邪之意,却流露着一种疑惑及思索的表情。
疙瘩汉子说完了话,极为谨慎地退下几步,于是,疤面人的目光方始转到敖楚戈脸上,他微仰起头来,将束发的布带一抛至肩,冷硬地开口道:“杀人的就是你?”敖楚戈笑了笑,道:“我那缺了耳朵的伙计不是已经告诉你了?”疤面人厉声道:“不要在我面前耍俏皮!”
敖楚戈露齿笑道:“你在唬你那个亲爹?”疤面人目光锐利地盯视着敖楚戈,缓缓地道:“看来,你是有所倚仗的?’?”点点头,敖楚戈大刺刺地道:“不错,我是有所倚仗。”
疤面人暴烈的道:“报你的山门!”
唇角略动了一下,敖楚戈道:“用不着。我倚仗的不是我的山门,是我背上背的棒子与马侧挂的环子!”
疤面人恶毒地道:“你杀了我的手下,犹在我面前卖乖,今天我就势必要用你身上的每一块肉来祭奠我那手下的亡魂!”
敖楚戈笑吟吟地道:“你那手下的亡魂正在黄泉道上哼着窑于里姐儿们惯唱的小调往判官面前应卯,他乐着呢,你老哥也就无须多此一举了!”
疤面人冷冷一笑,道:“或者你有几下子,但你狂得离谱了,在你来说,是一件非常失策的事。”
敖楚戈无所谓地道:“你瞧,我这样子像是‘失策’的样子么:哈哈,我早成竹在胸,十掏八攒,不将列位尊兄置于眼内,列入小丑之属,至多,也不过就是能跳个梁而已。”
一侧,一个头大毛稀的黄脸大汉,猛然扬起手中大号的竹节铜鞭,气冲牛斗地大吼:“王八蛋,我们这就把你这只知夸口放屁的狗才砸进土里。”
眼皮子也不撩一下,敖楚戈淡淡地道:“就凭你这等卖像,要在这里叱喝,你还远着呢。”
头发疏的汉子咆哮如雷,怪叫道:“你他娘的就算个人王。
今天我们也要豁上这条命惦惦你的轻重。”
右手食指伸出,轻勾几下,敖楚戈以十分藐视的口气道:“我的儿,哪一个狗娘养的在拦着你呀?”沉重的竹节鞭凌空抖了个花,这位仁兄大叫:“好杂种,看我能不能捣你个骨碎肉成渣!”这人正待往前冲,疤面人已一举臂,冷叱道:“辛大脑袋,你给我站住!”
辛大脑袋猛然停住,气吼吼地道:“头子,这王八蛋简直要蹋上天了,让我砸他个四仰八叉再捆起来由你整治!”疤面人的眼角微微地抽掂,阴沉地道:“没有叫你动手,你就不要轻举妄动,凭这小子的模样。你估量着行么?”有些不大服气.但辛大脑袋却不敢再说什么了,他嘴巴张了几张,终于-脸不高兴地退了回去。
敖楚戈吃吃笑道:“对了,干瓢把子的到底有几分眼力,瞧着人,心里也多少有个数。辛大脑袋。你们头儿说得不错,就凭我这模样,你估量着,行么?”满口牙挫得咯咯直响,辛大脑袋的两眼全发了红。
点了点四周的敌人,敖楚戈又道:“别尽在磨你那口狗牙,不想开一点?你们总共有十五个人,你无须抢着第一个送命!”疤面人愤怒地道“你既然如此从容镇定,嘻笑怒骂于重围之中,想必也见过阵仗,是个人物,留下你的万儿,好歹我们也能够瞻仰瞻仰!”
敖楚戈温柔地道:“老哥,强宾不压主,你老哥的尊万还是请先露一露吧!”
疤面人冷峻地道:“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外号‘三命勾魂’,我姓童名宗义!”
嘿嘿一笑,敖楚戈道:“原来你就是那个飘浮不定,流窜两河附近专门打家劫舍的童宗义。听说你四处啸聚人马,又时而化整为零,忽大忽校忽众忽寡,搞得想对付你的那些人都捉摸不定,十分头痛.看样子,你还颇有几下子!”
哼了哼,童宗义道:“对我,你似乎知道得不少!”
敖楚戈道:“也并不多,昭,难怪我一时竟然认你不出,姓童的,我可没听说过你脑门子上有这么一块十字疤痕,最近怎么才弄上的?”童宗义沉着脸道:“这不关你的事!”
叹了口气,敖楚戈道:“想必你也不喜欢在脑门子上留下这么个记号,你的尊荣虽不算俊,却也可以凑合,一旦刻上这块十字疤,未免破坏了和谐。还痛吧?”童宗义粗暴地叱道:“你是在找死2n-敖楚戈道:“难道说,关心——个人也错了么?”童宗义大喝:“少在我面前装疯卖傻,对你这狂夫,我已忍够了,今天我看你拿什么本事逃出生天。”
敖楚戈大马金刀地道:“童宗义,你这-套吓不住我。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山?各位-起上吧,热闹点,也免得我零碎打发太费事,来来来”四周包围的人们立时往中间聚拢,各式各样的家伙也寒闪闪地亮了出来,眼看着,又是-场无可避免的血雨腥风要起了!”童宗义大喝道:“且慢!”
正在蓄势待扑的这些凶神闻声之下,全都迷惑了,他们不解地望向童宗义,搞不清他们这位头儿又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童宗义踏前-步,气涌如山地道:“你到底是谁?姓童的光明磊落,绝对以你的份量来侍候你。你若真是个人物,就不该打这糊涂仗,这不是江湖汉子的风范。”
敖楚戈一笑道:“如此说来。我是非要漏个名姓不可了?”童宗义硬板板地道:“有这个种么?”敖楚戈一耸肩道:“你算看透了我这人的弱点,我最禁受不起的,便是这‘激将法’。好,待我也亮个万儿,和各位攀攀道。就是死在这里,也好让各位尽尽心给我立块碑!”说着,他一伸手抽出背后斜背的那只纯钢棒子一一那只是-只外丧看去笨拙又沉重的纯钢棒子而已,他双手分握首尾,用力-拔。刹那间,-溜蓝森森的光芒秋水也似泓闪波颤,他手中,已出现了一柄寒气袭人的窄剑,这柄窄剑只有一指半的宽度,通体流烁着一种冰凉的光彩。不须挥动,即已冷电伸缩。惊人肤体,他那柄剑,远远看去,便彷佛是笼罩在一片晶莹透明的云雾中了有时候,利器是不须要亲自体会过才明白那是利器的,如同敖楚戈手中这把纯钢棒的上端五寸为柄,以钢棒的中心做鞘的窄剑,只要人们打上眼一看,便立即会明白那是一件要命的玩意,用不着尝试,也能够十分深刻地想象到当那锋利的刀口切入人肉中的时候,将会是一种何等的滋味!
于是,人们这才晓得敖楚戈手上这只棒子,原来却是内藏利器的机关,它不仅是可以当做武器的另一种——棍棒使用,同时,也是窄剑的鞘与柄,最不另人注意的障眼掩饰。
每一双眼睛全瞪在敖楚戈手中的窄剑上,每一张面孔的表情也都是大同小异的,先是惊讶,继而省悟,再则转向平静——因为他们已看清了这柄剑虽然犀利而装设巧妙,却也不过只是柄上佳的好剑而已,他们至今仍并不知道这剑的主人是谁!
当然,敖楚戈明白他们的心理。
斜斜伸出执剑的右手,敖楚戈微一晃闪,极轻极轻的“挣”声脆响传来,就像魔术一样,敖楚戈手中原只一柄的剑,倏忽变成了两柄一式一样的利刃,交叉闪耀于人眼!
那是两柄剑贴合在一起的原因,剑柄是那圆形钢棒上端齐剖的一半,削薄的剑刃与半圆的剑柄合在一起,看上去,便只是圆柄把子的一柄剑了。
这一显露,立时引起了一阵骚动,童宗义猛的脱口惊叫:“‘一笑见煞’!”
那辛大脑袋也心惊胆颤地喃喃自语:“天哪竟是‘毒尊’”五指轻放“锵”声两剑又拼一剑,往后倒翻笔废描入钢棒之内,敖楚戈笑容可掏地道:“敖楚戈拜见各位大哥了!”十几个人面面相觑,表情都是狼狈又加上惶惊的,他们业已有些失措了,眼前这个烂摊子,如此一来,又该怎生收拾是好?用力咽了口涎沫,童宗义强颜一笑:“不见‘无双剑’,真想不到会是你敖楚戈”敖楚戈安详地道:“‘人抬人是无价宝,姓敖的浪得虚名,不过道上兄弟大伙瞎起哄而已。‘无双剑’是‘无双剑’了,使这剑的主子却稀松平常得很!”
童宗义心里那股滋味可真够瞧的了,他十分窘迫地道:“谁也知道你是武林中最为霸道歹毒的角儿之一,敖楚戈,不必当着真人面前说这些虚套话!”吃吃笑了,敖楚戈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单刀直入,摆明了吧!”
半眯着眼,他接着道:“现在,你们也知道我是谁,我亦晓得了列位是何方神圣。人,我已宰了;列位又把我圈在此地,请问,下一个场面是什么?”童宗义又咽了口唾沫,艰辛地道:“你也明白。敖楚戈,武林道上规矩,遇着这种事该要怎么办?”微微颔首,敖楚戈道:“我明白。那么,就再不必划道了,列位一涌而上吧。我呢,好歹舍命陪君子,同列位印证印证,向列位请教请教!”童宗义进退维谷地道:“你这是在逼我们——”偏腿下马,敖楚戈皮笑肉不动地道:“然则列位又能放我一马乎?”围立在周遭的十多名大汉,个个屏息无声,喋若寒蝉;当他们突然洞悉了他们堵截的对象竟是武林中最为冷酷的刽子手,黑道上横吃十八方的老祖宗时,再也没有哪个人胆敢往前伸头充好汉了。
面颊的肌肉往上一扯,童宗义吃力地道:“敖楚戈,我们都听过你的名声,也知道你那一身又精又狠的本事,不到必要,没有人愿意招惹你。但是,眼前这档小事情形又自不同;我们以后还要在场面上混,在圈子里讨生活,设若我的手下被人生宰了而我却畏缩不前,任由人家扬长而去,将来,我们的日子就不能过了”敖楚戈同情地道:“我很了解。但我却也无法把自己的老命双手奉上由各位宰割。所以,我要看我们彼此的运道如何了。”
猛一咬牙,童宗义道:“这样吧,敖楚戈,我们先做个商量,希望能够达成一个两全其美的协议,大家就都可以下台阶了”敖楚戈颇有兴趣地道:“好极了,愿闻其详。”
目光又转到一边的李映霞脸上,当童宗义的视线接触到映霞面庞的一刹间,这位‘三命勾魂’眼中的神韵立时变得酷厉又恶毒了,宛同两把刀子剜向了李映霞的心扉!
敖楚戈暗里纳罕,口中却道:“咋么着?童宗义,莫非你也认为这位姑娘生得标致?”童宗义冷硬地道:“不错,是生得标致。”
觉得对方话中有刺,另含他意,但敖楚戈又打了个哈哈,道:“人的喜好差不多是大同小异的,老朋友,对一件美好的事,无论它是哪一种性质,只要够美,便能够引起人们的欣赏与共鸣。”
突然,童宗义好像全末闻及敖楚戈的话一样,出口问道:“这女子是否姓李?”敖楚戈戒备地道:“百家姓上总沾得上边——老朋友,你问这做什么?”童宗义阴森地一笑,道:“如果她姓李,又叫李映霞的话,她的老子就是李严良那老狗。我也不用隐讳,大半年前,李严良那天打雷劈的老畜生,老杀千刀,与我合伙做了一笔生意,但是我却上了这老狗大当——他透露消息给我,说‘朝风谷’中前朝‘龙骤将军’马家的后裔隐藏其内,马家素以富可敌国名传天下,李老狗更口口声声担保马家后裔的财富是如何可观,又一再强调前往夺取是何等轻易;他告诉我,‘朝凤谷’马家后裔隐居之处防卫单薄,保留随护人少技弱,只要我与他联手合力,包可登堂入室,满载而归,我不疑有他,立即答应了。”
敖楚戈扬着眉道:“怎么,其中另有文章不成?”咬咬牙,童宗义道:“混帐无义的李老狗,他取得了我的信任,骗着我率领十余名手下偕他同往‘朝凤谷”上柬’,谁知他说的全是假话,马家后裔隐居之所非但有如铜墙铁壁,极难攻取,更蓄有大批保镶死士,有如虎巢狼窝,而那大批保镖死士之中,居然尚有昔年‘崆峒’的‘金雕铁斤’与‘大虚子’二人在内!我们先不知情,冒死扑进那马家后裔所居石堡里头,却顿然发觉陷入绝地,身在重围;一场浴血苦战下来,除了我额头上这被‘金雕铁斤’洪老鬼所赐的十字疤痕之外,十余名手下竟一个不存。而李严良那匹夫,却在我们扑入堡内与众多强敌死拼的时候,独自开溜,乘隙取了许多金银珠宝逃之天天,弃我们于不顾。后来,我才醒悟,他之所以邀我参与此事,完全是利用我们代他引开石堡中的马家保镖,他好放心掠夺,独吃独吞,更借马家保镖之手消灭我们,永绝后患。李严良居心如此狠毒,我怎能任他迢迢,不报此仇呢?”敖楚戈笑笑,道:“这老家伙的确做得过份了些。”
童宗义激动地道:“李严良丧心病狂,失信背义,坑了我也坑了我十余名弟兄的命。我与他誓不两立,今生今世,不将他活祭我那十余名手下亡魂,我便永不甘休!”
这时,李映霞早已脸如白纸,全身僵冷,簌簌抖个不停,她的姣好的五官,也显得有些扭曲了敖楚戈安详地道:“如果他真的这样对不住朋友,你的做法倒也不算太过。”
一指李映霞,童宗义凄厉地叫:“说,你是不是李严良那恶毒畜生,无义老狗的贱种女儿?你不要想赖,我见过你一次,我认得你,你与你那不是人的亲父都该杀!”敖楚戈神色一沉,愠道:“姓童的,这算什么?你学了你那驴头了?当着我的面指骂我的‘朋友’,你还想如何个下台法!”
童宗义暴烈地叫:“这贱人一定是李严良的女儿,我在‘月峡集’李严良家门对面的茶馆见过她一次,她和李严良在说话,没看见我,我却认得出她。不错,就是这贱人,和李严良-般的五官透邪,神韵无聊——”敖楚戈勃然大怒,恶狠狠地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张着嘴在那里胡扯什么淡?不用妥协了,姓童的,我们豁开来明干吧!”
童宗义愤恨得额头疤痕泛紫透亮,青筋浮面,口沫横飞:“我认得你,你一定是李严良那老匹夫、老杀才、老狡猾的贱种女儿一-”敖楚戈手中的钢棒微仰,他厉声道:“姓童的,你怎能确定她是?”骤然,李映霞的忍耐崩溃了,她尖锐地哭叫:“我是,我是李严良的女儿。但你又算什么东西?你也不是个好人。不是个善类。你凭什么辱骂我爹?又有什么权力来辱骂我?”“果然是你,果然就是你。不错,我知道我不会认错人的!”
敖楚戈寒着脸道:“童宗义,她是被你吓迷糊了。她不是李严良的女儿,李严良怎会有这么-位女儿?你只看过她一次,更不能以一眼的印象做为辨识人的依据!”
李映霞悲愤逾恒地道:“敖楚戈,多谢你的好意,我不须你来帮我隐瞒,我是李严良的女儿李映霞,看他能把我怎么样?我爹有我爹的人格,我也有我的自尊,他算什么忠节义士,配来污蔑我父女!”
急得直跺脚,敖楚戈喃喃地也不知道是在骂谁:“真他娘的”深深吸了口气,童宗义迅速平静下来,他面朝敖楚戈,缓慢又沉重地道:“我先前说过,希望我们彼此之间能够找出一个两全其美,俱皆可以无损颜面的妥协方法”敖楚戈漠然道:“晤,我还以为你忘了!”
童宗义严肃地道:“请恕我方才的失态——敖朋友,我的变通方式是阁下可以安然过关,但须将这女子交我处置!”
并不感到意外地冷冷一笑,敖楚戈道:“为什么?”童宗义切齿道:“我要报仇!”
敖楚戈大声道:“对你不起的是她老子李严良,不是她,你找她报的哪门子仇?”童宗义重重地道:“父债子偿,此例凤存,她爹出卖了我,她也有连带的罪孽。况且,我如今要得到李严良,便势须先将李严良的女儿擒住!”
敖楚戈心头一凉,阴沉沉地道:“此话怎说?”双目平视,童宗义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敖朋友,我不信你不知道,李严良如今落在‘八莫礁’的‘十一邪’之手,‘十一邪’业已向外扬言,非以李严良独女李映霞交换李严良本人性命不可。我正好藉此良机,将李映霞捆送‘八莫礁’,赖出李严良,把这老狗凌迟碎削,以慰我手下十余名弟兄之英灵!”
敖楚戈冷冷地道:“你倒是想得一厢情愿!”
童宗义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忍耐着道:“敖朋友,李严良恶绝天下,罪无可赦,他的子女亦断非善类,敖朋友势不须加以袒护,否则,不仅不值得,更属不智了!”
敖楚戈道:“李严良坏,我也知道。但他女儿却不坏。你们怎能将李严良的罪孽加诸于他女儿身上?这简直荒谬透顶,匪夷所思!”
双额的太阳穴急速跳动,童宗义蹙看气道:“你要谅解,我现在只有用李映霞才能换出李严良来”敖楚戈摇首道:“既然你如此切齿痛恨李严良,为何不直接上‘八莫礁’去向‘十一邪’要人?硬要将一个无辜弱女送入虎口,岂是大丈夫应为之道!”
脸色倏红又青、童宗义极度恼恨地道:“如若我有力量找上‘八莫礁’的‘十-邪’要人,何须你来提醒?我自己难道还料不及此?就因为我无法与‘十一邪’硬抗,才只有用这交换方式”敖楚戈摇头道:“你不能留下李映霞。”
童宗义双眼突瞪,粗暴地道:“为什么不能?”裂嘴一笑,敖楚戈道:“因为我说不能。”
瞳孔中似在喷着火焰,童宗义狠辣地道:“在最后决定之前,敖楚戈,你再三思!”
敖楚戈断然道:“不必!”
面孔振动了一下,童宗义大吼:“敖楚戈,这贱人值得你如此为她卖命么?你难道甘愿为了她而浴血舍身,与我们豁死相搏?你竞不觉得太过愚蠢?”敖楚戈平静地道:“值得与否,愚蠢与否,其决在我,童宗义,希望你在兵刃对决之前,也三思才好!”童宗义暴怒道:“你以为你就一定能赢?你以为光凭你的虚名就能以恫吓我们?震慑我们?敖楚戈,先别想得太好了!”
泪在李映霞目眶中转动,她望着敖楚戈,说不出心中是怎样一种滋味,情绪上是怎样一种感受,她想痛哭一场,自尊阻止了她,她想表达一点由衷的谢意,喉头却似梗塞着什么一样噎窒得难以出声敖楚戈摆摆手,道:“不要冲动,姓童的,我什么也不‘以为’,我只用手上家伙见真章,分强弱,以命搏命!”
童宗义静默了一歇,面容肃穆,语声清冷:“这是不值得的,敖楚戈。”
敖楚戈叹隗着道:“对李严良而言,是不值得,但对李映霞来说,我义不容辞!”
童宗义缓缓地道:“没有考虑余地了?”冷酷地,敖楚戈道:“没有。”
童宗义徐徐地道:“那么,你定要流血了?”敖楚戈正容道:“如果你要的话。”
这时,李映霞又是悲楚,又是感动地泣叫:“敖楚戈”目不稍瞬地望着对方,敖楚戈却在回答李映霞:“安静点,李姑娘。江湖生涯,原与兵刃终生牵连着的。”
童宗义出奇冷峭地道:“李映霞跑不了。敖楚戈,她必然跑不了。可惜的是,你却要同她陪葬在这里!”
敖楚戈舔舔唇,道:“这是你的想法,我却并不这么以为。”
往侧走出几步,童宗义阴毒地道:“我会倾尽一切力量杀掉你!”
点点头,敖楚戈夷然不惧地道:“没有人拦阻你,是么?”童宗义一昂头,大喝:“圈上去:“十几条彪形大汉又往上围聚,十几样各不相同兵刀闪闪生寒敖楚戈轻轻地道:“李姑娘,下马。”
李映霞迅速掀镫离鞍,摘下“青锋剑”紧握手中,而敖楚戈的钢棒抗上左肩,冲着往上迫拢的敌人们,他展现了一抹惩般柔和的微笑。
没有丁点微兆,两条人影由背后狸猫般倏然弹起,疾扑敖楚戈,同时,另一名使着熟钢锤的角色兜头一锤砸向了李映霞。
敖楚戈那只沉重的钢棒上宛如生着眼睛,带着翅膀,蓦地由肋侧往后暴挥,而寒电猝闪,指的却是另一个方向——那袭击李映霞的敌人。
几声狂吼几乎串成了一声,激荡着空气,两名由后扑上的汉子,斗然间被拦腰扫跌到丈许之外,而袭击李映霞的那人却正抚着肚皮跟路往后倒退,抚在肚皮的双手指缝中,.殷红的鲜血浸涌如潮。
李映霞的青锋剑方才拔出了一半。
敖楚戈的手上又恢复了钢棒的原状——整体的,丝毫看不出他曾经使用过的样子。
“杀!”辛大脑袋奋勇上前,巨大的竹节钢鞭横舞竖飞,力道万钩地直逼敖楚戈面前。
身形侧斜三尺,敖楚戈的钢棒子一点而出,星流似虹,直透过辛大脑袋的重重鞭影,蓦地将对方迫得骇然急退。
于是,童宗义闪扑而至,照面间,手上的那柄“蟠龙刀”雪亮眩目,凌厉至极地晃映为十六条光带,急速泻来。
敖楚戈卓立不动,钢棒翻飞于一刹“叮当”撞击声中只见火星四溅,童宗义旋身而出,敖楚戈棒中的“无双剑”已猝然插进身侧掠过的一名大汉肋内,在那大汉的惨号尚未出口之前,剑已归鞘,空留一蓬血水随势涌出。
来得那么快,又一条人影贴地卷袭.也是使刀的,不过,在他动作中,这柄刀却幻成了一片滚荡流旋的雪花冷云!猛的柱棒于地,敖楚戈身形倏然暴斜而起,当铺贴流旋的刀花擦腿翻腾的瞬息,他的双腿已齐齐的飞弹“吭”的一声将那旋展“地堂刀”的人物踢得一个跟斗倒仰,那人倒仰的一刹里,口中血喷如箭!
敖楚戈看也不看一眼,大回转,兜胸一棒再将一个麻面大汉捣得弓腰驼背的滚了下去,那一捣之下,已可听到清晰的胸骨折断声。
嗔目欲裂的童宗义,刀似漫空的虹雨,在尖锐的呼啸声里罩向了敖楚戈,刀刀连贯,刀接无隙,狠快爽脆,果是高手之招。
微微一笑,敖楚戈迎身挺上,瞬息里,冷芒暴闪,那一股光华,却在出现的同时候然形成一个斜十字,而斜十的影像才入人眼,又突然幻成了一个“霍”“霍”流转,宛似烈阳飞旋的大光轮!
光与光顿时缠绞,刀与刀在人的视力不及追摄的过程中穿插,看上去,只是一片灿丽眩映的彩芒波闪,童宗义已倏跃七步,肩头殷红一片。
光敛人现,敖楚戈的钢棒仍是那只钢棒,他柱在身前,脸上展现着一样和善又开朗的笑容。
自始至终;李映霞就未能助上一臂之力,因为,她根本便没有出手的机会。
童宗义手下的残余们,已经不自觉地站了老远,他们虽然仍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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