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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机再不敢啰嗦,拔腿就跑了。
翌日,窦机在街面上遇见了邓康,心想兄长与邓家叔侄俩亲近,或许能从邓康嘴里问出点什么,便立刻追了上去。
“沘阳侯!”
邓康转身看见窦家小公子,显得挺开心,他倒也正想问问窦景宁的情状:“原来是窦小公子啊。”
不等寒暄,窦机反而直截了当地问他:“沘阳侯,你昨日是跟我兄长在一起吗?”
邓康有些呆住:“怎么?”
“哦,我就想问问,我兄长这回又是怎么受的伤。”
“什么?景宁哥受伤了?”
“是啊。”窦机眨眼看着愈加显得呆怔的邓康,不由得失望小叹了口气,“看来你也不知道,算了,算我白问的。”
邓康去到昆阳君府,逢着邓弥在后院池心亭上喂鱼。
邓康没兴趣看争食的鱼群,自己坐在了旁边晒太阳。
邓弥转脸看了他一眼:“去过杨府了?”
邓康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去过了。”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知道我关心什么。”
“哦,一丝纰漏都没出,全家人呵护备至,好着呢。”
语气听上去怪怪的。
邓弥转身将鱼食放在了石桌上:“你去杨府时,说话行事也是这个态度?”
邓康愣了一下,望着她正色说道:“怎么会?你教的,‘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救人是至善美事,自有后福,我岂能不上心?”
顿了顿,又道,“只是杨太常问起,渭阳侯何以知晓棺中人还有生息,再又疑惑说,往日似乎并不见侄儿与渭阳侯过多来往,全赖我聪明机智,临场发挥,将事情都圆了过去。”
“你是怎样说的?”
“我说,杨馥公子与我叔父的某位友人样貌肖似,他俩曾在一起喝过酒,我叔父仰慕杨馥公子的才学,从听闻杨公子暴毙时起,他就不信,直到出殡那日,府上有个耳力极好但却为人愚笨的下人,立在街边听见了棺中有动静,慌慌张张跑回家来,说了这一番奇闻,旁人都斥责是胡话,唯有我爱才的叔父,信了。”
“……”
“圆得如何?”
“尚……尚可。”
邓康瞟瞟面色尴尬的邓弥,想了想,又开口道:“我刚刚在街上,遇到窦小公子了。”
“窦小公子?”
“窦机。”
“……哦。”
“你就不想晓得窦机和我说了什么?”
邓弥愣了愣,然后有了摇头的意思。
邓康有时候真的觉得邓弥挺没心肝的,所以故意抢着告诉她说:“窦机问我,他兄长这回又是因为什么受的伤。”
邓弥反应了半瞬,霍然转身:“窦景宁受了伤?”
邓康如实答道:“我不知道。窦机没有细说,我也没有来得及追问。”
邓弥垂首凝思。
过了片刻,邓康叹了口气,说道:“叔,虽然昨日我也有怀疑过,景宁哥晚来是出于他……出于他想独占你的私心,但后来他说出了那些痛心的话,他说我们未曾与他真心结交,不知他的为人,忽然之间,我就觉得,这其中,一定是有内情。一直以来,景宁哥都是我非常敬重的人,他从来没有做过令我失望的事,我信他,信他配得起这份敬重。”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因为私心想要杨洋死,当日在山岭上,景宁哥就不会救他了。”
邓弥心事乃如潮涌,垂首终不出一言。
“叔,即使我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我肯相信,昨日,景宁哥是出了意外。”邓康认真劝道,“我们去看看他吧?见到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邓弥终于说服了自己,愿意拉下脸来登门道歉。
但是,窦府上传话的人说,大公子不见客。
邓康急了:“你没说是我们……你没说是渭阳侯来了吗?”
传话的人恭恭敬敬:“说了,说过了,是不见。”
邓弥寂然而立,心中有几分愕然,更有几分失落。
邓弥想,也许他还在气头上。
连邓康也是说:“看来,景宁哥是真的生气了,那我们便改日再来好了。”
邓弥从不曾料想,自己也有要去哄别人的一日,然而,就算她想哄,窦景宁也未必肯给她这样的机会。
窦景宁几乎不再外出,他不见邓康,更加不见邓弥。
后来,邓弥完全明白了那句“邓公子珍重万千”的话的意思。
那是第三次亲自到了窦府门前,看门的小厮打量了她好几眼,缩着脖子说:“君侯,您不必再来了,我家公子吩咐了,不见您。”
……“珍重万千”?
邓弥站在窦府门前,心里像灌进了无数的风,良久,她自嘲地弯起嘴角笑。
原来,他是在说——
“恩断义绝,从此别过。”